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一下闖進來十來個小廝,個個凶神惡煞一般,都是臉生的,王青一個也不識得,當頭一個略魁梧的上來就給他一腳,嘴裡罵罵咧咧的道:「乾娘的,哪來的野漢子,連家全貴兒大爺的婆娘都敢奸,活的不耐煩了。」接著一頓拳打腳踢,一下比一下狠。

  王青雖知道,這時候他便生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可也不想平白就這麼被冤屈了,一邊躲閃著,一邊辯駁:「我屋裡正睡著,不知她怎就進來了……」全財兒啊呸一聲道:「我當是誰啊,不是勾這婆娘,她能脫光了跑被窩兒來,這會兒都被捉姦床了,還說他媽個屁啊!說不得,倆兒早趁柳兒送飯之便,勾搭上了,倒是想摘了乾淨,做夢,嫂子一個良家婦,被你這野漢子勾搭生成婊子,我這就去回爺,給哥哥做主。」說著,就要往外跑了。

  不大會兒功夫,梅鶴鳴沒來,隨喜兒卻到了,隨喜兒進了屋,略掃了一眼,只見王青已被打得渾身是傷,那邊屋角縮著柳兒,這麼些個小廝跟前,身上連根兒布絲兒都沒有,只抱著胳膊胡亂遮著。

  想來被全貴兒狠打了幾下,白花花的身子上有幾條明顯的傷痕,簪子打掉,散了髻,披頭散髮,跟個瘋婆子差不離。

  這本就是個套子,前兩日,隨喜兒私下裡把全貴兒叫了去,跟他囑了這事兒,全貴兒本也沒拿柳兒當什麼正經婆娘,一聽說這事過了,爺另賞他一個齊整丫頭當婆娘,並給他操辦著娶了家去,又給了他十兩銀子做補償,全貴又得了新媳婦兒,又得了銀子,哪還顧得柳兒,橫豎這婦不是個好貨,家裡有了他們兄弟,外頭還常日勾三搭四的,過門這麼些日子,連個蛋都沒下,先頭還疑惑是自己兄弟二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後來才得知柳兒貪著那風月事兒,偷著吃了絕子湯,這不是讓他全家絕後嗎,故此,早不當她是婆娘了,只當粉頭一樣的取樂。

  雖如此,眼睜睜看著她浪的來勾野漢子,全貴兒還是覺得,這王八當得有點憋屈,不免撕扯著她狠打了她幾下,這會兒見隨喜兒來了,更是做出一番不依不饒的樣兒來:「喜大爺,您這可是瞧見了,這野漢子勾奸了我的婆娘,明明白白的捉姦床了,他還想不認,你要回爺去,給我做主。」

  隨喜兒哼了一聲,坐到那邊的椅子上道:「你當爺這麼閒,管你們這樣的污噪事兒,剛爺交代了,說王青這漢子平日瞧著老實,別冤屈了他,讓我底細問明白,若果真是王青勾奸柳兒,也不用回他,直接送到衙門裡去。」

  王青一聽隨喜兒這話,彷彿看到了希望,忙搖搖晃晃站起來,搶到隨喜兒跟前撲通跪下道:「喜大爺,喜大爺,小的真是冤枉的,小的在屋裡睡的好好,忽然柳兒就赤著身子進來了,我剛推開她,外頭就進來了,冤枉啊!冤枉……」

  隨喜兒倒是蠻公證的道:「你跟曹大貴雖不是我們府裡的,但入府之時,我也把規矩都說與你們知道了,故此,沒個不知的理兒,你既說自己冤屈,這好辦,屋裡除了跟柳兒,還有一個呢,曹大貴呢,怎麼不在?」

  外頭兩個小廝架著渾身抖成一個篩的曹大貴進來,扔到地上道:「這廝躲外頭牆根兒那兒呢。

  曹大貴原是跟柳兒約好,下了藥他就出去喚她,待她進了屋,曹大貴便想著窗戶根下聽個香豔壁角,不想剛貓窗下,就聽見院門外有聲,不禁嚇了一跳,心話兒,難不成有誰得了信兒,要來捉姦,嚇的幾步跑到那邊茅廁旁的牆根兒下躲著。

  剛躲好,就見一幫提燈的提燈,打著火把的打著火把,手裡提著棍子等物什闖了進來,直奔屋裡去了。

  曹大貴腿兒一軟,險些堆乎了,不禁慶幸自己這會兒不屋裡,本想著趁沒人注意,偷著溜出去,不想他捋著牆根兒還沒出院門呢,迎頭就見喜大爺帶著人進了院子,忙縮牆根兒一動不敢動了,沒一會兒兩個小廝過來架著他就進了屋去。

  曹大貴一進門,連看都不敢看王青跟柳兒,一個勁兒的衝著隨喜兒磕頭,嘴裡一疊聲道:「喜大爺,喜大爺,這與小的無關啊,無關……」

  隨喜兒止住他磕頭,呵呵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一起進的府,說無關就無關嗎?你也不用怕,現如今王青說他冤屈,想這院裡就你跟王青兩,他若冤屈那……」說著頓了頓:「你這兒當著柳兒的男人說清楚,柳兒跟王青到底有無姦情?若有,從何時起的頭,若無,那這冤情也審不清斷不明瞭,只得把你們三個一起綁了,送到衙門裡去審個水落石出。」

  曹大貴一聽要送衙門,尿都險些嚇出來,俗話說的好,衙門口朝南開,沒有銀錢別進來,他曹大貴哪來的銀子打點官司,再說,到了衙門一頓板子打下來,說不準,直接就把他打個半死不活,便是他命大挺過來,這事傳出去,日後他可也沒法兒做人了,反正這捉姦沒捉到他身上,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也顧不得王青了。

  想著,咬咬牙道:「回喜大爺,這柳兒跟王青卻早有JQ,柳兒送飯之時,兩人便眉來眼去的勾搭上了,為此,我也曾好言好語的狠勸過王青兄弟,言道,進府之時,喜大爺可都跟咱們說了府裡規矩,不可違逆,你跟柳兒這樣勾,奸,若被人知道豈不是禍事,再說,你家裡尚有未過門的媳婦兒等著你呢,你且熄了這些心思,好生做了活兒家去吧!可王青不聽,跟柳兒兩終是成了奸,情……」

  「曹大貴,……」王青不可置信的盯著曹大貴,便是再怎樣,王青都沒想到曹大貴能說出如此黑白顛倒的話來,把他做的事,扣到自己頭上。

  氣急攻心的王青,只覺胸口滾熱,喉口一甜,張嘴就嘔出一口血來,捂著胸口,狠狠瞪著曹大貴目眥欲裂:「曹大貴,有道是上有青天老爺,下有十殿閻羅,你說出這樣莫須有的謊話,就不怕遭報應嗎。」

  曹大貴如今哪還顧的什麼報應,先保命要緊,對王青道:「兄弟如今你做這番樣兒也於事無補,哥早先勸你,你不聽,如今悔之晚矣,老哥家裡還有老娘妻兒,你可別牽累了老哥,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認了吧!」

  隨喜兒都覺這曹大貴的確夠卑鄙,明明是他做下的事,這會兒屎盆子直接扣到王青頭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隨喜兒輕輕咳嗽了一聲:「王青,這屋裡就你跟曹大貴兩個,曹大貴既如此說,你可有什麼爭辯之詞?」

  王青聽見隨喜兒的話,眼裡忽然升起一絲光亮,忙道:「想小的家裡有未過門的賢妻,又豈會看上這樣淫,婦,她跟曹大貴兩人早已勾,搭成奸,明明是他二人做出的醜事,卻不知為何盡數推了我身上。」

  隨喜兒道:「照你這麼說,曹大貴跟柳兒有奸,情,你是冤枉的?」曹大貴臉都白了,忙道:「王青,你莫要血口噴,你今兒晚上讓人都捉,奸床了還要怎生分辨,你卻要害我作甚?」

  王青怒極,一拳揮過去,把曹大貴打得地上滾了兩滾,指著曹大貴手直抖:「你才血口噴人……」

  隨喜兒忙讓兩個小廝按住他,回過頭問柳兒:「柳兒你來說,他兩個誰才是你的姦夫?」柳兒暗裡琢磨,這事兒鬧到如此地步,想善了定不能了,今兒晚上捉住的是她跟王青,她若再說自己跟曹大貴有奸,豈不更罪加一等,不如就死咬著王青一個,或可保命。

  想到此,低聲吐出兩個字:「王青。」王青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只覺天地之大,這冤屈竟無處可訴,他忽然想起宛娘,宛娘早叮囑他要防著曹大貴,不讓他來青州,他怎的就沒聽她的,想起這些,王青悔的腸子都青了。

  隨喜兒看了他一眼,不禁暗暗冷笑,就是讓人鑽進套子都不自知,滿肚子委屈都沒地兒伸冤,誰讓你不長眼,非招惹爺的,偏還是心尖上的那位,揮揮手道:「既如此,來人,把王青跟柳兒一起綁了,送到衙門裡去。」

  上來兩個小廝拿了繩子就要綁縛王青,王青忽然不知怎樣生出一股邪力氣,啊……大吼一聲,掙開兩人,撞出門去。

  隨喜兒臉色一沉,心話兒:進了這個門,還想往哪兒跑,沖身邊幾個小廝使了眼色,幾人追過去,兩個強壯的小廝上前抓住王青,其他幾個輪圓了手裡的棍子,沒輕沒重的一頓狠揍,不知誰一棍子輪王青頭上,打破了頭,血唰就流了下來,流了滿臉,看上去頗為猙獰可怖,最終制服了王青,緊緊捆了幾層跟柳兒一起送了出去。

  處理了王青跟柳兒,隨喜兒回過頭來掃了眼曹大貴,曹大貴不禁打了個激靈,隨喜兒目光閃了閃道:「你不用怕,我們府裡雖說規矩大些,卻也絕不會平白冤枉好人,奸,情既已真相大白,便跟你無關,收拾了你的東西,明兒一早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