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唐至意怎麼可能這麼溫柔!

  涂畫和唐至意這天晚上的運氣簡直差到了極點,他們出門的時候已經快零點了,外面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兩個人都不知道外面下雨了,何況北方冬天下雨的天氣本就不多,誰知道偏偏就被他們撞上了。

  唐至意肚子疼的不能開車,涂畫又沒考駕照,兩個人狼狽的在街上淋了一會兒雨才好不容易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醫院的人倒是不多,涂畫掛了一個急診,便扶著唐至意去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

  值班醫生是個挺年輕的女人,先是問唐至意晚飯吃了什麼,又在唐至意身上看來看去,甚至還用上了聽診器,最後道:「小毛病,不用擔心,掛了水好了。」

  「醫生,他好好的怎麼能胃疼的受不了?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涂畫仍舊有些擔心。

  醫生並沒有說唐至意什麼病,但看他疼的臉都白了,涂畫卻不敢把這當小病,要知道唐至意最是愛面子,若不是疼到了極致,他甚至一點都不會表現出來。

  「有這種可能。」醫生點了點頭,「但不做徹底的胃部檢查是不能確定的,」頓了頓,掃了一眼唐至意,「要不然我給你開個單子,讓你女朋友帶你去做個胃鏡吧。」

  這家醫院並不大,涂畫之所以來這裡只是因為這裡近。然而這個時候大小醫院的不同就顯現出來了,不過就是個小小的胃痛,醫生都不敢確定是什麼病……

  涂畫心裡直打鼓,要不然帶著唐至意換一家大點的醫院?

  只是她這話還沒說出來,耳邊便傳來唐至意低沉的聲音,「不用了,我掛點水就行了。」

  女醫生那句女朋友成功取悅到了唐至意,他喜滋滋的往床上一坐,乖乖的伸出了手。

  他這個動作把醫生逗笑了,「我這裡沒法給你掛水,」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沉吟了一下,「要不這樣吧,我給你開間病房,已經這麼晚了,你們直接就在醫院裡過夜吧。」

  唐至意的眼珠轉了轉,搶在涂畫之前點頭答應了,「好!」同一間病房,同一個床什麼的……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看向涂畫的目光帶著隱隱的喜色。

  只是,當涂畫交了錢拿著單子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唐至意臉上的那點喜色頓時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單間病房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不大的病房裡面對面放著三排病床,只留出很小的地方供人走動,條件簡直簡陋到不行。

  見唐至意站在門口久久不邁步,護士忍不住催了他一句,「走啊,你的床就在靠窗那裡。」

  涂畫也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站在門邊擋路。

  唐至意側過頭,見涂畫正仰頭望著他,眼裡儘是無聲的催促,只能深吸一口氣。算了,在這裡湊合一夜吧。

  唐至意剛一躺到病床上,還沒等調整個舒服點的姿勢,護士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熟練的將針頭紮進了他的血管中。

  「好了,這瓶藥打好就叫我來換另一瓶。」護士收拾好工具轉向涂畫,一臉嚴肅的叮囑道:「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否則後果很嚴重。」

  血管裡不能進空氣,這個常識涂畫還是知道的,連忙不迭的點頭,「你放心,我會看著的,如果這瓶藥沒了立刻就去叫你。」

  「還有,」聽到涂畫的保證護士並沒有立刻離開病房,而是繼續對著她道:「他這是急性胃疼,很可能是從前並不注意飲食,沒有好好愛護胃,你既然幫著他看藥,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也幫他揉揉胃,這樣會好的快一點。」

  護士這話一說出口,涂畫的小臉立刻就拉了下來,看藥什麼的不是問題,可是揉胃口……會不會太親密了一點……

  「好的,我們知道了。」唐至意美滋滋的沖護士說了一聲,還特意加重了我們這兩個字,看著護士滿意的走了,立刻轉向涂畫,「護士說你要給我揉胃。」

  這人簡直不要臉!涂畫怒瞪著唐至意,恨不得直接給他一巴掌,這是哪家的熊孩子!人家大晚上冒著雨陪他來醫院已經很仁至義盡了好麼!

  這樣毫無愧疚讓人家一個勁為他服務,卻連句謝謝都不說真的好麼!

  彷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涂畫腦子裡這樣的念頭剛一閃過,唐至意便看著她的臉說了一句,「謝謝!」

  涂畫一哽,只覺得心裡憋屈異常,明明自己這會兒才應該是強勢的那個人,為什麼反而偏偏被這人牽著走!這簡直不科學!

  「媽媽,好疼……」這個時候,旁邊病床剛剛掛完水的小孩子揉了揉青腫的手背,委委屈屈的撲到了媽媽懷裡,哽嚥著道。

  「乖,不疼不疼,媽媽給吹吹就好了。」年輕的母親眼裡都是心疼,握住兒子柔軟的小手吹了兩大口氣,這才將兒子抱在懷裡,一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一邊柔聲細語道:「睡吧,睡一覺起來寶寶就好了。」

  不知道是因為忽然生病變得脆弱還是怎麼的,唐至意忽然覺得心酸酸的,他長到這麼大幾乎從來沒有享受過母親這樣的照顧。

  他五歲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唐母陳妍是個新潮的女性,很快便跟著一個有錢的外國人再婚了,而唐父雖然沒有再婚,卻一心撲在工作上,根本沒時間管兒子。

  青春叛逆的時候,唐至意也做過許多想要吸引父母注意力的事情。他打架、裝可憐、當著父親或者母親的面故意大聲說話,哪怕收到他們譴責的目光也不在意,起碼這樣父母會多看他一眼。

  然而隨著他漸漸長大,變得成熟,卻發現自己無論做什麼,父母都不會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時候,他終於死心了。

  母親有她的新家庭,父親有他的公司,而他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只能一個人。

  從那以後他的性格就變了,他再不會故意做出什麼吸引別人注意力的事情,反而變得越來越冷清傲嬌。

  喜歡也說不喜歡,在乎也表現的不在乎,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

  可是他知道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別人卻不知道。以至於他明明那麼喜歡涂畫,卻讓她一聲不響的離開他三年多……

  唐至意抽了抽鼻子,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他將沒扎針的那隻手放在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時不時的還會撇涂畫一眼。

  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簡直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涂畫被他這麼看著看著,心不知不覺的就軟了,很快便拋棄了自己堅持的原則,按住了唐至意的手自己代勞了,「我來。」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唐至意撇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

  「逞什麼強!」涂畫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看唐至意疼的齜牙咧嘴,才覺得心裡不那麼憋屈了,「你給我閉上眼睛睡一覺,」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會給你好好看藥水,放心,死不了的。」

  唐至意眼睛一瞪,剛想要頂回去,忽然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重新閉上了嘴,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涂畫見他這麼聽話,滿意的點點頭,手下的力道也放的更加輕柔了,簡直像唐至意是什麼易碎品一樣。

  果然裝可憐很好用嗎?唐至意閉著眼睛若有所思,想到那個小孩子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到媽媽的懷裡撒嬌的那一幕,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唐至意這天晚上一共掛了三瓶水,涂畫也一直睜著眼睛陪著他熬到了天亮,等到唐至意打完最後一瓶的時候,涂畫實在堅持不住了,一頭拱到床上就睡了個昏天暗地,連上班都忘了。

  這一覺涂畫睡的神清氣爽,沒有一點趴著睡的後遺症。正午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的時候,涂畫的意識漸漸清醒。怎麼有點不對勁,自己好像……睡的太舒服了一點。

  啊!對了!現在幾點了,她今天還要上班!想到上班,涂畫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睜開眼睛,正想要坐起來看幾點了,卻忽然被眼前放大的那張臉嚇的一個哆嗦。

  唐至意正低著頭盯著她唇角,腦袋離她越來越近,那模樣分明就是要吻上去!

  見涂畫忽然睜開了眼睛,唐至意的耳根子泛紅,臉上還有一點被抓包的尷尬。只是他卻並沒有像從前一樣,因為惱羞成怒而做出什麼傷害人的事情,反而微微一笑,對涂畫道:「你睡醒了啊。」

  一定是她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唐至意怎麼可能這麼溫柔!涂畫驚悚的重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唐至意的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

  涂畫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正想要說點什麼,就見唐至意忽然低下了頭,在她的嘴角輕輕一吻,彷彿是蜻蜓點水,柔柔的、癢癢的,卻又分外憐惜。

  再抬頭看唐至意,他正睜著黑亮的眼睛望著自己,眼底還有著一絲淡淡的羞澀。

  涂畫抽了抽嘴角,連忽然被吻的害羞和憤怒都沒有了,心裡儘是滿滿的驚悚,自己只睡了一覺就發生了什麼事?唐至意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費力的抬手摸了摸唐至意的額頭,不燙,沒發燒,再看看臉色,也紅潤了許多,眼眸更是黑亮清澈,完全不像是得了精神病的樣子。那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