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推推攘攘地帶到了曜月國的皇宮,這些臭男人,真野蠻!他們把我拖到一座看上去一點兒也不金碧輝煌,卻莊嚴肅穆的大殿,那個騎兵頭目對端座在上方的男人行禮道:「國王殿下,已經把人抓回來了。」
我抬眼望著殿上衣著光鮮,渾身金銀珠寶的男人,不發一言。曜月國國王冷冷地看著我,我也冷冷地看著他。那個騎兵頭目猛地把我推倒在地:「放肆,看到我們國王還不下跪。」
我扭頭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爬起來,昂著頭站著,沉默不語,那個騎兵頭目看到我眼中的不屑,惱羞成怒地道:「該死的女人……」說著,又要推我,被坐在殿上的男人喝止住:「哈碩,住手!」
我看向國王,見他面無表情、眼鋒冰冷,他看了我半晌,才冷冷地道:「好大膽的女人,竟敢直視本王。」
哦,犯了古人的忌諱了。我在心底冷笑,看你怎麼了,反正你抓我回來就是不想讓我好過的,難不成要我裝個嚇得瑟瑟發抖的樣子?裝成那樣,你們便會放過我了?
「不知道你是真的膽大包天,還是無知?」國王揚了揚眉,冷笑道:「怪不得你敢退還王兒的金刀。」
「王子殿下答應收回金刀,陛下為何又派人將小女子擄回來?」我輕嘲,「原來王子殿下的金口玉言,也作不得準。」
「烏雷答應,我不答應。」國王眯著眼看我,沉聲道,「這個國家,是我說了算。我曜月國皇族,還從未受過此奇恥大辱,我不管烏雷答應了你什麼,你當著曜月國臣民收下他的金刀,就一定要嫁給他。」
「我已經向烏雷殿下說明,小女子出身寒微,配不上殿下尊貴的身份。」這國王還真不講理,我咬了咬唇,「烏雷殿下英明神武,陛下應該為他選擇出身高貴的貴族姑娘,又何必為難我一個異族女子。」
「我不管那些,哪怕烏雷娶了你,第二天把你配給手下兵勇都行。」國王寒聲道,「但在這之前,你一定要嫁給他,我絕不允許我們草原的規矩被破壞。」
我瞠大眼,惡狠狠地瞪著殿上的男人,看來跟他是說不通道理的了,這人怎麼這麼野蠻?我氣道:「陛下這樣的行為,和強搶民女有什麼分別,傳出去,就不怕被你的子民恥笑嗎?」
「誰敢恥笑本王?」國王哈哈一笑,「我是曜月國的國王,是受長生天禪封的草原上最有力量的人,掌握著生殺大權,誰敢不尊敬我,我就殺了他。」
這人是怎麼當上國王的?怎麼烏雷和他老子的差別這麼大?我眼中帶上譏屑:「畏懼和尊敬是不同的,國王陛下。」
國王輕哼道:「有何不同?」
我淡淡一笑:「陛下,民女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一天,森林裡的動物們舉行一場比賽,測量誰最有力量。猴子首先高高跳起,在樹與樹之間蕩來蕩去,所有動物都鼓掌讚揚它厲害。隨後大象靠近一棵樹,將它連根拔起,高高舉過它的頭,動物們都同意大象比猴子更強。於是人類說,還是我們比較強壯。但動物們都笑了,人類怎麼可能比大象還強壯?它們的嘲笑讓人類感到憤怒,於是他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從此動物們再也不敢靠近人類。因為人類不知道力量和死亡的差別,一直到今天,動物們仍然畏懼人類的無知。」
國王的臉色陰沉下去,我的唇邊浮起嘲弄的笑容,淡淡地道:「這個故事裡的人類,就如同陛下,故事裡的動物,就如同你的子民。他們畏懼你,不是因為尊敬你,不是因為你有力量,而是因為,你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如此而已。」
「放肆!」國王一拍座椅上的扶手,勃然大怒,「好個嘴刁的女子,來人,給我拉下去……」
「父王!」大殿裡驀然傳來別的語聲,打斷了國王的話,我回過頭,見烏雷急急忙忙地殿外衝去來,跪到國王面前,「請父王息怒,葉姑娘不是存心頂撞父王,請父王看在孩兒的面上,不要降罪於她。」
「烏雷,這女子如此膽大包天,分明不將我們曜月國放在眼裡,我今日若姑息她,傳出去才會被臣民恥笑。」國王疾顏厲色地道,「今日我一定要治她的罪……」
「父王。」烏雷站起來,將我護到身後,「她是孩兒心愛的人,父王若一定要治她的罪,請先治孩兒的罪,是孩兒欺騙她在先,葉姑娘並沒有錯。」
我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擄我回來,真是國王的一意孤行?還是只是他父子二人的一場戲?若是作戲,那就只是想留我,尚無性命之憂,若是國王一意孤行,激怒他的後果可能會是殺了我。我該怎麼辦?又要隱忍嗎?又要委曲求全嗎?真的得答應他們,才能保全這條小命嗎?
「烏雷!」國王一聽此言,無異火上加油,怒眉一挑,正待發難,殿上突然傳來一句柔媚的語聲:「大王。」
一聽到那聲音,國王滿臉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換上一臉笑容:「王后怎麼來了?」
我回頭一看,見殿外走進一個裝扮得雍容華貴的曜月國貴婦,她看上去已經不年輕了,臉也不是特別美豔,但是一舉手一投足,都優雅無比,只是望著她,就讓人從心裡感覺很舒服。她款款地走到殿上,烏雷跪下來向她行禮:「孩兒參見母后。」
原來是烏雷的母親,我看著國王彷彿變了一張臉似的,就知道這位王后在國王心裡的位置頗重。只見那王后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聽說大王召見了王兒的心上人,特意來瞧瞧,是什麼樣的姑娘,讓我王兒這麼記掛,你就是葉姑娘?」
我淡淡一笑,欠身行禮:「民女參見王后娘娘。」
「不用多禮,我聽王兒多次說起過你,今日才算見了真人。」王后溫柔地笑了笑,轉頭看向國王,「大王剛剛在嚷嚷什麼哪?可別嚇著了葉姑娘。」
「哦,本王想讓他二人三日後完婚。」這國王剛剛還像只暴怒的獅子,此刻卻像只小貓一樣溫順地看著王后,「王后覺得如何?」
「三日後倒是好日子。」王后點點頭,笑著望我:「王兒和葉姑娘覺得如何?」
「王后娘娘……」這娘娘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也許可以……
「葉姑娘。」烏雷抓緊我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暗示我不可再造次。我抬眼看向國王,他臉上帶著笑容,眼神卻是陰沉冰冷的,看來我要再出言不遜,只怕真的不好收拾了。我咬了咬唇,沉默不語。烏雷見我不出聲,笑著轉過頭,對王后道:「一切聽父王母后的安排。」
「既然如此,這幾日葉姑娘就留在宮中待婚,等完婚之後,王兒再把你媳婦兒接回你府上。」國王不容分說地道,「王兒,你送葉姑娘去你以前的寢宮休息。」
「孩兒遵命。」烏雷對著雙親施了禮,拉著我往外走。我跟著他出來,又氣又恨,甩開他的手,不理他,怒氣衝衝地往前走,他緊緊跟在我身後:「葉姑娘……」
我徑直往前走,烏雷緊跟著我,等離了大殿頗遠,烏雷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牆角:「葉姑娘,你聽我解釋。」
我冷冷地看著他,他皺起眉:「我不知道父王派人帶你回來,我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趕到宮裡來,就是怕父王會對你不利……」
「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王子殿下了?」我冷嘲道,不是他的欺騙,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地步嗎?
他頓時語塞,湛藍的眼睛有一絲尷尬:「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絕對算話,這兩日你暫在宮裡住下,我會想辦法說服父王的。」
「若是你一直說服不了他呢?」我冷笑道,「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我信過你一次,但是結果怎麼樣?」
他靜靜地看著我,沉聲道:「我明白姑娘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你一定不會再信我,但是你沒有選擇,不是嗎?我答應你,我會盡力幫你,你不要再激怒父王,今天若不是我派人找了母后來,只怕連我都保不住你。」
他說得對,我隻身在這陌生的國家,面對一群如狼似虎的陌生人,別人手裡捏著我的小命,我真是沒得選擇。
他見我沉默,輕嘆道:「我先送你去休息,你今天先別想那麼多。」
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他把我帶到他成年前的寢宮,看來早就有人打點好了,殿外有宮女候著,也許那國王暗中也派有眼線盯著我吧?烏雷交待宮女好生伺候,見我仍舊不想搭理他,嘆口氣離去了。那宮女將我帶進宮殿,笑道:「十八阿蒂拉,我叫穆沙,以前是服侍王子殿下的,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吩咐我去辦。」
「十八阿蒂拉?」什麼稱呼?我疑惑地看著穆沙,穆沙恍然道:「哦,我們曜月國人,把國王和王子的女人統稱為阿蒂拉,就像你們天曌國稱呼的王妃一樣。」
「我不是什麼王妃,請叫我葉姑娘。」我淡淡地道。十八王妃?那老暴君的兒子還真多。
「這不合規矩,阿蒂拉。」穆沙笑道,「阿蒂拉很快就要嫁給烏雷王子,先習慣一下這個稱呼吧?」
只怕我還真習慣不了,我打量了一下這個寢宮,佈置得簡單樸實,沒有一樣奢侈品,看來烏雷不是一個重享受的人,當然,也許是貴重物品都搬回他現在的府邸了,「這寢宮是烏雷王子以前住的?」
「是的,十八阿蒂拉,王子成年之後,便有自己的府邸,不用再住在宮裡。」穆沙恭敬地道,「烏雷王子十六歲便出宮另住了。」
「烏雷王子是國王陛下的第十八個兒子嗎?」我坐到鋪著羊毛氈子的炕上,好奇地道,這宮女以前是服侍烏雷的,應該很熟悉他吧?不知道能不能從她嘴裡套點東西出來。
「噗哧!」穆沙忍俊不禁,捂嘴輕笑出聲。我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十八阿蒂拉,我們陛下只有三位王子,烏雷王子是陛下最小的兒子。」穆沙笑道。
「那你怎麼叫我十八阿蒂拉?」我微微一怔。
「您是十八阿蒂拉呀。」穆沙笑道,「因為王子殿下已經有十七位阿蒂拉了。」
「什麼?」我跳起來,瞠口結舌,「你說烏雷已經有老婆了?還有十七個那麼多?」
穆沙見我張口結舌的樣子,輕笑道:「是呀,王子殿下很強壯,每晚要御數女,身子單薄一點的女子都受不住呢,十八阿蒂拉這麼瘦,以後可以好好補補身子。」說著,調皮地對我眨了眨眼睛,曖昧地笑了。
我頓時滿腦黑線,好你個烏雷,已經討了十七個老婆了,還想拈花惹草,我這是倒了哪八輩子的黴啊?這種烏龍事都被我撞上了?我還以為自己真是很有魅力,把烏雷給迷住了,原來那傢伙根本是匹發情的種馬!夜御數女?我的汗毛頓時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