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心墳·局(01)

淩晨兩點。

醫院已經接到通知,肖圖會在十分鐘後趕到醫院。

杜曉雯已經被送入手術室,麻醉師、助理醫生,全部都準備就緒。在這間小醫院,這是一起很受重視的手術,醫護人員們都希望能參觀這麼精彩的手術,以便今後學習與探討。

不同的是,賀毅沒有站在手術室門口,而是堅持站在醫院大門口等候。

「先生,你右腳的韌帶可能傷到了,去拍個X光檢查,再包紮處理一下吧!畢竟韌帶組織不易再生恢復,如果處理不當的話,會轉成慢性疾病。」有個小護士經過,注意到他微腫的腳踝,勸說道。

但是,他沒有回應,只是一直定定看著大門外。

「先生,你真緊張你的女朋友。」小護士笑了。

賀毅懶得多說一句。

因為,不是緊張,是覺得很煩。

他一待在病房裏,曉雯就象有被害妄想症一樣,哭個不停,老是喋喋不休指責他對親生子狠下毒手。

他被冤枉到已經懶得再說一句話去解釋,所以不如乾脆站在門口,眼不見心不煩。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後座的車門被打開,一個俊美的年輕男人提著一個輕巧的醫護箱,懶洋洋打了個瞌睡,下了車。

是肖醫生?

賀毅正想迎上前,前座的兩道車門也都被打開,趙士誠下了車。

他很感激趙士誠能在關鍵時刻不計前嫌。

「肖醫生、趙醫生——」他終於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揚起手,和他們招呼。

趙士誠朝他淡淡點頭,已算是招呼。

只是,才幾秒而已,賀毅的手僵頓在了空中,連笑容也凝固住了。

因為,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徐徐步下了一道熟悉的嬌荏身影。

是宋予問。

賀毅頓時全身都迸出了冷汗。趙士誠這是故意在整他嗎?

肖醫生被醫護人員簇擁著迎了進來,而宋予問跟在肖醫生的身後,只是,她才剛走幾步:

「趙醫生,你不進去?」她頓住步伐,卻沒有轉身。

趙士誠凝了那道挺得僵直得背影一眼,終於還是決定,「好,我進去。」相識一場,能為杜曉雯做的,只需到這為止,手術的成與不成功與他無關,他不覺得自己有進去的必要。

但是,他不放心宋予問。

予問與賀毅擦身而過,她的目光好象完全沒有看見他一樣。

賀毅的冷汗淋漓。

賀毅去拍了片,值班醫生看了一下他的X光片,初步判斷沒有骨折,只是韌帶扭傷。

「如果過幾天腳還是痛的話,你帶著片子找個正式的骨科醫生看看。」值班醫生交代。

「恩,好。」他心神不定,隨便點了下頭。

「賀先生,你女朋友已經送入病房了,手術結束了,很成功哦!」手術的時間很快,幾乎不到半個小時,滿腦子都是粉紅美好幻想的小護士特意跑下樓通知他。

這下精彩了!賀毅站在電梯口,瞪著一行一行上跳的數字發呆。

他的情人做保胎手術,他的正牌老婆就站在手術室門口,這一幕如果見報的話,肯定娛樂性很強,連他都覺得很可笑。

幸好,予問失憶了,這是他此時唯一值得慶倖的事情。

「賀先生,你快去呀,你女朋友肯定希望醒過來第一眼就能見到你!」小護士催促著他。

電梯門開,他硬著頭皮還是一腳邁了進去,真的躲不過了,橫著是一刀,豎著也是一刀!

心情緊張,他的腳更疼,一步又一步邁向病房。

肖醫生還在裏面,趙士誠沒有進去,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他的眉頭蹙得很緊,神色肅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予問呢?她不在?

微微鬆了一口氣,賀毅邁進了病房,一瞬間,心臟就嚇得快要麻掉,因為予問居然坐在——

……

麻藥過後,曉雯緩慢地蘇醒過來。

她本能地尋找,病弱的時候,想尋到一個安心的答案,一處溫暖的慰籍之處——

寶寶到底怎樣了?保住了嗎?

「阿毅。」她虛弱地喃著他的名字。

即使恨他,心裏埋得的還是愛,喜或者愁,她都只想親耳聽他說。

只是,賀毅就這樣僵僵站在她的床前,一動不動杵在那,一副不敢靠近的樣子,也不敢和她多說一句話。

房間裏,象被什麼強大的氣場鎮壓著。

「阿毅——」她再次喊著他的名宇,想得到他的關懷與安慰。

但是,賀毅只是揚了揚唇,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靠近她。

他怎麼能這麼狠心?曉雯心房很難受。

她口很渴地轉了一下頭,但是,這一轉,讓她嚇得了一跳。

瞠大目,杜曉雯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再定睛,宋予問依然一動不動、大刺刺坐在她的病床前!

怪不得賀毅不敢靠近她!杜曉雯連呼吸都頓住了。

予問凝著她,她的距離離她不遠不近,眼神也不冷不暖,唇邊擢著淡淡地微笑。

見她醒了,予問微微一笑,幫她拉起被單,輕輕蓋好,柔聲道:「手術很成功,你的寶寶保住了。」

明明是那麼大的喜訊,為什麼,曉雯覺得自己連小小的興奮也不敢,而是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

予問怎麼在?她有什麼目的?特別是,予問緩緩伸手,輕輕按撫住她的肚子,曉雯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予問輕輕撫著她微隆的腹,她的動作很輕柔,柔到曉雯全身的寒毛直立。

「真神奇,宮口都有點開了,他居然能留下來。」予問喃道,聲音輕到仿佛只是自言自語。

曉雯的胸口一陣窒然地起伏,她不懂,不懂予問的目的,這樣高深莫測的予問,讓她害怕極了。

「我的瑞瑞死了,他卻能留下來,真有意思。」予問輕輕笑開了,她的聲音輕到依然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曉雯頓時全身無聲的發抖。

她這、這是什麼意思。

予問不多說,她重新靠回椅背,淡然的微笑一直不變,自若到周圍的人都以為,她剛才只是替她蓋了個被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