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沒有受傷,蕭琅也不是蠻橫霸道的強迫女兒,秦氏心裡的憤怒漸漸平息下去了。
就算沒有此事,她都有意把女兒嫁給蕭琅了,更何況倆孩子……
到底是情投意合,雖不守禮制,卻也情有可原。
秦氏默默地勸慰自已。
「阿蘭,娘想把你嫁給你狼哥哥,你願意嗎?」秦氏一邊替舒蘭梳頭髮,一邊輕聲道,看著鏡子裡女兒緋紅的臉蛋,到底還是有些唏噓,短短半日的功夫,女兒就長大了。
舒蘭在蕭琅背上睡了一路,精神還不錯,聞言點頭道:「願意啊,狼哥哥說他要娶我,那樣我就不用嫁到遠處了,可以天天看見你們,他還說以後什麼都依著我呢。」
這是兩年前蕭琅對她說的話,因為那時姐姐剛嫁人,所以她印象很深。
秦氏卻理所當然地理解成那是蕭琅今天對女兒說的了,暗道還算那小子有點良心,沒想白白吃了她的傻閨女,可是,倆孩子年紀著實太小了,這麼早就嫁人,就怕村人會胡亂揣摩,再等兩年吧,又怕女兒不小心有了,真是越想越煩。
「你在屋裡玩吧,娘去做飯了。」
秦氏站起身,走到灶房,看也沒看後院,直接把房門關上了,那小子幹了壞事,就該好好罰一罰。
「娘,狼哥哥呢?」舒蘭跟著走了出來,東屋和前院都找了一遍,沒有發現蕭琅的身影,納悶地問道。
秦氏繼續摘豆角,頭也不抬地道:「他去山上打獵了,你自已玩吧。」
舒蘭撇撇嘴,他又背著她自已去玩了,便沒有多想,回屋去睡覺,腿還有些發軟呢。
蕭琅知道秦氏還在生他的氣,可聽了懶丫頭那番話後,他已經篤定秦氏很快就會原諒他的,頓時覺得這點懲罰算不上什麼,老老實實地繼續跪著,暗暗琢磨起來。經此一事,秦氏絕對不放心他和懶丫頭分頭睡西屋的,估計會讓她搬到東邊去,那他還是抓緊翻蓋房子吧,蓋好了,就可以把懶丫頭娶回家了,想到日後可以天天正大光明地抱懶丫頭睡覺,他就渾身愉悅。
秦氏心裡有氣,午飯也沒有給蕭琅吃。
黃昏時,舒茂亭提著藥箱回來了。
女兒還在睡覺,秦氏便把事情跟丈夫說了一遍,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委屈,在孩子面前她是大人,但是在丈夫面前,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抱怨了。
舒茂亭沉默良久,忽的起身,逕自去前院找了根嬰兒胳膊粗細的棍子,把前門關嚴,滿臉怒色地往後院走。
秦氏嚇了一跳,連忙擋在北門前面,瞪著眼睛喝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舒茂亭表情嚴肅,咬牙道:「他害了我的女兒,我要打死他!」
「你瘋了!阿蘭是個呆的,不懂得顧忌,阿琅還是個孩子,年輕氣盛,難免忍不住……他又不是不願負責,你做什麼要打死他?他死了,以後阿蘭怎麼辦?趕快給我放下!」作勢就要搶他手裡的棍子。
舒茂亭堅決不鬆手,扯開妻子,伸手就要拉開北門。
「不行,你要打他,就先打死我吧!」秦氏還是頭一次見丈夫如此憤怒,生怕他真把蕭琅打出個好歹,再也顧不得生氣了,從身後抱住了丈夫的腰,說什麼也不讓他開門。
「我這還沒打呢,你就先捨不得了……」戲謔的聲音忽的從頭頂傳來。
秦氏詫異地瞪大眼睛,一抬頭,就對上丈夫含笑的眼睛,她愣了愣,忽的明白過來,感情他是演戲給她看呢!
恨恨地在丈夫腰上擰了一圈,秦氏杏目圓睜,恨得咬牙切齒:「他欺負了咱們閨女,難道你這個當爹的一點都不生氣?」
舒茂亭疼得直吸氣,見妻子遲遲不鬆手,一雙亮晶晶的杏眸含淚瞪著他,心頭一跳,一把扔開棍子,把人打橫抱了起來,直接回了屋,將她放在炕沿,他則站在地上,低頭笑道:「生氣又如何?你還能丟開這個女婿不成?既然倆孩子都歡喜,你何必委屈呢,要我說,這世上沒有比阿琅更適合咱們閨女的了,之前我摸不透他的心思,沒敢跟你提,現在知道他對咱們閨女有心,我反而高興的很呢!」
當年閨女離家出走,他們幾個大人忙活半天也沒有查到消息,蕭琅硬是找到了人。他不清楚蕭琅是怎麼找到的,可連他這個親爹都想不到辦法,蕭琅卻找到了,足見那孩子把閨女看得多重。這次他的確有些冒失,但那又如何?真心才最重要,很多女婿婚前看著正經守禮,婚後還不是會膩煩妻子隨意納妾?與女兒一輩子的幸福相比,蕭琅的情不自禁真的可以原諒,再說,他也是男人,別說成親前,就是現在,如果妻子主動在他面前脫光光,他也受不住,真的要怪,只能怪他家閨女太傻了……
秦氏也懂得這個道理,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現在好了,經丈夫一嚇,她算是真正平靜下來了,又擔憂地道:「那要是阿蘭有了怎麼辦?她才多大啊,生孩子太危險了,還有兩個人的婚事,辦的太早也不好。」
提到這個問題,舒茂亭剛剛冒出的那點旖旎心思也去了,坐在一旁,思索片刻道:「婚事,定在阿蘭及笄之後吧。先把阿蘭送到她姐家裡住著,沒事兒最好,萬一有了,我自會給她配份溫和的落胎藥,相信阿琅也明白,不會反對的。咱們這就開始替他翻蓋房屋,在屋子蓋好之前,阿蘭都住在她姐姐家。」男人開了葷,就會迷上那滋味,閨女又太傻,他們得小心防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蕭琅再懂事,也只是個毛頭小子。
「也只能這樣了。」秦氏歎息道。
舒茂亭捏了捏她的手:「好了,快去準備晚飯吧,我跟阿琅說說話,孩子跪了半天,也夠了。」
秦氏還想提朱家的事情,轉念一想,女兒肯定是要嫁給蕭琅了,便沒有說,明天她把女兒送到她姐姐那裡,順便就去回了老夫人吧,可惜元寶那個好孩子了。
晚飯的時候,秦氏另撥了一份飯菜,端到屋裡去與舒蘭吃,晚上又親自陪舒蘭睡覺,堅決不再給蕭琅靠近女兒的機會,次日更是早早就帶著舒蘭出發了,可憐蕭琅和舒蘭在偷嘗禁果後,竟沒有說上半句話。
到了程府,當著程卿染的面,秦氏只說舒蘭太想姐姐,要在這裡住些日子。程卿染當然願意,陪了一會兒,便抱著瑾郎去花園玩了,讓她們母女說私房話。
看著懂事的大女兒,秦氏突然覺得她這個娘當得十分失敗,阿宛當初也是因為她看顧不周,才會被趙大郎擄走,然後被程卿染佔了便宜,雖然兩人現在和和美美的,可總也是個污點啊。阿蘭呢,那就更失敗了,直接讓人家吃乾抹淨!
在秦氏自責又懊惱的敘述中,舒宛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
知道蕭琅佔了妹妹的便宜,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生氣,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兩個從小就一起玩耍的孩子,竟然也懂得男女之事了?
「娘,事已至此,你就別傷心了,阿琅一定會對阿蘭好的,對了,你不是還要去我舅舅家嗎,趕緊去吧,我會看好阿蘭的。」舒宛站起身,拉著娘親的手往外送,妹妹那麼傻,她有點好奇倆人是怎麼成事的,心裡癢癢的很。
舒蘭看著姐姐滿臉帶笑地送娘親出門,有些無聊,抓起桌子上的布老虎打量,這還是她縫給瑾郎的呢,沒想到耳朵這裡的線竟然崩開了,既然要在姐姐家住,她就再縫一個吧。
舒宛很快回來,輕輕關上門,笑著走到床前,搶走舒蘭手裡的布老虎放到一旁,低聲問道:「阿蘭,昨天你跟阿琅去山上玩了?」
「嗯。」
「那他為啥脫你衣服啊?」
「不是狼哥哥脫的,是我自已脫的。」
「然後呢?」
「……」
過了一會兒,程卿染牽著瑾郎回來了,見前來開門的妻子俏臉紅紅的,眼裡卻滿是笑意,不由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舒宛瞪了他一眼,抱起兒子往裡走:「瑾郎想你小姨了嗎?咱們找你小姨玩去。」心裡卻忍俊不禁,阿琅那個壞小子,竟然還挺會弄花樣,這兩個人啊,真是天生的冤家!
*
有些話可以跟女兒說,卻不想告訴老娘,秦氏到了娘家,只說丈夫早早就看中了蕭琅,就等兩人再大些就成親呢。
老夫人唏噓了一陣,道:「我知道了,既然茂亭有主意,那朱家的事就算了,你回去吧,這邊我曉得該怎麼回話。」
秦氏走後,老夫人就指派人把朱來財請了過來。
「唉,原來我女婿早就看中了一人,因為阿蘭年紀小,才沒有跟我提起,更沒敢張揚。反倒拖累元寶的親事了。元寶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家阿蘭沒有那個福氣啊!」
朱來財心裡很不是滋味。
兒子早就認定舒家二姑娘了,這些年不管誰家透露出結親的意思,都被兒子一口拒了,沒想到人家爹娘早就相中了女婿。想怪舒家沒有早早知會吧,又沒有道理,人家女兒年紀小,自然要等她長大再操辦婚事,況且他們又不知道兒子的心思。
不能結親,朱來財還是有些慶幸的,只是很心疼兒子。
回到家,一眼就看見兒子守在正房門口,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張了張嘴,最後長歎一聲,搖頭。
看到老爹搖頭的那一瞬,朱元寶眼裡的光彩迅速變暗,渾身力氣彷彿被抽走一般。他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卻忘了身後就是青磚牆,可是,為什麼撞到的是後背,胸口卻疼得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那裡飛走了……
「爹,為什麼不行?」疼痛之後,他倔強地站直身子,對大步走過來的人道。是他不夠優秀嗎?那他可以改,他會好好讀書,考秀才考舉人,他才十六歲,還來得及。
「她爹娘已經有女婿人選了,因為她年紀小,才沒有傳出來。」朱來財心疼地拍拍兒子的肩膀,勸道:「元寶,別想了,爹再給你找個更好看的媳婦……」
「我不要,我就要阿蘭!」朱元寶突地大吼道,撒腿朝門外跑去。
他可以改正一切缺點,只要能配得上她,卻受不了她要嫁給別人!他要去問問她爹娘,他要知道他們看中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