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番外一·五年之期

賀毅和予問離婚的第五年。

問毅廣告公司越做越好,在業內的名聲很不錯,相同,念瑞廣告公司象旭日,越來越耀眼,同在一個行業,難免得,很多時候「問毅」和「念瑞」成了競爭對手。

「問毅的這個企業宣傳片真是拍得極好,短暫的幾分鐘內就完全的體現了企業的形象、規模、人文,而且,拍攝效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唯美!」企業負責人讚歎有加。

「劉總,這段宣傳片,無論是配音還是攝影,都是我自己親自監督完成。」這五年來,因為身體不好,賀毅清減了很多很多,原本一百二三十的標準體型,現在,居然只有一百零幾斤。

雖然瘦得臉頰都快削成尖形,但是,他不羈的笑容依然很迷人。

「問毅的企業宣傳片拍的就是好!」劉總大贊,但是,同時猶豫不決,「但是,我們之前和另一間廣告公司在合作,她們的劇本和策劃,做得妙極了,所以你們兩家真是讓人難以抉擇啊!」

聞言,他愣了一秒,「請問,你是指……念瑞廣告公司?」

「是,宋予問策劃做得太好,太完美了,真的讓人割捨不下!」劉總還在掙扎:「我很為難啊,所以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反倒是賀毅笑了笑,他很乾脆地合上了文件夾:「劉總,您無須考慮了,我們問毅退出競爭貴公司的企業宣傳片。」一句話,一個決定,要帶來多少經濟損失,他並不太在意。

「賀總,你也別急,我這不是還在考慮嗎?總體上,其實我還是比較傾向問毅,畢竟你們問毅拍攝的效果讓我太滿意,就是報價貴了一點,如果可以……」說得很明白了。

賀毅依然只是笑笑,「劉總,你一定不知道吧,這五年來,我們問毅有一條不成文的現定。」

劉總示意他說下去。

「那就是,我們問毅不和念瑞搶生意!」他斬釘截鐵地說完,然後,笑著起身告辭,「劉總,生意的事就算了,我們有空出來喝一杯。」

這一瞬間的變化,讓劉總傻了眼,「等等,賀總,我之前有耳聞,宋予問是你的前妻?」

這個問題,問僵了轉身就告辭的賀毅。

「能多嘴問一句,你們為什麼離婚?」很多夫妻離婚後關係都會仇深似海,見他維護念瑞的樣子,真的覺得很蹊蹺。

良久良久,賀毅才不得不艱難地回答:「我們……感情不合……」

這如同國際標準的答案,讓劉總識相的不再追問下去。

「其實我一直覺得,賀毅的攝影和宋予問的策劃結合起來才是天下無敵,那樣的問毅才完美!真是遺憾。」劉總歎氣。

他也很……遺憾……

「不過這幾年問毅讓賀總你經營得很不錯,你用自己的實力讓人完全改觀,收回那些子無虛有『沒有宋予問,問毅就會完蛋』的閒話!」

劉總錯了,他把問毅經營好,並不是為了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證明什麼。

但是,他沒有解釋,因為劉總也是無關緊要的人之一。

……

晚上下班後,他照常在酒吧混。

這五年,他的日子過得挺精彩,一點也不乏味。

要調動氣氛當然需要一些酒來助興,現在的他,襯衣三顆紐扣解開,領帶鬆垮地解開,性感的胸若隱若現。

「你們說男人和女人誰更喜歡欺騙和撒謊?」

他靠在沙發上,露出慵懶的笑容,看著小華在逗弄著年輕的女孩子們。

「我說男人,你們男人啊,最喜歡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有個女孩發出誇張的笑聲,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舉了舉杯子,逗弄,「那敢問這位小姐,您覺得自己適合當彩旗,還是嚮往做紅旗?」

女孩很有自信的霸道推開一直圍著他轉的其他女人們,「我覺得,有魅力的女人,應該與男人旗鼓相當,既適合當彩旗,也適合當紅旗!」

他挑了挑眉,不予置評。

「晚上你家還是我家?」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不僅自信,還相當大膽。

他笑了,是真的失笑了,拍了拍褲子,他起身:「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好的那杯茶。」

「喂,你玩不起啊--」女孩被氣得跺腳。

不是玩不起,是他近幾年來對女人越來越倒胃口。

說完,他正想揮揮手,瀟灑地告別。

「賀毅,你快跑,杜曉雯那瘋子又上酒吧找你了!」正在舞池和新交的妞跳親密慢舞的阿雷,擠了過來通風報信。

聞言,賀毅頭皮一麻,「不會吧--」他已經換了一個酒吧,居然還被她找到!

「真是陰魂不散,肯定是小華受不了她的騷擾,透露了你的蹤跡!」

「我說是阿豪去追宋予問,被阿毅打個半死,所以報復阿毅!」

「也有可能,我們所有人的電話號碼,就是阿豪放出去的!」

狐群狗黨們七嘴八舌,都在討論這種神經質的女人千萬不能惹。

賀毅沒空聽下去,馬上遁走後門。

但是,這回,他的運氣很不好。

「你淫亂、濫交!」他被杜曉雯堵個正著。

望著不怕危險,突然闖出來攔住他的車的杜曉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來不及了,這回,他插翅也難飛。

罵他淫亂和濫交,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他的車門被拉開,杜曉雯坐了進來,她什麼也不說,只是開始掉眼淚,哭得淒厲的樣子,害得路過的行人都看過來,讓他頭痛不已。

「你為什麼躲我?」

看,開始了開始了。

面對她的眼淚控訴,賀毅早就麻掉沒任何感覺,「曉雯,我不是說過,我們分手了?」這句話,五年裏,他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只是她不接受現實而已。

「你不斷不斷的玩女人,你讓我很痛苦,象活在墳裏一樣,你是不是逼死我你才開心?」她聲聲質問。

他真想同,她是不是想逼死他才開心?

「我們分手了!」賀毅平靜道。

她緊迫盯人的態度,讓他快被煩瘋了。

她心寒地看著他,「是不是我死了,你才開心?」說完的時候,她痛苦地揚起自己的腕。

五年了,那裏深深淺淺,全部都是她對愛情的控訴。

這些腕傷,激不起他的心疼與愧疚,反而讓他心煩不已。

「你別那麼可怕,行不行?」他忍無可忍。

油門被賀毅踩得轟轟響,把她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門口,賀毅打開車門,把她拉了下來。

「不許再跟蹤我!」

現在的曉雯真的很可怕,她可以一連跟蹤他幾天幾夜也不疲憊,她進不了他的家,就在他的家門口等,可以一站就是一夜。

「好,不跟蹤你也行,你娶我,我們結婚!」曉雯極固執,「你不娶我,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我到警局告發你,說你買凶傷人!」

幾個月前,那幾個匪徒都槍決了,她還拿什麼報警抓他?!拿她自己的想像嗎?

賀毅受不了,他覺得自己和她完全雞同鴨講。

「我現在身上有癌,自己都沒幾年好活了,我娶你幹嘛?!」拜託,讓他再過幾年開心的日子。

為了趕她走,他甚至不惜告訴她自己的病情。

但是。

「我愛你,我不介意當寡婦,就算你死了,我也會守著你的墓碑一輩子。」她甚至喃喃,「我們最好能抓緊時間再生一個孩子!」她想把他往屋子裏拖。

完全不管什麼他在接受治療,不適宜再要孩子,也許這世界上有奇跡!

又來了又來了,賀毅直接逃了。

……

他不想見的人老來纏他,而他想見的人,總是避著他。

「怎麼是你?」在每季既定的分紅日,見到來者,賀毅一陣不爽。

「予問懷了身孕,不適合東奔西跑。」趙士誠一臉淡定在他面前坐下。

予問說公司的分紅不要了,賀毅怎麼都不肯,讓他把錢直接匯入帳戶,他又不願意,一定要她親自上門對帳。

「你們上個月才剛結婚,這麼快就有身孕了?」賀毅乾笑,笑得自己喉嚨乾乾的。

趙士誠淡淡一笑,「年齡大了,她怕成為高齡產婦,想快點做媽媽。」

「恭喜你,終於讓你等到了!」他大大方方伸出手,送出遲來的祝福。

羡慕嫉妒,他都埋在心裏。

……

深夜。

今天的賀毅,特別疼痛,整個身體好似在承受分筋錯骨的折磨,讓他輾轉、冷汗淋漓。

「賀太太,痛……賀太太,我也需要人疼……」痛徹心肺間,夢語中,他痛得醒了過來。

一室的幽靜、孤獨。

心,空落落的,無論多少的繁華,都無法填補。

喘著氣,他靠在床上。

這樣痛下去,他還能活多久?他和予問離婚的第二年,沒有接受任何治療的賀蘭撒手人間。

這幾年,他一直在積極接受治療,無論多苦多累多痛。

他想多活幾年,至少,等到她的寶寶出世,能借機重新見到她的笑容,或許再送一份大賀禮吧。

客廳裏的鈴聲,劃破寂靜。

他皺了皺眉頭,強忍著痛意,接起電話:

「阿毅,為什麼問毅還不改名?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宋予問,她都嫁人了,為什麼你還愛著她?」三更半夜,又是哽咽泣喃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殺死我們的寶寶?你是不是故意不搶救他?」一聲又一聲淒厲的哭喊。

他歎口氣,擱掛了電話,起身去書房。

既然醒了睡不著,那麼,不如把有限的時間全部都投入問毅,問毅是他和賀太太留下的「孩子」,他要認真「養育」。

一邊唱著咖啡,他一邊開著窗,讓頭腦保持清醒的認真工作。

微涼的風,吹入書房,吹飛了一張診斷書,他也無心理會。

那張診斷書上,白紙黑字清晰印著:間質細胞變多,判斷二度轉化為三度。

五年是一個期,再積極的治療,也很難躲過復發與惡變,當時的他,早就明瞭。

……

相較於書房的寂靜,客廳裏鈴聲,又不死心地再度漫天作響。

很久很久也沒有歸回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