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心墳·變(02)

趙士誠收到一個包裹。

挺大的一個箱子。

看診結束後,他打開箱子,裏面,是九件同款的那天他看中的伴娘禮服。

他看了一下快件單,上面署名:

宋予問。

他愣了一下。

很努力很努力去回想與這個名字匹配的那張臉,但是,怎麼也憶不起來,只是:

「我、叫、宋、予、問,宋朝的宋,給予的予,問鼎江湖的問。」

他開始記住她的名字了。

婚紗照上,他穿得那件銀灰色的西服,配著的那條黑的格子領帶就是她的推薦。她的眼光很不錯,她替他搭的幾件衣服,都很襯他的風格。

原本,他想找個機會請她吃飯,算是答謝,哪知道——

看著那張寄件人位址和聯繫電話一片空白的快件單,他錯愕。

就算他對人際關係比較遲鈍,但是,這位宋小姐對他熱忱的態度他不會看錯,他以為,對方是很想和他交朋友。

難道,他想錯了?可是刻意不留下位址和電話,不就代表著,不想和他有所聯繫?可是,為什麼又要借這幾套禮服給他?是在遵守承諾?

「曉雯,你有那位元宋小姐的電話嗎?」他邁進廚房,特意詢問正在替他準備晚飯的未婚妻。

「哪位宋小姐?」他的未婚妻一邊炒著菜,一邊細聲問。

「宋予問。」他再確定一下,看了一眼快件單上的名字,回答。

她拿著勺的手,僵住了。

「你……找她什麼事?」她僵僵地問,不敢回頭。

「那天我不是說她穿得那套伴娘禮服挺好看嗎?今天她把衣服寄過來了。」衣服象全新的,而且疊得工工整整,看得出來找專門的洗衣店洗滌過。

「士誠。」她關了煤氣,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我能不用這幾套衣服嗎?」

她知道,他喜歡,但是,她不喜歡,真的很不喜歡。

一聽到宋予問三個字,她整個人感覺象有條冰冷的蛇,繞在她的脖頸,繞得她快窒息。

關於過去的一切種種,幸福的、傷懷的、灼人的,她都不想再回憶。

那會讓她——

剜心般的疼痛。

「你不喜歡?當然可以。」趙士誠沒有多想就回答。

她是新娘,婚禮當然得按照她的意思。

但是。

「我們得把衣服還給宋小姐,然後請她吃飯。」即使他不善於交際,但是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

她卻沉默了。

「我……沒有她的電話號碼……」其實,她在撒謊。

藝術中心有他們夫妻的聯繫號碼。

只是,既然宋予問都不願主動和她聯繫,她又何必打擾他們?

趙士誠為難了,但是,沒有多說什麼。

……

這幾天,他都失眠。

總是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扳,發呆到天亮。

重遇以後,才發現,他的心裏還有杜曉雯。

她消失的那天早上,他象瘋了一樣,到處找、滿世界的找。

卻始終沒有她的蹤跡。

而另一股力量,出動了很多人,也在全城尋找著他。

「你在胡鬧什麼?老婆是你自己挑的,予問的肚子是你自己搞大的,你現在說不結婚?混帳!」花了很多財力和人力,終於在婚禮第二天找到他的賀蘭女士,一見面就給他一個重重的巴掌。

賀蘭女士是個控制欲很強的母親,她不僅控制自己的丈夫,不許他幹這、不許他幹那,把丈夫指揮得象個傀儡一樣,而且,她同樣非常喜歡控制自己的兒子。

從小到大,他要做任何什麼事情,賀蘭女士都要求必須得到她的同意。

偏偏他性子逆,根本不象爸爸那麼好說話,於是,他和賀蘭女士很多時候象敵人一樣,關係惡劣,非常敵對。

只是,即使平時怎麼針鋒相對,這卻是賀蘭女士第一次動手打他。

而且,打得這麼用力。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讓我看得最順眼的事情,就是挑了宋予問這個媳婦,這個兒媳婦我認定了,外面其他亂七八糟的女人,休想過我這一關!」賀蘭女士怒顏以對。

亂七八糟的女人?她沒見過曉雯,又怎麼能說她亂七八糟?

他憤憤不平的和母親對峙著。

但是,心中的悲憤卻形容不出來。

為什麼只剩下他一個人在苦苦堅持自己的愛情?曉雯的再一次消失,讓他心灰意冷。

「把他抓起來,這個婚,不結他也得結!」賀蘭女士對她雇得手下下命令。

就算砍掉兒子的手,她也得讓他在結婚證書上簽字!

「不用你綁!」他怒目。

然後,冷聲,「我自己走!」

宋予問耍盡了心機,一定要嫁給他,是嗎?那好,從此冷漠、從此疏遠,從此敵對,從此互相折磨,他的婚姻,就是一個遊戲的開始!

……

予問獨自站在機場的門口,等人。

一輛又一輛計程車自她身邊慢慢馳過,她都一一搖手。

賀毅說過,他要來接她。

今晚的月,隱隱在雲間流動,身邊的旅客,來來往往,這個城市在夜幕下,一如往常的忙碌著、繁華著、浮躁著。

結婚的頭兩年,一個屋簷下,賀毅從來不和她說一句話,他從不踏進她和瑞瑞的臥房,也不許她邁入一步他的專屬領域。

他總是很晚才回來,甚至常常夜不歸宿,連瑞瑞剛生下來,他碰都不碰一下女兒。

他從不正眼瞧她一眼,他的生活,不是加班就是玩女人。

那兩年,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在想,這是她要的婚姻嗎?

但是,這一切都是自己逼來的,披荊斬棘,也只能獨自往前走。

她做任何事情,從不後悔。

一輛悍馬車,在車流中一下就切在她面前,「美女,載你一程吧。」一張帥氣的臉探出車窗,很流氓地痞痞對她吹口哨。

「賀先生,你很無聊!」不用他下車,她已經面無表情地逕自打開車後廂,把自己抱著的行李箱一一俐落地扔進去。

「在香港有什麼收穫?」她上車後,他切檔,俐落的將車後退幾步,然後姿態漂亮地遊入車隊。

「除了陳太簽不下來,董太太和王太太兩位已經和我簽約了,至於季太太她們,我還在努力中。」她和他彙報工作。

「你厲害!」他翹起大拇指。

「沒什麼,這個進度讓我自己倒不太滿意。」她淡淡道。

她勉強只給自己打個及格分。

「我也很不滿意!」他白她一眼,故作鬱悶,「我、剛、才、是、問、你,在香港有沒有大採購?都買了些什麼!」真是個不懂情趣的女人,誰和她談工作了?!

她笑了一下,「給瑞瑞買了好幾套衣服,給你買了一件薄外套。」

這個回答才像樣嘛!

「瑞瑞呢?她怎麼沒來接我?我很想她。」不見女兒的身影,她問。

「幼稚園組織了寒假活動,家長自駕游去台州摘橘子,我叫我老爸跟隊陪她去。一大一小的,我怕他們太累,叫他們在那邊住一晚再回來。」他告訴她女兒行蹤。

「哦,那起碼要明天中午才能見到她。」她有點失望。

「賀太太,我們二人世界不好嗎?」他沒好氣地望著她。

他特意不陪女兒去摘橘子,留下來接她機,她居然還敢給他露出這麼失望的表情!

予問愣住。

兩個人一回屋,他蹲下,在她來不及驚呼間,張臂抱起她進臥房。

「阿毅,我還沒洗澡——」明白了他的意圖,她微微掙扎。

驀地,兩片狂野的唇瓣,已經覆住了她正微啟的唇。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雖然這三年裏,兩個人一直在固定的時間保有固定的性愛生活。

但是,他很少吻她。

少到,她幾乎都忘記了上一次兩個人接吻,是幾時。

他捧起她精緻的下巴,再度吻她,她的舌糾住他的舌。

吻得兩個人都快喘不過起氣了,他徵微鬆開她,然後,沿著她的脖頸吻下來,吻上她的鎖骨與衣領的交界。

被吻的予問,整個人茫然然的,他的指在她胸遊移時,刺激得她全身起了一陣又一陣不自然的哆嗦。

她不想阻止。

她抬手,讓他很順利地脫掉了她的毛衣,然後,她的褲子連著他的衣,也被一同踢下了床。

她攀著他,斷斷續續地喘息。

「阿毅」她快喘不過氣了。

但是,他才不管她受不受得住……

……

整個房間,就象天搖地動。

……

事後。

他終於沒了力氣地自她身上翻過來,靠在枕頭上,慢慢調整呼吸。

「瑞瑞不在,晚上我在這睡。」他主動提出。

「恩。」抓著被子蓋住彼此一絲不掛的身,她的身,她的鼻息裏,都還是他的味道。

他也同樣,身上都是她淡雅的香水。

呼吸慢慢平穩,沉默了一會兒,她想了一下,終於還是問:

「今天,你很……失控。」

粗猛力道,一再爆發的身體張力,讓彼此都一次又一次攀向無以倫比的高潮。

他們很久沒有做的這麼激烈了。

「恩,想你了。」他隨口說。

這回答讓她很震撼……

「今天,還不到15號……」所以,他這是提早納公糧?

她勉強著,讓自己拉回心智,保持冷靜。

但是。

「取消了吧,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就算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他也想做個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