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整個營地篝火通明,只是連日趕路大家都很疲憊,早早都歇下了,除了巡邏兵士,少人走動。
美璃在營邊的小溪裡清洗永赫用過的手帕,春天的星空在遼闊的平原上形成璀璨的穹頂,美得讓人嘆息。美璃蹲坐在溪邊的石上,仰望著看不到邊際的銀河,沉醉不已。
「我弄好了。」一直在岸邊生火的永赫喊了一聲,他用兩個大樹杈架起了一段橫竿,吊起一口鐵鍋,裡面的艾草汁隨著水溫的升高,漸漸濃稠。
藉著火光,他看清她臉上的淡淡惆悵,「怎麼了?」他走近她,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美璃偎在他的懷裡,望著深邃的星空嘆氣,「這麼遼闊的夜空,我……真是太喜歡看了。比起在京城、皇宮看到得要美得多!」
「那還不容易,以後,只要你願意,我就帶你出城看。」永赫笑笑,摟緊了她。
美璃笑而不答,以後……機會就少了。她決心要做個好妻子,好媳婦,好母親,晨昏定省,家事繁雜,還要入宮應酬,她恐怕再無暇享受這樣的悠閒時光。
「我聽阿瑪說,皇上有意讓他外放閩浙總督,到時候我也向老祖宗和皇上請辭,隨阿瑪一起去任上,這樣……」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的柔絲,無限嚮往地看著夜空深處,「我就可以帶你遠離京城這些討厭的人和事,自由自在地過幾年悠閑的生活。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哪兒,江南美景,閩浙風情……」
她愣愣抬頭看他動情述說的俊美臉龐,深深沉迷在他為她點化的幸福未來,她感激地凝視著他,眼睛漸漸模糊……他,就是她一直追尋的溫暖歸處!
「永赫……」她痴痴喚他,感激,幸福的淚水隨之滑落。
「怎麼哭了?」他讓她躺在臂彎裡,細細俯視她俏美動人的嬌顏,原本就含著春江秋月的美麗眼眸此時蒙了層輕柔水霧,更讓人憐惜心疼。他的喉間輕微一動,嘴脣已經落在那雙攝走他三魂七魄的清澈眼瞳上。
她……太美,太好!無論要他拿什麼交換她,他都樂意!生命也可以!更何況名利地位!
她輕微地呻吟了一聲,因為他的親吻渾身顫了顫,但她並沒躲開,有些生澀卻果決地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脖項。
他低吟,動情已極,抱著她從低矮的圓石上翻滾到溪邊的草地,他用身體、手臂攏著她護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美璃……」他把她壓在草地上,卻用手肘支撐著自己身體的重量,他如嘆息般低喊她的名字,熾熱的雙脣重重吻上她柔嫩的櫻紅。她生澀地緊咬牙關,他寵愛而憐惜,鬆開她已經急促喘息的小嘴,他突如其來地舔過她的細潤脖頸,她驚慌低喊,他猛地吮住她微張的雙脣,把自己的眷戀送入她的嬌軟。
她渾身劇烈顫抖,在他身下發出動人的低吟,永赫覺得從身體裡翻騰而起的熱火都衝進腦袋,他有些慌亂地去扯她的襟口,他想溫柔的對她,可是對她的渴念大過一切,他揉上她單薄春衫下的柔軟豐盈,她驚慌的嗯了幾聲,讓他就快爆炸了。
一聲冷笑,像在已經赤紅的金屬上潑水,沸騰地澆熄了就要融化的火燙。永赫頭皮一炸,迅速地為身下已經昏沉顫抖的美璃掩好衣服,羞惱地抬頭看這個不知死的來人。
「靖軒哥?」他皺起眉,毫不避諱地回瞪著面無表情看著他們,眼睛卻在夜空下閃爍著危險光芒的靖軒。他出現在他們周圍……美璃身邊的次數,已經多到讓他懷疑的地步。
「這裡……離營帳不足幾丈。」他冷笑,語氣凜冽譏嘲,眼睛殘忍地盯著在永赫懷裡背對他,但漸漸止住顫抖的她。「你們不要臉,不要命了?」他笑了一聲,侮辱之意比高聲刻薄更甚。
永赫看了他一會兒,鬆開美璃站起身,「你來幹什麼?」
靖軒被他不恭順的語氣激怒,但他只是冷酷地眯了下眼,「你阿瑪來了,到處找不到你。」
永赫皺眉不語,這樣的小事他大可打發下人來尋,只是……若真的是下人前來看見剛才那一幕……他的確莽撞了,他懊惱地抿了下嘴。拉起美璃,他放柔聲音,「和我一起去見阿瑪。」
美璃點頭。
「你阿瑪現在和一大群親貴命婦都在老祖宗帳子裡,找了你半天,你就讓她這麼和你一起去見他們?」靖軒低聲冷嘲,怒極反笑地一揚下巴,點了點衣衫不整的美璃。
永赫更加歉疚,他又粗心了。被人看到美璃和他……受傷的還是她。
「你先去,過一會兒她再回去!」靖軒不容反駁地命令。
永赫還猶豫著不動身,美璃看著他搖頭微笑,示意他不必擔心,還催促地輕推他。實在也別無良策,永赫緊皺眉頭快步向營裡走去。
路過靖軒身邊時,靖軒挑著嘴角,極盡嘲諷地哼笑一聲,「管好你那玩意兒,急什麼?該是你的還怕飛了?別害了她!」
永赫一愣,終於發作了,「你憑什麼說我?!最沒資格指責我的就是你!」
靖軒面色不改,只是更加森冷,「是麼?」
「永赫,快去吧。」美璃已經背對著他們整理好衣衫,平靜無波地把洗好的手絹一塊一塊放入已經沸騰的艾草汁裡,她的冷靜鎮住了兩個就要冒火的男人。「別讓阿瑪久等,我一會兒就回去。」
永赫笑了笑,瞪了靖軒一眼,快步離去。
靖軒的臉色終於盈滿怒色,「你還要不要臉?!」他毫無顧忌的責罵她,絲毫不怕傷了她。「你還沒嫁給他!」他深吸了一口氣,怕自己說出更惡毒的話語,「離營帳這麼近,被人看見,你還怎麼做人?!你就這麼缺男人?!」
她的肩膀輕顫了一下,隨即她竟然笑了,他一腔急怒都被她笑得噎在胸膛裡。
「王爺,你真的很可笑。」
「什麼?!」他氣瘋了,跨前幾步,一把揪她起來,她臉上的譏嘲讓他的怒氣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燒穿了。
「他是老祖宗指給我的丈夫,他想如何……我都樂意!」她毫無懼意,他已經傷不到她了,自從他把她最後一絲痴情踩碎後,他就再也無法傷她了。
他抓著她的肩膀使勁搖了幾下,她被他晃得險些嘔吐,「你怎麼這樣了!你除了男人什麼都不在乎了嗎?」
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噁心,呵呵冷笑,「是!除了永赫,我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由他來質問她這些,真是可笑至極!當初他可曾想到她的處境?他可曾想到她要面對怎樣的責難嘲諷?
一句話,扎了他心的弱處。他一凜,松了手勁,「美璃……你還在怪我?」
她忍不住嗤笑,不看他。是啊,他是有這個資本,以為女人們的心永遠都在他身上,可惜……她不是了。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王爺,您大婚在即,別再為我們夫妻間的事分心憂煩了。」
他的表情又變得殘忍,鬆開手,他瞥著她冷笑,「夫妻?你倒是承認的很大方。」
她從他手上獲得自由,繼續若無其事地用木棍攪拌草汁裡的手帕,煮好的就挑出來放進乾淨小盆裡。
靖軒默默看著,「美璃,你何曾這樣對我?如果當初你像對他一樣對我……」他不想說出讓自己覺得卑賤丟臉的話,頓了一下,「我又怎會棄你於不顧?」
她劇烈一抖,滾燙的草汁滴在手上,她被燙得一跳。
「小心!」他急躁地搶過來,把她手上的帕子和木棍都遠遠扔開。他握住她的手,「燙哪兒了?」
那陣疼已經過去,她低垂著眼,生硬地從他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
「王爺,過去的……都過去了。」
也許他說的對,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她並不能得到他的喜愛,可是……都沒意義了,誰對誰錯,誰欠了誰,都沒意義了。
「過去了?」他冷笑。
「王爺,請回吧。現在的美璃和……靖軒,」她澀澀地說出他的名字,還是讓他的心一縮,「都已經不同了。」
「對!」他哼了一聲,說得好,都不同了!
不遠處的草叢裡輕微地發出窸窣的聲響,美璃沒察覺,他卻機警地一喝,「誰在哪兒?!」
美璃嚇了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靖軒已經大步衝過去,在草叢裡揪出瑟瑟發抖的靜嫻。
「你在這兒看了多久了?!」他惱怒地掐住靜嫻的脖子,額上青筋爆現。
美璃反倒被他嚇住了,他何以會這麼生氣?
「沒……沒看到什麼……我剛來。」靜嫻抖得站都站不住。
靖軒眯了眯眼,把她甩在草地上,臉色已經平靜下來,眼睛卻還充斥著隱忍的殺意。「哦?是麼?」
靜嫻也被他的殘酷嚇住,拼命點頭。
「如果……」他如嗜血的妖魔般笑了笑,「我聽見有人說起今晚的事,靜嫻,我不必要你的命,你阿瑪已經老病在家,你兄弟幾個若是都去了邊塞駐守,你的日子是不是會很好過?」
靜嫻慘白著臉,話都說不出來。
美璃默默看著,他這麼介意……是怕素瑩知道他對她說了這些話嗎?
「嘴欠,多事,總會倒霉!」他威脅地冷笑著看靜嫻,「以後我若發現你還對她言三語四,在背後煽風點火,你就準備和你兄弟一起去邊塞好好為國效力吧!」他看了眼美璃,眼神複雜。
「走!」他回身拉默默想心事的美璃。
「我的手絹。」她想掙脫他的手。
「你!」靖軒忍無可忍地一捏她的手腕,美璃疼得淚水朦朧卻不肯喊疼,他也只能松了手勁。
甩開她,他用水盆澆熄了火堆,瞪了眼還失魂落魄跌坐在草地上的靜嫻,「還不滾?!」
靜嫻哆嗦了一下,連滾帶爬地跑回營地。
他拿起推滿手絹的小盆,往營地裡走,美璃伸手去接,他惱恨地塞到她手裡,力氣大得讓她都倒退兩步。
「你就永遠只會惹爛攤子讓我收拾嗎?!」他恨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