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太子幾乎就沒出門。
反反覆覆的練習和背誦沒把他這個「文盲」折騰死,倒是把邵萱萱老師逼得有點反胃。
她現在看到這些長滿了密密麻麻筆畫,沒有標點符號,豎著一排一排,還全都從右往左排版的粗糙印刷本就難受!
很多字真的不認識呀!
什麼鬱鬱蒼蒼髮膚龍龜的,光看就頭暈。
可她現在是老師,不但要盯著看,教會寫法和讀音,還得給解釋意思!
「『人皆知有用之用,莫知無用之用』,就是你要知道自己有用在什麼地方,沒用的地方就別在乎了,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啦。」
「『大道不稱,大辯不言』,這個麼就是少說話多做事的意思啦——哎呀『稱』字比劃真多,我們那兒可以省略呀,對對,就是這樣寫,這樣不就簡單多了……」
……
邵萱萱倒是想認認真真教的,可卻是知識儲備有限,連猜帶蒙能講這麼多,就已經夠耗費心神的了。
教錯了要挨打,可完全不會,那就更可怕了呀!
邵萱萱硬著頭皮做著不稱職的老師。
她實在有些想不通那些書裡的穿越者們,怎麼就會被那麼多古體詩。像她,閉上眼睛就只知道「床前明月光」呀!
唱歌她也悄悄試過,這具身體的主人有一把好嗓子,可惜一開口唱,就還是邵萱萱那個上ktv鬼哭狼嚎的素質。
又一天過去了,看著太子用仍舊有些顫抖的手把小半本書抄完,邵萱萱不由得有些佩服他的學習能力。
才多久啊,他居然已經能磕磕碰碰地把這麼多東西默寫下來了。
什麼叫學霸,這就是學霸呀!
光看他能一筆不漏地把繁體的「龜」字寫全,就能篤定是個好學勤奮的人。
反倒是邵萱萱,那些字雖然認得不少,卻沒下力氣背,最終也就記得那麼一兩句。
太子執筆的手其實已經抖動的不大明顯了,筆順也沒那麼天馬行空了,基本規律也算是掌握了,只可惜字跡還是沒能「恢復」過來。一看就是個幼稚園水平。
邵萱萱自己寫得也不怎麼樣,當然不好意嘲笑的——即便真寫得好,那也不敢啊!
太子對自己是很嚴格的,一次寫不好兩次,兩次寫不好三次……眼看夜都深了,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畢竟是年輕人,他的身體其實已經好多了,出去給什麼太后皇后請個安問聲好,去國子監聽老頭子念叨背背書,也沒大礙。
邵萱萱想睡覺了,哈欠連連。
太子瞥了她一眼,突然道:「去叫吳有德沏壺茶來。」
邵萱萱沒辦法,她是太監他是太子,太子急了,她這個當小太監的要是敢不急,那可真要把這句俗語倒過來寫了。
她推開門去尋吳有德——所謂的「尋」不過是露個臉,吩咐一句就好了。
吳有德很快送了熱水過來,太子一句話就把人攔在門外了,順帶先讓邵萱萱把衣服扯亂了再出去接東西。
吳有德一直是很有規矩的,低著頭也不敢抬一下。
倒是衣衫不整的邵萱萱,又怕又不好意思的,接了水壺立刻就把門拍上了。
太子已經把筆墨什麼都收起來了,眼瞅著她拎水進來,不輕不重說了句:「放桌上吧。」
邵萱萱「哦」了一聲,還沒走到桌邊呢,太子卻一步邁前,大手直接覆握住她拎著茶壺的手,然後微微那麼一傾斜,冒著滾燙熱氣的水直接淋在了太子的手臂上。
他驚呼出聲,邵萱萱也嚇傻了,扔了茶壺就要來扶他。
可這壺裡還有大量的熱水呀!
這麼一扔,太子和她自己的腳上也中招。
吳有德他們聞聲衝進來,也嚇了一跳,登時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邵萱萱毫無疑問地被指責成了「又蠢又笨」的混賬東西,因為初犯,那就扣掉當月的俸祿以示懲戒吧。
邵萱萱驚訝地張大嘴巴,臥槽沒告訴我呀,居然還給發工資的?!
等吳有德他們一出去,邵萱萱就急吼吼問了:「你還給我發錢呀?」
太子還抱著那只被過得嚴嚴實實的胳膊發呆呢,聞言就冷笑:「你說呢?」
邵萱萱剛有一點兒雀躍起來的心情瞬間的降到了谷底。
是啊,這可不是萬惡的資本家,這是封建大貴族!皇權集中著呢,草菅人命都不帶眨眼呢,她居然惦記起了工資!
邵萱萱垂下眼睛,想回家的心情更加強烈了。
她的視線卻落在了太子那只因為「她的不小心而被燙傷」的胳膊,心裡又禁不住吐槽:這一位啊,也是很拚命的主!
寫不好就刻苦練習,練不好,乾脆就臨時把手給廢了!
這下子,又能安逸地休息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