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波結束了比武後,走到傅靖以面前,含笑道:「你那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啊。」
「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樣?驚喜到了嗎?」傅靖以微微一笑。
無波抿著唇瞪了他一眼,然後又將視線轉移到旁邊高大的外國人身上,伸出手:「很高興見到你,布萊恩。」
「尼、尼豪!」布萊恩握著無波的手,緊張極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洋腔洋調的你好。
無波笑笑:「中文學的不錯。」
「尖唔卜窩橫送拜尼,磕移叫窩輸誰嗎?」布萊恩又激動地說了一句話,然後滿臉期待地望著無波。
無波發現剛才她表揚得太早了,她完全聽不懂對方再說什麼,自然而然地看向傅靖以,傅靖以聳肩:「別看我,我也不懂他說什麼。」
無波只能對布萊恩抱歉道:「glish?」
布萊恩只好沮喪地用英文又說了一遍,表示他很崇拜她的武功,問她可不可以教他學武術。
無波溫婉表示了拒絕,切磋倒沒什麼,可教人武功,一來是傳承的問題,二來她還沒出師呢,沒辦法教別人。
因為傅靖以之前就對布萊恩說明過,布萊恩並不意外,只是多少有些沮喪,但聽無波說這段時間會有很多精彩的比武可以看時,情緒又變好了。
「老外都這樣嗎?什麼都擺在臉上。」無波仗著布萊恩聽不懂,光明正大地問道。
傅靖以點頭:「差不多吧,他們的普通人是有那麼一點傻白。」
傻白?這是什麼詞啊?無波簡直笑噴了:「哪有人這麼說話的?他要是聽懂了非跟你生氣不可。」
「生氣就生氣唄,我說的是事實。」
無波捶了他一下,傅靖以順勢摟過她,然後拉了拉她的辮子,說:「你頭髮長得還真快啊。」
無波甩了甩頭髮:「不快啊,都一年多了。」
村裡來了外國客人,村裡人可好奇了,村長傅清序想了想,正好還有幾個來踢館的朋友,乾脆就辦一次聚餐,吩咐下去,大家便高興地聚在一起分了工,然後各自領各自的任務去了。
分工表就用毛筆字寫在大紙上,貼在了牆上,大家都看得到。
無波去看了,她是屬於其他人等的行列,洗菜洗碗就好了,而傅靖以的任務則是翻譯,負責全程陪同布萊恩。
傅靖以是這麼聽話的人嗎?他直接就把布萊恩丟到一群小鬼中間,吩咐小鬼們好好教教布萊恩學習基本功就跟著無波走了。
因為剛大運動了一番,無波出了不少汗,她要先回家洗澡,回到家,外公沒在家,她直接上了樓進了房間,對傅靖以說:「你先坐會兒吧。」然後拿了衣服就進了衛生間。
傅靖以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想了想,直接就躺到床上去了。
無波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傅靖以閉著眼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腳曲起,一腳搭在床邊,她不由地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蹲了下來,雙手托腮,仔細地看著傅靖以。
傅靖以睜開眼,扭過頭:「看什麼?」
「看你呀。」無波坦白說道,「總覺得你跟小時候有點不一樣了。」
傅靖以嘖了一聲:「這不是廢話嗎?」
「怎麼就是廢話了?」無波伸出食指,點在他的眉頭上,沿著眉毛畫著,輕聲說道,「小時候,覺得你的眉毛可真直啊,總有一種孤眉入鬢的感覺,現在形狀也沒變多少,但感覺卻有很大的不同。」
傅靖以任由她描著自己的眉,問道:「那現在是什麼感覺?」
「說不清楚,」無波想了想,「就是一種比一般人秀長的感覺。」
「那不就是娘嗎?」
「你覺得你娘嗎?」無波反問道,其他人要是長成傅靖以這樣,沒準真的會是一個娘炮,可傅靖以的氣質太硬冷了,任誰也不會把他跟娘扯到一起。
「只要你不覺得我娘就好了。」傅靖以平靜地說道。
一句很普通的話,無波莫名覺得心跳耳熱,她咳了一聲,說:「趕緊起來吧,菜應該買回來了,我們快去幫忙吧。」
傅靖以跟在她身後,嘴角微微一揚。
布萊恩對江無波年紀那麼小身手就那麼厲害一直很納悶,看到小朋友才四五歲的年紀就會後空翻時,忽然間就理解了,這裡是武術之鄉啊,人人都會武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等到他看到準備晚宴的人以一種超快的速度切菜時,他已經能夠很平靜地接受了,還饒有興致地去幫忙洗碗呢。
一頓飯下來,爽朗的布萊恩就跟很多村民成了朋友,雖然彼此間完全不懂對方說什麼,但絲毫不影響雙方的交流——一個有心顯擺,一個賣力捧場,就是這麼簡單一回事。
傅靖以回來對無波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在此之前,她挑選挑戰對象,都是憑著自己的感覺,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對方,獲得更高的排名,但傅家鎮人才濟濟,每天都有人對戰,排名沉沉浮浮,無波就不斷地在40到50之間沉浮,可傅靖以回來就不一樣了,他先是花了半天的時間把所有人的對戰記錄都研究了一遍,然後又在紙上寫寫畫畫,又挑了幾個人去看了他們的比武,最後把一份名單交給無波。
「其他人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按照順序把這五個人幹倒,你就能排進前20了。」傅靖以說道,前20已經是無波的極限了,想要再進一步,那就不是時間能解決的問題了,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無波看著名單,分別是40位的傅聚意,35位的傅明營,32位的傅良江,26位的傅清秋,20位的傅良友,納悶道:「這五個人有什麼特別嗎?」
「沒什麼特別。」傅靖以解釋道,「就是跟他們之前的人沒差多少,比他們之後人又高一個台階。」
哦,那就是一個分段的節點嘛,無波理解了,默默地將這五個人記牢了,抬頭又注意到傅靖以手上還拿著一張紙,便問道:「那張又是什麼啊?」
「這啊,」傅靖以晃了晃,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是給你那個師父的。」
「你會這麼好心?」無波驚訝了。
師徒倆的反應如出一轍,傅元行結過無波遞過來的紙,一臉懷疑地看向傅靖以:「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壞水?」
傅靖以臉就黑了,無波捂著嘴偷笑,她早就說了嘛,師父肯定會這麼說的。
「不要就還給我。」傅靖以冷哼道。
傅元行沒還,繼續問道:「你先解釋為什麼要幫我弄這個。」
「因為我要把我老婆弄到前二十,你這個當師父的要是比她還差勁,那怎麼行?」傅靖以沒好氣道。
無波驚呆了,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啊,誰是他老婆啊?
傅元行傻了,前二十?開什麼玩笑?旋即就反應過來,這個時候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吧?重點應該是另外一個,他立刻怒道:「誰是你老婆啊?無波怎麼就成了你老婆了?我同意了嗎?」
「不是我老婆還是你老婆?」傅靖以冷哼了一聲,拉著無波就走了。
傅元行氣樂了,在後面大吼:「你這個兔崽子,我是無波的師父!」
師父又怎麼樣?就算親爹還活著,都不能攔著他呢,傅靖以暗想。
走了幾步,無波幽幽道:「我說了要嫁給你嗎?」
傅靖以挑眉:「那你不嫁給我,要嫁給誰?」
無波臉抽了抽,說:「那麼遠的事,誰想過啊。」
「那現在就想好了。」傅靖以直接說道。
無波瞪了他一眼,罵了句「神經」,率先走了,傅靖以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根據傅靖以的名單,無波第一個要挑戰的就是一直在38到40之間徘徊的傅聚意,傅聚意是傅家鎮無波這一輩的頭一個孩子,今年已經30歲了,以拳見長,無波看了他和別人的一場比武,咂咂嘴,為難地看向傅靖以:「你確定我有贏的機會?」
「你能不能贏,不是我說了算的。」傅靖以答道,「你要相信自己才行。」
「我相信自己啊。」無波搖頭道,「可我不覺得自己能贏,不行,你再跟我練練。」
傅靖以沒拒絕,兩人回家後就在傅靖以家的院子裡過手,觀眾有樂見其成的傅清棟,皺著眉狠盯著傅靖以生怕外孫女吃虧的傅清庭,還有激動得不得了的布萊恩。
無波的拳沒有掌厲害,對上比自己排行高的對手,自然會用上自己擅長的,直接就立掌為刀,先攻為上。
傅靖以自然用的是傅聚意最擅長的旭日拳,提拳迎上。
兩人一交上手,三個觀眾都驚訝極了,除開少見多怪的布萊恩,傅清棟和傅清庭都是第一次見到兩個孩子交手,特別是傅清庭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到傅靖以的身手,印象裡還是從前教他扎馬步時老是投機取巧的模樣呢,現在一看,雖然比不上無波,可也不差啊,時機的把握,準頭的掌握,甚至不比無波差。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眼裡都閃過一絲遺憾之色,可惜了這份天賦,偏偏遇上了這副身體。
而一旁的布萊恩的心情,用一個「驚呆了」都不足以形容,江無波的身手他從傅靖以提供的視頻裡已經見識過了,可他沒想到平時懶洋洋的,看起來弱弱的,每天最多只是去跑跑步的傅靖以,竟然也這麼厲害,簡直顛覆了他的認識了,好嗎?想到平常那幾自以為是的同學對傅靖以的冷嘲熱諷時,傅靖以總是像沒聽到一樣,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躲避,而是懶得理會好嗎?他實在不敢相信傅靖以真要生氣起來會發生什麼事。
無波和傅靖以過完招,無波多少有些驚訝:「沒想到你的功底還在啊,平時沒少練啊。」
「也沒多練。」傅靖以平靜說道,「倒是你,出手有些遲疑啊。」
無波白了他一眼,說:「我是體貼你好不好。」
傅靖以挑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幸好無波又說了一句話,讓他又挽回了點面子。
「不過你點穴出招的功夫越發厲害了,我的手都還在麻呢。」無波讚道。
傅靖以抿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的嘴角揚起來,說道:「你也不差,再認真學一兩年,也趕上我了。」
「你還真不謙虛啊。」無波喃喃道。
謙虛?那是什麼東西?傅靖以暗哼,然後注意到布萊恩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你想說什麼?」
布萊恩打量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之前斯科特他們那樣對你,你為什麼不動手呢?你只要在他們面前露一手,他們肯定不敢再對你那樣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動手?」傅靖以睨了他一眼,說道,「不然你以為他們會被那個黑人控告種族歧視?」
「這、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布萊恩驚呆了。
「你說呢。」傅靖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多說。
布萊恩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室友似乎完全不瞭解。
晚上,無波跟著傅靖以瞭解人體的穴位,手和肩的穴位因為常用,她認得很牢,但腳上的她就認識得不多。
傅靖以便比照著她的腿腳一一告訴她:「這個是太白穴,這個是商丘、三陰交、陰陵泉、血海……」
他的話就頓住了,因為他發現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已經按到了無波膝蓋上放,快碰到短褲的褲腳了,再網上,就要到大腿了。
無波也意識到他們此刻的敏感行為,臉一下子就紅了,腳上使了點力氣,踢了傅靖以一下,抽回了自己的腿。
傅靖以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站起來,說:「那我先回去了。」
「唔。」無波應了一聲。
傅靖以似笑非笑地又看了她一眼,雙手插兜,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見鬼了。」無波嘀咕道,按理說他們兩個在一個床上睡過好幾次了,怎麼這種程度就覺得怪怪的?甚至比上次在京城那次施針還覺得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