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了一天一夜之後,林秋石才醒過來。醒來時燒已經退了,雖然身體沒什麼力氣,但是已能夠下地行走。醫生檢查之後說再輸一天的液鞏固一下,第二天就能出院。
程千里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聞言讓他別擔心,說家裡的貓有人在餵,不用急著回去。
林秋石對他道了謝。
他躺在病床上,第一次覺得醫院也是如此的親切。進入門內世界幾天後再出來,當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現實的世界才過了十幾分鐘。
第三天,程千里給林秋石辦理了出院手續,開著車將林秋石載回了家。
林秋石到家之後拿出鑰匙開了門,還沒進去呢,就聽見他家栗子喵嗚喵嗚撒嬌的聲音。他支了個腦袋一看,卻是看見阮南燭坐在他家沙發上,正在看一本書,對待他態度頗為高冷的栗子卻蹭著阮南燭的腳踝,哼哼唧唧的叫著,還時不時躺下露出柔軟的毛茸茸肚皮求撫摸。
林秋石之前也有這樣的待遇,只是最近栗子嫌棄他的很,不讓摸也不讓抱,吸更是不可能吸了。
林秋石嫉妒的眼睛都直了,或許是注意到了他灼熱的眼神,一直沒抬頭的阮南燭這才看過來:「好了?」
「嗯。」林秋石顛顛的走到了阮南燭的身邊,矜持的坐下,想要假裝不經意的抱起他家的貓。誰知道栗子一扭屁股就躲開了他的手。
林秋石見狀流下了悲傷的淚水:「……栗子,你不愛爸爸了嗎?」
阮南燭沒說話,彎下腰輕而易舉的把栗子抱了起來,栗子喵嗚一聲,開心的用頭蹭著阮南燭的胸膛。
「摸吧。」阮南燭把栗子露出來對著林秋石道。
林秋石伸出手終於摸到了他家的貓:「栗子你怎麼了不認識爸爸了嗎?」
彷彿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的可憐父親,林秋石悲痛欲絕,看著自家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貓崽子黏上了別的男人,總有種被綠了的微妙感受。
「貓對這些事情比較敏感。」阮南燭解釋,「多過幾扇門就好了。」
一提到門,林秋石整個人都蔫了,他靠在沙發上:「我能問問最後為什麼你殺了那個女人麼?不是說不能沾血嗎?」
「我以為鑰匙在蛋糕裡。」阮南燭道,「但是沒有,那就肯定是在其他地方,你記得童話的最後一幕是什麼嗎?」
林秋石想了想,似乎理解了阮南燭的意思,他坐直了身體:「三姐妹被覆活,男巫被殺掉了?」
「對。」阮南燭說,「所以我就懷疑……」
「如果不是怎麼辦?」林秋石沒想到他只是懷疑,行動力就那麼強。
「不是就不是。」阮南燭倒是顯淡定,「再找找其他地方,總是能找到的。」
林秋石露出佩服的表情,這一般人哪裡敢提刀就砍,況且有之前的例子在,一般人都會不願意沾上鮮血,也就是阮南燭能想出鑰匙在男巫身體裡這麼個想法,想出來也就算了,還當場把男巫砍成了幾塊。
「下次門的提示拿到了嗎?」林秋石又想起了什麼,他道,「是不是一定要通過十二扇門?」
「嗯。」阮南燭說,「先吃點東西,慢慢和你說。」
於是三人離開了屋子,想去找點東西吃。
林秋石大病初癒,按理說應該吃點清淡的,但他在門裡面啃了七天的乾麵包,嘴饞的要死,於是把阮南燭和程千里帶到了樓底下一家做江湖菜的小店,點了好幾個辣菜。
江湖菜是他們這邊比較特殊的菜系,重麻重辣,配著啤酒更是舒服。
林秋石吃的渾身上下都浮起一層薄汗。
「你的下一扇門應該是在十天左右後。」阮南燭倒是沒有像林秋石吃的那麼開心,他似乎不太能吃辣,只是幾口鼻尖便泛起了紅色,眼神也沒了平時的冷淡,變得濕潤了起來,「這十天可以好好休息。」
「那門裡的提示是什麼?」林秋石比較關心這件事。
「不能告訴你。」阮南燭居然來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林秋石有點懵逼。
「因為那一扇門不是一定是你的門,可能是別的人的門,到時候你或許不會進去。」阮南燭說,「一扇門的提示只會給第一個打開門的人,誰開了門,那個提示就在誰手裡,也擁有更多的主動權,但是這些提示不一定會自己用。」
林秋石驚呆了:「那豈不是下一扇門我沒有提示了?」
阮南燭:「情況比較複雜,我這麼說吧,你下一扇門可以蹭程千里的。」
林秋石聽的暈頭轉向。
最後還是程千里解釋了,他道:「一扇門只會有一個主題,但是呢,如果你和我進的同一扇門,那這扇門既是你的,也是我的。這門又有別的規矩,打個比方,就是現在我是開了第四扇,你才開第二扇,那如果你跟著我進了第四扇門的世界,並且出來了,那你前三扇門就自動開了。」
還有這種好事?林秋石瞪圓了眼睛:「拿豈不是如果找到一個開了十二扇的……」
「哪有這樣的好事。」程千里吃了一口菜,含糊道,「這種跨越絕對不能跨太多了,不然會死的很慘,你現在還有些事情不知道,我不能和你講的太清楚。」
林秋石說:「為什麼不能?」
程千里:「因為就算講清楚了你還是會繼續問為什麼。」
看兩人的表情,顯然都對類似於十萬個為什麼的新人深惡痛絕,林秋石見狀也沒有自討沒趣,安靜的閉嘴吃飯。
果然程千里長嘆一聲,說還是阮哥的眼光好,看看其他人帶回來的新人哪個不是問題多的數不過來,最慘的是剛給人解密完,下個世界就死在了門的世界裡,之前說的話全成了廢話。
林秋石:「……可是你也才四個門,你為什麼那麼熟練啊。」
程千里:「我雖然只是四個門,但我哥已經過了八扇了。」他說著嘟囔起來,聽起來像是在抱怨什麼。
林秋石吃著飯,思考著兩人說的話,思考了一會兒又想問問題了。
大約是阮南燭看出了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伸出了一根手指:「最後一個。」
「那我的第一個世界為什麼會遇見你?」林秋石道,「你在第一個世界不是沒有認識的人麼?」
「這是兩個問題。」阮南燭說,「還有,誰說我在裡面沒有認識的人了。」
林秋石驚了:「……你認識誰?」
阮南燭:「記得第一天晚上死的那兩個麼?」
林秋石:「……記得。」
「其中一個就是我的顧客。」阮南燭乾咳一聲,「我當時搞錯對象了。」
林秋石陷入了迷之沉默。
阮南燭:「以為你是我的顧客,等到第二天發現不對的時候,我的顧客已經死了。」他擦了擦嘴,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出了讓人目瞪口呆的話,「後來發現你資質不錯,就帶了回來。」
程千里在旁邊憋笑,讓林秋石別驚訝,說這已經不是阮南燭第一次搞錯服務物件。主要是當時林秋石和那個顧客穿的衣服顏色基本相似,再加上兩人一開始就在小道上相遇……
林秋石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樣,他就說為什麼當時阮南燭對他那麼特別,結果居然是這樣的原因:「……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們兩個一見如故。」
阮南燭:「你也可以這麼想。」
吃完飯後,林秋石準備回家。
阮南燭卻和他說如果可以,最好搬到別墅去住,這樣大家有個照應。
「會出什麼事嗎?」林秋石有點疑惑,「不是已經離開門了麼?」
「現實裡面我們這樣的還有其他人。」程千里說,「這些人有的已經心理變態了……唉,反正是你能過來就儘量過來吧,總沒有錯的。」
「好吧,我想一下。」林秋石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三人吃完了飯,往回走的時候看見路邊一個巨大的看板。
阮南燭隨手一指,說:「噥,她就是許曉橙。」
林秋石抬頭一看,發現看板上印著一個當紅女星,這女星走的是禦姐路線,神情高冷,舉手抬足之間皆是傲氣,和門內世界裡那個天天喜歡哭的許曉橙簡直就是完全兩個人。
林秋石本來還覺得驚訝,但是仔細一想到身邊這個神情冷淡的大男人在門裡還是個姑娘就釋然了。
「我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一個在家注意安全,有事就打電話。」程千里說,「拜拜。」
「再見。」林秋石揮揮手,見到他們上車走遠了,才轉身回了屋子。
回去之後,他趴在沙發上休息,栗子就遠遠的坐在旁邊看著他,也不肯過來讓他摸一摸。至於想要想之前那樣趴在栗子肚皮上吸一口,就更是不可能。
林秋石看電視看的昏昏沉沉,在要睡過去的時候,卻聽到樓下傳來了呼救聲。他一下子就醒了,第一個反應是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但這叫聲越來越響,還伴隨著其他嘈雜的議論聲。
林秋石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走到窗戶邊上,竟然看見一個人在社區裡狂奔,另外一人提著刀在追。
這畫面太過玄幻,林秋石用手狠狠揉了揉眼睛,才確定這的確不是他眼花了。
被追的那個是個姑娘,模樣是完全陌生的,但是衣著卻讓人覺得有幾分眼熟,奈何此時夜色太深,林秋石看不太清楚。
其他的住戶也被這聲音吵的紛紛走到窗邊圍觀,林秋石確定自己沒看錯之後,趕緊報了警,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情況,便隨便抓了根晾衣棍,打算下去幫忙。但他才剛走到電梯,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叫聲戛然而止……
完了,林秋石瞬間明白了什麼。
果然如此,等到他下樓的時候,姑娘已經倒在了血泊裡,胸口上插著一把匕首。
殺死她的那個人,坐在旁邊大笑,說臭婊子你也有今天,我看你還怎麼出去勾引人。
他見到林秋石過來,也沒反應,像個神經病一樣的自言自語。
林秋石沒敢再刺激他,拿出手機打了120,之後便在旁邊等待,好在員警和醫生都來的很快,迅速的結束了這荒誕的一切。
林秋石作為目擊證人,去了一趟警察局,得知姑娘當場身亡,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第二天,這事情就上了社會版的新聞,結果根本不是情殺,而是兇手是個精神錯亂的神經病,家屬沒看好被放出了家門,那個姑娘便遭受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最慘的是神經病還不用被追究法律責任……
林秋石看完新聞之後就去了別墅,找到了阮南燭,說這姑娘是不是他們認識。
「應該是唐瑤瑤。」阮南燭看了眼報紙,便下了結論。
「她死了?」林秋石道,「怎麼會死的那麼奇怪……」
「能進門裡的人,都是快死的。」阮南燭說,「車禍,謀殺,疾病,意外,你不進門也是死。」
林秋石聽到阮南燭的話,卻是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沒去拿的體檢報告。
大約是看出他的表情不對勁,阮南燭說:「怎麼?」
「沒。」林秋石道,「就是想起來一點事,我先走了。」
阮南燭點點頭,也沒攔。
林秋石去了趟醫院,把自己的體檢報告領了,他撕開了裝著體檢報告的信封,翻到了結果那一頁,便看見了幾個整齊的小字:肝癌早期。
林秋石:「……」怎麼會這樣,林秋石苦笑了起來。
他從來不抽菸,酒也很少喝,除了工作之外,便沒有了別的娛樂活動。可就是這樣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最後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拿著體檢報告的林秋石失魂落魄的回了家,面對家中依舊不願意靠近他的栗子,這種挫敗感達到了頂峰。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林秋石卻躺在床上沒動,他現在誰電話也不想接,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手機響了又停,停了又響,持續了兩三次之後,終於消停了。
林秋石還以為給他打電話的人放棄了,誰知道半個小時後,他家的門口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林秋石走到門邊,通過貓眼看見了站在外面的阮南燭,他拉開門,還沒說話,阮南燭就一步誇了進來:「遇到什麼事了?」
林秋石搖搖頭。
阮南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秋石:「說吧。」
林秋石沉默片刻,轉身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體檢報告。
阮南燭伸手拿過來,簡單的翻閱幾下,便隨手丟到了旁邊:「就這?」
「什麼叫就這?」林秋石以為他會安慰自己幾句,結果不但沒有安慰還這個態度,他驚了:「肝癌!!絕症!!」
阮南燭:「你是不是沒記住我說的話?」
林秋石:「什麼話?」
「我說了,能進門的人都是快死的人,你現在進去了,自然也不例外。」阮南燭說,「你這還算好的,至少還有個緩衝期,看見昨天的唐瑤瑤了嗎?她就是快死了,如果她成功從門裡出來,就能躲過那神經病,但是她沒有。」
林秋石:「可是我得了肝癌,難道這門還能治病?」
「能不能我說了你也不信,過段時間就行了。」阮南燭抬手看看時間,「你還是搬到別墅來吧,你剛才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林秋石:「……」
阮南燭:「明天我來幫你搬家。」
林秋石還想說什麼,阮南燭卻做了個停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栗子:「在別墅裡栗子說不定就讓你摸了。」
已經快要一個月沒碰到自家小可愛的林秋石立馬叛變:「那……那我試試?」
阮南燭:「……」他還以為林秋石會繼續掙扎。
這天晚上,阮南燭沒有回去,而是在林秋石家裡將就了一晚。
林秋石不好意思讓他睡沙發,就把床讓出來了一半,一左一右,蓋被子純聊天。
和門內的世界不同,現實裡的阮南燭看起來話並不多,甚至有些冷淡。好在面對林秋石,還是有問必答,態度比較溫和。
林秋石對此覺得非常感動,感動的同時,又有一張精神分裂的感覺,就好像門裡的那個其實不是阮南燭,而是阮南燭的姐姐或者妹妹……
不過好在他今天也是有點累,沒分裂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林秋石發現自己在阮南燭懷裡醒來了。
兩人的姿勢可以說是非常自然,他靠在阮南燭的胸口,像個樹袋熊一樣貼在人家身上。這情形著實有些尷尬,然而最尷尬的事情是林秋石的身體起了反應。
他默默的想要移開身體,身邊還睡著的阮南燭卻突然睜開了眼,沉默的看著他。
林秋石尷尬的笑了:「早、早上好?」
阮南燭:「好。」
林秋石:「我……先起來了。」他鬆開了抱著阮南燭的手,假裝不經意的從阮南燭身邊挪開。
阮南燭一直沒說話,直到林秋石馬上要坐起來了,他才突然來了句:「你臉紅了。」
林秋石:「……」
阮南燭:「沒關係的。」
林秋石:「……」
阮南燭:「都是男人,我理解。」
林秋石表情痛苦,只求阮南燭不要繼續說下去,然而阮南燭卻是很無情的揭破了一切,他說:「我也硬了。」
林秋石直接落荒而逃。他發現雖然性格不太相似,但是門外的阮南燭和門內的簡直同樣難搞,雖然難搞的類型不大一樣。
狼狽的起了床,林秋石去廚房做了早餐。阮南燭躺在床上,說自己想吃麵條。
「什麼味的?」林秋石問他。
阮南燭說:「就是門裡面你做的那種。」
「行。」林秋石穿上了圍裙,進了廚房。
阮南燭趴在床上也不知道在幹嘛,過了一會兒門口卻是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有人敲門。」阮南燭出聲道。
「你去開一下。」林秋石在裡面正在煎蛋,「可能是送快遞的。」
「嗯。」阮南燭去開了門,看見一個姑娘站在門口,那姑娘看見他也愣了一下,說:「你好,我找到林秋石。」
「秋石,找你的。」阮南燭轉過身。
因為昨天在這裡睡了一晚,阮南燭身上還穿的是林秋石的睡衣,這睡衣在他身上有點小了,就沒扣扣子,身上漂亮的六塊腹肌若隱若現,莫名的多了一分色氣。
於是林秋石一出來,就看見他同事曹瑩面紅耳赤的站在門口,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你做什麼了?」林秋石看向阮南燭。
阮南燭莫名其妙:「我能做什麼?」他停頓了一下,「你與其問我對她做了什麼,倒不如擔心一下我會對你做什麼。」
林秋石:「……」
「咳咳咳咳。」被兩人的對話嗆到,曹瑩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林秋石耳朵也跟著紅了,但還是強作鎮定:「有事嗎?曹瑩?」他已經遞交了辭呈,交接工作也做好了。
「你有東西沒有帶走。」曹瑩從提著的袋子裡,帶出了一個筆記本。
「哦,謝謝你,」林秋石接過筆記本。這筆記本是他記錄一下工作內容的,與他而言還挺重要,只是不知道怎麼拿掉了。
「能冒昧的問一下,這位是你的……」曹瑩眼神又移到了阮南燭身上。
「我朋友。」林秋石道。
「哦。」曹瑩紅著臉說,「之前沒見過呀。」
「你……」林秋石正打算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飯,阮南燭就面無表情的來了句我餓了,然後順手把門一關。
林秋石蹙眉,結果一抬頭看見了阮南燭的眼神,他被這眼神嚇的後退了一步:「阮南燭?」
阮南燭道:「怎麼。」
林秋石:「你這個表情什麼意思?」
阮南燭勾起嘴角笑了笑:「意思就是餓了,想吃東西。」他的眼神十分露骨的上下打量起了林秋石,林秋石正欲說話,卻見他轉過身去了廚房,片刻後,裡面傳來了吃麵的聲音。
林秋石:「……」一定是他想太多了吧!!
【小劇場】
阮南燭:想吃你下麵。
林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