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烏龍

  「怎麼回事?」唐至意按在桌面上的雙手都有些抖,他惡狠狠的盯著醫生,眼底赤紅,幾欲失控。

  從天大的好事忽然轉變為噩耗,這種事放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尤其是唐至意,他找了三年多才好不容易找到涂畫,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到手,好容易涂畫肯再次接受他,和他一起好好過日子。

  現在他們更是有了孩子,本來以為人生能就此圓滿,醫生的一句話卻瞬間讓他如墜冰窖,哪怕是她不在身邊的那幾年,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

  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可惡,簡直恨不得將整個世界都毀滅掉!

  「說清楚!給我說清楚!」他急急地喘了幾口氣,好容易才吼出一句話。

  「冷靜點。」涂畫雖然也渾身發冷,但是事情是發生她身上,她反而沒有唐至意那麼害怕。

  但是她理解唐至意現在的心情,若是兩個人對調過來,現在急著恨不得吼出來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這麼多天來第一次以一種弱者的姿態倚在他身邊,柔聲安慰他,「先聽聽醫生怎麼說,不要發火,說不定沒什麼事呢。」

  「小夥子還比不上你媳婦。」醫生放下片子,抬頭對唐至意說道,「這種情況要再檢查一遍才能確定具體是什麼原因,很可能是卵巢囊腫。」

  頓了頓,見唐至意又要張口怒吼,趕緊接著道:「你看這個片子上的陰影並不大,就算是卵巢囊腫也沒有什麼關係,很多女性的卵巢裡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囊腫,一般不礙事。」

  「但是還可能不是卵巢囊腫,不管怎樣,先再去仔細檢查了一遍再說。」

  醫生一句話說完,便動作極快的開了一張單子,彷彿生怕唐至意再次發火一般,趕緊把單子遞給了他,「拿著單子去交款,然後再去做一次仔細檢查。」

  「畫畫,你別怕。」走出醫生的辦公室的時候,唐至意握住涂畫的手,低聲在她耳邊安慰她,「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卻還是佯裝平靜,「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你喜歡,要幾個我都願意。」

  頓了頓,抽了抽鼻子,「但是我只有一個你。」

  涂畫懷孕了本來情緒就敏感,這天上午又經歷了巨大的起伏,這會被唐至意這麼一說,眼睛立刻就濕了。

  她回握住唐至意的手,一句話都沒說,只狠狠的點了點頭。

  涂畫去檢查的時候,唐至意就在外面等著她,她才將將進去幾分鍾,涂母就打電話過來了。

  「媽。」唐至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儘管涂母看不見,他甚至還擠出了一抹笑。

  「小唐啊,我和你爸去幫你們看婚服了,每種都拍了照片呢,等你們從醫院回來我們一起挑選。」

  涂母的聲音很興奮,雖然還帶著一點嫁女兒的不捨,但是那高興之情卻是很容易聽出來的。

  唐至意看著緊閉的檢查室大門,鼻子一酸,「嗯,好,等我們回家一起挑。」

  「你就是緊張她,其實要我說這次醫院根本就不必去,前幾天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又不會誤診,哪用得著天天往醫院跑!」

  唐至意的喉嚨哽了哽,低著頭倚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是,媽,但是我不放心,仔細檢查一遍才好。」

  他根本沒敢把涂畫腰側有腫瘤的事情說出來,現在事情還沒有下定論,他一個人擔心就好了。

  涂父和涂母為涂畫操了一輩子的心,現在老了,好不容易可以含飴弄孫享清福了,他也不忍心將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他們。

  「你啊,不要那麼寵她,死丫頭經不住寵,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女兒和女婿感情好,涂母心裡美滋滋的,面上卻還是故意勸說唐至意。

  頓了頓,忽然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檢查結果出來了嗎?怎樣了?有沒有拍我外孫的5D彩超?」

  聽到檢查結果四個字,唐至意的手一抖,差點抓不住手機。

  「醫院人很多,現在還沒有拍,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拍上,媽,等下次、下次做產檢的時候再說吧。」

  「哎,現在的醫院也不知道怎麼了,每天人多的像是菜市場一樣!」涂母嘟囔的抱怨了一句,隨即說道:「那行,你去陪著畫畫吧,媽在家給你們做飯,中午不要在外面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乾淨,知道嗎?」

  「知道。」唐至意乖巧的應了。

  掛了電話,頓時像是只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頹然的倚在牆上,身體裡一點力氣都沒有,全身都是負面情緒。

  他是真的很害怕,怕涂畫有什麼事。他不太懂醫學,但是也知道腫瘤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字彷彿是醫學上的高山,將人嚴格的分為兩部分。

  越過去了就是生,而越不過去……

  唐至意伸出雙手捂著臉,他根本不敢去想那個可怕的結果。

  涂畫從檢查室裡面出來的時候,唐至意一眼就看到了。儘管心裡擔心的不行,卻還是勉強對著她揚起笑臉,故作鎮定的接過她手中的單子,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走,我們去找醫生。」

  現在他不能慌,也不能亂,出了這種事,他一定要成為涂畫的頂樑柱,讓她無論什麼時候都能靠一靠,哪怕他自己也快要撐不下去了。

  走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唐至意和涂畫雙雙站在門外,誰也沒有伸手去推門。

  「別怕。」唐至意的手掌貼在那扇看起來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木門上,強撐著給涂畫打氣,「不會有事的,雲軒每半年都會組織體檢,你從前不也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查出來嗎,不要擔心,這樣對身體不好。」

  說完,他一閉眼,猛地推開了醫生辦公室的門。

  醫生慢悠悠的帶起桌子上的老花鏡,對著唐至意拿過來的片子左看看,右看看,足足有好幾分鍾都沒有說話。

  唐至意急的滿額頭都是汗,又不敢催促醫生,彷彿生怕他一張口就吐出自己不願意聽的消息一般。若不是涂畫還站在身邊,早就忍不住在醫生面前走來走去了。

  「患者……」等了幾分鍾,醫生終於開了金口,唐至意和涂畫的心頓時都提了起來。

  「沒什麼問題。」醫生忽然啪的一聲將片子放到桌子上,摘下老花鏡,抬頭笑瞇瞇的對唐至意說。

  甚至還開玩笑的將桌子上紙巾往他那邊推了推,「小夥子,別緊張,給,我這裡有紙巾,擦擦額頭上的汗。」

  「沒事?」唐至意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彷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是的,你媳婦的身體很健康,抽血顯示的各項指標也都很正常,一點問題都沒有。」頓了頓,笑瞇瞇的道:「她肚子裡那個也挺有活力,恭喜了。」

  「可是剛剛為什麼檢查說有腫瘤?」唐至意緊緊盯著醫生的眼睛,心裡的喜悅簡直像是雨後的春筍一樣,瘋狂的生長著,但是卻還是有些後怕。

  「那個啊。」醫生轉向涂畫,笑著說:「那是因為你媳婦太拚命了啊!」

  涂畫和唐至意都是一愣,「什麼?」

  「尿憋的太多了。」醫生伸手點了點桌子上的另一張片子,畫出一個小小的區域,說:「你看這裡,這是膀胱因為B超檢查時被擠壓到一邊了,而這陰影……就是多出來的尿。」

  走出醫院的時候,唐至意還是笑的直不起腰,連車都沒法開了。

  「哈哈哈,畫畫,你真是……真是……」一邊鎚著方向盤,一邊笑個不停,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措辭,就又開始哈哈大笑。

  涂畫被他笑的臉紅,忍不住伸手用力在他腰上擰了一下,惡狠狠的說:「閉嘴!」

  她怎麼知道她為什麼會憋那麼多尿啊!簡直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涂畫他們今天去醫院去的早,因此人並不多,檢查的醫生也耐心。涂畫最開始做B超的時候只是剛剛有點尿意。

  結果躺到床上的時候,醫生一檢查,說這樣不行,看不清楚,要再去喝點水憋更多的尿。

  於是涂畫這才拚命的喝水,這次直到覺得自己憋不住了方才去了檢查室,誰知道竟然搞了個這麼大的烏龍!

  唐至意一看涂畫繃著臉,怕她生氣,立刻用雙手摀住了嘴,表示他再也不笑了,只是這一路上,那上翹的唇角根本就沒有拉下來過。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兩點鍾了,涂母一見兩個人回來了,連忙將熱乎乎的飯菜端了上來,招呼他們吃飯。

  涂畫先去了一趟洗手間,唐至意則留在廚房幫涂母端盤子。

  趁著涂畫不在的時候,他悄悄湊到涂母身邊,將今天在醫院發生的事情講給了涂母聽,一邊講還一邊笑,有時候還會配合點肢體語言,簡直不能更生動!

  於是,等到涂畫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自己老媽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哈,畫畫啊,你簡直……幸好我今天上午沒有跟著你們去,我實在是太英明了,哈哈哈。」

  涂畫猛地轉向唐至意,簡直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他!那麼丟人的事情為什麼要說出來?自己偷偷藏在心裡不就好了嗎?

  今晚睡沙發!不對!睡地板!

  大嘴巴的後果就是被老婆趕下床,雖然在床上也做不了什麼事情,但是摟著香噴噴的媳婦和自己睡冷地板那能一樣嗎?

  唐至意委屈的抱著被子站在涂畫床頭,撒嬌耍賴想要上床,「畫畫,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讓我上床睡好不好?」

  涂畫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不看不聽。

  呸!和她媽一起嘲笑她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後果了!現在跟她撒嬌?沒用!她早就不吃他那一套了!

  「畫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蹲在她床頭,可憐巴巴的像是只一直即將要被遺棄了的小狗,「當時聽到醫生說你腰側有腫瘤的時候,我簡直還害怕的要死了,就怕你個什麼意外。」

  他頓了頓,見床上的涂畫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頓時更加委屈了,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攥住涂畫的被角,弱弱地說,「我都做好不要孩子的準備了,誰知道事情竟來了一個神轉折,我實在是高興的過了頭,才會一個腦熱將這件事說給咱媽聽了,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涂畫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瞪著眼看他,「吵死了,說那麼多話幹什麼,還不趕緊上來!」

  畫畫不生氣了!唐至意心裡一喜,連忙噌的一下跳上了床,彷彿生怕涂畫反悔一般。

  一上床就長臂一伸,直接將她撈進了懷裡緊緊抱著,方才舒服的嘆了口氣,響亮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睡覺!晚安!」

  涂畫哼了一聲,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自從涂母和涂父來了之後,涂畫是徹底有了剋星,原本她還想挺著個大肚子去上班,唐至意怎麼勸都不聽,沒想到涂母一來,這事就立刻解決了。

  涂母的作風一向剽悍,直接往門口一堵,抬著下巴看著涂畫,「你要敢去上班就從我身上踩過去!」

  而一向不管事的涂父這次也難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十分不贊同女兒去上班。昨天他都聽小唐說了,上班到處都是輻射,對他外孫不好呢!

  涂畫無法,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每天無聊簡直要抓狂。

  唐至意這以後越發的細心,察覺到涂畫的情緒,立刻就給她辦了一張家附近游泳館的卡,讓她有事沒事就去游泳,不但能解悶,還能鍛鍊身體。

  涂畫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水性自然不在話下,拿到游泳卡的時候樂的不得了,拽著涂母就去了游了一次,此後幾天也一直往游泳館裡跑,甚至有時候唐至意下班回家都看不到她。

  這麼一來,唐至意又開始不高興了。他已經儘量減少在公司辦公的時間了,但卻還是和涂畫沒有多少相處時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於是,工作狂唐老闆做出了一個讓全公司上下都大跌眼鏡的決定:再招兩個秘書,在涂畫生孩子之前他都不來公司了。

  林立覺得他要瘋了,哪怕是冒著老闆的怒火也不顧一切的敲了門進了他辦公室,苦口婆心的勸說:「老闆,公司沒有你在真的不行,有許多項目必須要你簽字,而且過幾天就有一個大型項目,沒有你盯著怎麼可以。」

  「我不是新招了兩個秘書嗎?」唐至意卻絲毫不為所動,小心翼翼的將涂畫送給他的那盆虎尾蘭搬到紙箱裡放好,這才拍了拍手上沾上的土,抬頭對林立說,「如果有什麼文件需要我簽字就讓他們送到我家,車費公司報銷。大型的項目也不一定要我親自看著,你們副總還在,讓他做決定就好了。」

  頓了頓,看著林立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下巴一揚,擺出一副炫酷的姿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林立擰著眉,再次勸解的話沒有說出口就被唐至意打斷,「你還沒結婚,不知道這種感覺,我就要當爸爸了,畫畫現在需要我照顧,她肚子裡那個小的也需要我在,你不用再說了,就算再說一百遍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草泥馬……林立覺得自己再為了這麼一個混賬老闆擔心自己就是傻逼!人家都不擔心自己的公司會倒閉,他瞎操個屁心啊!還換來又一陣刺激,簡直不能更倒霉!

  他伸手重重關上唐至意辦公室的門,對著那華麗的大門重重的呸了一聲!

  唐至意將公司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這才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涂畫。

  作為曾經的工作狂,涂畫覺得唐至意的這個決定簡直太瘋狂了!但是作為一個剛剛懷孕的準媽媽,孩子的爸爸這麼心疼她,又讓她心裡止不住的甜蜜。

  當天晚上飯都多吃了半碗,本來在心裡醞釀好的類似於玩物喪志、沒有大追求的話也通通嚥了下去。

  唐至意本來就不是粗心的人,從前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關心人,才會有了兩個人長達三年多的誤會。

  但是自從涂畫懷孕了之後,他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涂畫身上,對涂畫的喜好也摸的一清二楚,哪怕是涂畫自己,恐怕都沒有唐至意那麼瞭解她。

  這天早上,唐至意洗漱完畢,就跑去廚房給涂畫調蜂蜜水了。

  他不知道在哪聽說孕婦喝蜂蜜好,就託人去南方的一個山村裡買了好幾大罐純正的蜂蜜,每天沖給涂畫喝。

  開始的時候還笨手笨腳,不是淡了就是太甜了,但是幾次之後,就漸漸上手了,調的蜂蜜水剛剛好,涂畫一口氣能喝兩杯。

  「畫畫,起來了。」他將蜂蜜水放在床頭桌上,自己則俯身輕聲的叫涂畫起床。

  涂畫這幾天越發的嗜睡,常常在沙發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因此唐至意的目光時時刻刻都盯在她身上,生怕她睡姿不對壓到了肚子,簡直處處操心。

  涂母和涂父早在前幾天就回到南方了,涂母本來想一直呆在涂畫家伺候女兒,誰知道涂父卻在北方住不慣,水土不服一直都不好,飯量也越來越小,涂母到底還是心疼老頭子,將涂畫懷孕期間要注意的事情仔細的講給唐至意聽後,就帶著涂父飛回了家,所以現在涂畫完全是唐至意一個人在照顧。

  唐至意會伺候人,這要是放在從前,就算說破了嘴皮子涂畫都不會相信。可是現在她每天享受著唐至意無微不至的照顧,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再睡一會。」涂畫還是迷迷糊糊的,頂著一頭亂蓬蓬的模樣看在唐至意眼裡格外可愛。

  「別睡了,起來洗漱先吃早飯,不能不吃早飯。」唐至意將衣服給她塞到手中,又轉身去摸了摸裝著蜂蜜水的玻璃杯,溫度剛剛好,等下估計就要涼了,涂畫喝著恐怕會有些不舒服。

  便不顧涂畫的抗議,自己親自動手,給涂畫將衣服穿上了,又領著她進了衛生間。

  唐至意現在的廚藝基本上已經可以見人了,雖然炒菜不行,但是做個早餐熬個粥卻是沒問題的。

  涂畫□□的吃好了唐至意備好的早餐,呆呆的坐在餐桌旁看著唐至意在廚房中忙前忙後,刷碗又刷碟,忽然有一種自己其實嫁了個田螺漢子的錯覺。

  正胡思亂想著,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她的。

  涂畫剛想要過去接電話,就見唐至意將手中的盤子往流理台上一放,熟練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別動,我去接,你好好坐著。」

  說著就光著腳啪啪的跑到茶几旁了,只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也有些不好。

  莫非是剛剛的電話是宋凌冬打來的?涂畫歪了歪腦袋,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誰的電話啊?」

  「不用管。」唐至意悶聲說了一句,砰地一聲將盤子放進了碗櫥裡,看起來氣的還不輕。

  「到底是誰啊?」涂畫見他這樣,忍不住又要問了一句。

  「警察局的,說章可要見你。」他將圍裙脫下來掛在廚房,自己則洗了手坐在涂畫身邊,一臉的義憤填膺,「見你幹什麼?才不去見她!歹毒的女人!」

  當初雲軒的那段視頻傳出去的時候,網上一溜罵涂畫的,每一句都很難聽,什麼仗勢欺人、一定是被包養的,差點把唐至意氣炸了。

  他雖然有能耐,可也不能將所有這麼說的人都抓起來,因此將這筆賬通通都記在了章可頭上,也就越發的討厭她。

  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能一次出賣兩個,這個女人簡直沒救了!

  「讓我去?」聽到唐至意的話,涂畫忽然冷笑一聲,「估計是知道我是雲軒的老闆了,想從我身上下手,讓雲軒撤訴呢。」

  涂畫心裡滿滿的都是憤怒,從前她對章可有多好,如今就有多麼恨她。

  她本來以為她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哪怕是以後兩個人各自成家了,也會帶著各自的小孩常在一起聚聚,說說家常話,講講自己的老公孩子。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被當成好朋友的人竟然一直在背後陷害自己,所有的笑容和閨蜜之間的悄悄話都是假的。

  當擋在面前的遮羞布揭開,裡面的真相殘酷的涂畫都不敢看。

  她急急地喘了幾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頭對唐至意說,「我要去。」

  唐至意愣了一下,「你要去哪裡?」

  「去警察局。」涂畫的態度忽然變得異常的強硬,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咬唇說:「我想要問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們當時明明那麼好!她怎麼就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唐至意本來想要勸她,但是見到涂畫一臉堅決的模樣,又見她隱隱有些紅的眼圈,到底還是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只好點點頭,握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章可現在已經被行政拘留了,只是判決還一直沒下來,至於那個和她串通一氣的李老闆,則要面臨比她更嚴峻的懲罰。

  章可只是陷害雲軒一項罪名,而那個李老闆,還有逃稅漏稅、走私、和黑道有染,甚至還有一直吸毒的黑歷史,估計判二十年都是少的。

  章可見到涂畫的時候,就像見了親人一樣,彷彿兩個人曾經的撕破臉根本就不存在。

  「涂畫,你幫幫我,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章可睜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滿臉的悔恨。

  「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那種事,我跟你保證,只要你幫我這一回,以後我一定不會再做讓你失望的事情了,啊,涂畫,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她停了停,見涂畫沉默著一句話不說的模樣,以為涂畫是心動了,連忙再接再厲,淚珠子一顆顆的往下掉,看起來可憐極了。

  「涂畫,我們是快到四年的朋友了,姐姐過去對你怎樣你是知道的,我就這一件事做錯了,你不能否定我們的感情。」

  頓了頓,目光轉向唐至意,頓時更加楚楚可憐,「現在我真的相信你和宋凌冬沒什麼關係了,當初都是我誤會了,我是混蛋,涂畫,你不要跟我計較,把我從這個鬼地方弄出去,我一定再做那種事的!」

  章可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擦了眼淚,滿眼的淚水幾乎濕了半邊袖子。

  她不停的啜泣著,用一種令人憐愛的、柔弱的眼神一會看看涂畫,一會看看唐至意,簡直是典型的白蓮花形象。

  涂畫簡直都要為她的表演喝彩了!

  「章可。」涂畫第一次開了口,她盯著章可那雙紅腫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當初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一次次的在背後算計我?」

  「我沒有,我……」章可還想要辯解,還沒等說出什麼就被涂畫打斷,「有沒有你自己清楚,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們就不用再假惺惺的了,我就實話告訴你,現在我也救不了你。」

  她看了看旁邊穿著制服的警察,對章可說:「早在你發了那條微博驚動了警察後,事情的發展就已經不是我和你能控制的了,我不懂法律,不知道你最後會怎樣,但是現在這件事早就沒有我能插手的餘地了。」

  她頓了頓,看著章可瞬間瞪大的眼睛,心裡忽然升起了一陣報復的快感,「所以你剛才哭也好,求也好,都是白白表演了。」

  「涂畫!」她話音剛落,章可就彷彿一隻被激怒了的野獸。她一反剛才柔柔弱弱的模樣,霍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的猙獰著臉就要朝涂畫撲過來,那表情簡直像是要把涂畫撕碎了一般。

  幸好旁邊的兩個警察動作快,直接制止了她。

  其實涂畫到現在也不知道章可到底為什麼要處處在背後針對她,若單單說是宋凌冬的緣故,涂畫還真不信。

  章可這個人十分好強,就算會為了宋凌冬喜歡她的事情嫉妒她,可是也不至於在工作上頻頻陷害她,甚至到了一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憑什麼!」章可被兩個警察死死按在桌面上,卻還是費力的抬頭怒瞪著涂畫,「你憑什麼好命!好像人人都喜歡你一樣!不管是李總還是老闆,都說你好!你到底哪裡好?憑什麼要壓在我頭上?我比你工作能力強,比你會處理事務,甚至比你漂亮!可是他們為什麼都喜歡你!我不甘心!」

  她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彷彿是鬥牛場上已經走到絕境的鬥牛,連眼底都是紅的,「連唐至意都喜歡你!」她猛地轉向唐至意,眼裡是令人心驚的嫉妒,「你到底有什麼好的!可以不用努力就能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一切!」

  原來是這樣,涂畫閉了閉眼睛。其實章可說了一大串,就一個意思,因為她進雲軒比她早,但是職位卻比她高。

  她苦笑,只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越看她越不順眼,連姐妹情誼都顧不得了,章可實在是……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直視章可,「你知道想知道我為什麼進酒店比你早,職位卻比你高麼,好,我告訴你。」

  她心裡滿是悲涼,說話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沉了音,「因為李總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想要你呆在客房部!」

  「你比我圓滑,比我會做人,更適合酒店對外的工作,而不是對內。你還記得我們酒店前幾年剛成立的海外開發部把?事實上,若是你不搞出這些事來,李總原本是想要把你提到海外開發部經理的職位。」

  「不、不可能!」涂畫的話彷彿是晴天裡的一個炸雷,毫無徵兆的劈在了章可的腦袋上,她紅著眼睛,不敢置信的喃喃了一句。

  「怎麼不可能?」涂畫苦笑,「只是因為公司規定,任職海外開發部經理必須要在酒店工作滿五年以上,再加上李總還想要鍛鍊鍛鍊你,所以才讓你一直呆在客房部副經理的位置上,你仔細想想,工作那麼多年,我們部門不管來了多少人,是不是就只有你在外出差的次數最多?」

  是了……是這樣的!她一直都記得,她對酒店總是安排她接待客人、去外面出差十分不滿,尤其是在看到涂畫每天坐在辦公室,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時候。

  她原本以為是李總偏心涂畫,針對她,沒想到事實竟然是這樣!

  章可的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往下滾,這次卻是實實在在的了。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曾經錯過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她被嫉妒矇蔽了雙眼,只看到了酒店給予涂畫的一切,卻看不到有人捧著光明的未來正站在自己後面。

  章可忽然奮力的掙開兩個警察的桎梏,趴在桌子上嗚嗚的哭了,是她自己的錯,是她將自己的未來徹底葬送了。

  那天從警察局回來,涂畫的情緒一直不高,唐至意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這下子更加認定章可是災星,在心裡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涂畫再見章可了。

  甚至後來警察局打電話通知他章可被判刑三年,他都沒有在涂畫面前提過一句。

  涂畫懷孕快到四個月的時候,陳妍生了一個兒子,他的老外老公高興的不得了,在病房裡大吼大叫,差點被醫生趕出醫院。

  那是個漂亮的混血小男孩,繼承了媽媽烏黑透亮的黑髮,卻有著一雙像翡翠一樣透綠的眼睛,乖巧的很,不哭不鬧。

  只要看到一點奶粉就會抿著小嘴直樂,涂畫一見到這個小傢伙就喜歡的不得了。許是她也懷孕了的緣故,這段日子對小孩子特別喜歡,抱著人家的小孩就不撒手了,甚至差點哀求唐母讓她抱回去養幾天了。

  弄得唐至意晚上回到家還有些不高興。

  說起來可笑,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有著一股莫名的敵意。

  儘管小傢伙乖巧漂亮,他卻怎樣都沒法喜歡他,尤其是在他吸引了涂畫的全部注意力後。

  這個幸運的孩子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感情如膠似漆的父母不會當著他的面吵架摔東西,更不會把他自己一個人扔在家。

  他一出生就帶著所有人滿滿的愛和希望。何況他還有一張人見人愛的臉。

  這個才將將滿一個月的孩子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他搶走了他最後一點的母愛卻還夠,甚至還想要搶走涂畫的注意力,這怎麼可以!

  唐至意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也很不可理喻,但是他就是沒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每次看到涂畫的目光黏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就恨不得將這個嬰兒從涂畫面前抱走。

  「你真是,跟一個嬰兒吃什麼醋啊。」涂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低頭摸了摸自己已經凸起來的小腹,笑著調侃他,「那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以後怎麼辦?難道你要把他送人,不自己養了嗎?」

  「當然不會!」唐至意絲毫沒有猶豫的否認了,「我們的寶寶怎麼可能跟那個小孩一樣!」

  唐至意一直拒絕承認他弟弟的身份,總是用「那個小孩」來叫他。

  涂畫嘆了口氣,她早就從陳妍口中知道了唐至意童年的事情,此時對他的心情或多或少有點明白。

  她伸手摸了摸唐至意的腦袋,柔聲安慰他,「好了,我們不想他了,來猜猜我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句話成功轉移了唐至意的注意力,他立刻一反剛才的沮喪失落,視線興沖沖的落在涂畫的小腹上。

  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又摸了摸,這才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抬頭對涂畫說:「我猜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涂畫噗地一聲樂了,「做B超的時候醫生都告訴肚子裡只有一個了,你猜的另一個是從哪裡來的?」

  「一男一女多好,一次就能有兩個娃娃了。」唐至意咂咂嘴,「到時候我們全家出去玩,你牽一個我牽一個,保準讓人羨慕死!」

  「你夠了啊,」涂畫被他逗的直笑,「生那麼多孩子幹什麼,你操心啊。我就這一個就夠了,想再要一個你自己生去!」

  「我自己怎麼生,還要靠你啊!」唐至意沒臉沒皮的蹭到涂畫身邊,雙手開始不老實了,在她身上摸來摸去,聲音故意壓的低低的,曖昧極了,「不然你幫我檢查檢查我有沒有這個功能?」

  「喂,你正經點!」涂畫被他弄得滿臉通紅,連連後退想要避開他的手,可惜卻怎麼也避不開,最後只能被人掀開了衣服。

  「我很正經,」唐至意小狗一樣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啃了兩口,親著她的手漸漸向下,「你不是要我自己生孩子嗎?我讓你親手檢查一下還不行。」

  他在那個手字上重重的咬著音,一副沒羞沒臊的模樣,偏偏還裝的一臉嚴肅,「真難伺候,這是誰家的媳婦這麼難伺候……」

  涂畫被他弄得渾身發軟,想要咬他一口卻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由著他牽著自己的手為所欲為了。

  清單的月光從尚未拉緊的窗簾中悄悄的溜了進來,照在唐至意的臉上,清晰的映出了他那滿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