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余禕尚來不及反對,腳下已一陣踉蹌,她一把扶住機器,卻還是東倒西歪,驚呼:「魏先生!」

機器的速度一點兒都不快,只是余禕根本沒有準備,又被魏宗韜突襲,害她腳下錯亂,不過她的手卻目標明確的要去關機器,可還沒碰到按鈕,手背便被人覆住了,魏宗韜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貼上自己的腰,胳膊稍稍用力幫她站穩,腳下走得不緊不慢,悠閒自在。

腳下的力量沒有著地,余禕只是虛虛站立,跟隨魏宗韜的步伐慢慢動了起來,可是兩人的身體貼得太近,她的腳後跟總是踢到魏宗韜,姿勢彆扭的讓她無法淡定,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正滲透布料緩緩傳輸給她,越烘越熱,汗水也越來越多。

余禕用力掙了掙,又叫:「魏宗韜!」這次已然生氣,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了身後的人。

魏宗韜慢悠悠地走,一手扶住她的胳膊,捏了一下低聲道:「聽見了!」

他聽見余禕叫他,輕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一掌握住她的兩手,仍舊緊貼她的腹部,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著這張小臉。

視線倒了過來,與平日瞧起來不太一樣,好像撕開了一層面具,魏宗韜能看見余禕眼底的憤怒和嘲諷,還有些微不知所措,又長又翹的睫毛濃黑分明,他忍不住吻了上去,唇間像有羽毛輕輕扇動,耳邊是余禕的一聲輕呼,他又吻向她的眉心,沿著鼻樑將吻落向她的嘴唇,沒有像先前兩次那樣深吻她,而是輕輕咬住她的上嘴唇,隨即才以舌描繪,溫柔緩慢。

跑步機緩緩運作,兩人交頸相擁。

腰間的力量很大,這種體型和力量上的懸殊余禕已深有體會,根本不需要浪費力氣去掙扎。

她擰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陰影,離得太近,根本無法視物,只能用鼻尖感受對方略微刺人的下巴,還有唇上撫慰似的吻。

魏宗韜喜她難得如此乖順,捋了捋她的頭髮,說:「賓館的工作結束了?有沒有什麼新鮮事說說?」

余禕不解他的意思,使勁兒往前傾了傾,腳下錯亂的步子也已經糾正回來,但一不留神還是會踢到身後那人,跑步機再大也容不下兩個人使用,余禕只覺這人今天又是淫蟲上腦。

「魏先生,我已經跑完了,不妨礙你鍛煉!」余禕說著就想走下機器,誰想魏宗韜猛地收緊手臂,竟將她往上抱起,轉了一個身就走了下去,任由機器自個兒在那裡運作,逕直走到了窗邊,才將余禕放到地上,指著遠處一個點說,「跑完了,我們就聊聊天!」

余禕還沒從「自己原來輕如紙片」的震驚中回神,她扒著腰上那隻手掌,想要脫離魏宗韜的懷抱,對方似是有些不耐,又將她往懷裡扣了幾分,「專心!」

余禕這才不情不願地順著魏宗韜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北方向光線昏暗,隱約似有一道影子,這裡的視線沒有露天陽台上好,看得並不清楚,余禕卻突然咯登一下,果然聽見魏宗韜說:「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應該知道我喜歡清淨,最討厭見到蒼蠅!」

那只「蒼蠅」彷彿是一尊雕像,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若非魏宗韜指出,余禕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個人形,還是一個讓她今天情緒嚴重受損的人形。

余禕蹙起了眉,也沒再計較自己此刻被魏宗韜如此親密地摟在懷中,想起魏宗韜之前的提問,她終於開口:「賓館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最近也沒有什麼新鮮事,魏先生,能讓我離開了嗎?」

魏宗韜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不言不語地樣子嚴肅到令人心生警惕,許久後他才垂眸看向懷裡的余禕,輕笑一聲說:「你今年二十五歲,身份證上的辦證日期卻是五年前,你二十歲的時候丟失過身份證,還是這張身份原本就是假的?後者的可能性太低,因為你隨身帶著的那本戶口本上,名字年齡都一樣,對了,戶口本上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的名字?二十五歲的戶主……」

余禕被眼鏡男阿贊帶回的那些東西裡面,除了身份證和戶口本,還有已蓋章使用過的護照,她在許多國家都留有腳印,正常人都不會認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妹。

魏宗韜揚了揚下巴,示意余禕看向西北方,「我不管你從前是什麼人,姓什麼叫什麼,現在你既然是余禕,那就好好做你的余禕,不要把不三不四的人招惹回來!」他掰過余禕的臉,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左頰,「乖乖地呆著,別再招回一個『瘦皮猴』!」

余禕的心臟猛地劇烈跳動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仍舊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凝視余禕,似乎有些不悅,余禕還沒辨識清楚,就再一次被他吻住,纏綿的姿態令人匪夷所思,余禕眉頭微擰,一味承受,餘光瞥見西北方的燈光,又重新將視線轉回面前,眼眸微閃,若有所思。

古宅外,陳之毅見到燈光都已滅下,這才轉身離開。

他站了好幾個小時,今天終於看見露天陽台上出現了兩個男人,賓館裡的小妹說余禕在做保姆,陳之毅聽來便覺得可笑。

他沿著來時的路走,經過一家小賣部,順手買了一塊余禕曾經買過的麵包,廉價的麵包又乾又澀,難以入口,他默默地吃了一路,回到賓館時已過了凌晨,入睡前忍不住打開筆記本電腦,硬盤裡所有的文件資料都統一歸類。

其中有一份文檔名為「小鬼」,最後一次修改日期顯示為五年前,鼠標箭頭點在上面,只需點擊兩下便能將文件打開,陳之毅卻遲遲未動。

晴朗夜空,滿天星輝像是撒下的一張巨大的網,誰也無法破它而出,網下有數不盡的早已流逝的時光,還有此時此刻正在余禕的頭頂嗡嗡叫喚的蒼蠅。

這是一隻真蒼蠅,它的出現意味著冬日即將過去,溫度已經回升,余禕早被魏宗韜放了回來,沖了一個澡便躺下了,看著蒼蠅轉了一會兒,她才把燈關上,隨即再無翅膀扇動的聲音。

她輕輕擦著自己的嘴唇,許久才倏地笑了一下。

玩一把,不玩就太對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