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金邊是柬埔寨的首都,那裡有著名的塔子山,飲食與泰國相似,中央市場和俄羅斯市場是最熱鬧的購物場所,整座城市看起來有些髒亂,不過較之周邊,這裡已算發達,至少路上能見各種轎車。

魏宗韜此番帶了五人前來,莊友柏、阿贊、泉叔,還有陳雅恩和余禕,剛下飛機他就上網搜了一下,果然見到前天他與李星傳的賭局已上新聞。

余禕拿過他的手機翻了翻,魏宗韜道:「賭王大賽李星傳贏,前天我贏,郭廣輝很快就能知道。」

難怪他前天一改低調,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李星傳賭,原來全都已經算計好,他也夠自負,好像認定自己一定能贏。

前來接機的男人是馬來人,名叫阿森,不會說中文,只能用英語,他是郭廣輝身邊的得力助手。

機場外停了兩部車,魏宗韜帶著余禕坐進阿森的車子,莊友柏幾人則坐另一部,路上阿森說道:「這幾天郭先生一直不在,魏先生可以參觀一下我們的金輝娛樂城,我將全程作陪,魏先生可以隨時找我。」

魏宗韜道了謝,片刻就到達了金輝娛樂城。

在金邊這樣的城市,金輝娛樂城無疑是最豪華的地方,酒店佔地面積極大,門口有一排各國國旗,酒店內外都擺放著許多鍍金佛像,裝修富麗堂皇,邊邊角角都能看到東南亞風情。

半成以上的客人都是華人,另外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越南人和泰國人,魏宗韜對余禕說:「除去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金輝娛樂城在這一帶客人最多,柬埔寨政府禁止柬埔寨人進入這裡,所以你在賭場裡見不到一個柬埔寨人,越南到金邊坐渡輪加巴士只要十個小時,泰國禁賭,中國內地也禁賭,這裡不怕沒生意。」

他們已經到達客房,對面是一座公園,景色不錯,遠處有一個摩天輪,大小自然不能和新加坡的摩天輪相比。

魏宗韜走到窗邊,順著余禕的視線看過去,笑道:「回去帶你坐摩天輪。」

余禕驚訝:「真的?」

她太大驚小怪,魏宗韜竟覺心頭酥軟,捋了一下她的頭髮,手恰好劃到她的耳邊,魏宗韜一頓,捏了捏她的耳垂,眸中意味不明,過了一會兒他探頭過去將余禕的耳垂含住,低聲道:「什麼時候打了耳洞?」

余禕仰頭笑:「就在前幾天,我和鄭醫生約出來喝咖啡,她陪我去打了耳洞。」

心理醫生兼差陪打耳洞,魏宗韜低笑一聲,親她一口道:「休息一下,一小時後帶你去賭一把。」

金輝的賭場規模不能和天地娛樂城相比,這裡的老虎機和賭桌加起來也不過五六百台,但這裡太容易撈金,郭廣輝的身價在東南亞富商裡排行前二十位,魏宗韜正是看中郭廣輝在金邊獨一無二的權力。

賭場大門口豎立著一塊巨幅屏幕,上面顯示的文字是越南文,余禕完全看不懂,她跟隨魏宗韜走進賭場,換了一些籌碼後到處走了走,這裡的荷官有華人也有越南馬來人,全都說英文,與新加坡類似。

都說藝術無國界,博彩也同樣無國界,膚色不同,語言不通,照舊能夠玩在一起。余禕掃了一圈,走到百家樂前玩了幾把,她最近運氣太好,轉眼就贏到了一半的賭資,贏完就走,毫不留戀,換回美金以後就去找魏宗韜,不一會兒就在咖啡廳裡找到他。

魏宗韜正對莊友柏說:「你和陳雅恩負責和阿森幾人交涉,阿贊去查郭廣輝人在哪裡。」

郭廣輝早已約了他們在這時候過來,可是阿森卻說他這幾天都不在,魏宗韜不清楚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從來都不習慣被動,因此立刻調整計劃,重新安排莊友柏幾人的工作。

余禕走過來往他旁邊一坐,隨手拿起餐牌掃了一眼,餐牌上寫的是越南文和英文,她叫來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不一會兒就聽魏宗韜問:「有什麼感想?」

余禕眨眨眼,見魏宗韜是在問她,她想了想,匯報道:「這裡是郭廣輝的小王國。」

她來過柬埔寨兩次,一次是在四年半前,一次是在四個月前,也曾路過金輝娛樂城,卻一次都沒有踏進來。

她只知道這裡的建築老舊,路邊總能看到又黑又髒的柬埔寨小孩,馬路上的進口轎車光鮮亮麗,3號公路上經常能見到自助游的旅客,中國對這裡的援助極多,華人在這裡工作,薪水總能比柬埔寨當地人高,這點與新加坡恰恰相反。

而在這座娛樂城內,一切都與眾不同,看不到外面落後的景象,這裡只有紙醉金迷。

「波貝和西哈努克市都有賭場,只不過沒有一間賭場能比得上這裡,就像你說的,這裡是郭廣輝的王國。」咖啡已經送到,魏宗韜替余禕加了奶,攪了攪才放到她面前,對面的莊友柏有些吃驚,頷了頷首就起身告辭了。

余禕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說道:「這裡最大的優勢就是柬埔寨政府,政府很喜歡郭廣輝,不光賭場牌照能拿好久,位置也給他最好的,成本低,待遇好,難怪許多人都想來這裡開賭場,李星傳也這麼拼。」

魏宗韜笑道:「李星傳的目的不光是想賺錢,他看我不順眼很久,他這兩天也會到。」

柬埔寨正值雨季,上午來時天氣還很晴朗,到了下午就下起了暴雨,這裡雨季太長,要持續到十一月,余禕四個月前來這裡,就已經受盡雨季的折磨,萬萬沒想到沒多久又要來受一次折磨,幸好住宿條件有了質的飛躍,呆在客房裡也不會覺得難以忍受。

魏宗韜將差事都交給莊友柏打理,晚上就陪余禕呆在客房裡吃飯,邊吃邊替她上課:「郭廣輝為人十分高傲,以前性格就很古怪,兩年前他的兒女意外身亡,他更加性情大變。」

余禕聽得專心致志,信息吸收很快,統統都記進了腦中,魏宗韜把牛排往她嘴邊遞,笑道:「這就是廢寢忘食?」

余禕笑笑,一口咬了下去,順手也切了一塊牛排遞到魏宗韜嘴邊,魏宗韜起先皺了皺眉,見余禕一直托腮看著他,他只能吃了下去,余禕心情大好,飯後就往他的懷裡鑽,縮在沙發上懶洋洋的抱住他。

「我當年如果沒有逃跑,後來會怎麼樣?」余禕第一次主動問起當年,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這樣一個男人再次踏上她曾經的旅途,當年她很孤單,而今已有胸膛讓她靠。

魏宗韜答道:「如果你當時沒有逃跑,第二天你就會下不了床。」

余禕用力拍了他一下,狠狠瞪向他。

轉眼就過了兩天,仍舊不見郭廣輝的蹤影,陳雅恩向魏宗韜匯報:「阿森那裡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他只讓我們再等幾天,我已經和政府的人接洽過,一切都可以準備起來。」

魏宗韜點點頭:「這塊你協助阿莊,由阿莊負責。」

陳雅恩應下,又道:「李星傳應該是今天的班機抵達。」

魏宗韜倏地抬頭。

彼時余禕正在賭場裡玩,借口缺導遊,找了一名賭場的工作人員當臨時導遊。

臨時導遊是馬來西亞華人,叫陳妃麗,長得非常漂亮,待人也很親切,就像余禕跟荷官聊天時,荷官說的那樣:「她漂亮,又最會做人,跟阿森哥關係很不一般。」

余禕笑道:「妃麗,你見過郭先生的夫人嗎?聽說郭夫人出生書香門第,是一位才女。」

陳妃麗歎氣:「我幾年前見過她,她對人十分好,那時我才十幾歲,可惜她過世的太早。」

余禕道:「郭先生很愛他太太,一定很傷心。」

陳妃麗也不是傻瓜,知道余禕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她有問必答,有求必應,手上還戴著余禕贈送的上萬美金的鐲子,她自當盡心盡力。

余禕與她邊走邊聊,相談甚歡,走到一半時突然聽到有人用中文喊:「又贏了,妹妹!」聲音很響,是個男人,有些熟悉,余禕心裡咯登一下,不由往四處看,周圍到處都是人,華人太多,她什麼都沒有找到。

那聲音似乎一直在耳邊,余禕心神不寧,推說有事先走,路上一直往兩邊看,走到客房後還是什麼收穫都沒有,進門後見到莊友柏幾人都在,她的腳步頓了頓,魏宗韜招手:「過來。」

余禕這才走去沙發,坐到了他身邊。

阿贊看了余禕一眼,叫了一聲「余小姐」,繼續說:「郭廣輝已經失蹤了三個月,也許稱不上失蹤,他一直都跟個別高層保持聯絡,偶爾會傳達命令……「

余禕有些心不在焉,魏宗韜蹙了蹙眉,正要去握她的手,一旁的陳雅恩接完一通電話,突然說:「李星傳已經抵達,阿森約我們去會議室。」

幾日不見,李星傳依舊意氣奮發,身後站著四名統一著裝的隨從,看起來更像保鏢,見到魏宗韜幾人進門,他的視線卻只緊盯余禕,笑道:「余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脫掉制服的樣子,真是好看……」

他一語雙關,余禕沒有好臉色,卻還是笑著用英文說:「李先生輸光一千兩百萬的樣子倒是不太好看,阿宗,你這樣的待客之道,會嚇跑客人。」

坐在主位上的阿森沒有聽懂李星傳的話,但卻聽懂了余禕的話,他不由看了一眼李星傳,咳了一聲開口說:「今天請二位前來,是有一件事想說。」

阿森掃了一眼眾人,道:「我之前隱瞞了各位,郭先生並非這幾天不在,而是這三個月以來一直不在。」

他說的內容與阿贊查來的信息一樣,郭廣輝失蹤了三個月,這件事情娛樂城的高層包括政府一直都對外隱瞞,他們每個月只有一次與郭廣輝視頻的機會,郭廣輝不願現身,遙控指揮娛樂城的工作。

阿森捏了捏兩手,說道:「郭先生今天中午終於發來訊息,讓各位去找他,誰先找到他,誰就是他此次的合作對象。」

眾人一愣,只聽阿森說:「他在柬埔寨的某座山上。」

再也沒有任何訊息,他藏身在柬埔寨的某座山上,柬埔寨有這麼多山,他藏在哪一座?

幾人從會議室裡出來,一時都沒有談話,李星傳蹙著眉從魏宗韜幾人身邊走過,逕直朝前方走去,不多久就拐過一道彎,余禕這才開口:「三個月前是郭廣輝夫人的忌日,當年郭夫人被安葬在一座山上。」

魏宗韜朝余禕看去,連阿讚他們也看了過來,余禕道:「阿森是郭先生的心腹,他清楚知道郭先生藏身的地方,這些話他曾經跟他的情人說過。」

魏宗韜揚了揚眉,笑道:「阿贊,照一一說的,再去查。」

阿贊趕緊應下,率先離開了。

余禕笑笑,與他們一起去搭電梯,走到電梯附近時餘光突然掃到走廊那頭閃過的身影,她心頭一跳,看見電梯數字已緩緩下降,她道:「阿宗,你先跟阿莊他們去忙,我再去逛逛。」

魏宗韜「嗯」了一聲,只道:「離李星傳遠一點。「

余禕抿嘴笑笑,等他們坐進電梯,她才朝走廊那頭走去,前方是客房,不知總共有幾間,她慢慢前進,心跳越來越快,終於走到剛才那道背影站立的附近,她停下腳步,遲疑的看向兩側大門,突然見到左手邊的門沒有闔上,她往前一步,輕輕將門推開一些,前面是客廳,有一個人坐在地上,手拿撲克翻來翻去,背影高大肥胖,她很熟悉。

身後有人悄無聲息的靠近,柔聲道:「一一,要不要進去?」

這聲音太溫柔,余禕已經聽過好幾年,他曾經教育她好好學習,也曾經說過最動聽的情話,四個月前余禕在郵輪上看他離開,未曾再聽過他說一個字。

余禕啞聲道:「陳之毅,你想做什麼?」

身後寂靜無聲,只有暖暖呼吸靠近,過了許久,余禕才聽道一句——

「我以為你會想他,他是你父親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