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畫家在小鎮,過年的年味非常濃,涂畫大姨家甚至還殺了一頭豬,聽說涂畫回來了,將一整扇排骨都送過來了。
涂母不好意思讓姐姐這麼破費,推拒了半天倒是賺來涂畫大姨一陣白眼,「這是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的!我們畫畫最喜歡吃排骨了,我和你姐夫兩個人牙口都不好,也啃不動排骨,得了,你再跟我客氣我跟你急啊!」
涂母沒辦法,只能將排骨都收下了,回頭將涂畫帶回來的東西分給了涂畫大姨一大半。
涂畫大姨不能生育,兩口倆也看的開,就這麼活著倒挺開心,小輩中最疼的就是涂畫,對涂畫簡直像是對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兩家住在同一個鎮裡,涂畫小時候,若是涂母打她一下,立刻就會跑到大姨家告狀,她大姨就會一邊抓了好吃的給她,一邊領著她回來訓斥妹妹。
因此這麼多親戚中,涂畫跟大姨最親。
「大姨。」涂畫一看見大姨來了,立刻就顛顛的跑到她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將唐至意帶給長輩的東西鋪在床上,拽著她大姨就過來了,「大姨,你先挑!」
「死丫頭,大姨可不是圖你這點東西!」涂畫大姨在涂畫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卻喜滋滋的坐在床上開始挑禮物了。
誰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嚇的蹦起來。拉著涂畫的手,蹙著眉憂慮的說:「畫畫啊,大姨不懂這些什麼玉的,但是這要花不少錢吧,還有這個茅台,我上次聽你大姨夫說了,值好幾萬呢。小唐雖然家境不錯,可也不能這麼花啊。你們這還沒結婚呢,以後結婚買房子、生孩子都是要錢的,這些東西大姨不要,你聽大姨的話,去把這些東西都退了吧,啊!」
「大姨,沒事,你就放心收著吧。」大姨的關心讓涂畫心裡暖暖的,坐到大姨身邊,抱住她的腰撒著嬌說:「花錢怎麼了,那也是他應該的!」
「哎呦,話可不能這麼說!」涂畫大姨擰了涂畫一把,「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大姨可跟你說,等年後你去拜訪人家父母的時候也要多帶點禮物,知道了嗎?」
「知道了,大姨。」涂畫一邊將東西往大姨那邊扒拉,一邊說:「你趕緊挑吧,最好的都給你!」
「死丫頭!」涂畫大姨低下頭,藉著挑東西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微紅的眼圈,這孩子,沒白疼啊!
除夕晚上,鎮上的煙花放的相當燦爛,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唐至意從小在城市長大,過年的時候基本上都有禁火令,只有大廣場才會放煙火,而他又是個清冷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去看。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密集的放煙火,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拉著涂父又去超市搬了幾墩煙花,在院子裡放的樂此不疲。
「小唐可真是個好孩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涂母樂滋滋的瞅著在外面放煙花的唐至意,滿意的不得了,轉頭就開始教訓涂畫,「我看你這以後脾氣越來越大,小唐被你欺負的我都覺得不忍心了。」
「……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涂畫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裡不住的吐槽,她欺負他?若是她把唐至意從前的光榮事蹟都說給她媽聽,估計她媽現在就得要他們趕緊分手了。
「過了年你就二十七了。」涂母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瞥了一眼涂畫手上的戒指,眼裡的笑意不斷,卻硬是要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咱們鎮二十七還沒嫁出去的老姑娘中你排第三!我告訴你丫頭,找個時間和小唐商量下,先把婚訂了吧,我已經……」
這個時候天空驟然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炮竹聲,涂母後面的話涂畫沒聽清,等到炮竹聲消失了,她想要問問她媽剛剛說了什麼,又怕問了她又開始說唐至意怎麼怎麼好,乾脆悄無聲息的溜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涂畫就為自己昨晚這個無比愚蠢的決定悔的恨不得時間倒流!
她媽竟然將家裡的親戚、長輩都請來了,說要幾個老人給她和唐至意定個好日子!
這!不!是!胡!鬧!嗎?!
結婚?還定日子!這種事她想都沒想過好嗎?!涂畫怒氣衝衝的去質問涂母,結果涂母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說:「我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你沒反對,我就當你默認了。」
昨晚她根本一點都沒聽見好麼!涂畫快要給自家老媽跪了,又不能在那麼多親戚面前掃她面子,只好站在樂的嘴都合不攏的唐至意身邊猛掐他來洩憤。
唐至意疼的齜牙咧嘴,卻不敢發作,還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面對涂家的眾多長輩,簡直辛苦異常,最後連表情都扭曲了。
涂畫的三奶奶暗中觀察了唐至意幾秒鍾,轉頭有些遲疑的對涂畫的三爺爺說:「你說小唐這孩子臉是不是有點毛病?」
涂畫三爺爺耳聾,沒聽清老伴說什麼,湊到她面前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小唐的臉是不是有問題!」涂畫三奶奶的音量稍稍提高了一點,幾乎是貼著涂畫三爺爺的耳朵把這話說了出來。
這次涂畫三爺爺終於聽清了,也學著老伴的樣子觀察了唐至意一會兒,頓時皺起了眉,「我怎麼覺得是有點毛病。」
頓了頓,一拍大腿,「哎,算了,我看這也是個實誠的孩子,咱挑孫女婿不看臉,看人品!」
涂畫三爺爺耳聾,說話總是不由自主的大聲,他一開口涂畫三奶奶就覺得不對了,只是還沒等她把他的嘴摀住,他的話已經說出來了。
涂畫瞅著唐至意那副又震驚、又說不出話來,還有些羞赧的表情,頓時噗的一樂,只覺得一大早上受到的驚嚇都去了不少。
一群長輩輪流像是相新媳婦一樣,細細的打量著唐至意。看的唐至意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最後實在是羞的腦袋都快冒煙了,不得不轉頭去求助涂畫。
涂畫樂的看他出醜,高興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去拯救她,故意裝作看不見他哀求的眼神,施施然的跟著涂母他們去廚房做飯了。
留下唐至意一個人可憐巴巴的站在原地被一群長輩圍觀,好容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高興的簡直快哭了。
涂畫家的長輩簡直太熱情了,唐至意表示hold不住啊!
「我和你三爺爺回去定個日子。」午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涂畫三奶奶放下筷子,看了正戰戰兢兢的跟雞翅作鬥爭的涂畫,笑瞇瞇的說:「我覺得今年就不錯,要五一還是拖到夏天,畫畫你給個話。」
我給個話你們能聽嗎?我根本一點結婚的意思都沒有啊!涂畫舉著筷子,心裡淚流滿面。
「那個……三奶奶,其實……我們交往的時間還不長,還沒到要結婚的程度。」涂畫的雙腳高高抬起,來避開她媽在桌子底下的瘋狂踩腳攻擊,試探著說:「而且唐至意他們家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呢,房子啊之類的東西我們也沒有考慮過,還是等等再說吧。」
她話音剛落,三奶奶還沒說話,涂母就搶著開口道:「什麼交往時間不長?我可是聽小唐說了,你們大學時候就有一腿了,我告訴你涂畫,你現在已經是前三名了!前三名!你忘了嗎?」涂母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涂畫,語氣一下比一下凶狠,「你跟小唐好好過,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涂畫被她說的委屈,她和唐至意才剛剛交往三個月,就算他們曾經交往過,但是就這麼結婚也確實匆忙了一點。
女人結婚就相當是第二次投胎,她謹慎點有什麼錯?何況唐至意還有前科。
「畫畫,伯母說的是訂婚不是結婚。」唐至意放下筷子在桌子底握了一下涂畫的手,「你要是不想訂婚咱就不訂婚,等你想好了再說。」
說完,親暱的揉了揉涂畫的腦袋,幫著涂母一起收拾桌子去了。
「你看看小唐對你,簡直沒有那麼好的,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飯後,涂母把涂畫拉到院子裡一邊散步,一邊教訓她。
「媽,我知道你對唐至意滿意,但是他的性格、家境,其實都和我差距挺大的,你總不會想我以後會離婚吧。」
「呸呸呸,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涂母狠狠瞪了涂畫一眼,見到女兒為難的模樣,心裡也挺難受,猶豫了幾秒鍾,方才嘆了口氣,說:「畫畫,你也別怪媽多事,去年我給你收拾房間的時候,不小心看了你的抽屜……」
頓了頓,看見涂畫瞬間漲紅的臉,繼續說:「裡面都是小唐的照片,你畢業了之後直接就跑到北方,連聲招呼都不打,媽能不明白你的心思嗎?可是媽不敢問你啊,就怕你勾起你的傷心事。」
頓了頓,又說:「媽不管過去你和他是怎麼了,現在我看小唐絕對是個會疼人的。」
涂畫慢慢低下頭去,眼圈有些紅,那些照片有畢業前一陣子拍的,也有那時候他們去各地遊玩時候拍的,從A市逃開的時候,她本想要將這些東西全部扔掉,結果到底捨不得,一直壓在抽屜的最底層,不敢碰也不敢看,沒行到竟被她媽發現了。
「媽的女兒是最好的,媽也不想讓你這麼快嫁出去,但是--」
涂母忽然話鋒一轉,「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可不想砸在自己手裡!得了,別傷感了,人都在你身邊呢,找個時間先把婚訂了,媽也算是了了份心思,以後你們愛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我可不管嘍。」
涂畫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抽著鼻子小聲說:「切,說了這麼多還不是為了讓我嫁出去。」
涂母一巴掌拍在涂畫的腦袋上,「這破孩子怎麼那麼擰巴呢,我就不該跟你好好說話!」
「我知道了。」涂畫嘟囔了一句,臉上還有那麼點不甘願,「反正你說了,什麼時候結婚我說了算。」
「臭脾氣!」涂母白了她一眼,餘光忽然瞄到唐至意正在往這邊走,立刻換成了一副笑瞇瞇的表情,衝著唐至意直招手,「哎,小唐啊,有時間安排我們和你爸媽見一面吧。」
唐至意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踉蹌,隨即也顧不上形象了,立刻狂喜著撲過來,「畫畫,你、你答應了?」
艾瑪,岳母大人簡直是神人!這種幾句話就能搞定畫畫的技能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能教教他嗎?付學費的!
「喊什麼喊,」涂畫直接給了他一腳,「不就是個訂婚。」
訂婚怎麼了?別瞧不起訂婚!舉行過儀式之後可就是他半個媳婦了!唐至意興奮的在原地直轉圈,若不是涂母在場,估計他能抱著涂畫狂奔幾公里。
陳妍接到唐至意電話的時候,吃驚的差點摔了手中的盤子,「兒子,你真的確定涂畫會跟你訂婚嗎?還是你用什麼手段逼迫涂畫答應了?」
聽到他媽這話,唐至意臉一黑,但想到前不久才剛剛知道的那個消息,還是嚥下了到了嘴邊的冷言冷語,淡淡的問了一句,「你來不來?」
「來,怎麼不來!」陳妍放下手中的盤子,接過老公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手,高興的說:「涂畫是個好孩子,你能追到她以後我也就放心多了,全天下能制得住你這個性子的人也只有她了。」
頓了頓,無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又加了一句,「這樣以後還能幫我哄哄你弟弟。」開玩笑,以唐至意從前那個性格,她才不敢將小兒子交給他哄。
「你自己哄吧。」冷冷的扔下一句話,唐至意就掛了電話。
他在幾天之前就知道他媽懷孕的消息了,他再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屬於他的愛和關注都會漸漸轉移到她另一個孩子身上。
其實……他一點都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更不想見到他。
他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唐至意嘆了口氣,走過去忽然一把將正坐在床邊吃石榴的涂畫摟進了懷裡,從此以後,他身邊就只剩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