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葛搬起東西來手腳異常麻利,連邵萱萱藏在床底下的小包袱都沒放過,統統打包起來送回了太子寢房。
秦晅早已經梳洗完畢,在桌邊椅子上坐著,皺著眉頭看著那些大包小包。
他還真沒留意到,不過一年不到的時間,邵萱萱居然就攢下了這麼多家當。尤其那把精鐵打製的十字弩——她是怎麼瞞過守衛,悄悄帶進來的?
邵萱萱也有點小尷尬,轉念一想這也不是他小變態的東西,他自己也佔著人正主的身體呢,有什麼資格管我,拎著東西就開始往空的櫃子、箱子裡塞。
綠葛趕過來幫忙,乒乒乓乓,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安頓下來。
他們兩個局中人渾然不知,儲宮裡的其他人卻都耳聰目明,連備用的被褥都沒準備,只認定兩人是要同榻而眠的。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邵萱萱也只得硬著頭皮接受。
答應談戀愛,居然就得答應上床,這種霸道邏輯即便在21世紀的現代社會也都沒完全普及呢。
不過,他們就是不談戀愛也早就滾過了,並不算多麼的奇怪。
洗漱完畢,邵萱萱就換了衣服自動自發先爬進床裡面,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圓筒狀。
預想中的嘲笑並沒有到來,床板發出輕微的震動聲,然後是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聲,接著,一切又趨於平靜。
她警惕地豎起了耳朵,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有未燃盡的燭火不時跳躍一下。
身後的人一點兒聲息也沒有,連呼吸都是靜止的,彷彿本來就不存在一般。
邵萱萱終於沒忍住,狐疑地轉過身。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秦晅裹著被子的後背,長而黑的頭髮披散著,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幽冷。
原來,真是睡著了。
可睡著了的人,怎麼可能連呼吸都沒有?
邵萱萱盯著被子上繁密的花紋看了一會兒,正要翻身呢,秦晅突然動了一下肩膀,毫無預兆地就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邵萱萱直覺射過來的視線是兩把刀子,要把她的臉都扎出血來。
明明不見刀光,她卻覺得臉頰生痛,喉嚨發緊。
同床異夢她聽得多了,枕戈待旦的戲碼她也沒少看,眼前的情形,她卻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
與狼共枕?
坑瀣一氣?
「看夠了沒有?」秦晅冰冷的語調打斷了她的思緒。
邵萱萱瞬間就把成語換成了「逼良為娼」,垂下眼睛避開他視線,用實際行動表示「姐姐對你完全沒有興趣,看你也不過是監督你而已」。
秦晅於是又翻了過去,拿個孤傲的後腦勺對著她。
搞得我多麼想跟你睡似的!
邵萱萱也扯著被子迅速翻了個身,幅度太大,還差點磕到腦袋。
夜色沉沉,安靜下來之後,能聽到繡帷錦帳外面呼嘯的風聲——春寒料峭,但到了夜裡,仍舊顯露出如寒冬一樣猙獰的面孔。
她醒醒睡睡,終於在燭台燃盡時昏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睛,窗戶紙已經露白。秦晅不知什麼時候轉了過來,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半邊胳膊都酥麻掉了。
邵萱萱往邊上挪了挪,完全動不了,手才剛接觸到他肩膀,還沒使力呢,人就把眼睛睜開了——完全不像是剛睡醒的人的眼神,又尖銳又敏感,質問:「幹什麼?」
「你壓到我了呀,」邵萱萱無奈,「我完全動不了。」
秦晅扯了扯嘴角,屈尊紆貴般地抬了胳膊。
邵萱萱沒動,半晌,「腿。」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能睡成這樣的,一條腿壓在她腿上就算了,另一條架在右腿下面還踩在她另一條腿的腳踝上好不好!
你是屬蛇的嗎?!
毒蛇少年默默把腳也縮了回去。
邵萱萱揉了半天胳膊,才能稍微挪動一下,臉色當然是好不到哪裡去的。
秦晅盯著她看了會,驀然道:「是不是覺得很吃虧?那你壓回了吧。」
邵萱萱「咦」了一聲,整個人就被小雞似的揪了起來,連拉帶扯的趴到了他身上。
邵萱萱:「……」
完全沒有佔到便宜的感覺,只覺得更吃虧了!
秦晅卻一臉哥哥我犧牲巨大的樣子,手鬆松地搭在她腰上,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了。
邵萱萱衡量了一下,努力把身體蜷曲起來,大部分重量都壓到了他胸腹上,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秦晅居然也就這麼紋絲不動地承受了下來。
她打了個哈欠,這麼蜷曲著自然是很累的,睡著睡著就要換個姿勢,舒展一下身體。
「你磨磨蹭蹭幹嗎呢?」秦晅到底還是睜開了眼睛,「想做就直接說。」
「我想做?!」邵萱萱臉「唰」的就白了,隨即又犯得通紅,「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好嗎?」
「我稀罕碰你?」
邵萱萱氣結,吃了不認就算了,還一臉嫌棄是什麼鬼。
「你不稀罕那你找我幹嗎,給我吃藥幹嗎?」
說話間就身體顫動,自然而然就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秦晅警覺地抬頭,邵萱萱臉上果然滿是得意,簡直要一字一頓地譏諷:你不是說你不稀罕?
愛這種東西,果然不該碰。
太柔軟,太容易成為把柄,太叫人身不由己。
「這麼得意?」他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也更加不屑,「不知道男人對條狗都硬得起來?」
邵萱萱張大嘴巴,連鄙視都沒辦法鄙視了。
面對對自己的道德標準評價這麼低的人,連帶著還要攻擊自己同類的人,你還想指望什麼?
人家可是連狗都感興趣的男子漢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