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余禕立刻從床上起來,穿上衣服就跑出房門,剛把門打開,她突然一個激靈,抓住門框後退一步,眼看就要把門重新關上,立在門口的男子終於開口:「余小姐,你好,我是魏先生請來的保鏢。」

余禕一愣。

泉叔送來熱氣騰騰的中餐,三菜一湯,外加一杯冰檸檬茶,說道:「先生特意讓酒店找來大廚煮中餐,這裡天氣熱,余小姐可能不適應,先生說這幾天余小姐就呆在房間裡,盡量減少外出。」

余禕抿緊嘴角,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問道:「門口那個保鏢是怎麼回事?」

泉叔回答:「先生以防萬一,請來了兩名保鏢,另一名保鏢負責我和陳小姐的安全,余小姐可以放心這兩人,他們沒有問題。」

魏宗韜帶著莊友柏不告而別,手機又已打不通,余禕恨得牙癢癢,攪了攪米飯又將筷子甩開,又問泉叔:「陳小姐在做什麼?」

「陳小姐暫時負責和阿贊聯絡。」頓了頓,泉叔又說,「她並不知道先生他們的去向。」

魏宗韜對陳雅恩已有提防,此行他只讓陳雅恩負責公關事宜,連郭廣輝的具體位置都沒有讓她知曉,余禕心中有數,不再問及陳雅恩的問題,沉默片刻情緒平復,不緊不慢將飯吃完,才再次開口:「我要和阿贊通話。」

她不能和魏宗韜一起進入叢林,至少也要掌握他的動向,知道他此時此刻人在哪裡,下一秒又可能到達哪裡,大概多久能找到目的地,什麼時候又能夠回來。

余禕一邊氣魏宗韜看不起她,一邊又抓起手機向阿贊問長問短,阿贊果然是魏宗韜培養多年的得力助手,只道:「抱歉余小姐,魏總行蹤保密。」

余禕笑道:「阿贊,我是誰?」

阿贊愣了愣,遲疑道:「……余小姐?」

余禕又輕聲問:「我是誰?」

阿贊沉默。

余禕靠上沙發,瞥了一眼對面垂眸不語的泉叔,說道:「你是阿宗的心腹,跟隨他多年,而我是他的愛人,從今往後都會與他在一起,除非你易主,否則——」余禕冷聲道,「你從現在起,必須對我尊重!」

電話那頭靜默半晌,才再次傳來聲音:「是,余小姐。」

彼時莊友柏已開車駛達叢林附近的村落,下車詢問村民情況,不一會兒就回到車子這頭,身後跟了兩名男子。

天氣熱,他才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會兒就已經滿頭大汗,衣服都已經濕了,幸好今天沒有下雨,否則又濕又熱,行路都不方便。

莊友柏坐進車裡,那兩名男子也坐進了一輛吉普車。「他們是當地村名,對附近比較熟悉,幾年前他們曾經陪同科考隊一起進入過叢林,知道通往古城的路,穿過這片叢林就是當年被毀的古城,因為當年遭遇泥石流,後面的山路十分陡峭。」

魏宗韜點點頭,讓他跟上帶路的吉普車,片刻兩部車便都駛進了叢林當中,參天大樹將灼熱驕陽遮擋住,終於留下了一絲涼爽,這段路還能行車,再駛過一段後就只能步行,魏宗韜輕叩車椅閉目養神,車內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起。

莊友柏接起聽了聽,將手機傳至後座,說道:「魏總,是余小姐。」

魏宗韜倏地睜開眼,看了看前方的手機,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才接起放置耳邊。

這裡的信號很弱,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變了調,還有悉悉索索的干擾聲,語句也斷斷續續。

「從現在起,我除了吃飯睡覺就在電腦前監視你,你要麼乾脆別回來,如果你回來了,我要你好看!」余禕氣急敗壞,「魏宗韜,你究竟為什麼把我帶來柬埔寨,你把我當成小女人嗎?」

「真想你。」魏宗韜突然開口,電話那頭的余禕愣了愣,突然噤了聲,魏宗韜抬腕看了一眼手錶,低聲道,「三個小時沒見你,很想你,午飯有沒有乖乖吃?」

余禕心跳加速,臉頰微紅,看向電腦屏幕上的一個小紅點,此時魏宗韜就在那個位置與她說話,可是紅點四周,荒涼一片,前方是未知的道路,也許不知什麼時候,這個紅點也會消失,信號統統不見。

她突然恨極,卻還是小聲道:「你注意安全,保持信號通暢,我不浪費你的電,我等你回來。」

「一一。」魏宗韜突然壓低聲音,語帶笑意,「帶你來柬埔寨,是我捨不得你,現在留你在酒店,也是我捨不得你,你老實呆著,我很快回來。」

余禕輕哼一聲,終於撂下電話,情話誰不會說?魏宗韜說的比做的好聽,他怎麼就不能把她也一道帶走,反而留下她和陳雅恩朝夕相對。

可是魏宗韜從前的情話太另類,而今的情話突然變得纏綿,他這樣的人,又哪裡會說什麼情話?他只是情不自禁,猶如余禕此刻的臉紅心跳。

魏宗韜聽了會兒「嘟嘟」聲,嘴角一直上揚,許久才將手機收起來,瞟了一眼莊友柏。

莊友柏正八卦的看向後視鏡,對上他的視線後又急急忙忙收了回去,突然聽見魏宗韜說:「余禕最近看心理醫生,情況怎麼樣?」

莊友柏一愣:「啊?」

魏宗韜道:「聽說你和那個女醫生已經吃過幾次飯,下次記得問一問,我要知道余禕看醫生的情況。」

莊友柏脊背一僵,心虛的瞥了一眼窗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嗯」了一聲,片刻車子終於停下,眼前叢林茂密,車子再也不能往裡開。

村民跳下吉普車,一邊比劃一邊說前面的路況,肢體語言比他們的英語還要流利,不一會兒四人就已經穿進了叢林深處。

「我記得東面有小溪,這裡會有毒蛇和昆蟲出沒,你們要小心一點。」

村民仔細叮囑,背著一隻大包走在前面,莊友柏和魏宗韜都穿著一身簡便的休閒裝,包中裝有足夠維持三天的水和食物,一路走一路計算時間,必須要在天黑之前穿過這片叢林到達古城,倘若在六十個小時內找不到郭廣輝的蹤跡,他們必須要原路返回,誰也不知道叢林裡會有什麼危險,亦或在這個雨季的尾巴上,會不會突然爆發一場泥石流。

叢林裡蚊蟲很多,路不好走,走過茂密的參天大樹,視野終於開闊了,可惜頭頂太陽愈發烈,站久一點彷彿都能把人烤乾。

莊友柏遞給魏宗韜一瓶水,翻閱阿贊發來的信息,說道:「阿贊和陳妃麗聯絡過,陳妃麗從郭先生助手那裡探過口風,稍後阿贊會傳經緯度過來。」

魏宗韜點頭,問道:「還有多久能到達古城?」

莊友柏又查了一下,說道:「半天。」

這片叢林太大太深,魏宗韜和莊友柏並沒有野外行走經驗,若非今天有村民帶路,他們即使裝備齊全,也難免會迷路,更何況他們的腳下,可能隨時都踩地雷。

這片陸地埋有地雷,這就是這裡人跡罕至的真正原因,當年科考隊歷經千難萬險,借助直升機和激光雷達才能探測到這座古城的存在,尋常人根本不敢進出,若非莊友柏重金求助村民,那兩個村民絕對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走這一趟。

魏宗韜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地雷的事情告訴余禕,他當然捨不得把她帶進這種危險中去。

此刻余禕視力疲勞,她已經盯了太久的屏幕,又不敢再打電話問阿贊叢林裡的狀況,她怕這樣會干擾魏宗韜,可是越等越心焦,越等越緊張,她坐立不安,越想越覺得不對,魏宗韜究竟為什麼不願意帶她一起去?他瞭解她,她從來都不是懼怕危險的人,更何況在她看來魏宗韜無所不能,沒有什麼比跟魏宗韜在一起更讓她感到安全。

余禕怔怔發呆,終於明白自己從昨天開始就產生的莫名情緒,昨天魏宗韜說要她留在這裡,他第一次讓余禕離開他的視線,原來余禕竟然這樣捨不得,四個多月前她還那般瀟灑,頭也不回的就離他而去,四個多月後她竟連短暫的分別也忍受不了,她是不是被柬埔寨的太陽曬暈了?

余禕站在陽台上,擰著眉頭望向遠處,熱得汗流浹背,她卻一動都不想動,過了片刻,她突然又擰了一下眉,剛才似乎有一道身影從視線裡晃過,余禕捏緊欄杆,立刻朝下搜尋,酒店的花園泳池裡到處都是人,她終於又看見了一道熟悉身影。

此時此刻,魏宗韜一行人已經穿越叢林,山脈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勝利近在眼前,村民指著腳下的土地說:「地雷有很多,當年我們跟隨科學家進入這裡,曾經有人喪命。」

他們還清楚記得當年的畫面,許多人拿著地雷探測器一步一步踏進這片叢林,歷經千辛萬苦後,所有的心血卻因為一場泥石流而毀於一旦,村民唏噓不已,正要繼續發出感慨,卻突然察覺身後一陣安靜,他們回頭一看,不禁驚恐失色,只見魏宗韜和莊友柏舉起手槍,正對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