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啊!啊!啊!

謝蘭蓉捂著腦袋尖聲叫嚷!

換成哪個女孩子都要瘋了!暈倒前的惶恐終於變成了現實。

當她掙扎著睜開眼就看見一片男人的胸膛,然後就看見自己上衣沒了,頭髮散了!更要命的是莊良珍猛然衝了進來,扯住她頭髮便打,也不知是要打她還是打那僅有的一道遮羞帷幔,然後帷幔就被扯去半邊,都能看見外面影影綽綽的圍觀群眾。

謝蘭蓉羞憤欲死。

不過沒打幾下莊良珍就鬆手了,而是蒙著眼用力尖叫。狼狽不已的謝蘭蓉這才從地上爬起,待一看清羅漢榻上端坐著的垂眸不語的男人,立即也跟著放聲尖叫!

良駿!怎麼會是良駿!

謝蘭蓉目眥欲裂,很不能與莊良珍同歸於盡,這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呢!

她恨的發抖,卻忘了自己也曾指使儒生那啥莊良珍,更唆使其將衣衫不整的莊良珍拖到人前的事,也忘了建議良二夫人當著盧蟠的面扒莊良珍上衣的事。

反正這些事她都不記得了。

而且最終也沒成功啊!

所以卑鄙無恥的莊良珍,憑什麼,把她與良駿弄成這樣?

謝蘭蓉的人生瞬間陰雲密佈!

她比誰都清楚良二夫人有多惡毒,也比誰都清楚良駿喜歡的人是麗惠郡主,她這個樣子,還是無媒苟合過去的,再加上婆婆不喜丈夫不愛,主母又是個郡主……最後死都沒地兒死啊!

倒也不是怕勾搭不了良駿,她怕的是這個男人面對她的勾搭,擺明了一臉:你想讓老子睡啊?過來我睡睡。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想要他的寵愛比登天還難,而得不到男人的寵愛,還是個妾,這不是要她死是什麼?

僕婦們早已分成三撥,一撥死死擋住簾子,一撥伺候良駿穿衣,另一撥扯起撲在榻上的軟綢將謝蘭蓉從頭到腳包起來抬走了,抬去哪兒,自然是先抬到良二夫人房裡,反正是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剩下的便由良二夫人定奪吧!

而此時賞景雅間外也走來一個人,那便是老太君的得力嬤嬤倪氏,她甫一出現,良二夫人方才回魂,但是雙手還是止不住的哆嗦,從頭頂心涼進了腳掌心,我的兒呀,我的五兒……

她寧願旁人拿刀子戳她一下也不要這樣!

良二夫人暈了過去。

良驥和良駿簡直就是良二夫人此生最得意的傑作,前一個唸書走科舉不知要比良馳強多少倍,卻英年早逝,後一個文武全才貌美絕倫,前途更是一片光明,馬上就要與麗惠郡主議親了,卻……卻被謝蘭蓉糟踐了……

她的心肝兒呀!

從一生下就沒捨得交給乳娘的心肝兒,三歲就會拿毛筆寫父母名字的寶貝,被謝蘭蓉這種貨色拖下水……良二夫人感覺喉嚨裡彷彿堵了個髒東西,吐不出嚥不下。

她的這片慈母之心,愛子之痛著實情真意切,發自肺腑,可是卻也不想想人家良驍也是藍嫣芝的心肝兒,莊良珍亦是爹娘的小寶貝,憑什麼就活該被她糟踐呢?

與此同時,莊良珍已經羞澀的捂著臉竄了出來,慕桃和春露也很害羞,這主僕三人唱念做打俱佳,只這扭扭捏捏的模樣,人們的腦中已經浮現了一副無比香艷的畫面。

「二嬸嬸!」莊良珍喊了一聲,摀住即將出口的哽咽,唯恐大家不知裡面的人就是良二夫人的兒子。

良三夫人黑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良二夫人卻眼冒金星,幸而身邊的僕婦全力將她抱住。

「二嬸嬸,您一定要堅持住啊,謝姑娘其實是個好孩子,又孝順,父親病倒了自己也病倒了還堅持去悠然苑跪求二爺……」似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莊良珍慌忙摀住嘴,紅著臉往後縮。

這是良二夫人曾經勸她接受謝蘭蓉為妾的原話,如今又被她原樣用來勸說她!

悠悠轉醒的良二夫人至此哪裡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是莊良珍!

這個賤婢構陷了她的兒!

可是她那聰明絕頂的兒呀,怎麼就豬油蒙了心上了這個賤婢的當呢?

她無法相信良駿就這樣被一個小婦人擺了一道!

此時此刻,良三夫人再不站出來可就不對勁了,她對倪嬤嬤笑了笑,轉而神情迅速板起:「婷婉,把妹妹們全都帶走,除了二房的僕婦和二奶奶,一概人等全部退下!」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看不出這潑辣又隨和的良三夫人發起威來竟如此凌厲!

於是眾人立刻作鳥獸散,現在留下的沒有外人了。

莊良珍這才小聲道:「三嬸娘,那邊花盆好像有個人!」

果然有個人,是個哆哆嗦嗦的小丫鬟——謝蘭蓉的貼身丫鬟彩雲。

彩雲哀嚎一聲,撲在地上:「饒命啊,夫人饒命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說完,她轉眸看向莊良珍,眼底一片怨毒,亦渾身發抖,剛要張嘴說什麼,卻聽良三夫人道:「來人,把這棄主子於不顧的賤婢拖下去亂棍打死!」

彩雲淒厲的尖叫一聲,指著莊良珍怒吼:「不是我家小姐,是二奶奶,二奶奶她……」

她就被兩個僕婦摀住嘴架了出去。

良二夫人和良三夫人已經知道這事是莊良珍做的,所以不需要那個小丫鬟來回答。

那除了讓事情變得更麻煩,什麼也不會改變。

是以,就先殺了謝蘭蓉的丫鬟給良二夫人解解恨吧!

良二夫人和良三夫人望著莊良珍微笑,這個丫頭自己掘的一手好墳。良二夫人的心底已經為莊良珍設計了無數種結局,死,是不可能的了。

她要她生不如死。

莊良珍無所畏懼,莞爾一笑,還福了福身。

而身後的雅閣內,僕婦已經為五爺穿戴整齊。想必客房此刻也早有魯公府的郎中等候在側。

良駿徐徐走了出來,臉色雖說不上有多好看,但也沒有想像中的難看,當與莊良珍錯身而過那瞬間,他微微側首,視線落在她一動不動的耳垂:「二嫂嫂,來日方長。」

我們,來日,方長。

他背影用力挺直,越走越遠,在場的僕婦都弓著腰,沒有一個敢抬頭的。

莊良珍轉眸看向他,為什麼壞人受害了都只顧震怒惱恨,卻忘了這只不過是他們施加給她的東西,而現在被她原樣奉還了而已。

只見一名僕婦匆匆走來,對良二夫人福身道:「夫人,彩雲已經杖斃,行刑嬤嬤吩咐奴婢特來問夫人一聲,是丟進亂葬崗還是丟進義莊?」

良二夫人握住佛珠,柔聲道:「剁了餵狗。」

她說話時眼睛看著莊良珍。

莊良珍微微偏頭,笑而不語。

彩雲,終於死了,那就是個該死的。

就是這個小丫頭將良驍在暖閣折騰她的事傳了出去,害她從此淪為謝氏姐妹的笑柄。

但謝三卻一口咬定是彩月傳的,於是彩月替彩雲承受了良驍的盛怒。

這還沒結束,良二夫人的人抓住了阿爹,也是這個彩雲給謝三出的主意,謝三便以此主意討好良二夫人。

那個主意就是趁良驍不在,將她綁到阿爹面前,讓良氏的護衛當著阿爹的面……

一個小丫頭和一群男人,虧她們想得出。但謝三是這樣安慰她的:莊姑娘,你別怕,夫人已經叮囑過他們了,不會來真的,就是嚇唬嚇唬你爹,你可要哭的大聲點兒,不然打動不了你爹,夫人一生氣……說不定就讓他們來真的了。

那是她此生最大的陰影之一,渾身每一寸骨骼都在發顫,抖的不成樣子,連何時被良驍抱進懷裡一個勁喚她的名字都沒發覺。

可是她已然分不清那是早有預謀的英雄救美還是真心愛她的驍哥哥……

不過,真真假假已經不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