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逗比兄妹的日常(13)

  六年級時我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叫脊柱側彎,正常人的脊柱是一條直線,我的脊柱不幸變成了S形。是突發性的,至今沒查出病因,屬於天災人禍吧。

  雖然現在我可以笑著說出這些,但那時候真的特別特別絕望。因為生病,我的整個身體嚴重變形,心肺被擠壓,繼續惡化的話還有可能會癱瘓。

  而做手術需要很大一筆錢,家裡拿不出。

  我對那段時間最深刻的記憶是每天都會躲在被子裡哭,又不敢發出聲音,哭完了第二天起來繼續裝開朗,裝不在意,因為怕媽媽傷心——她已經夠自責了。

  我每晚都失眠,失眠的主題是如何自殺,有一天晚上,觀潮突然爬到我床上,很認真的跟我說:「你知不知道,跳樓除非正好腦袋衝下,腦漿蹦出來才會立刻死,好多人都是摔斷骨頭摔破內臟,在地上掙扎很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流光才能死掉的。」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晚上溺水、割腕、上吊……。

  身體和心理都背負著極大的壓力,就這樣熬了兩年,媽媽東借西湊攢夠了錢,我終於上了手術台。

  我終於鬆了口氣,卻不知道這個手術的風險其實很大,醫生說不排除術中死亡的可能性,媽媽是哭著簽的術前協議。

  開刀後我在ICU呆了八個小時,觀潮說那是他這輩子最煎熬的八小時。他說那時他站在醫院的樓道里,很認真地想,要是我沒挺過去,他就把名字改成我的,替我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

  好在手術很成功,我至今能蹦能跳。

  有個細節我記得很清楚。為了引流手術殘留的血垢,醫生在我脊柱旁邊埋了一根30多釐米的引流管,手術十天之後要拔出來。

  我是很能忍痛的人,拔的時候一直咬著牙忍,很清晰地感覺身體裡那根管子擦著骨頭一寸一寸的移動,疼得渾身都在發抖。觀潮一直在旁邊握著我的手。大概有十分鐘,終於整根拔出來了,觀潮還握著我的手,我叫他鬆手,他沒反應,我抬頭,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居然哭了。

  他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泣,手還握著我不肯放。

  後來我總拿這事兒損他,我說你太丟臉了,當著那麼多人呢,你一大男人居然哭了。

  我以為他會像平時一樣嘴賤反擊,誰知他說:「是啊,妹妹太要強,哥哥什麼都幫不了,只能幫她哭。」

  不管有多痛我都扛下來了,怎麼他一句話我就鼻酸得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