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波拿著刀,幽怨地看著傅靖以:「你雖然遠在千里之外,消息始終很靈通的嘛。」她都是小表哥告訴她才知道這件事呢,他又是怎麼知道的?肯定不可能是家裡人跟他說的吧?這種事怎麼好意思開口呢?
傅靖以聳肩,乾脆沒回答。
「哎,等等,」杜老不顧被撞疼得老腰,急忙叫住傅靖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們兩個真的是未婚夫妻關係?」
「據說是這樣的。」傅靖以還沒回答呢,無波就先答上了,「我們兩個從小一塊長大,他爸是我的師父,他算是我的表弟,然後現在整個鎮上的人都在傳我們兩個是未婚夫妻的關係,據說是族長首肯的,但是家長們沒跟我們提過。」
「所以?」杜老疑惑道。
「所以,就看你信不信了,你信,那我們就是未婚夫妻,你要不信,那我們就只是沒有血緣的表姐弟。」傅靖以下了結論。
杜老鬱悶了,這跟沒回答有什麼不同?
無波用手肘碰了碰傅靖以,小聲道,「如果你將來帶一個洋妞回來,你猜到時候他們要怎麼收場?」
傅靖以睨了她一眼:「我不喜歡洋妞。」
「為什麼呀?」無波眨眨眼,「我看那些外國姑娘長得真的好漂亮啊,個個都那麼高挑,個個都那麼有氣質。」
「那是電影,現實裡,洋妞大部分都是又高又壯,高攀不起。」傅靖以將所有要洗的都洗乾淨了,正舉著手要甩乾,無波順手遞上了一條毛巾,他接過擦著手說道,「不如假設以後你帶一個外地的小伙子回去,那才有意思。」
無波想了想,縮了縮腦袋:「我估計會被我外公打死的……」至今外公都耿耿於懷呢,如果當初再堅定點,媽媽就不會嫁給爸爸,現在媽媽就不會守寡了,所以對她,外公的態度只會更強硬。
無波搖搖頭,這種事太遙遠了,現在想也沒意義,還是先把這頓飯做好吧,她翻了翻,看向傅靖以:「荷葉呢?」
傅靖以直接看向杜老,杜老咳了咳,他剛才去公園假裝溜躂順了幾張回來,差點被保安抓到呢,剛才進來得急,放在廳裡了:「我出去拿。」
等他轉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了比傅靖以洗菜更讓他跌破眼鏡的事——小姑娘正在弄調料之類的,而傅靖以正站在小姑娘背後伸手給人家穿圍裙呢。
「頭髮頭髮!」無波提醒道,「壓到了,拉出來。」
「你頭髮長了很多啊。」
「是啊,晚上洗頭會好麻煩,可最近都沒時間去剪頭髮。」
「反正你得養一段時間,時間多的是。」
無波甩甩頭髮:「養了那麼長,還真捨不得剪呢。」
「……那就不剪,留著給你的對手當武器。」
無波扁嘴,抓人頭髮這種招式長大之後就沒再遇到了,可傅靖以說得不錯,長頭髮確實是一個弱點,她看著傅靖以,突然靈機一動:「我覺得你的髮型不錯,要不我也跟你剪一樣的?」
傅靖以挑眉:「ok。」
表情跟回答完全不搭嘛,無波奇怪道:「有什麼不對嗎?」
「剪了跟我一樣的髮型後,你還可以穿我的衣服呢,現在很多女孩子都走中性風,到時候我們兩個就這樣回家,不知多登對呢。」傅靖以幸災樂禍道。
無波想像著那個情形,抖了抖:「算了,我還是隨便剪短一點就好了。」
傅靖以哼了一聲,伸手將無波的馬尾辮抓在手裡。
這麼日常的話題,這樣親暱的動作,杜老嘀咕道,他們兩個要是沒什麼,他就把自己的手剁了,他咳了咳,走進去把荷葉遞給傅靖以。
不用無波吩咐,傅靖以自發把荷葉洗乾淨,然後才交給無波。
「你看,這樣把把調料和糯米都拌勻了,然後這樣放進去,不要放那麼多,你又不怎麼喜歡吃糯米……對,包起來。」
無波正指導著傅靖以怎麼包荷葉雞呢,傅靖以也玩得很投入,壓根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杜老正在看呢。
杜老跺跺腳,乾脆走了,留在這裡連礙眼的資格都沒有,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不經然想起五十多年前,他也曾有種這樣的時刻,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傅靖以把自己想吃的菜品都買齊了,無波為此忙活了快兩個小時才做完。
女店員目瞪口呆地看著比自己小十歲的無波,差點沒崇拜得五體投地:「哇,小妹妹,你也太厲害了吧?我長這麼大就只會做一個蛋炒飯呢。」
「蛋炒飯做得好才是難的呢。」無波虛心道。
傅靖以不合時宜地哼了一聲,無波的笑容一僵,腳直接就踢過去,傅靖以早就料到了,雙腳一收,無波的攻擊就落空了,她便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到傅靖以的碗裡,咬牙切齒道:「看你餓得都亂哼哼了,趕緊吃吧。」
傅靖以看了她一眼,眼疾手快地夾了一塊紅燒肉塞到她嘴裡。
無波氣死了,這傢伙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吃紅燒肉,還偏偏塞給她!她氣呼呼地拚命給他碗裡添菜:「你出國那麼久,很久沒吃家裡的菜了,荷葉雞你最喜歡了,雞腿都歸你了,雞胸肉最嫩了,我幫你扯下來,還有那個鰣魚,你上次不是惦記著嘛,夾半條給你……」吃撐他去!看他怎麼辦?哼哼。
可無波不知道,傅靖以出國一年,早就不是原來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喜歡挑食的傅靖以了,這點菜對他來說還不夠塞牙縫呢,他還樂得有人給他添菜呢。
傅靖以面不改色地吃完了碗裡的菜,無波不相信了,乾脆把整個盤的菜都倒到他碗裡,結果傅靖以只是衝著她飛了個得意的笑意,繼續開吃。
杜老和女店員本來還有看熱鬧的心情,可這小兩口的架勢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危機,趕緊埋頭吃飯,再不吃等會兒連湯都不剩了,沒見人家小姑娘心疼男朋友直直接整盤倒嗎?
「哎,你給我留點兒啊。」見無波就要把那盤獅子頭端起來,杜老立刻伸手去攔,「我還一口都沒嘗呢。」
無波這才訕訕地收了手,不好意思道:「您吃您吃!」真是衝動是魔鬼啊,在人家家裡做客她竟然這樣失禮,真的是太沒家教了,都怪傅靖以那傢伙,她遷怒地瞪過去。
傅靖以一臉莫名其妙,怪他幹嘛?要怪就怪她說什麼「蛋炒飯做得好才是難的呢」,虛偽!他哼一聲怎麼了?
無波又瞪回去,這叫虛偽嗎?這叫客氣好不好?正常人不是這麼說話的嗎?
女店員偷偷地對杜老耳語:「哇,這對小年輕怎麼那麼深情啊?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嗎?」
杜老:「……你要覺得礙眼就別看,吃你飯去。」
女店員可憐兮兮地繼續埋頭苦吃,沒男人沒關係,有好吃的就可以了。
因為傅靖以買的菜太多了,四個人實在吃不完,好幾個菜都只是動了幾筷子,無波有些為難地看向傅靖以:「這要怎麼辦啊?」
要是往常傅靖以才懶得管,可現在的他實在有些捨不得就這麼丟掉,可一摸肚子實在是吃不下了:「酒店那邊有微波爐嗎?有的話可以打包,留著晚上當夜宵。」
杜老怒了,鬍子氣得差點沒翹起來,抖啊抖啊地指著傅靖以大罵:「你就不會留給我嗎?我也要吃夜宵!」
傅靖以翻了個白眼:「晚上九點以後就不要吃東西了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跟我逞英雄!」然後轉向無波吩咐道,「給我全部打包帶走,一點不剩,別到時候給他偷吃,血壓又高了。」
無波一聽,鄭重其事地點頭。
女店員舉起手,弱弱道:「還、還有我呢……」
傅靖以銳利的目光從她身上溜過:「這位大姐,你這腰該減減了,平時記得多抓帶脈少吃夜宵。」
女店員下意識深呼氣,想將小肚子收起來,可惜今晚她大快朵頤,吃得太圓了。
硬的不成就來軟的,杜老立刻將精力放在無波身上,一臉哀求道:「小姑娘啊,你給老頭子我留點吧,你不知道啊,我有多可憐,兒孫長大了都不在我身邊,腿腳都不方便,平時吃的都是小王做的蛋炒飯啊,好不容易能吃到這麼好的一頓……」
無波的心立刻就軟了,眼巴巴地看向傅靖以。
傅靖以無語地瞪她:「立場要堅定!」
無波沒辦法,只能同情地看了杜老一眼,轉身去打包。
軟的也不行,杜老立刻將掛在手腕上的佛珠往傅靖以身上一丟:「好你個臭小子,有事就來找我,用的針,躺我的床,還用我的廚房,結果連個夜宵也不留給我!」說著就要衝上來繼續打。
無波擔心地看過來,生怕傅靖以一個不小心還手了,老爺子身子骨就要散架了,結果傅靖以根本沒想動手,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舉起一本舊舊的本子。
「別以為一個破本子就能收買我……」杜老一臉堅定道,「你今天非得把菜給我留下,不然你想要出去,就從我這把老骨頭上踏過去吧。」
無波撲哧地笑了出來,哎呀,這杜老也太孩子氣了,就他那樣的體格,她和傅靖以要讓他挪步,分分鐘的事。
「你真的不要?」傅靖以挑眉,伸手拍了拍,慢慢道,「唐容川的行醫筆記……」
杜老一愣,隨即立刻撲過來,身子靈活性不比二十歲的年輕人差多少:「唐容川,你說的是我知道那個唐容川嗎?」
「就是那個唐容川,這是我的美國跟某個華人交流時,在他家發現的,就想辦法拿到了,是真是假我就不確定了,你就幫我掌掌眼看看。」傅靖以解釋道,將那本子交到杜老手中。
杜老恭敬地接過本子,表情就跟捧著京城一環黃金地段200平方的房產證一樣。
「那您好好研究,我們就回去了。」傅靖以說道,對無波使了個眼色。
杜老那還有心思理他,全部心思都沉浸在那本上面了。
無波卻有些為難:「碗還沒洗呢。」
傅靖以哼了一聲:「那誰不會洗啊?」開玩笑,買菜做飯還不夠?
女店員飛快地點頭:「我來洗我來洗。」拜託了,小姑娘,你別那麼賢惠了,你男朋友的眼神快要把我殺死了。
無波極度不好意思地跟傅靖以拖走了,走在路上,她抱怨道:「傅靖以,你以後別這樣了,不然以後我都沒辦法做人了。」
傅靖以回頭瞥了她一眼,用力扯了她一把,無波踉蹌地邁了一個大步,站到了傅靖以跟前,抬頭看著他:「我又說錯了嗎?我跟你又不一樣,我可不做到你那樣,我行我素。」
「難道,我心疼你都不可以嗎?」傅靖以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