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心墳·城(06)

夜,11點50分。

賀毅拿著鑰匙一推開家門,就聞到一股讓人齒頰留香的香醇山藥粥味。

果然,廚房裏的燈大亮著。

一抹嘲譏,躍上他的唇角。

「賀太太,還沒睡覺?」明明應該是甜爽宜人的賀太太三字稱呼,從他嘴裏吐出,諷刺的意外格外的濃重。

「睡不著,起來先準備瑞瑞的早餐。」她淡淡的回答。

粥要越熬才能越香醇。

睡不著?

天天活在水深火熱中,夜不能寐的人,好象應該是他吧?

「因為擔心我現在睡在哪個女人的懷裏,所以七上八下到睡不著?」他嘻皮笑臉,笑意卻未到眸心。

「你不是在公司加班,在趕一個廣告設計稿?」她一邊攪動著粥,一邊淡然自若的回答,「我還知道,從四點到現在,你一共喝了五杯黑咖啡,七點半的時候一邊吃一邊在抱怨大光明的排骨飯很難吃,九點的時候設計稿才畫到一半,偷懶打了半個小時的連連看,十一點差十分你完工,回家的路上,朋友告訴你油價明天要上漲了,你很順便也很無聊的把車開到加油站,排了四十幾分鐘的隊伍,替你的悍馬HX加滿油。」十一點五十分,他踏入家門,離每月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

頓時,在她如數家珍的闡述下,一股濃重的惱怒,卻上他的眉頭。

「你厲害,賀太太真厲害!」他笑容滿面,有一拍沒一拍的鼓掌。

媽的!

監獄長都沒她厲害!

「你今天有點遲到,現在還剩下八分鐘,你可以用三分鐘的時間去看女兒,四分鐘的時間去洗個澡,11點59分,請遵守約定回到自己的臥室。」她面無表情的,還在攪動著白粥。

不遵守規定的話,他會清楚,後果很麻煩。

媽的!

他憤憤不平,但還是按照安排,先步入主臥室。

臥室裏,點著一盞溫馨的小燈,女兒此時睡得極香極沉,甚至發出一點可愛的微淺鼾聲。

有一瞬間,他看得入迷,暖了唇線。

曾經有兩年的時間,他很討厭很討厭這個小生命。

就是因為她,他失去最愛的人,就是因為她,在所有人的逼迫下,即使再惱恨也不得不負起責任娶了她的媽媽。

但是,生命怎麼會這麼奇妙?

她會遺傳了你的高額、你的濃眉、你的俊眸、你的挺鼻,還會抱著你的大腿撒嬌著喊爸爸。

這個從他身體裏的小蝌蚪演變成的瑞瑞,除了嘴巴和下巴很象媽媽,其他真是象足了他。

小傢伙13個月的時候,搖搖擺擺地走向他,蹣跚地撲在他的大腿上,哭著喊爸爸時,明明,他應該煩躁的,但是,他彎下了腰,把她抱進了懷裏。

他一向不是很有貞操觀念的男子,但是,平時「隨隨便便」的時候,這方面其實還是挺注意。但是那時候,都訂了婚,為了圖一時方便,他就……

這是他一生中,做過最錯的事情。

五分鐘後,他洗完澡,踏入自己的臥室,已經12點01分。

一室的漆黑。

他剛想點燈,一雙裸臂,已經環住他的腰。

黑暗裏,他也不回頭,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挑高了帥氣的眉頭:「賀太太,現在好象是16號淩晨了吧?」每個月的1號和15號,是賀太太規定的納公糧日。

這件事,都怪他點子背,三年前的某日,他和賀太太因為爭公司內政,而劍拔弩張下,兩人以某一個業務為賭約,輸了,她繼續退出公司管理層,如若贏了,他不僅成為她的下屬,還有每月兩次的「活刑」。

那次,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望,畢竟,這女人在家從事主婦工作都近兩三年,早就生疏了業務圈,哪知道,他千算萬算,就是低估了賀太太的毅力、能量與社交能力。

他才發出抗議聲,領口已經被揪扯,黑影一晃,纖長十指已經貼在他頰側。

「我記得,協議裏好象提過,如遇人為因素,『工期』順延。」她也學他,挑高眉。

有這條嗎?這女人!!!

他又惱又氣,乾脆一把環過了她,粗暴的吻上她的纖脖。

壓倒。

早死早投胎。

心頭很怒,心頭很恨,讓他施與的力度,少了一慣對女性的溫存。

她的身上早就一絲不掛,而他要脫起來也很方便,直接白色的浴袍往地上一甩,加重了雙臂的力道,將她壓得更深。

明明剛才還在囂張跋扈的女人,此時,雙眸緊閉,眼神緊張到迷離。

早上的時候,她還在辦公室裏,將他付出很多心血的廣告策劃案丟在他桌上,給出四字評語:華而不實。

華而不實?嘿嘿,華而不實?他媽的,這分明就是刻意打壓!

現在,他就讓她見識一下,到底誰華而不實了!

一把翻過她,抬高她的雙腿,托起她的臀,讓她以一種屈辱的姿勢趴跪在自己面前,沒有任何前戲,他直接兇猛、剛強地入侵她體內。

他風流,床第之間,向來對女伴溫柔、體貼,只有她,讓他幾近失去冷靜。

她冷抽了一聲,疼痛讓她顫了一下肩頭,但她只是倔強地繼續背對著他,握緊拳頭,忍住呼痛。

這樣的表情,不多不少,剛好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賀太太好象只有在他身下,才會特別乖順,不再張牙舞爪。

一念及,下腹的火熱,在她體內燃燒得更猛烈了,粗魯縱情、瘋狂糾纏。

這種瘋狂糾纏讓快感又猛又烈,令彼此的腦海一陣暈眩。

激情方歇,兩個人都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他翻身平躺,平息著呼吸。

她也一樣。

一會兒,她坐起,順手拿起他扔在地上的浴袍套上:「我回房了。」她如果不在身邊,瑞瑞半夜驚醒,會哭鬧不已。

他沒什麼力氣地揮揮手。

結婚到現在,他們都是分房,起初的頭一年,因為心知肚明自己做了什麼缺德事,她懷著身孕生怕被他暗算,於是對於他提出不同床的要求,點頭就痛快答應。

有了瑞瑞以後,她對這個給予她地位與榮耀的「人質」自然珍視萬分,寸步不離,絲毫不怠慢,所以讓他也樂得清閒。

這也是他之所以,現在還會回家的原因。

手握在門把上,她沒有回頭,輕輕淺淺道,「餓得話,去吃點粥,別空著肚子睡覺。」

聞言,他唇諷揚,「請問,這是賀太太給的嫖資嗎?」這又是哪一條管制?

哪知道,她也不惱,「你要這麼想,我也不反對。」她淡淡回答。

說完,她頭也不回,挺著腰杆,退出房間。

室,空寂了。

空寂地象座墳。

他煩惱地打開抽屜,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帥氣的俊臉,飄忽不定。

「你愛我嗎?」

「愛!」

「那你發誓,從此以後只有我,不會和任何女人上床!」

「……」

「你走,我不需要下半身靠不住的男朋友!」

那道很悽楚、哭得幾乎快斷了氣的質疑聲,一直在他腦海中迴旋。

他頭痛地揉著額。

還是讓曉雯說對了,他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