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用盡最後一絲意志力旋開門,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渾身綿軟的白小薇。

  「去醫院。」欒炎吩咐主管。

  酒店的車停在樓下,白小薇嗚嗚叫著不要去醫院,她不想進醫院啊,她躺躺就好了,真的!

  欒炎直接摀住了這人的嘴,抱著往樓下去。

  司機看是單純的腸胃炎,也不知道欒炎的來頭,在去的路上好心提議:「我們酒店經常有吃壞肚子的遊客,其實去醫院不如用土方子,我知道一個地方特別厲害,離這裡也近,要不要試試看?」

  欒炎眼皮都不抬:「去醫院。」

  土方子怎麼會有科學醫學可靠?他怎麼能放心!

  司機扁扁嘴:「你別不信,很多人在醫院治不好反而被土方子治好了,他們彝族特有的秘方,我不會害你們的。」

  欒炎幾乎想罵:你特麼收了多少廣告費在我這兒拉客!

  可白小薇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眉頭難受的皺在一起。

  「……真的可以很快好?」

  「我保證!」司機覺得自己快被後座這小哥的眼神殺掉,趕忙保證。

  「那就去試試看吧。」欒炎說。

  果然離酒店挺近的,欒炎將白小薇放在床上,看醫生摁壓她的腹部,然後就開藥了。

  藥水煎好後從後院拿進來,欒炎扶著小薇喝下,靜靜等待反應。

  先是看見她的眉頭鬆開了,然後,她嘴裡喚著:「大大我不痛了,真的。」

  欒炎漸漸鬆開了拳頭,對司機和醫生道了謝。

  這次腸胃炎給了白小薇一個教訓:出門在外,切勿貪食。

  半夜了,欒炎與小薇坐在車裡回酒店,白小薇是真的好了不少,還有心情看天上的星星。

  這裡的星星比家裡的乾淨明亮,小薇靜靜站在酒店門口看了一會兒,欒炎就扶著她一起傻傻抬頭,等她看夠了,跟他說:「明天是個晴天。」

  他抿抿嘴,扶著這傢伙回房間。

  到了門口又不放心她一個人,索性帶回了自己那邊。

  又不是沒在一個房間裡睡過,欒炎倒是無所謂,白小薇也傻乎乎的,嘿嘿兩聲說:「那個,又要讓你睡地板了,真不好意思。」

  欒炎大大給彈了個腦門,推這傢伙進去洗澡。

  欒炎大大從回來後就不怎麼說話,小薇也不敢再惹他,洗完澡把自己塞進被子裡連頭都不露出來。

  也是,請個助理反到要照顧助理,這叫什麼事啊!

  ***

  第二天一早,欒炎就起來了,一起來就把白小薇的腦袋從被子里拉出來,然後轉身去梳洗。

  小薇迷迷糊糊的就覺得自己餓了,捂著肚子爬起來回自己房間換衣服。

  因為還是休假的心情,所以照舊穿了小碎花的裙子,乖乖等在門口。

  欒炎開門出來,就看見他家碎花小貓了。

  他撇了撇,還是不說話,往酒店的自助餐廳去。

  他拿了點牛奶面包,反觀白小薇,盤子裡滿滿噹噹。

  小薇諂媚一笑:「我餓了。」

  好像小貓在說:我餓了主人,喵~

  可大神卻不吃這一套,淡淡恩了聲,開始各顧各的早餐。

  小薇無趣的埋頭苦吃,既然不能矇混過關,那就只能讓大大扣她這個月工資來消氣下火了。

  抬頭正要開口,就被對面人訓斥:「閉嘴。」

  「……哦……」

  她乖乖低頭吃飯,沒看見欒炎眼神閃了閃。

  這姑娘吃吃喝喝笑笑鬧鬧的模樣比昨晚那病西施真心好太多了,欒炎昨晚也嚇壞了,後來她睡著了,他還去探過一次體溫,怕她會發燒。

  「吃飽就出發。」大大站起來發號施令,小喵喵跟在腳邊。

  大涼山火把節這幾年很出名,遊客紛紛慕名而來,酒店派車供欒炎專人使用,從西昌到布拖,沿路的風景自不必說,車裡,白小薇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妹子,欒炎則穩穩翻看一本旅遊書。

  下了車,每一條街道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都洋溢著過節的熱情,當地人穿著彝族的服裝唱唱跳跳,孩子們在街頭巷尾追逐,嬉笑聲響徹四方。

  天很藍,雲很白,小薇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四處打量著一切,忽然,有個小孩撞上了她的腿。

  小男孩的臉很髒,手裡捏著一根棒棒冰,怯怯的望著這個姐姐。

  他身上也穿著當地人的衣服,手腕上還套著銀鐲子。

  小薇蹲下來,翻出包包裡的紙巾給孩子擦臉,她問:「你的爸爸媽媽呢?」

  孩子不說話,只是好奇的看著這個姐姐。

  「不可以亂跑知道嗎?」小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夠聽懂。

  半晌,孩子朝她露出純真的笑臉,因為皮膚黝黑,就顯得眼白和牙齒特別白,笑起來憨憨的,惹得小薇抱了抱他。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跑遠了。

  白小薇站在車水馬龍的街上,忽然發現……她找不到她家大神了!

  ***

  人們接踵而至,白小薇踮起腳四處找尋,卻找不到欒炎。

  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她有些害怕,想打手機才想起,出門時欒炎把手機放在她包裡了。

  這可怎麼辦?

  有當地人過來兜售物品,拉著白小薇說話,小薇抱住自己的胳膊不敢亂碰,退到街邊站著,一動不敢動。

  與同伴走散時,要呆在原地等待。

  她努力讓自己站得高一些,好讓欒炎能一眼看見。

  等了不算很久,她在人海中,看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高瘦男人,逆向穿過人群,朝她這裡跑來。

  他一路說抱歉,在人與人的肩膀間擠出一點位置,間隙舉高手,朝白小薇打手勢。

  那手勢她看不懂,卻明白他在說:別怕。

  很快,他近在眼前,帽子被不小心撞掉在地,露出一張佈滿汗水表情焦急的清俊臉盤。

  剛剛還在不斷往前湧動的人潮倏地有了滯留,眼尖的小姑娘捂嘴尖叫,她的同伴們紛紛拿出拍照設備,如米若骨牌般,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看來,這個秘密很快便藏不住了。

  人潮的流向改了方向,原本就擁擠的小道忽然湧進了更多得到消息的瘋狂粉絲。

  天上掉餡餅了這是!軟軟你出現了這是!

  小小的手,勇敢的牽住大手,小小個子的女孩拉著高高個子的男人在街道上狂奔,如同觸動了關鍵按鈕,人們紛紛也奔跑起來,追逐著她們曾在電視裡見過很多次的面龐。

  小薇跑得呼哧呼哧急喘,身後的尖叫聲瘋狂的令她不敢回頭,她邊跑邊說:「我,我跑不動了,你自己快跑,躲起來,這真不是開玩笑的!」

  正要鬆手,卻被男人緊緊攥牢,換他拉著她不停奔跑。

  想找一個出口,脫離身後的束縛。

  他常年健身,氣不喘心不跳,因為個子高看得遠,還能找到更好的逃亡路線,雖然身邊帶著助理,卻要自己操心助理的死活,真是……老天都要感動了好麼!

  白小薇跑得心都要停跳了,終於甩開身後的那些瘋狂粉絲,被欒炎摟緊貼在窄窄的石壁裡面,看各種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呼嘯而過。

  好嚇人……

  一旦確定安全,白小薇像只可憐的狗狗,撲過去蹭主人的褲腿,嗷嗷叫著自己很害怕。

  欒炎本來很生氣,見她這樣卻消氣,惡狠狠的用手指彈她腦門:「讓你以後還敢亂跑!」

  小薇:「嗚嗚,不敢了,我錯鳥。」

  大神黑著一張臉,卻把手伸過來,惡狠狠的說:「牽著!別再走丟了!」

  小薇卻將手指纏在他的衣擺上面,笑著說:「放心吧,這回丟不了!」

  欒炎收回手,臉更黑了。

  伐開心,想罵人!

  ***

  一群群穿著百褶裙的彝家女子攜手走過,蓄髮盤頭的彝族老漢聚在一起吸菸聊天,將自己「包裹」在察爾瓦(披風)裡的男人們則蹲在道邊喝著「轉轉酒」。

  欒炎在街邊重新買了一頂帽子戴上,屁股後面纏著個小尾巴,兩人再也沒走丟。

  晚上,人們手舉火把湧上街頭,徹夜歌舞狂歡,一條條火龍將黑夜燒得如同白晝,雖然大涼山的夜裡氣溫下降,但火把的熱情卻讓人們一點也不寒冷,他們唱啊跳啊,臉龐被火光映照的發亮。

  白小薇被這景象震撼得合不攏嘴,也隨著彝族人的舞步搖擺,她穿的裙子現出一圈圓弧,笑著對欒炎說:「我學會了!」

  不經意間,撞進他眼裡。

  如調皮的小精靈,偷偷跑下凡間嬉戲。

  卻可以預見,是個回去後會被王母娘娘責罰的倒霉小精靈。

  他們在灼熱的焰火下對視,目光膠著片刻,然後慌亂地紛紛移開目光。

  下一秒,欒炎捉住了白小薇還揮舞在空中的手,人挨著人的擁擠裡,他說:「別摔倒,我牽著你。」

  小薇乖乖聽話,沒有再逃開。

  人越來越多,原本還有些距離的兩人被擠成了肉餅,出了汗黏膩膩的手臂貼在一起,手心裡也都是濕的,小薇不再跳舞,乖巧文靜地立在他身邊。

  可熱情的彝族大姐拉住了小薇的另一隻手,帶著她加入了那個跳舞的圈子,欒炎不放開手,就也變成了圈子裡的一員,幸好,沒有人再認出他來。

  他的交誼舞跳得很好,所以學這個也很快,能跟上步伐後,他說:「看著我做什麼?跳啊!」

  原來,小薇一直在看他。

  他們牽著手在火把圈裡跳舞唱歌,即使他後來不記得她了,卻也沒忘記,他曾與一個姑娘,在大涼山裡有過一段如此美麗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