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嗔怪地瞟了驍王一眼,便送默默地低頭喝著侍女遞來了小盅的烏雞湯。
今晚的廚子也是體貼人心的,烹製的俱是海鮮生猛之物。
但是那蔥燒海參,竟是整隻的燒製,待食用的時候,再用小銀刀切開,裡面注滿了膠質的雞凍,很是鮮美。一整隻的大蝦去了蝦腸,燒得噴香安置在打開的蝦殼裡,只需用小湯匙一舀,便是滿滿的香軟蝦肉入口即化。
驍王這幾日也是沒有好好食飯,上下皆是餓的。便是先飽足一下上面的口福之欲,安置了一頭。一頓飯下來,竟是顧不得禮節,將杯盤吃的空淨。
嚇得在院外長廊裡帶著僕人等著接盤子的魏總管一大跳,只以為是櫥子們憊懶,沒有估算好主子們的飯量呢!
待得二人食過了晚餐,便是洗漱的時候了。因為飛燕腳上有傷,泡不得浴桶,便是躺在浴室的木床上,由侍女們舀著清水淨身,然換上寬大的袍子。
等她沐浴完畢是才發現,驍王老早便洗完了,正躺在床榻上等著她了。在床榻一側的小几上擺放著椅子玉碗,裡面的藥油被燭光映照得泛著異光,幾隻腸衣漂浮其上。
驍王伸手扶住了長髮披肩的飛燕,將她抱上了床榻,傷腳用高高的軟枕墊起,親了一口那芳香的櫻唇。
此時內室沒了侍者,飛燕才輕輕言道:「殿下又是沒了正經,怎麼準備出那樣的事物?」
驍王卻是不管飛燕的羞澀,那嘴唇一挨著香軟的肌膚便是只顧找尋著嫩滑曼妙之處,嘴裡言道:「燕兒不欲現在有孕,本王又是實在耐不得自灑甘露,便是尋了這麼一個折中的法子。這羊腸衣上的藥油都是對你的身子有好處的,待本王親力親為將這藥力送入燕兒的體內,保管燕兒如同親承了雨露一般滋潤得很……」
說著便從床頭摸了一個溫泡好了羊腸衣,這物被藥汁一泡彈性極佳,倒是包裹得妥帖。
只是這麼一來,雖可一路到底,到底是有些隔閡。單是那第一個,竟是磨蹭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算是舒爽了出來。拿起第二個時,飛燕竟是香汗滿身,體力漸漸是支撐不住了。看著驍王又要拿第二個,便是伸手拉住驍王健壯的臂膀道:「怎麼這般的累人,殿下且是歇一歇吧!」
可是驍王哪裡肯幹?才算是找到了用這物的角度訣竅,便是要再用一個。
一時間,春意難以消散,屋內的燭光到了後半夜才熄滅。在外面值夜的寶珠期間送了兩次茶水和溫熱的手帕子進去,瞟見了地上扔棄的羊腸衣,殘液倒是不少,登時臉色微紅,這才有所領悟為何要溫泡出三個來。
那幔帳裡的喘息聲不斷,她便是輕聲輕腳地掩上了房門。先前還擔憂著驍王怒砸東西,側妃有失寵之嫌,現在一看倒是不用擔心了,只是不知側妃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第二日晨起時,飛燕倒是覺得舒爽得很,全沒了往日被驍王可著性兒調弄完後的乏力。看來驍王說那腸衣上的藥油溫補倒是不假。
攬鏡梳妝時,竟是發現,前些日子生火,脖子下長的火癤子竟然也是下去不少,皮膚也如剛剛吸飽了水般,嫩滑滋潤得很。
寶珠羨慕地看著飛燕道:「原來皮膚就白皙,最近竟是越發的好了,若是抹了脂粉,倒是遮住了這雪肌的光澤,倒不如就薄薄地塗抹一層滋潤的玫瑰膏便好。
飛燕向來是不醉心打扮的,便是隨著侍女調弄脂粉。再說她心裡想的是另一樁事。
再過幾日,他們就要折返淮南了。可是在離開京城前,飛燕想著要將敬柔的親事先定下來。
尉遲侯府沒有個女主人,她怕再耽擱下去,耽誤了敬柔的終身。
只是這官宦人家的子弟,都是一心要在仕途上走得順暢,尉遲家沒有什麼依仗,若是敬柔嫁過去反倒是因為門楣不高,受了氣,可是若是平頭的百姓人家,依著敬柔的心氣也是不肯幹的。飛燕在京城裡的人脈有限,翻撿這叔伯的那些個舊友,竟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最後到底是驍王發了話,他有一個老部下謝玄,因著在戰場上帶了傷,便是謝絕了朝廷的封賞,告老還鄉去了。他家乃是新野的地主望族,倒是家底殷實。
這謝玄有個獨子叫謝聰,年十八歲,是去年的探花,不過因著是驍王一系的緣故,分得的差事也不是太好,在緊挨著京城的濟州做了個地方七品小官,所以謝家人都是暫居濟州。若是敬柔嫁過去,倒是離得娘家不算太遠。
驍王提了這個人選,飛燕覺得別的都好,就是不知這謝聰人品如何。驍王說道:「他正好與父親一起進京來見本王,今日就把他叫到府裡來,你也將尉遲侯爺還有敬柔請來,就當在本王的府裡吃一頓便飯了。
飛燕聽完,心裡一暖,她知道這等的恰好絕非巧合,應該是驍王一早便想到了。
沒想到驍王每日公務那般的繁忙,竟是還能幫著她惦念著敬柔的終身,便是趁著四下無人,在驍王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的啄吻了一口。
驍王倒是得了便宜賣乖,笑言道:倘若愛妃能日日這般獻吻,便是給敬柔那好美色的小妮子多配幾個夫婿也是可以考慮的。」
飛燕惱得一捶他的肩膀,哪有個姐夫的樣子,竟是個什麼都敢說的!
原先還怕這敬柔不懂事,捲拂了驍王的一番美意。
等見了那謝聰,飛燕便覺得一顆心徹底放下了。雖然這謝聰沒有那個妖道擁有驚世容貌,卻是個膚白清秀的一表青年,說話談吐間也能看出性情沉穩不是那浮華之輩。至於謝玄夫婦,更是一對看上去就謙和的長輩。
當叔伯領著敬柔入了客廳,兩個年輕人互相瞥了一眼,都是微微有些臉紅。
敬柔長得好看,一雙大眼靈動得很。謝玄夫婦也看了甚是滿意。謝玄對尉遲瑞言道:「尉遲侯爺將女兒教養得甚好,只怕是我家的小子略有些般配不上,若是我倆能結成親家,當真是三世修來的福分,不知尉遲侯爺可有什麼要問我家的,家中的情況,定當知無不言?」
這言下之意便是看上了敬柔,在詢問這尉遲瑞的的意見。
尉遲瑞在這短短幾年將也是見慣了人間的冷暖,總算是有了些眼力。這謝玄雖然淡泊名利辭官返鄉,卻是大齊赫赫有名的良將,只要他肯點頭,朝廷二品以上的官職便是唾手可得。至於這謝聰也是教養得甚好,絲毫沒有武將之子的驕橫之氣,反而是他心內隱隱有些氣短,總覺得若非驍王的緣故,自家的那個瘋丫頭是萬萬遇不到這般好的親事的。
當下哪裡會勢利詢問對方的家資,便是笑著接道:「謝員外謬讚了,小女自幼喪母,老夫也是多有疏漏,只怕將來入了貴府,倒是要叨擾二位時時教導著了。」
驍王一看雙方都很滿意,兩個小的也是頻頻互相地偷望著,當下便是一笑:「既然是這樣,這門親事就由本王做主了,你們兩府遞來的生辰八字,也是著先生看了,都是般配得很,便是交換了八字可以定日子了。
兩家人見過面後,尉遲德先行回府,飛燕卻將敬柔留下,在自己府上過夜。因著她要折返回淮南,恐怕是趕不上敬柔的成婚之日,便是讓魏總管拿來庫房的鑰匙,緊著些好的,為敬柔挑選出幾套頭面首飾出來。
敬柔看著堂姐腳上帶著傷卻是一時走個不停,心裡一酸,竟是在二人獨處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飛燕笑著抹著她臉頰上的眼淚說:「怎麼?可是看得這些不中意?那堂姐為你再添新的便是,哭個什麼?」
敬柔靠在飛燕肩膀上,使勁摟了摟道:「堂姐,咱們家不與別家一樣,你在我和哥哥的心裡一向如同親姐般,可是小妹不懂事,竟是給堂姐添亂,難得姐夫不記恨,還想著為我尋了這般上好的佳緣,只是一時感念,便是忍不住哭了。」
飛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知道自己以前不夠懂事就好,你開了臉兒後就不能在當自己是小孩子了,那些個嘴饞好美的毛病都要收一收,我看這謝家雖然家底殷實,可是俱不是好張揚奢靡之輩。你的嫁妝,你姐夫自然會幫你置辦的風光體面,可是這些不是揮霍浪費之用的,若非大事一分一毫都是動不得的,萬萬不可像早年拮据那般出入當鋪,拿體己換銀兩。吃穿用度都要隨了謝家的喜好,不能因著你嫁過去,就攪得謝府上下不得安生。」
敬柔抹了眼淚道:「都記下,請堂姐放心,再不敢像以前那般了。」
這邊飛燕對驍王千叮嚀萬囑咐,那邊驍王與謝玄也在書房裡商議著大事。謝玄雖然不在朝野卻是心懸國事,倒是對時事把握得透徹。他猜到淮南的南麓公尾大不掉,而皇帝的意思乃是一戰的決心日盛。
「最近,皇帝三次下詔希望老朽能夠重回軍帳,前兩次,都是婉言寫過了龍恩,可是這第三次……」謝玄也是一臉的難色。
驍王想了想道:「謝老最好從了聖旨,也算是給了父皇一個面子。而且淮南的戰事絕對是場硬仗,本王到時也離不得謝老您。」
謝玄微微歎氣:若是驍王您發話,還看得起這把老骨頭,老朽自然是義不容辭。只是此次作戰,竟是比不得建朝之時。今日見了側妃,竟是忍不住想起了前梁的尉遲德將軍。想他也是個錚錚鐵漢,謀算的良才,說句不敬之言,若是只憑軍力孰勝孰負也未可言。
可是因與朝中權貴意見不和,便是被中斷了糧路,無援軍增援,竟是坐困危城,死與亂軍,一代英傑折羽。現如今的情形,倒是與前朝舊事有幾分相似,有……太子坐鎮……淮南戰事一起,後方補給若是中斷,可就難了……」
驍王點了點頭,到底是老將,雖然少了薛峰竇勇的勇猛殺氣,但是多的卻是看待問題的高瞻遠矚。
依著父皇的耳目,太子做出的許多出格乖張之事,聖上未必不知。可是卻忍而不發,只因為有太子霍東雷,便意味著在大齊最驍勇的二皇子的脖子上套了拆卸不得的頸圈。
聖上壯年,又將喜得二位襁褓裡的皇子,豈容成年的兒子威脅帝位?一個滿是瑕疵不能服眾的太子,其實比一個立下赫赫戰功的沉穩兒子要可愛得多了。
只是聖上不肯放棄這制衡之術,他便是被至親架在火上碳烤,這保命之術還要自己揣摩……
聽聞二哥要折返回了封地,樂平公主倒是登門前來送行了。
想到二哥的封地淮南,乃是偏僻之說,樂平倒是帶了不少宮裡御用的布料器具,送給二哥的側妃。
這樂平看人向來是隨了自己的心意,倒是少了哥哥們的權衡利弊。自從獵場遇險,便是一心佩服這個臨危不亂的前朝將軍之女,雖然飛燕總是淡淡的,也沒冷了這位大齊公主的心腸。在她看來,這側妃倒是真性情,可是比大哥的那位太子妃要好上許多。
她最是看不得那太子妃整日裡擺出副世家女的矜持端莊的模樣!還沒當上皇后呢,便是整日裡在宮中的時候,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模樣收納人心。
飛燕雖然就不在京城,也聽聞這樂平公主的日子過得越發的放蕩無羈。皇帝新近賜給張侍玉一座駙馬府,倒是不用與公婆一起住在老宅了。於是沒了顧忌,張侍玉又是壓制不住這樂平公主,竟然是在新宅裡豢養起幾個白嫩的面首,隱約還傳出一珠戲二龍之類的荒誕不羈的傳聞出來。
敬柔正好還沒離開王府,自然是見了這傳聞裡的膽大妄為的長公主。看著她與身邊那個陰柔英俊的侍衛眉來眼去親暱的樣子,不由得臉上一紅,心內羞愧:「幸得堂姐的及時提點,不然可不就如同這樂平公主一般的乖張了,倒是白白讓京城裡的人撿了笑話。
樂平似乎是帶著氣兒進來的,見了飛燕後,不大一會便是氣憤的說道:「我原當是有三哥才焚琴煮鶴的莽夫。沒想到大哥也是如此,也不知那妙音是怎麼得罪他了,竟是一把火燒了樂坊,還對外宣稱什麼樂坊裡的一群人得了麻風病,已經藥石枉然,迫不得已才焚燒了院子,防止時疫外洩!我看他才是得了瘋病!」
說實在的,飛燕應該是習慣了霍家人之間的口無摭攔,可是每每聽到這毫無忌憚的言詞,還是太陽穴微痛。可是方纔她提及的「妙音」倒是讓飛燕心中微微一動。
「公主所言的妙音,可是訓練聾啞人的樂師?」
樂平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大哥居然還下令緝拿與他,早知如此,我是絕不會將這絕世的好樂師讓與大哥的!」
飛燕想了想,喚來了寶珠,讓她附耳過低聲吩咐了幾句。寶珠點頭離開去了驍王的書房,不大一會,便帶著一副卷軸回來了。
「公主請上眼,妙音可是此人?」
樂平展目望向打開的卷軸,望著裡面那道骨仙風的俊美出色的男子,一時間竟是看得直了眼兒,過了良久才歎息道:「世間竟是有這般的妙人,不知他是何人,可是身在京城?」
飛燕知道了樂平公主收集美男的癖好又是犯了,當下便問:「怎麼不像那妙音嗎?」
樂平驚異地瞪大了眼兒:「怎麼可能!那妙音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甚是醜陋呢!」
飛燕聞言皺了皺眉,依舊不死心,便言道:「寶珠拿只蟹爪筆來。」
問明了妙音樂師臉上疤痕的形狀後,飛燕提筆在那畫布上又增添了幾筆,後問道:「那麼現在呢?」只是寥寥數筆勾出一道疤痕,可是畫卷裡仙人頓時如同變了一個人般。
樂平公主手裡正捧著的茶盞徹底地摔在了地上,半張著嘴道:「天……天啊,可不正是妙音嘛!他原來竟是這般的俊美,倒是誰這般狠心,在他的臉上劃下這一刀?」
心裡的疑團盡解,飛燕笑道:「無意中聽過這樂師,得了畫像,一直想著這真人是何模樣,而今幸得公主解惑,原來容貌已經被毀,倒是不用想見一見這難得的美男子了。」
待到樂平與敬柔都走了以後,飛燕便折返了書房。
驍王正在寫信,將飛燕進來,便問道:「可是他?」
飛燕坐在書桌旁點了點頭。,驍王的面色一冷:「倒是個會鑽營的,竟是一不小心便讓他差一點得逞了。你將那副畫送給公主嗎?」
飛燕說道:「公主開口索要,妾身便給了,想來依著公主藏不住事的性子,那太子也便知曉了,如此一來,宣鳴再要接近皇族便是不易了。」
驍王笑看著他的小側妃,還當真是朵可人的解語花呢!當下便是攬在懷裡,低聲言道:「怎麼辦,又要溫泡出幾副腸衣了!」
正在這時,魏總管在外面低聲說道:「殿下,聖上派人宣您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