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春,太子大婚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
准太子妃的頭銜最終還是落在了江南徐家大小姐的頭上,徐小姐身家清白,無權勢傍身,娘家財力卻非一般人家可比。
如同算命先生所說,徐小姐生來,就是要大富大貴的命。
只是,這富貴如同白駒過隙,來是來了,走得卻太匆忙。喜氣還未在皇宮中徹底瀰漫開來,噩耗便已到來。
徐小姐是在徐府荷花池裡被發現的,溺水而亡,死狀可怖——無論死因是什麼,都不啻於是對皇家尊嚴的一次挑釁。
皇庭震怒,然而稽查起兇手,卻發現困難重重。
徐家意外地不願意深究,只說女兒福薄命薄,辜負太子厚愛。
邵萱萱總覺得這個事情透著詭異,纏了綠葛半天,才聽到一點兒與真相有些接近的「八卦」。
這位徐小姐,雖然待字閨中,卻早已心有所想,暗許人家。女兒意外身亡,當父母的卻含糊其辭,不願追查真相,恐怕內情不少。
邵萱萱聽得瞳孔放大,心想這簡直是現實版的棒打鴛鴦啊!
不過這姑娘也夠聰明,真要落到小變態手裡,不死也是一定要蛻層皮的。
徐小姐死得不明不白,選妃的事情卻沒徹底耽擱下來——准太子妃是准太子妃,封號畢竟還沒下,換人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秦晅卻一反之前聽之任之的態度,當中眾掉了幾滴眼淚,還要親自下江南弔唁。
儲君這般表態了,選妃的事只得暫時擱置了下來。
邵萱萱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裡,但想到秦晅那句,「她們不上來,怎麼下去」,又覺得骨頭髮涼。
懷疑太子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深情的人並不只有邵萱萱,皇后就明裡暗裡問了秦晅不止一次,是不是對剩下的備選女子有什麼不滿。
秦晅一律用「我是真的很傷心」的表情給擋了回去。
而另一邊,北地的齊王又有了異動——火炮轟城,一夜之間就連接攻佔兩城,一時間朝野震驚。連遠在湘南的湘王秦晰都千里呈書,表示自己願意帶兵平逆。
秦晅理所當然地跟便宜老爸表了忠心,不上沙場算什麼大丈夫嘛。
老皇帝難得體恤兒子,欣慰地表示打仗還是讓將軍們去吧,不過,太子殿下研究了那麼久的火器,確實可以派上用場了。
邵萱萱不由感慨,人心也是捂得熱的,老皇帝對太子還是有父子情的。
秦晅卻不屑地冷笑:「那老東西是怕我掌了軍權,到時候逼宮□□,哪裡是心疼兒子。」
邵萱萱乾咳了一聲,又問:「那你到底想不想去?」
你不想去,我還想去,不上戰場,怎麼替方硯報仇?
秦晅瞥了她一眼,沒吭聲,邵萱萱有些著急:「你不能言而無信吧?」
「你知道仇人是誰?」秦晅不耐煩起來,「便是去了北疆,你確定你找得到他們?」
「我管他是哪一個,總之肯定是齊王的人,殺一個是一個,打贏了更好。」
秦晅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你倒是想得容易。」
殺人這種事情,從她嘴裡說出來,容易得可愛。可惜每次動起真格來,她就是只有那兩腳貓功夫,還束手束腳怕真把人打死了。
「那以後要殺人動刀子,都你自己來?」
邵萱萱嚥了下口水,沒說話。秦晅挨了過來,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想借我當刀子殺人的人,我還沒見過活著的,你見過?」
邵萱萱抖了下肩膀:「我們……我們之前都說好的。」
秦晅乜了她一眼:「說好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都做到了?」
邵萱萱有些無語:「我哪一件沒有做好?」
「你喜歡上我了?」
邵萱萱噎住。
秦晅等了又等,火氣逐漸被她長久的猶豫給逼了出來——飛蛾要是不渴求火光,便不會被炙烤、燒灼,他要是不去跟她索求已經給了別人的感情,自然也不會受傷。
蟲蛾靠生理意識行動,他在這種事情上,也偏偏要任性要執拗。
「那個徐小姐……」邵萱萱僵硬地轉移了話題,「是你殺的?」
「我殺她做什麼?」秦晅站直身體,聲音也冷了下來,「她自己不清不白,被當父母的嫌棄,跟我又有什麼干係。」
被當父母的嫌棄?!
邵萱萱驚訝地轉過頭:「你是說她是被徐家……」
「我說了什麼?」秦晅打斷她,「天底下不疼孩子的父母多了去了,總不至於只有我遇到的吧。」
說罷,撣撣袍子往外走去。
邵萱萱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心情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好了。
像是一個被困沙漠的旅人,意外看到更多的被困者,雖然未必就能找到出路,卻對自己的處境心安理得了不少。
我不幸福,沒關係,還有人跟我一樣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