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敘述了剛才在環境中看到的一切,林秋石沉默了下來。
阮南燭聽著他的言語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道:「我們去塔頂看看。」
說完他便起身朝著塔頂去了,林秋石有些恍惚的跟在他的身後,他總覺得剛才的幻境沒那麼簡單,似乎在隱隱暗示著什麼。
塔頂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最頂上是鏤空的天窗,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還有塔尖之上有些特殊的圓形雕塑。
阮南燭看著那雕塑出了神,程千里和林秋石都沒去打擾他。
林秋石在塔頂上轉了一圈,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但就在他打算和程千里說話的時候,身邊的牆壁,卻輕輕的傳出了輕微的響聲。
這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摳著牆壁,讓人聽著非常的不舒服。林秋石現在已經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聽力似乎敏銳的有些過頭,大家聽不到的聲音他卻能輕易捕捉,再看正在發呆的程千里,顯然他根本沒有聽到這聲音。
林秋石這次沒問程千里有沒有聽到什麼,他直接走到了那面牆壁面前,用手輕輕的敲了敲。裡面那種抓撓牆壁的聲音立馬停了,隨之而來,林秋石有了新的發現,他發現整個塔頂的牆壁,只有這一塊位置是空的。
「裡面好像有東西。」林秋石突然出聲。
「什麼東西?」程千里道,「這裡嗎?」他也敲了敲,果然聽到裡面傳來了空洞的聲音。
阮南燭收回了一直盯著頭頂的目光:「怎麼?」
「這塊牆壁是空的。」林秋石說,「我想看能不能撬開看看。」
阮南燭走過來,伸出手在牆壁邊緣摸了一圈,隨後從兜裡掏出一個尖銳的硬物,開始慢慢的撬。他的動作很靈巧,似乎對這種工作已經非常熟悉,很快,這牆壁的邊緣居然真的被他撬出了一個縫隙。
林秋石看的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程千里:「這還是一般操作,阮哥厲害著呢。」
面前的牆壁被撬開之後,露出了一個暗格,那暗格是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沒有上鎖。
阮南燭伸手把那盒子拿了出來。
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盒子上面,阮南燭手上微微一動,便打開了盒子的蓋子,露出了裡面一個有點像硬皮本子的東西。
「這不會是日記本什麼的吧。」程千里瞬間來了興趣,拿起本子開始翻開,「裡面會不會有鑰匙的線索。」
打開本子後,他們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本子的前面全部寫著同一句話:她不見了。
她不見了,她不見了,她不見了,她不見了,不同的筆記,相同的話語,佔滿了每一頁紙張,看的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阮南燭迅速翻到了最後,在快要翻完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不同的話語。在本子的最後一頁,她不見了四個字被另一句話代替:找不到她了。
「這是什麼?」程千里立馬想起了他們得到的線索,「這是妹妹寫的?」
阮南燭還低著頭,仔細檢查這本子,片刻後,他指著其中一頁道:「中間還有一頁,被撕走了。」
林秋石一看,發現那裡的確是少了一頁。只是撕的非常整齊,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也虧得阮南燭心細如髮,這都能看見。
「你怎麼發現這牆壁有問題的?」阮南燭問了一句。
林秋石:「……我聽見有人在撓牆。」
程千里這貨居然伸出手就在牆壁上狠狠的撓了幾下:「這樣嗎?」
這聲音吱嘎吱嘎,搞的林秋石的頭皮瞬間爆炸。
阮南燭罵道:「你爪子再賤一下回去看我讓你哥怎麼收拾你。」
程千里趕緊把自己的爪子收回來,委委屈屈的說他只是示範一下。
阮南燭:「上個這麼示範的墳頭草已經五米高了。」
把本子放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裡,阮南燭道:「我感覺我們還得回神廟一趟。」
「什麼意思?」林秋石有些沒明白。
阮南燭說:「現在只是猜測,等確定了,我再和你說。」
他們正在討論,一樓卻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隨即便是人在樓梯上慌亂跑動的聲音。
「有鬼,有鬼啊!!」聲音的主人還在不停的呼救。
林秋石和阮南燭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看到同樣的表情,林秋石說:「走吧。」
阮南燭點頭,他們都打算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等到他們到達發生意外的四層時,騷動已經平息。
發出尖叫的女人此時正瑟瑟發抖的躲在同行男性的懷裡,她滿臉都是驚恐,哆哆嗦嗦的指著牆壁:「那裡,那裡有個鬼影子——」
因為她的尖叫,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四層,林秋石衝著女人指的地方看去,卻只看到了黑色的牆壁。
「什麼鬼影子?」抱著女人的男人發問,「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就是鬼影子。」女人瑟瑟發抖,「我說不好……」
「大驚小怪。」團隊裡有人小聲的嘟囔,「簡直跟第一次進門似得,看見個鬼影子就這麼叫,真是沒出息。」
女人似乎聽到了這人的話,一下子變得非常生氣,她道:「有東西我叫出來怎麼了,總比就這麼啞著死了好吧。」
「好了好了,沒出事就行。」蒙鈺打著圓場,「這麼多人不要聚在同一層樓裡,萬一出點什麼事都跑不掉……」
眾人見沒出什麼大事,便打算紛紛散去。
那個尖叫的女人也準備走,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住了衣服,她開始還以為是後面的人,很不開心的扯了兩下自己的袖子:「幹什麼呢,別拉我的衣服。」
「我都說了,別拉我的衣服了!」她又被扯了兩下,終於火了,惱怒的朝身後瞪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卻讓她血液瞬間凍結。
她的身後空空如也,什麼人都沒有。
「啊……」女人身體有些發涼,連忙邁開腳步想要離開這裡,然而就在她邁步的時候,一雙血淋淋的手突然伸出,抓住了她的雙腳。
「啊……唔!」女人想要尖叫,嘴巴卻被另一雙手摀住,她艱難的扭頭,看見剛才平滑的牆壁上,此時竟是伸出了無數雙猩紅的手臂,纏繞住了她的身體,將她硬生生的往牆壁裡拖。
她本來想要尖叫的嘴被死死摀住,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和她同行的男伴也察覺了不對勁,可是當他回過頭時,女人已經被拉入了牆壁裡……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一個原本還好好的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男人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他說:「你們看見小優了嗎?」
小優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小優?她剛才不是還在這兒……」走在前面的人也有些疑惑,朝著身後看了眼,卻沒看見女人的影子,「她別是上樓了吧?」
「我去看看。」男人迅速的爬上了塔頂,卻是完全沒有看到他想找的人,等他回到人群裡時,蒼白的臉上已經掛滿了冷汗,「她……她不見了。」
不見了?這話一出,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一個人突然不見了,仔細找找肯定能找到,但是門內的世界裡,不見了,幾乎就等於死亡。
「昨天不是還有個人在神廟大殿裡不見了麼。」有人想起了什麼,「他們會不會都……」
「我覺得不用找她了。」蒙鈺突然說了一句,「她肯定沒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男人顯得有些生氣。
「你不記得導遊剛帶我們來這裡時的囑咐?」面對男人的敵意,蒙鈺顯得很平靜,「她說了,在塔群裡,不能高聲喧嘩,小優剛才是不是慘叫了一聲?」
男人聞言沉默了。
「有些話還是要聽進去的。」蒙鈺道,「你們呢,剛才在樓梯看到了什麼東西?」
他面對著林秋石和阮南燭詢問道。
「看到了一面鼓。」阮南燭柔聲道,「沒敢碰,就下來了。」
蒙鈺:「鼓?我去看看。」他說著,便和身邊幾人轉身去了樓頂。
阮南燭看著他的背影,卻是輕輕的抿了抿唇。
他們都十分有默契的保留了那個日記的秘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感覺還是別急著說出來的好。
消失的小優再也沒有出現。
躲在塔裡的人們戰戰兢兢,沒人敢再到處遊走,害怕自己看見了什麼東西后發出的叫聲會導致死亡。
林秋石他們也沒有到處轉悠了,阮南燭靠在林秋石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程千里蹲在視窗朝外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大,甚至帶上了一絲淒厲的味道。
林秋石本來是靠著牆壁的,但是靠了一會兒後總覺得不舒服,便直起身體坐了起來。這樣的姿勢雖然比較累,但是一想到剛才的幻境裡面看到的東西,他便覺得累一點也沒關係,總比靠著人皮強吧。
「還有多久啊。」程千里小聲的問了句。
林秋石看眼手機,此時距離他們和導遊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程千里:「二十分鐘啊,還有這麼久……」他蔫嗒嗒的趴在窗戶上,「想我哥做的油茶了,加辣的那種。」
林秋石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一下。
這二十分鐘,幾乎可以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團隊裡連最簡單的交談都沒有了。
天色逐漸暗下來,穿著紅色衣服的導遊,終於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你們好呀,今天玩的開心嗎?」導遊微笑著搖著手裡的旗幟,「相信大家一定有好好的領略當地的風俗文化。」
沒人說話,大家臉上都是死氣沉沉,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那麼,我們就回去吧。」導遊微笑著帶著大家踏入了叢林。
天快黑的時候下山,也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眾人相互攙扶著,經過一個小時的行程終於回到了住所。
簡單的吃過晚飯,便都帶著疲憊之色,各自回房休息。
程千里跟著阮南燭他們一起回了房間,他本來是和另外兩人睡在一間屋子裡的,但是今天發生了那麼多事,便想和林秋石擠一晚上。
「你真要和我擠啊?」林秋石說。
「擠擠唄。」程千里可憐巴巴的看著林秋石,想讓他心軟,「我就和你們比較熟了。」
林秋石看了眼阮南燭,阮南燭微微點了點頭後,他才道了聲好。
林秋石同意了,可有人卻不滿了起來,徐瑾今天沒敢跟著他們上塔頂,獨自一人在塔下面坐了一天,這會兒聽到程千里晚上還要賴在這裡,小聲來了句:「你不嫌他胖了啊?」
程千里聽著這話莫名其妙:「胖?我不胖啊。」
林秋石:「對啊,他不胖。」
徐瑾:「……」那你昨天說我胖怎麼回事?這人還能不能好了。
林秋石顯然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天拒絕徐瑾的藉口,和程千里開始討論起了今天誰睡裡面誰睡外面。
徐瑾坐在床邊嘟著嘴生著悶氣,阮南燭在旁邊安慰她,說你不胖,是余林林的審美有問題,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徐瑾委委屈屈的表示贊同。
林秋石和程千里全程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兩人的對話內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是擔心和徐瑾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就成了大豬蹄子了。而且徐瑾,這裡最大的豬蹄子就坐在你旁邊呢……
今天走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有些累了,幾乎都是沾枕頭就著,連向來睡眠很淺的林秋石也不例外。
不過半夜的時候林秋石總感覺身邊有人在走動,他以為是程千里便沒有太在意,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時候,程千里埋怨林秋石說他怎麼一晚上都在起夜。
「起夜?我沒有啊。」林秋石,「我昨天睡的那麼熟,一次廁所都沒上。」
「你騙人。」程千里說,「你明明就起來了……」
林秋石:「我真沒起來,不過我也感覺有人在走動。」
兩人目光移到了屋子裡剩下兩人身上,徐瑾驚慌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起床,阮南燭則問都不用問,他平時是睡眠品質最好的那個,腎功能也非常強大,基本夜夜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從不起夜。
「那是誰在走。」程千里臉白了。
兩人正在說著,阮南燭突然站了起來,他走到了兩人面前,蹲了下來,目光投向了他們的床底下。
林秋石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麼了?」
阮南燭沒吭聲,只是伸手指了指:「你們自己看吧。」
林秋石和程千里戰戰兢兢的彎下腰,看到了阮南燭說的東西。只見他們的床下的木製地板上,竟是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血手印,這些手印從地板蔓延到牆壁,看起來滲人至極。
「臥槽!!!」程千里終於沒忍住,又開始跟只慘叫雞一樣慘叫,叫的林秋石腦殼疼,連帶著覺得這畫面都沒那麼恐怖了。
「你能別這麼叫嗎?」林秋石痛苦的說。
「好可怕啊!!」程千里趴在半蹲著的林秋石身上,抓著他的頭髮,叫的賊慘。
「你把我的頭髮鬆開,鬆開!!」林秋石也怒了,「快點給我鬆開!!」
程千里:「我好怕啊啊啊!!!」
林秋石:「牧嶼——」知道一個設計師最珍惜的是什麼東西嗎?是頭髮!是髮際線!程千里這小兔崽子抓他頭髮跟薅草似得,鬼知道會不會對髮根產生影響!
程千里終於鬆了手:「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徐瑾一臉麻木的看著面前兩個人,轉頭對著阮南燭道:「祝萌,我們去吃飯吧。」
阮南燭:「好啊。」
然後兩人手拉手,高高興興的出去吃早餐了。留在兩個大豬蹄子看著那一地的血手印發呆。
「走吧。」林秋石說,「既然我們還活著,那就說明它沒想要我們的命。」
程千里嘆氣:「這扇門也太兇險了。」還好昨天他沒爬起來看到底怎麼回事,這要是看了,天知道會看到什麼東西在地上爬。
沒精打采的吃完早飯後,那個導遊又準時出現了。
她簡直像是個人偶,臉上永遠都帶著那格式化的微笑,聯手上揮舞旗幟的幅度都好像一致。
她道:「今天我們要帶大家去看的是一座神廟,那座神廟是這裡最漂亮的建築,相信大家看完之後一定會被其風采所傾倒,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林秋石便皺了皺眉:「這話怎麼那麼耳熟。」
「當然耳熟了。」蒙鈺正巧在他的旁邊,不鹹不淡的來了句,「她第一天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林秋石:「……」
果不其然,等眾人出發之後,導遊又開始介紹起了當地的風俗習慣,只是這些話大家在第一天都聽過,無論是說話的順序還是語氣,幾乎沒有任何的差別。
這種怪異的情況,讓眾人都露出不適的神情。
「不會是要一直重複吧?」徐瑾小聲說,「我們難道還要去那塔一次?」
「說不好。」林秋石搖搖頭,「估計還得再看兩天。」
徐瑾不吭聲了。去一個地方死幾個人,他們一共才十幾個,難道得死在這個世界裡直到只剩下一個人才能逃脫?
顯然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徐瑾一個,眾人臉上皆是神色莫測。
第二次來到神廟面前,他們四個沒有急著進去。
這是阮南燭的提議,他說既然之前觀察的是裡面,那這次就觀察一下外面吧,於是領著三人開始在神廟周邊探索。
神廟四周全是茂密的樹木,陽光層層灑落,只在地面上留下黯淡的光斑。
石板路上附著著一些細小的藤蔓和蕨類植物,踩在上面便會發出窸窣的聲音。神廟很高,以他們的角度幾乎看不到頂,樂聲依舊連續不斷,好似奏樂的人永遠也不會停下。
「這神廟的建築風格好奇怪啊。」觀察了一圈之後,作為設計師的林秋石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整個神廟都是圓形的?」
「圓形?」這不說還好,一說程千里也注意到了,「對哦,整個廟都是圓的。」
圓形的廟宇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得上少見。
「你們看到圓形想起了什麼?」阮南燭問。
片刻的沉默後,林秋石和程千里給出了同樣的答案:「鼓。」
阮南燭:「我覺得……」
林秋石:「嗯?」
阮南燭:「我們得上廟頂上看看。」
程千里一聽就瞪圓了眼睛:「真要去嗎?廟頂上……可是前天失蹤的那個人,不就是因為看了天花板?」
「對。」阮南燭,「但線索應該也在上面。」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包,「還記得昨天我們在塔上面看到的東西吧?」
當然不可能忘記,林秋石至今都記得自己的手按在那個人皮鼓上的觸感。不過阮南燭說的東西應該不是鼓,而是他們在牆壁裡發現的那本日記。
「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阮南燭說,「得想想辦法。」
乍一聽,阮南燭的這句時間不多了並沒有什麼依據,但林秋石卻想起了自己床底下的那些血手印。他不確定這是意外亦或者警告,總而言之,那些東西顯然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這廟很高,沒有樓梯可以上到頂層。
但方法總比困難多,只要想上去,總會找到法子。
在廟邊上轉了一圈之後,阮南燭便有了主意,剩下三人聽到他的主意後都有點愣,林秋石語氣裡也帶著愕然:「你是說用那天那個木檯子……?」
阮南燭:「嗯。」
林秋石:「可是那木檯子不是天葬台嗎?」
阮南燭點點頭。
林秋石擔憂道:「而且上面有那些東西,這樣貿然上去……」
阮南燭看了他一眼:「想要活下來,總要承受點風險。」
也對,林秋石心中微嘆,甩開了心底的猶豫:「你身體太弱了,還是我來吧。」
【小劇場】
阮南燭: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我就喜歡吃豬蹄。
林秋石:……
林秋石昨天大叫的時候其實是在幻境裡,但是為了避免誤會我修改了一下形容詞,把大聲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