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我們不提這些了。小融,我聽說你這些天開始活躍在社交圈了,是不是,已經為以後做準備了?」她關心地問。

「呃,是的。」她乖巧地點點頭。

「那很好,凱文一個人太累了,做為他身邊最親密的人,你要多幫幫他。」

「是的,夫人。」

「現在還叫我夫人做什麼,你應該像凱文一樣叫我外祖母。」

「是,外祖母。」溫融頗有些「羞澀」。

「哈哈,好。」艾德裡安夫人笑著應道,彎腰捧起茶碗喝了一口,緩緩放下,然後道:「小融,我很愛凱文,但他的工作太忙了,我幾乎不能跟他好好相處,但我一直關心著他,關心著你們,所以才知道你最近的動向,因此,我認為,作為長輩的我可以向你提些建議,所以將你叫了過來,你沒有嚇到吧?」

「沒有沒有。」溫融搖頭。

「那就好,」艾德裡安夫人點點頭,「那麼小融,你最近參加了的那些社交活動,有什麼收穫嗎?」

「這個……外祖母,說來真慚愧,我覺得一點收穫也沒有。」溫融稍稍挪了挪快坐麻的腿。

「沒關係,你不需要道歉,」艾德裡安夫人微微一笑,「這是初入社交圈可能經歷的過程。重要的不是開始,而是長期互相來往的過程。」她教導著溫融,「人和人之間總是要通過一次次的交流才能融合在一起。」

溫融的心沉了下來。她就是通過這幾日的社交知道了這一點才覺得煩悶,並不是自己任何地方都走一圈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源源不斷的,你來我往的宴會沙龍,周旋在虛假笑容面具下的交際,才是白家主母為連繫各處關係而需要盡的責任。

「你不必煩惱,外祖母也知道你現在沒有合適的長輩指導,不如就讓我來教導你白家主母的禮儀,你看怎麼樣?」艾德裡安夫人凝視著溫融,和善地提出建議。

「咦?」溫融只愣了一秒,連忙道好,「外祖母,我正愁這件事呢,您真是雪中送炭!」她一臉欣喜。

原來是想教導出第二個她的女兒!

艾德裡安夫人也是一臉和樂融融,「看來我這個老人家還有點用處。」

「可是會不會太麻煩您……」溫融有些擔憂。

「哪裡有什麼麻煩,我現在不管事了,整天在家玩樂。能夠幫到你和凱文,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外祖母。」

又虛應了幾句話,艾德裡安夫人道,「做為主母,首先要有如月光般沉靜如水的氣度,能夠在丈夫的光芒懂得收斂,在旁人面前又不怒而威。」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老人家應該是純正的意大利人吧,為什麼這番主題思想跟中國的傳統文化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溫融不知道的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能夠順利嫁入白家,艾德裡安夫人耗了不少時間來研究中國古往今來大家族裡當家與正妻的相處之道,倒越是發覺中國古代女子隱忍的厲害之處,以丈夫為天,滿足大男人的心態,然後背地裡不著痕跡地除掉阻礙者,這可比愚蠢的吵吵嚷嚷要有用的多。

沒發現溫融眼裡的疑惑,她繼續道:「我這些天跟琉璃子學習茶道以來,倒是覺得它可以很好地陶冶人的性情,琉璃子你所說的茶道精神是……」

「『和敬清寂』,夫人。」琉璃子微笑回答。

「對對,就是這個,這句話太艱澀,我老是記不住,你們的文化比較接近,應該容易理解一點吧,小融?」

日本文化多數都是從中國傳去的,當然接近,溫融心裡想著,只「嗯」了一聲。

「對於女人,特別是做大家族的主母而言,這種清寂是必要的,這些話我說給你聽想必沒有多大作用,你必須自己去禪悟。」

老夫人,您是個歐洲人!您信的是上帝!溫融真想提醒她。

「因此,今天你先練習跪坐好嗎?明天開始我們一起跟琉璃子學習正式的茶道。」

於是乎,溫融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開始了長達兩個小時的跪坐。

一開始真的很難熬,雙腿酸麻得像是快斷了般,溫融費盡力氣才忍了下來。她看了看陪著她跪坐的艾德裡安夫人與戶葉琉璃子,兩人貌似一派恰然自得,她讚歎一聲,只得咬牙忍下。

分散注意力好了,正好自己有一件事正心煩。溫融閉上眼,試圖讓自己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溫融聽到艾德裡安夫人的呼喚,她連忙睜開眼睛,「是,外祖母。」

「兩個小時已經到了,我們起來活動一下吧。」

「喔,好。」這麼快?溫融鬆一口氣,手撐著榻榻米站了起來,不想下一秒竟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被傭人扶著起身的艾德裡安夫人一愣,連忙叫人過去攙扶,「哎呀,腿麻了是嗎?」

「嗯……」何止是麻啊……一陣陣難言的滋味襲來,讓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過了好一會,那感覺才過去,她在女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嘿嘿笑道:「看樣子要鍛煉身體才行,太丟人了。」

艾德裡安夫人安慰道:「第一次能坐這麼久已經很不錯了。」

待溫融乘專機回白家後,戶葉琉璃子道:「祖母大人,看來她也明白自己的立場,準備拉攏您呢。」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想坐穩白家主母的位置,當然要想方設法找到後盾。

艾德裡安夫人眼中精光一閃,「看來是這樣嗎?」

「有哪裡不對嗎?」琉璃子問,「她不是不敢反駁您的話,就連您讓她跪坐兩個小時她也不敢多說一句。若是她不願意與您接近,應該是仗著白玦對她的寵愛,認為是您在故意刁難,哪裡還會那麼乖巧?」

「……」看上去的確很乖巧。可是,自來到和室,她的臉上就沒有看到屬於緊張的一絲痕跡,在她面前自然得像是自己的親祖母般,一般的大家閨秀哪裡有如此勇氣?第一次跪坐兩個小時,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怨氣,並且能夠堅持下來,這又哪裡是沒有主見的小姐做得到的忍耐力與精神力?

「明天再看吧。」看她究竟是怎樣的人,現在下斷論還太早。

得到了表揚溫融很高興,但回到家被白玦知道了她膝蓋上的紅腫怎麼來的,他那張臉真是讓她笑不出來了。

「那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

「明天給我好好在家呆著,哪也不准去。」望著女傭輕輕上藥的玉膝,白玦冷若冰霜,下了命令。

「這可不行,我還要去老夫人那裡。」

「沒的商量。」白玦口氣很差。

「我白跪了呀。」

「自作自受。」那抹紅太礙眼了。

「跪坐也是真的有作用的。」無人打擾的兩個小時,正襟危坐的姿勢,倒讓她將一直煩惱的事想清楚了。她曾害怕那上流社會虛偽甚至齷齪的來往,一直因為它跟自己夢想的自由與未來衝突太大而煩躁不安,卻忘了是誰讓她心甘情願去做這些事。跪坐時白玦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立刻便將她的焦慮撫平。任何事情都是有得有失,而包括自由的所有加起來的份量抵不過一個白玦!自己選擇得到什麼,失去什麼,瞬間清晰。既然已做了選擇,又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嘻嘻,抱抱。」溫融傻笑,向他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