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連同鄢玉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清場,景致被商逸強行拖回病房內,接著兩人就是一場持久的僵持。

  商逸要給景致擦頭髮,但景致絲毫不領情。他把她壓在沙發裡,殺人一樣把毛巾蒙頭蓋上去,被景致豁地拽開扔到地上。商逸眼色一沉,景致卻不理會他,她渾身濕噠噠,病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肩膀也隱隱作痛,不曉得傷口是否又裂開,泛上來的毒癮還不肯消停,雖然被大雨淋了一場稍稍清醒一點,卻還是處於理智邊緣,只下意識認為商逸讓她在不舒服的基礎上還要更不舒服,因此抱住雙肩更深地蜷縮到沙發裡頭,不肯讓他摸到半片衣角。

  商逸打量她一會兒,最後還是走過去,一粒一粒剝她的衣服。景致尖叫一聲,使勁去推打他,商逸兩條手臂被抓得跟景致的肩傷一樣猙獰,卻仍然半分不為所動,剝完了上衣又去剝下衣,這次景致終於出聲,把平日裡只在腹中暗誹過的話全部擺到了檯面上,外加上下祖孫十八代問候完畢以後,眼裡都是怨毒的光:「滾開!」

  商逸恍若不聞,把她抱到身上,把褲子剝下去,又去剝底褲,隨口說:「你清醒點兒。」

  景致神智混亂,毅力和妥協輪番佔據上風:「給我海洛因!」

  「沒有海洛因。」

  「給我K粉!」

  「沒有K粉。」

  「給我海洛因和K粉!」

  「沒有海洛因和K粉,」商逸本著冷著臉,此刻突然有點兒好笑,「給你碗魚丸板麵要不要?」

  景致不肯配合,底褲就遲遲剝不下來,片刻後商逸耐心告罄,兩手一拽,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來,兩片布料輕飄飄落到地上。商逸順便在她屁股上擰了一把,森森地警告:「還鬧?再鬧打屁股你信不信?」

  景致在被擰得發紅的地方摸了摸,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商逸冷著臉回看她:「對啊我就擰了,你能怎樣?來打我啊?」

  景致一巴掌甩過去,軟綿綿蓋在他鼻子上。商逸順勢在她手心上啄了一口,又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端正,在她嘴唇上毫不客氣的一記碾壓。

  一直到景致憋不住了去推他,商逸才鬆開,把她抱起來去了浴室,光溜溜地丟進浴缸裡。景致「啊」了一聲,雙手雙腳往外爬,商逸在身後緊緊拽住她,押回去,一邊注意著避開傷口給她沖熱水一邊模模糊糊吻她後頸:「好了,乖一點,別胡鬧。」

  景致掙扎不開,恨恨去摳他的手,大聲說:「你走開!我恨你!」

  商逸把她的手拍開,冷著一張臉,語調降下去:「景致景小姐,你有點兒良心行不行?要是我走開,你以為誰還會這麼管你?」

  景致橫眉怒目,又一巴掌招呼過去:「我要你管?!你以為我稀罕?!」

  「你以為我想管你?要不是你自己屢教不聽非去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現在難道用得著吃這些苦頭?現在痛不欲生又賴在我頭上,我冤不冤?」商逸把她的手掌攔下來,直接壓在浴缸邊上,在她耳垂處不輕不重地一咬,景致連話都沒說出口,腰肢已經無聲無息得軟了下去。

  商逸滿意地把她重新抱住:「鬥得過我嗎?早說了給我乖乖聽話。」

  景致怒氣沖沖地瞪著他,過了一會兒又癟了嘴,一眨不眨望著天花板。商逸逗著喊她幾聲,她一律裝作沒聽見。後來被他不懷好意地摸到一些地方,景致皺著眉低喘一聲,看他一眼,還是扭過去。商逸自己倒是有些上火氣,捏著她的下巴猶豫著要不要咬上去,最後還是忍住,拿浴巾裹著她放到床上,順便摸了摸額頭,沒有發現發燒的跡象。

  商逸坐在床沿等了一會兒,景致一直不理會他。他意味深長看她一眼,轉身就往門外走。正要拉開門把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呻吟一聲,回頭便看到景致坐起來摀住了自己的頭,渾身篩子一樣地顫抖。她痛得四手亂抓,揮手打碎了一旁的玻璃杯,摸索著要抓住東西的時候卻一個重心不穩,跌下床去,正好跪在那一片玻璃碎片上。

  商逸臉色一變,大步過去把她撈回床上。景致膝蓋上幾道被模糊刮開的血痕,商逸拿過床頭上一早備著的醫藥箱,手段熟練地給她包紮。景致身上又熱又冷異常難受,眼神渙散地望了他一會兒,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話因為呻吟而說不完整:「……痛!好痛!」

  商逸摸摸她的臉:「不痛不痛,忍一忍,一會兒就過去了。」

  他說完才覺得這對話甚是熟悉。仔細回憶後才終於想起,上一回聽到景致喊痛還是在一年前,他剛把她拖到床上的那個晚上。那天景致的狀況只比今天好一點點,在被進入的一瞬間也是睜大眼,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也是話因為疼痛而斷斷續續,還夾雜著一聲嗚咽:「……痛!好痛!」

  商逸這兩天一個人仔細回想了一遍他與景致的那些過往,其中必然不會忽略那個在他看來很值得回憶在景致看來無異噩夢的晚上。那天兩人的氣氛甚至比今天還要劍拔弩張。商逸那天哄她的話說了一籮筐,也仍然沒有什麼效果。景致的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就跟直接燙到他心口上一樣。

  景致肩傷未癒,力氣也在剛才消耗得差不多,此刻疼痛湧上來,眼神裡流露出的就只剩下脆弱。商逸避開傷口把她抱住,一遍遍輕聲喚她的名字,語氣比花香還溫柔:「阿致,阿致。」

  景致疼得不自主痙攣,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我不要活了!你讓我去死好了!」

  「說什麼傻話。」商逸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拍著她的背,一面輕輕搖晃,「過一會兒就好了。我保證。就一小會兒。」

  等到終於消停下來,已經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景致睡著的時候眉心微蹙,依然緊緊抓住他袖口,商逸等了一會兒仍然拽不出來,只好把風衣脫下來任她抓著。做完這些事就要走,又轉眼看到她伸出被外的腳,正要塞回去時看到腳指甲略長了幾分,動作又停了停。

  等到把十個腳指甲都剪完,又花了十多分鐘。商逸收了指甲刀,居高臨下地站在床前,嘴唇微抿地盯了景致一會兒,眼裡那點兒神色怎麼看怎麼都有點想要一把掐死她的意思。

  又過了五分鐘,商逸總算推開門出去。鄢玉正捏著根煙等在對面,看他兩條手臂上又是抓痕又是咬痕,嘖了一聲,從衣兜裡摸出一盒芙蓉王:「商少爺,來一根?」

  商逸斜眼瞧他:「吃喝嫖賭抽你還哪樣不沾?你還是不是個醫生?」

  「我活著只是為了享樂,做醫生也只不過是我的愛好。我抽不抽煙你管得著嗎?」鄢玉把那支煙在手指間翻來覆去把玩,也不點燃,鄙視地看過去,「你還知道我是個醫生啊?病人犯癮是醫生的事你懂嗎?你越俎代庖添什麼亂?」

  商逸鄙視地回看過去:「就你?你給幾個人戒過毒癮?你有我這種以前什麼毒品都沾過的人有經驗嗎?是後生就別總這麼得瑟,什麼都好好學著點,尤其你還是個靠經驗吃飯的醫生,你懂嗎?」

  鄢玉:「……」

  「芙蓉王算什麼,吃喝嫖賭抽什麼的,二十歲以前那都是我玩剩下的。」商逸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就跟景致一個級別,平時我那是懶得跟你倆計較。跟我這賺點兒錢就得了,優越感得我來賺,知道嗎?」

  「……」鄢玉把煙一擰,隨手扔到兩米外的垃圾桶裡,單手叉著腰說,「我說,你心情不好去找杜衡杜總助發洩,別來找我好嗎!」

  商逸音調上揚地「哦」了一聲,眉一挑:「我心情不好嗎?我怎麼不知道?」

  「心愛的未婚妻不管為了什麼跑了,做未婚夫的肯定都不好受。尤其在你還是老牛吃嫩草的時候,這時候你覺得面子裡子都過不去,偏偏還得面上還不能要死要活,還得裝作什麼無所謂,那種感覺我理解的。」鄢玉誠懇地說,「心火鬱結不得排解是不是?我開幾盒瀉藥給你吧?要麼就春藥?八五折優惠。」

  「不必,謝謝。我也沒你說的那些感覺,謝謝。我心情雖然不是非常好,但至少也不壞,謝謝。」商逸面上又恢復了八風不動的微笑,沉穩開口,「倒是你說什麼理解我,你拿什麼理解的?被你那初戀女友連甩三次的經驗嗎?」

  一向斯文冷靜的鄢醫生臉上表情終於裂開了一條縫:「……你怎麼知道的!」

  商逸斜他一眼,輕飄飄地開口:「所以說優越感得我來賺,現在懂了?」

  鄢玉:「……」

  等到景致醒轉過來,眼前又是空無一人。她的床頭擱著一件風衣,黑色,因為淋了雨,把底下的床單染濕了一片。景致把那件風衣拎起來,面無表情看了有將近五分鐘,手臂做了五次伸展運動,最後還是沒把它扔到地上。

  她折騰了這麼久,早已餓得難忍。正要去按那已經被她當做保姆鈴的應急鈴,結果一轉眼就看到床頭櫃上放著只近三十公分高的淡綠色保溫飯盒。

  景致並沒有立即去拿。她頓了一下,先是把自己結交的會到送盒飯這種地步的朋友仔細梳理了一遍,最後的結果是一個都沒有。又把自己認識的會到送盒飯這種地步的人仔細梳理了一遍,最後的結果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她那個可惡的前未婚夫。

  景致的臉色有點兒繃。她的手搭在飯盒上猶豫了一分鐘,最後還是選擇向飢餓的胃妥協。裡面是三菜一湯,還很溫熱,看起來葷素搭配十分協調,並且很符合她的口味,此外還有股淡淡藥味,估計摻著有養元補氣的東西。

  景致聞到飯香,臉色便有點兒緩和下來。等到把東西吃了大半,有一瞬間對商逸又產生了一點好感。只不過連她自己都明白,這點好感充其量也只有一頓午飯的功夫,等把這些飯菜全部消化完畢,晚上的時候她一定又會恢復對他的排斥和猜疑。

  景致絲毫不在意別人稱呼自己為白眼狼。並且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三個字在對象是商逸的時候就表現得尤為強烈。雖然她拒絕承認已經習慣在商逸各種帶有調弄意味的縱容下恃寵而驕,但也不可否認,前一天她嘴裡說出讓商逸滾的時候,心裡的確非常明白他既然來了,就肯定是不會滾的。

  景致把筷子放下的時候,門被輕輕敲了三聲。敲第一聲的時候她的直覺是這肯定不是橫行霸道的商逸,敲第二聲的時候她以為來者是鄢玉,等到又響起第三聲,景致又改主意覺得這應該是杜衡。

  沒想到等門被推開,出現的卻是一張有點面生,有點靦腆,並且她絕對沒料到的臉。

  景致跟來人相互對視了有近十秒鐘,才想起這個人的名字:「蔣……晟?」

  「你還記得我啊。」蔣晟微微抿唇,有點兒不大自在地笑了一下,看到一邊的飯盒後微微一怔,這才笑得略略開懷,「啊,你都吃完了?」

  「……你送來的?」

  「是啊。」蔣晟說,「不大清楚你的口味,還入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