週末,陸微微在家裡大掃除,窗簾、沙發巾、床單等等通通換下來,放進洗衣籃裡。她在清理書房時,在書房的抽屜裡發現了宋原提前買好的鑽戒,底下還壓著購物小票。她做賊似的看向門口,失笑片刻,宋原去外地出差了,怎麼可能會現在回來。她輕手輕腳地將鑽戒取出來試戴了下,尺寸剛好,非常完美。
陸微微自我欣賞了半天,又拿出手機刷刷一連拍了好幾張,發到家族微信群裡炫耀:「好看嗎?」
陸嬸嬸:「好看。」
陸笑笑附和:「好看好看——別誤會,我誇的是戒指。」
陸凱:「人比戒指好看。」
陸叔叔:「日子選好了?」
陸微微:「沒有呢,宋原瞞著我買的,被我發現了,他還沒求婚呢。噓,不准告訴他。」
陸微微叮囑後幾分鍾,宋原就收到了她戴戒指的照片,附帶聊天記錄,背叛者自然是陸笑笑。
宋原托著下巴欣賞了一會兒,一股淡淡的愉悅湧上心頭。該怎麼求婚確實是件麻煩事。
陸微微將戒指放好,手機突然響了,是林夏天發來的消息——微微,我今天回容城,2點下飛機,你過來接我唄?
陸微微看著一團亂糟糟的家,揉了揉腦袋,拿起車鑰匙,直奔地下車庫。
林夏天在家休養了一個月,整個人容光煥發,還長了不少肉。
陸微微說:「我看你狀態不錯嘛,看來已經調適過來了。」
林夏天嘴硬:「我壓根就沒怕過,只是單位不好請假,我正好借此機會請個長假歇一歇。」
「哎呦。」陸微微拖長了聲調,戲謔,「我還以為你有了心理陰影白天也不敢獨行呢,這才拋下一大堆家務來接你。早知道這樣,我還不來呢。」
林夏天抱胸:「讓你接是你的榮幸,多少人排隊等著接我呢。」
「這個榮幸,我真承受不起。」
林夏天笑了笑。
兩人互開了幾句玩笑,陸微微神色一斂,說:「說點正經的,新聞想必你也看了,那天挾持你的男人叫秦濤林,他會盯上你,是因為看到了你的微信朋友圈動態。」
林夏天吃驚,摘下墨鏡:「怪不得我對他沒印象呢。」說完苦笑,「我跟微信朋友圈八字不合,不僅因為這個和你吵架,還因為這個差點丟了命。戒了戒了,以後再也不玩了。」
陸微微:「因噎廢食也不好吧。低調點就行了。」
林夏天這回倒沒有反駁,忍了忍:「我被秦濤林嚇到了,我可不可以向他索要精神損失費?」
陸微微:「當然可以,他不差錢。」
「那就好。」林夏天頓了會兒,有些不懷好意道,「我覺得你也應該去勸勸安靜,她在朋友圈還經常炫富呢,哪天被人盯上了綁架勒索怎麼辦?」
「你就別閒吃蘿蔔淡操心了。人家自有分寸。」
林夏天微微一哼:「我們現在去哪啊?天太熱,我都不想下車,要不去你家吧?」
陸微微想也不想否決:「我不要,你還惦記著我家宋原呢。上次帶你去我家也只是權宜之計。」
林夏天瞪大眼:「誰惦記他了?八百年前的事,你翻出來和我吵也就算了,竟然以為我還惦記著他?我又不是腦子進水了。現在就算你不要他了,我也不稀罕。」
陸微微踩下剎車:「明明是你錯了,你哪裡來的理直氣壯得底氣?」
林夏天一滯,神色微惱:「我也只是裝做理直氣壯而已,其實心虛得不行,你非得給我拆穿嗎?就不能給我留個面子?」
陸微微笑了,看得出林夏天經過上次那件事後有所改變,竟然知道服軟了。她忍不住道:「還不算沒救。」
——周楊依舊在相親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相到最後他已經麻木了,連見都不願意見了。可是緣份總有奇妙之處。
某天,周楊外出執行任務時,經過十字路口時,恰巧遇到一個騎自行車的姑娘被車給撞了,肇事司機當場就跑了。擁有5.4絕佳視力的周楊瞄了一眼就把肇事車車牌號給記了下來,然後利落地跳下車,給被撞的姑娘做了下簡單的急救,姑娘傷得不算很嚴重,不過最少也得休養一個月。
姑娘看著他一身帥氣的警服:「現在得警察還懂醫啊。」周楊分沒多解釋,拿出手機分別打了110、120。
那天天氣非常的熱,周楊給姑娘撐了半個小時的傘,救護車才趕過來。
周楊拿筆寫下肇事車車牌號以及自己的手機號交給姑娘:「我是目擊者,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那天是8月10號,溫度最高達到39度,天氣燥熱得沒有一絲風。這一天對周楊來說跟往常的每一天並沒有什麼不同,除了熱了點。他是當警察的,幫助的人、救助的人多了去了,是責任也是本能,他並不會刻意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然而那位姑娘不這樣想啊,在醫院休養的日子,既無聊又漫長,她閒著沒事就給周楊發微信,打電話。
周楊大部分是沒時間搭理的。(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姑娘不是他的菜,他喜歡溫柔賢惠型的,那姑娘一看外表就不是他的理想型。)
最後,周楊被打擾得煩了,帶著一絲故意說:「其實我的本職是法醫。」
他是想嚇走那姑娘,誰知對方又驚又喜地說:「你!是!法!醫!?我看過《大宋提刑官》、《法證先鋒》等等等等,真的好酷的!」
周楊一臉大寫的黑線。這姑娘真是不走尋常路。溫柔賢惠的女人怎麼會看這麼血腥恐怖的電視劇呢?絕對不是他的理想型。堅定以拒之。
那姑娘不肯放棄,發生車禍半個月後,就出現在了周楊面前。周楊:臥槽!這彪悍的姑娘,竟然休養半個月就生龍活虎了?絕對不是溫柔賢惠型的,更加堅定以拒之。
糾纏了半個多月,發生了一件令周楊徹底心軟的一件事。那天,周楊依舊在外出任務,勘驗一起交通事故得現場,
那姑娘圍著周楊不肯走。
周楊說:「姑娘家家得你能不能矜持點?」
姑娘說:「你這麼矜持,我只好不矜持了。」
周楊:「老子不是矜持,不是矜持,是對你沒感覺,行不行?你這樣嚴重地耽誤了我們工作。」
姑娘裝作沒聽到。
周楊又嚇唬她:「你這是擾亂執法,我們可以拘留你。」
姑娘說:「真的呀?那你拘留我吧。正好我可以熟悉一下你的工作環境。」
周楊暴走:「我工作地點不在看守所。」
姑娘抿嘴笑笑:「哦,那警局裡的人都是你的同事吧,我正好可以跟他們打聽打聽你。」
正值雨季,三天兩頭下雨,那天也沒例外,好在下得不大。
濛濛細雨中,那姑娘給周楊撐著傘硬是不肯離開。自己被淋濕了也不在乎,額前的劉海被雨水打濕,映得一張小臉煞白,她說:「那天你替我撐了半個小時的傘,我也要替你撐傘。你為我擋驕陽,我為你擋風雨。」
媽的。周楊快被感動死。遙想當年,他也見過似曾相識的一幕,宋原的追求者也曾在雨中為他撐著傘不肯離開,宋原是怎麼做到無動於衷的?他怎麼一下子就心軟了呢?
周楊想來想去,覺得他比宋原善良。
善良的周楊接受了姑娘的拳拳愛意。
這天,宋原和微微恰好在家休息。周楊打過來電話:「老大,微微,我們去山頂露營吧?」
宋原看了眼微微,微微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好久沒出去玩過了。」
一夥人都是行動派,說去就去。宋原開一輛車,帶著微微、周楊、周楊媳婦白映映。劉敏知開一輛,帶著老婆、兒子和女兒。
花了兩個小時抵達目的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山上氣溫比較低,空氣沁涼,山林葳蕤,彷彿籠罩著一層薄霧。
陸微微裹著宋原的大衣,從頭兜到腳。
「微微,是不是冷?」周楊盤著雙腿坐在地上。
「嗯。」
「喝點酒就不冷了。」周楊給她倒了一杯白酒。
陸微微無語了半晌,調侃:「我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周楊哈哈一笑。
宋原從後備箱拿出提前買好的食物,在微微旁邊坐下來。
小雅見狀跳過來,擠在宋原和微微中間:「我要坐宋叔叔旁邊。」
劉敏知擺出家長的威嚴:「你個小電燈泡。給我過來。」
小雅撅了撅嘴。陸微微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沒關係,我和宋原都習慣了某個大到發光發亮的電燈泡,突然換成這麼小一個,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周楊:「……」
白映映說起她和周楊的初識:「我當時被車撞了,渾身痛得要死。周楊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不停地給我講笑話。」
陸微微笑道:「所以你感動了?於是對他一見鍾情?」
白映映搖頭:「沒有的事。我痛得要死,他給我講笑話,我一笑,渾身更痛了。但是我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免得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其實心裡在想,這哪裡來的二百五,給我急救時動作挺專業,難道不知道不能笑嗎?」
眾人哈哈大笑。周楊覺得特別沒面子:「那你怎麼死纏爛打的?」
白映映做了個阿彌陀佛的手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周楊很鬱悶,本來以為找個媳婦可以幫他,誰知道媳婦是幫著被人損他。惆悵了一會兒,他突然又樂了,這丫頭也就是嘴上說說,給他撐傘時的深情模樣他到現在兜清清楚楚記得。
陸微微托腮:「緣份到了擋也擋不住,所以千萬不能將就。」
白映映附和:「說得對。」
吃完飯後,宋原在支帳篷,陸微微裹著大衣坐在石頭上撐腮看著,頭頂上萬里蒼穹,星空璀璨,四周大開大合,視野開闊。如此迷人的景色呀。
宋原三兩下搞定,朝她招手:「好了,過來吧。」
陸微微慢慢走過去,趴在宋原背上,附到他耳邊說:「我老公真帥。」
宋原咳了一聲,轉過身來抱住她,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撒嬌。」
陸微微偏頭:「撒嬌有好處嗎?」
宋原說:「有。」
「什麼?」
「給你做免費的天然暖爐。」
陸微微:「……」
陸微微爬進帳篷裡,抖開被子宋原在外邊和劉敏知說了一會兒話,也走了進來。四周空曠,風聲烈烈。陸微微靠在宋原懷裡,語氣不幽怨:「我把被窩都跟你暖熱了。」
宋原低下頭,吻了下她的耳垂,聲音散漫:「是嗎?那我把你散發的熱量給你補回來?」
「走開了,好癢。」陸微微咯咯直笑,拿開他的手,「我們看星星。」
「好,看星星。」宋原微笑。帳頂敞開,燦爛的銀河,無盡得星光彷彿就在觸手可及得地方。宋原擁著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清後來,陸微微迷迷瞪瞪睡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宋原叫醒:「起來看日出了。」
陸微微瞇了兩分鍾,摩挲著穿上衣服,走出帳篷,四下熱熱鬧鬧的,天還是黑的,四週一片霧茫茫的,樹木影影綽綽的。
宋原過來牽她的手:「走,我們去那邊。」
陸微微揉揉眼:「劉哥和周楊他們呢?」
宋原:「他們看他們的,我們看我們的。」
陸微微笑了,她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嗯。」
陸微微甜蜜地靠在宋原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都是些無關要緊得瑣事。講真,他們之間的對話鮮少這麼沒營養。大約又等了十幾分鍾,山邊透出一道亮光,像是直直的一條線,青松翠柏得模樣被勾勒出來,往下俯瞰,平日壯闊雄偉的城市高樓在腳下如螞蟻一般,影影綽綽的。
撥雲見日,霞光萬丈。
陸微微用手擋了下眼睛,「好亮。」
宋原偏頭看她,她白皙的側臉被霞光映得通紅,挺翹的鼻子可愛而嬌俏。在這一片璀璨的霞光裡,宋原抬起她的下巴,傾身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太濃烈的交纏,只是唇與唇相貼,稍傾。宋原微微退開。
陸微微撫了撫唇,笑得蕩漾:「我以為你不會在公共場合吻我?」
宋原:「以前是不會。」他喜歡獨處時的親暱,可以盡情享受和回味。他頓了片刻笑說,「我怕我不親,你就會主動親過來。」
「……我哪有那麼不矜持。」
宋原看著她,眼神像是在說:一直很不矜持。當然,只是在他面前。
陸微微氣哼哼地說:「原來你也怕丟臉啊。那你怎麼不趕快求婚,不怕我等不及了搶在你前頭把鑽戒買了嗎?」
「怕,當然怕。」宋原嗓音裡滿滿得笑意。
太陽還在慢慢慢慢地往上爬,天光自腳下一點一點鋪上來,照亮了一片山林。在這燦烈的曦光中,一道微弱的星芒猝不及防地映入微微的眼簾中。
陸微微屏息。
宋原眼神無比認真,說:「微微,明天、明年、將來的每一天,你願意陪我一起迎接朝陽嗎?」
陸微微眼眶微紅,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有幾個選項啊?」
宋原眼裡漾出笑意,熾熱的目光把太陽生生比了下去,他說:「有四個選項,我願意,我很願意,我非常願意,我非常非常願意。」
陸微微嘴角翹起,故意道:「沒有我勉強願意這個選項嗎?」
宋原忍住笑:「那也是願意。」
陸微微想了想說:「那我也給你四個選項,我愛你,我很愛你,我非常愛你,我非常非常愛你。」她眸光湛亮,「你選哪個?」
宋原毫不猶豫選擇:「當然是第四。」
陸微微傲嬌了:「第四是什麼?我忘了。」
宋原笑如春風:「微微,我非常非常愛你,只愛你,至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陸微微抱住他,笑容嬌俏:「那我也願意,非常非常願意。我願意天天年年,歲歲月月,朝朝暮暮與你一起迎接晨曦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