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燭說完這話,便眼神灼灼的看著林秋石,林秋石被他看的著實有些不好意思,正欲開口回應,卻聽到門口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扭頭一看,看見程千里和程一榭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外面回來。
「晚上吃什麼?火鍋行嗎?」程千里這個粗神經完全沒有注意到林秋石和阮南燭之間微妙的氣氛,被阮南燭冷冷的瞪了之後還有點委屈,說,「阮哥您瞪我幹嘛啊……我沒做壞事啊,至少最近沒做。」
阮南燭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起身走了。
程千里把眼神投向林秋石,林秋石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無辜的攤了攤手。
程一榭在旁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
程千里被他哥笑的有點毛:「你笑啥啊?」
程一榭:「笑你蠢。」
程千里:「我哪裡蠢了,我哪裡蠢了!我就算蠢,還不是因為你在娘胎裡把屬於我的營養全部都吸走了,你賠我,你把我的智商賠給我!」
程一榭不鹹不淡的瞅了程千里一眼,撒潑的程千里瞬間息聲,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得不吭聲了。
「洗菜去。」程一榭對著程千里揚揚下巴,指使他去廚房做事。。
程千里想要反駁,最後嘴巴囁嚅了半天也沒敢,最後只能垂頭喪氣的跟在程一榭後面一起幹活去了。
剛才的事情被突然打斷,林秋石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感覺,他其實現在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阮南燭對他特別的態度,只是這種猜測太不可思議,林秋石完全想不通為什麼阮南燭會對自己這樣的想法,甚至第一個反應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畢竟阮南燭那樣漂亮又厲害的人,想追哪個姑娘追不到,何必對他這麼個硬邦邦的男人感興趣?
這時候早戀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作為一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並且連暗戀經驗都沒有的人,林秋石在這件事上毫無經驗,簡直像穿著LV.1的新手套裝去打滿級的BOSS,一頭霧水不說,連BOSS面前的迷宮都還沒能通過。
他想了想,也去了廚房幫忙做晚飯去。
晚飯吃的是火鍋,電視裡正巧放著譚棗棗的前些年的電影,林秋石看著咕咚咕咚冒著泡的鍋子,想起了之前譚棗棗送了他兩張電影票,他想了想,斟酌著開口,道:「那個……南燭,你十二號晚上有空嗎?」
阮南燭正在嚼一個丸子,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後,才淡淡的嗯了聲:「怎麼?」
林秋石說:「這不是譚棗棗送了兩張電影票麼?那電影好像十二號點映。」
「譚棗棗嗎?我能去嗎?」程千里這貨在旁邊湊熱鬧。
「你那天有事。」程一榭在旁邊冷冷的說了句。
「我沒事……」程千里一臉懵逼。
程一榭把筷子一放,語氣不容拒絕:「我說你有事,你就有事。」
程千里:「……」面對他哥的殘酷的強權,他最終還是軟弱的選擇了放棄抵抗,很是委屈,「好吧,我有事。」
看著程一榭把程千里打發了,林秋石便又把目光放到阮南燭身上。
「可以。」阮南燭微微點頭。
「好,那到時候見啦。」林秋石高興的笑起來。
十二號是個週五,天氣還不錯,前一天剛下過雨,還算涼爽。
阮南燭穿的很簡單,上身是暗紅色的格子襯衫,下身深色牛仔加高幫鞋,他坐在座位上,袖口微微挽起,露出漂亮的手腕和一塊深藍色的手錶,腦袋微微偏著垂眸看著手機,絲毫不比周圍那些在娛樂圈裡被大眾熟知的面孔遜色。
「南燭。」林秋石去上了廁所回來,看見阮南燭身邊站了個中年男人在和他搭話。
他還沒走近,便遠遠的聽到了那男人的聲音,男人說:「小兄弟,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可以給你很好的資源,捧紅你……」
阮南燭卻是頭也不抬,語氣冷淡的像是在打發來家裡敲門的推銷員:「沒興趣。」
「為什麼沒興趣?」男人還不死心,「你真的很適合這個行業。」
阮南燭似乎有些煩了,道:「你們一年賺多少錢?」
男人說:「一年?如果你的咖位夠大,一年幾千萬甚至上億完全不成問題……」
阮南燭嗤笑一聲:「你知道我一年賺多少?」
男人一愣。
阮南燭道:「我十分鐘就能賺兩百萬,你讓我去當明星?」他黑色的眸儘是不屑,「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男人啞然,悻悻的轉身離開。
林秋石適時走到他的身邊,笑道:「又被搭訕了?」
阮南燭:「嗯。」
「你如果沒有遇到門,會考慮當明星嗎?」林秋石突然有點好奇這個問題,他知道現在阮南燭專攻門裡面的事情,幾乎沒有精力參與現實裡別的工作。
「不知道。」阮南燭說,「我遇到門的時候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林秋石啞然,他這才想起,似乎阮南燭和門的淵源已經太深,想要剝離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阮南燭說十分鐘賺兩百萬還真不是在胡說,一扇門在現實裡可不就是十幾分鐘麼。
林秋石和阮南燭說著話,譚棗棗也到了。
她穿著一身漂亮的定製禮服,被人群簇擁著,黑色微微捲曲的長髮搭在白皙的後背和肩膀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端莊又成熟,很吸引人眼球。
譚棗棗和電影的導演上了台,簡單的說了兩句後,電影便開始了。
她藉著黑暗,走到了林秋石左邊空著的位置上,小聲道:「秋石。」
林秋石:「嗯?」
譚棗棗:「謝謝你來看我的電影。」
林秋石道:「應該是謝謝你邀請我們來……」
譚棗棗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電影的音效已經響了起來,她便安靜了下來。
電影講的是一個古代劍客復仇的故事,譚棗棗在裡面演了一個傾國傾城的舞女,電影中的她更加漂亮,站在男演員手上跳掌中舞的那一段更是驚豔。不過電影的結局是悲劇,劍客十年磨一劍,闖過了無數難關,最後卻發現自己的仇人早就死了。失去了信念的他飲劍自盡,而深愛著他的舞女在電影的最後把他的頭顱抱在懷中,葬身火海。
林秋石沒想到結局居然會是這樣,他道:「悲劇會不會不賣座?」
譚棗棗語氣裡帶著笑意:「這本來就不是商業電影,是要送去拿獎的。」
「能拿到嗎?」林秋石問。
「能吧。」譚棗棗說,「大家都很有信心。」她聲音輕輕的,「我之前沒有信心,看了片子,現在也有了。」
「那提前恭喜你。」林秋石說。
字幕結束後,放映廳的燈光亮了起來,接下來是一些主辦方的活動。
譚棗棗看向坐在林秋石右邊的阮南燭,說:「阮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你可以給我點時間嗎?」
阮南燭微微頷首。
「我們在化妝間聊吧,那邊人少。」譚棗棗撩了撩耳畔的髮絲。
「那我在外面等你們。」林秋石說。
「嗯。」阮南燭站起來,跟著譚棗棗一起出去了,林秋石則也離開了影院,尋了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掏出手機準備玩一會兒。結果手機剛掏出來,他便聽到一種非常微妙的聲音……
林秋石一愣,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向了寫著秘密頻道的樓梯。
他遲疑著,緩步走向了秘密頻道,看見通道的深處,兩個人交疊在一起……雖然這裡光線非常的暗,但是林秋石還是看清楚了其中一人,正是譚棗棗介紹給阮南燭的那個高傲的導演張弋卿,而和他擁吻在一起的,居然是阮南燭的好友白銘。
因為太過驚訝,林秋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擁在一起的兩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動作微微一頓,朝著出口處看了過來。
白銘平日裡笑眯眯的樣子不見了,眼神是一派的冷漠和敏銳,乍看起來和阮南燭的眼神竟是有幾分相似,他道:「誰在那兒?」他鬆開了張弋卿,做出了一個保護的姿態,快步朝著門口走了過來。
林秋石表情尷尬,站在原地沒敢動,直到白銘從消防通道裡走出來。
白銘轉過樓梯,看到了林秋石後,緊繃的神情鬆了下來,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
「譚棗棗送了我兩張票。」林秋石解釋,「看完了之後……她找阮哥說點事,我就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
「哦。」白銘笑道,「這樣啊。」他抓了抓自己那頭看起來很蓬鬆的卷髮,笑眯眯的樣子像只無害的大型犬,「那你繼續等,我們先走了。」
張弋卿也從後面的通道裡出來了,他頭髮淩亂,臉頰上帶著一抹不自然的紅色,眼神略微有些飄,沒了平日裡趾高氣揚的模樣,看見林秋石只是點頭打了個招呼,便轉身走了。
白銘趕緊跟上去,說:「寶兒,你別生氣啊……」
張弋卿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林秋石聽到了,他有些羞惱:「我都讓你別在這裡,你為什麼不聽——」
「我哪兒能知道這裡還會有人過來,寶兒我錯了,你別不理我。」白銘跟哄孩子似得。
兩人一說一話,慢慢的走遠。
林秋石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表情頗為複雜,他是萬萬沒想到白銘和張弋卿居然還是這樣的關係,他本來只以為白銘是張弋卿的影迷,誰知道兩人……
林秋石一時間心情有點複雜。他看了看時間,想著譚棗棗和阮南燭應該聊的差不多了,便朝著化妝間的方向走去,誰知道走到化妝間外面,他卻聽到裡面傳來了譚棗棗的嚎啕大哭。
「阮哥,我求求你了,阮哥……」化妝間的隔音效果應該不錯,但林秋石還是捕捉到了這細微的哭聲,「阮哥,求求你答應我吧,我什麼都願意付,錢也好,別的東西也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林秋石腳步一頓。
阮南燭似乎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開了口,他說:「你以為林秋石能活下來,是因為我麼?」
「難道不是嗎?」譚棗棗說,「他比我還沒有經驗……他分明就是你帶出來的……」
阮南燭道:「你太天真了,他能有今天,全靠的是他自己,棗棗,我以前也問過你,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譚棗棗哭聲越發悲傷。
林秋石站在門口發呆,直到門口響起了阮南燭推門的聲音,他看見了門外的林秋石,道:「走吧。」
「嗯。」林秋石應了聲,目光卻看向了他的身後。
但阮南燭什麼都沒有解釋,邁步朝著外面去了,林秋石也不好問,只好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出了影院,上車後,林秋石提議道:「直接回去麼?還是……找個地方喝喝酒?」他感覺阮南燭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吳崎就會來找他喝酒,兩人喝點酒,聊聊天,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好像那些看起來邁不過去的坎兒也沒有那麼厲害。只是現在吳崎沒了,林秋石也沒了可以找來喝酒的物件。
「你還喝酒?」阮南燭說,「讓醫生知道你個肝癌病人喝酒,怕不是要被氣死。」
林秋石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肝癌病人的身份,每次都是被阮南燭提醒,他有點無奈:「我這不是忘了麼。」
阮南燭:「現在想起來了?」
林秋石只能點頭。
「走吧,回家。」阮南燭說,「盧豔雪熬了銀耳湯,要是鬱悶可以多喝兩碗。」
林秋石失笑。
阮南燭握著方向盤往前開。
林秋石說:「你和棗棗聊了什麼?」
「你猜不到?」阮南燭很不客氣的反問。
林秋石道:「猜倒是能猜到一點……」他其實挺喜歡譚棗棗這姑娘的,今天聽到她嚎啕大哭,心裡到底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就是你猜的那樣,不複雜。」阮南燭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面對死亡。」他自嘲的笑了笑,「以前的我也不行。」
林秋石沉默片刻:「她下一扇門是要自己進麼?」
「不算吧,她也可以找別人接,但是成功率就不能保證了。」阮南燭說,「所以其實是在賭命。」
林秋石靠著車窗,陷入沉默。
「一開始我問過她,是要我單純的帶著她過門,還是鍛鍊她,她選擇了前者。」阮南燭直視前方,語氣冷淡,「她自己選的。」
林秋石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他從兜裡掏出了一顆糖,剝掉糖紙之後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正好遇到一個七十秒的紅燈,阮南燭停下車,扭頭看向林秋石:「我也想要吃糖。」
林秋石哦了聲,正欲從兜裡掏出第二顆,卻見阮南燭突然俯了身,臉突然在他的面前放大。
下一刻,林秋石感到自己的唇上傳來了柔軟溫熱的觸覺,這觸覺不過片刻,便抽離開來,等到林秋石緩過神來時,阮南燭已經在舔著嘴唇,淡淡的道了句:「甜的。」
林秋石臉瞬間漲紅,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冷靜的說點什麼,但是心臟卻狂跳起來,頗有點手足無措的味道。剛才阮南燭那張漂亮的臉頰和他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嗅到阮南燭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草木氣息。
紅燈結束,車再次發動,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不過雖然沒說話,阮南燭的心情卻似乎好了許多,嘴角微微上揚。
林秋石總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又找不到話題,於是糾結之下,悄咪咪的掏出手機在搜索欄裡輸入了一行字:接吻之後怎麼找話題。
結果出來的搜索結果全是:怎麼找話題才能接吻——
林秋石:「……」我們沒找到話題就親了啊!這還需要找話題啊!
阮南燭不想說話,林秋石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兩人就保持這樣的氣氛到了家裡,直到盧豔雪給他們一人打了一碗銀耳湯,林秋石才乾咳一聲,說了句:「味道不錯。」
阮南燭:「嗯。」
林秋石:「……」你就嗯嗎,你就不想說點別的嗎?
誰知道阮南燭喝完銀耳湯咚咚咚轉身上樓去了,林秋石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有種自己被調戲了的悲憤之感。
盧豔雪看著兩人間的互動莫名其妙,說:「你們兩怎麼了?」
「沒怎麼。」林秋石說,「沒怎麼。」他把銀耳湯喝完了,道,「盧姐,你來這兒多久了啊?」
盧豔雪說:「我是最晚來的,比易曼曼還晚……快三年了吧,怎麼?」
林秋石乾咳一聲:「那個,你見過南燭談女朋友嗎?」
「女朋友?」盧豔雪搖搖頭,「沒見過啊,阮哥對這些好像都不是很感興趣,我沒見過他和誰親近。」她說完這話,又格外的補充了一句,「你除外啊。」
林秋石:「……啊?」
「他對你的確很特別啊。」盧豔雪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給林秋石帶來了多大的震動,「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過。」
林秋石看著手裡的空碗,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了?」盧豔雪說,「不過……我聽陳非說,阮哥以前是有一個搭檔的,後來好像在過第九扇門的時候沒了,那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但是我當時不在,所以也沒看見。」
林秋石隱約記得這個搭檔的事,但是這個別墅裡好像沒有任何關於那個人的痕跡,阮南燭也沒有和他提過。只是隱隱約約從舊人的對話裡,能尋到一些小小的線索。
「我知道了。」林秋石點點頭。
他把空碗放下,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便打開電腦點開門裡面的論壇,想看看貼子。
結果私信叮咚一聲響起來,林秋石點開看,發現是顧龍鳴在給他發資訊,說這麼晚還不睡,抓鬼呢。
林秋石:你不也沒睡麼?
顧龍鳴:我現在在國外,正是白天呢。
林秋石:哦。
顧龍鳴:怎麼,心情不好?
林秋石:還成。
今天他遇的事情有點多,得慢慢的消化,譚棗棗,白銘,還有那個吻……他想了想,問:你談過戀愛嗎?
顧龍鳴說:我六歲就把初吻獻出去了,女朋友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林秋石:「……」好巧,他也就比顧龍鳴獻出初吻的時間少了二十年而已……而已!!這人真是不能互相攀比,不然心態很容易失衡。
「遇到哪個喜歡的姑娘了?」顧龍鳴那濃濃的八卦之心都要從電腦螢幕裡溢出來了,他說,「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一個很漂亮的姑娘,高傲,有點冷漠,但是對我很好。」林秋石沒敢說出當事人的身份,「而且比我厲害,今天……親了我一下。」
顧龍鳴:「哦哦哦哦……等等,比你還厲害?」
林秋石:「是啊。」
顧龍鳴:「臥槽那她得多牛逼啊?」
林秋石想到了阮南燭那張臉,心想他的確是挺牛逼的。
顧龍鳴說:「她主動親的你?」
林秋石:「對啊。」
顧龍鳴激動了:「那你還遲疑什麼,找個合適的地方——」
林秋石看著這一排字,還想是要找個合適的地方表白嗎?就看見顧龍鳴那邊發過來了兩個加粗加黑的大字:日她!!!
林秋石:「……」他默默的把電腦合上了,顧龍鳴這貨,果然不靠譜,況且日阮南燭?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阮南燭微微揚起下巴冷漠又高傲的表情,一時間有點虛,媽的,這真要到了這一步,誰日誰還不一定呢。
電腦那頭的顧龍鳴半天沒有得到林秋石回的資訊,急的抓耳撓腮,嘴裡嘟囔著:「臥槽這個余林林該不會是個行動派,真的去了吧,這要是誤會那豈不是是在教唆他犯法……」唉,他有點後悔說這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