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元洲給每個人的便簽紙上的數字都是不一樣的。
阮南燭拿到的是八,林秋石拿到的是七,梁米葉拿到的是六。這個便簽紙可以將所有人開的箱子都分辨出來,這是孫元洲起的小心思,沒想到在此時起了這麼大的用處。
為了排除孫元洲是內應的嫌疑,昨天林秋石先私下裡告訴了孫元洲自己拿到了瑪麗小姐,但箱女卻一直沒有發動「我的瑪麗小姐」這個技能,直到阮南燭再次在人群裡面說出了這件事。這件事說明了孫元洲至少不是和箱女一頭的,不然箱女絕對會用最快的速度弄死阮南燭,畢竟只要他死了,就少了一個強力的競爭對手,團隊也群龍無首。
根據這幾天隊伍裡所有人的表現,阮南燭猜測每個人每天開箱的數量也有所限制,不能無限的打開箱子,這大概也是門的規則為了限制玩家和箱女聯合起來,畢竟箱女是知道箱人所在位置的,只要避開了箱人,那玩家幾乎可以一口氣將所有的箱子都打開,然後再將有用的道具全部毀掉。這對於人類玩家而言基本就是死局。
但看這幾天他們的進度,內應肯定不能隨便開箱,而關於內應的身份,阮南燭也已經有了猜測物件。
他和孫元洲又討論了一會兒,才回到了餐廳。
林秋石正打算問他,卻注意到孫元洲看他的眼神略微有些微妙,像是不屑裡面又帶著點羨慕。
林秋石覺得莫名其妙,心想阮南燭到底在外面和孫元洲說什麼了。
「親愛的。」阮南燭靠在林秋石的肩頭,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好啊。」林秋石點點頭。
於是三人離開了餐廳,三人在二樓隨便找了個空房間,便開始討論起事情。
為了確定箱女不在他們的身邊,林秋石還在走廊上面使用了一次筆仙,確定箱女是在一樓,不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阮南燭到房間,簡單的把孫元洲和便簽紙的事情簡單的告訴了他們。
「孫元洲厲害啊。」梁米葉聽完之後讚道,「要不是他留了這麼一手,我們還真不好弄。」如果他們分不清內應和自己人開的箱子,那大概是最糟糕的情況。
「嗯,現在有個問題,內應是誰?」阮南燭道。
林秋石想了想:「我覺得如果內應智商不高的話,可能會露出一點破綻。」
阮南燭的手撐著下巴,道 :「我目前有一個懷疑物件,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我覺得這人智商不會很高。」
「如果智商不高那就最好了。」林秋石說,「只要我們數一數那個人開過的箱子數量,就能確定那個人的身份。」
他們進到這裡已經三天,開過的箱子數量肯定不會超過三個,而事實上除了第一天和擁有道具的特殊情況,大部分人開箱數量都應該在一到兩個之間。那個內應既然是和箱女處於合作的階段,那麼肯定會儘可能的開箱,而每個人的標籤肉眼看都是空白的,可以選擇在上面寫字記錄箱子裡面的內容,也可以選擇不寫,那個內應並不知道標籤被孫元洲做了手腳,她為了防止玩家們多開幾個沒有開過的箱子從裡面得到道具,極有可能做出多貼標籤的行為。
如果沒有孫元洲的小心思,他們對於內應的這種行為恐怕也無能無力。
「所以,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內應的數字到底是幾了嗎?」梁米葉問。
阮南燭說:「我們先統計一下所有箱子上面的數字,著重注意一下十三這個數字。」他已經問到了自己猜測物件的數位,不過目前還需要確認一下。
於是三人便拿出放在身邊的本子和筆,還有孫元洲給他們的紫外線照射儀,開始細細的排查起了整個洋房裡面,所有被開過的箱子。
梁米葉負責技術,阮南燭負責放風,林秋石負責看。三人分工合作,職能明確,很快就集齊了洋房裡面所有箱子上面的數字,並且做下了詳細的記錄。
果然和阮南燭猜測的一樣,大部分人開箱的數量都是在一個到兩個之間,但有兩個數字都開了三個箱子,分別是十三和十七。
十七那個數字的擁有者,是小薊。他加上第一天開的箱子,一共開了六個,數量是對的。因為他第一天一個人就開了三個箱子。
而擁有十三這個數字的人,開箱數量卻也是三個。
「她貼了三張便簽。」梁米葉道,「不過我們現在是第四天的白天,仔細算算……三個其實也說得通吧,如果這人膽子夠大……」
「不。」阮南燭卻道,「就是她了。」
「怎麼說?」梁米葉道。
「如果她開了三個箱子,那麼她肯定除了第一天,每天都在吃東西。」阮南燭說,「但是第一天所有人都沒有進食,第二天,進食人數的數量也很少,大部分新人都選擇了繼續扛。」
林秋石道:「是我想的那個人麼?」他也隱約有了猜測的物件。
「她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叫做田穀雪。」阮南燭說,「說實話,這個人一直沒什麼存在感,我差點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還是孫元洲做了記錄。」他歪了歪頭,回憶了一會兒,「不過我想起來她也說過幾句話,全都蠢的很。」
林秋石說:「是不是那個提議讓你把鑰匙放回保險箱的女生?」
阮南燭點點頭。
箱女不敢找經驗豐富的老人作為合作對象,因為老人一般都是組隊進來的,並且能一起進第十扇門的大部分都是生死之交。一旦為了隊友反水,她的計畫就會徹底落空。
所以箱女選擇了一個脆弱又膽小的新人,她大概給田穀雪承諾了讓她成為唯一的倖存者,然後再讓田谷雪作為內應,給她提供情報。
只可惜這個田穀雪似乎並不是什麼合格的內應,至少在他們這些老狐狸面前,很快被挖出了身份。
「臥槽,她可真不是個東西。」梁米葉罵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想起來了,之前是不是還有人懷疑你偽造線索紙條來著?這麼蠢的話怎麼能出口啊,那人和這內應估計智商差不多。」
線索紙條不可能偽造的,因為進門之前並不知道門裡面的具體情況,只有在進來之後,才可能偽造紙條,但進來後,又沒了那個條件,所以線索紙條是證明阮南燭不是內應的最優答案,也說服了所有人。
林秋石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道:「居然真的是她,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要把她開過的箱子再開一遍?」
「看情況。」阮南燭說,「不過我個人覺得我們可以去她的房間裡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好。」林秋石點點頭,贊同了阮南燭的想法。
檢查別人的房間,在門外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但在性命攸關的門裡面,這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不過他們先得確定那個田谷雪不會隨時回來,梁米葉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去拖著田穀雪,讓阮南燭和林秋石去查看。
阮南燭點點頭,便和林秋石來到了田穀雪的房間,用髮卡打開了她的房門。
田穀雪是一個人住的,她雖然開箱子的時候是和其他人在行動,但晚上卻一個人睡。這對於她自己表現出的膽小其實非常的不符,但因為和新人不熟,阮南燭他們也沒能注意到。
此時所有的異樣都一一呈現出來,田穀雪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箱女內應。
進到田穀雪的屋子後,林秋石檢查了一下屋裡的箱子,道:「這些箱子應該全部都開過一遍了。」
「嗯。」阮南燭說,「她不敢開其他地方的,怕引起注意,就先打開了自己屋子裡的……不過她開箱的數量,每天肯定也有限制。」
「希望她沒有開出什麼關鍵道具。」林秋石嘆道,「先找找看吧。」
他們兩人在屋子裡一通翻找,很快就在床底下有了收穫,當林秋石的手機手電筒在床底下發現有個異物的時候,他伸出手往裡面摸了摸,然後摸出了一張卡片,當他看到卡片上面的東西時,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那居然是一張被藏起來的技能卡,上面寫著「動來動去」四個字。
動來動去,是箱女的技能之一,其效果是可以查看任一房間的所有箱子裡的內容,並且可以進行隨意的移動。
「動來動去」不是特別強力,但卻為箱女的最強技能「就在你身邊」下面墊上了一塊磚,讓這個技能離解鎖又進了一步。
只要他們再翻出兩個箱女的技能,箱女就能解鎖「就在你身邊」,到時候團滅他們,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們沒有想到,田穀雪居然開出了這麼個技能,而且私下藏起,沒有公佈出來。
「呼,接下來怎麼辦。」林秋石心情有點複雜。
阮南燭道:「讓我再想想。」田谷雪其實是把雙刃劍,既可以幫他們開箱,又可以幫助箱女,因為箱女也不知道箱子裡面具體是什麼內容,所以開出什麼,單純憑藉的是運氣。
他們又在屋子裡搜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別的東西,可能是田穀雪帶在身上,也可能是她直接毀掉了。
「她為什麼不把卡片待在身上要藏在房間裡?」林秋石問。
「這東西誰想帶在身上。」阮南燭道,「況且她膽子也看起來不是很大的樣子。」
林秋石點點頭。
阮南燭道:「把卡片收起來吧,待會兒告訴他們之後就放在餐廳,是時候問問她有沒有開出別的東西了。」
林秋石把卡片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這卡片入手有股子浸骨的涼意,放在身上的確不太舒服,畢竟是和箱女有關係的東西。
兩人得到了這東西后,便下了樓,在客廳裡面看見梁米葉和田穀雪聊的津津有味。
梁米葉抬頭看向他們,林秋石對著她點了點頭。
梁米葉見狀,便笑著站了起來,阮南燭則對著客廳裡三三兩兩坐著的人道:「大家來二樓開了個會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訴大家。」
「什麼事兒啊?」弄死魏修德之後,小薊就和小玫綁定在了一起,他隨口來了句:「難道是找到內應了?」
阮南燭笑了笑沒說話,不過林秋石注意到他們對話的時候,站在旁邊的田穀雪明顯臉色白了一下。
眾人都到了二樓的書房,開始等著阮南燭宣佈事情。
阮南燭直接把他們從田穀雪房間裡找到的技能卡片扔到了桌子上,開口第一句話是:「我們在內應的房間裡找到這個。」
眾人看向卡片,屋子裡頓時譁然,而田穀雪臉上勉強帶著的笑容也不見了,她臉色臉色慘白如紙,眼神驚惶的看向阮南燭,身體甚至開始不自覺的微微發抖起來。
「操,到底是誰!」孫元洲本來就是個暴脾氣,看到有人居然藏起了技能卡,瞬間怒了。
阮南燭還沒說話,田穀雪的情緒就直接崩潰,她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是她逼我的,我也沒辦法!!」
眾人聞言,眼神愕然的看向田穀雪,似乎沒人想到居然是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新人,就是那個將眾人賣掉的內應。
「對不起,對不起!!」田穀雪在眾人不善目光的注視下,不停的道著歉,但沒人能說出原諒的話來,畢竟如果不是阮南燭強行挖出了她的身份,恐怕所有人得完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開出了多少箱女的技能。
「閉嘴吧你!」小薊怒道,「你他媽陰我們的時候怎麼不說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有用麼?說吧,你到底還藏了多少東西!」
田穀雪被小薊吼的瑟瑟發抖,卻完全不敢反駁,她可憐兮兮的看向阮南燭,道:「祝萌姐,我只藏了一張技能卡,其他的東西都沒藏……」
阮南燭淡淡哦了聲,道:「既然你什麼都沒有藏,那應該不介意我們搜一下你的身吧?」
「憑什麼搜我的身!」一聽到搜身,田穀雪就慌了起來,她站起來想要逃跑,卻被身邊早就準備好的人直接按倒在地,被按在地上時,她還在吼叫,「憑什麼要搜我的身——你們這是犯法的!!」
聽到犯法這個詞,眾人卻是都嗤笑起來,門裡面如果有法律這種東西,他們還至於這樣麼?真是有了對比,才知道外面是天堂。
「去吧。」阮南燭對著梁米葉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去搜身。
其實如果田穀雪是男的,阮南燭早就自己來了,不過她到底是個姑娘,雖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但阮南燭還是為她保留了一份尊嚴。
田穀雪哭嚎著掙扎,但還是被按住手腳,梁米葉檢查了她的衣服口袋和背著的包,很快就在她的包裡發現了有用的東西。
「是道具!」梁米葉驚喜的叫了出來。
「什麼道具?」林秋石問。
「白木椿!!」梁米葉從田穀雪的口袋裡翻出來了一根白色的木棍,那木棍有一頭被削的尖尖的,有些像用來退治吸血鬼的道具木釘子。
這是箱女遊戲裡非常重要的道具,和汽油差不多。
事實上箱女遊戲裡,能夠阻止箱女行動的一共有三種道具,一是汽油,二是鎖鏈,三就是他們手裡的白木椿。
「啊啊啊啊,還給我,還給我!!!」田谷雪看到梁米葉手裡的白木椿,瘋了似得尖叫了起來,她道,「還給我,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閉嘴吧你!要不是我不動手打女人,我早就揍死你了!」小薊被田穀雪的叫聲搞的煩躁極了,道,「你還好意思要道具?我們沒弄死你,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田谷雪完全聽不進小薊的話,還在繼續哭嚎,最後有人實在是受不了,從旁邊桌子上扯過了一張布,直接塞到了她的嘴巴裡。
「嗚嗚嗚……」田穀雪眼淚流個不停,只能嗚嗚嗚直叫。
汽油可以燒死箱人,而白木椿和鎖鏈卻可以殺死箱女,但前提條件是,必須知道哪個道具才是箱女的弱點,否則錯誤使用了,就會直接死亡。
「她肯定還藏了東西。」任由田穀雪在旁邊嗚嗚直叫,阮南燭還是很冷靜的繼續和大家分析他目前得出的結論,「至少她把規則書藏起來了。」
但看田穀雪目前情緒不穩定,大家也不敢放開她,便隨便找了個繩索,把她綁在了椅子上面。
等著她情緒冷靜一點,再打算繼續問話。
飯廳裡的氣氛很安靜,除了田穀雪的嗚嗚聲,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孫元洲忽的來了句:「你說……內應會只有這一個嗎?」
「目前看來只有一個。」阮南燭道,「至少從證據上來看是這樣的,當然,不排除意外情況。」他們記錄的數位裡面,只有田穀雪的數位出現的異常情況。
「希望不要有其他人了。」有人喃喃。
田穀雪哭了半個多小時,見一直沒有人理她,哭聲才漸漸小了下來,她顯然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神變得呆滯又悲哀,最後終於放棄了掙扎,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起來。
阮南燭見她不哭了,伸手把她嘴裡的布扯了出來。
「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我也沒辦法。」田穀雪低聲道,「我很害怕,特別害怕……」
「誰不害怕呢。」阮南燭道,「大家都是人,說吧,你把規則書藏在哪裡了?」
田穀雪道:「一樓廁所最裡面的水箱下麵。」她似乎真的放棄了,老老實實的供出了規則書所在的位置,「都怪魏修德,都怪他!!!要不是他騙了我們,我也不會進來的,嗚嗚嗚……」
當時在門外,魏修德承諾一定會保護好他們,帶著他們過了這第十扇門。
但事實上呢,事實上他們進門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被騙了。這第十扇門,魏修德自己都自身難保,怎麼可能來保護他們?田穀雪是靠運氣過的第一扇門,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二扇門就居然就這麼困難,難的她看不到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接著,便有個從箱子裡傳出的聲音誘惑了她。
田穀雪鬼迷心竅,終是成了那隻為老虎引來路人的倀鬼。
阮南燭讓人去了田穀雪說的地方,果然在水箱裡面找到了田谷雪藏起來的規則書。
「你為什麼不把規則書毀了?」規則書用塑膠袋包了起來,保存的挺好的,小薊一邊翻看一邊隨口問了句。
「我怕我記不下來。」田穀雪低聲回答,她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顯然被挖出身份這件事對她打擊不輕,「很害怕……」
她也並不是完全相信箱女的,不然也不會把白木椿隨身帶著,田穀雪膽子小,又不聰明,的確是很容易操控的物件,只可惜不聰明的人總是容易露出破綻,林秋石只能慶倖箱女沒有看上別人。
要是被蠱惑的是阮南燭這類型的大佬,他們一屋子的人恐怕被玩死了都不知道。
規則書和他們接觸到的桌遊差不多,有了這個,眾人對於遊戲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你還有沒有藏別的東西?」小薊問。
「沒有了,沒有了,我沒有藏別的東西了。」田穀雪趕緊否認這種說法。
但大家看向她的眼神裡,都帶著些懷疑,她目前的信任已經完全破產。
阮南燭倒是想到了別的東西,他道:「你一天能開幾次箱子?」
「三次。」田穀雪道,「我現在只開了十二個……」
十二個,已經很多了。
阮南燭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麼?」孫元洲問他。
阮南燭看向田穀雪,他淡淡道:「我自然是想要怎麼廢物利用了。」
田谷雪聞言露出驚恐的表情,她一直很害怕阮南燭,現在聽到了阮南燭的話,更是抖的跟被貓盯上的耗子似得,一副隨時要嚇暈過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