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景致垂了垂眼,沒有吭聲。

  商逸卻很好說話地鬆了她的手。又把她重新拉起坐直,接著還把後背胸衣的暗扣給她扣上。景致看他一眼,嘴角一撇,笑得不冷不熱:「怎麼,商少爺沒興致了?」

  「興致還是有一些的,」商逸突然把她摟進懷裡,笑著說,「不過到家了。我們上樓再繼續。」

  兩人先去了浴室,商逸把景致按在牆壁上,拎著花灑的噴頭把她從上到下地清洗。他洗得不懷好意,對著某些隱私部位屢屢沖灑,景致瞪他一眼,但沒什麼作用,倒是把商逸瞪得更來了興致,兩個人蹭著貼著,下面似有若無的黏連讓景致愈發腿軟。

  她快要掉到地上去,商逸及時摟住她,把她的一條腿撈起來,指尖探了探,撩撥著入口周圍,很快隨著景致的一聲悶哼插了進去。

  景致雖然微微皺了皺眉,但並沒有怎麼反抗。

  她近來一直住在酒店。景家以前有眾多房產,後來全被商逸給賣了,只留下一座祖宅孤零零杵在別墅區,那天她去看的時候,外表看起來仍然氣勢儼然,裡面卻已經是漫漫的灰塵蛛網。況且那裡還留著許多回憶,景致也不想回去。她這些天腳不沾地忙得連找房子的時間都沒有,便一直住景家自家開的酒店裡。

  起初幾天景致睡得倒還好,她剛脫離商逸的掌控,心情十分愉快,認為天底下沒有比商逸更讓人頭疼的事,遇到什麼都不覺得掃興。後來隨著全盤接管景家,連著一個月都沒碰到一件讓人高興的事,表面的資產底下問題重重,儼然是野貓身上的跳蚤,摘都摘不乾淨。她忙得睏極累極,卻漸漸開始睡不踏實。每天失眠多夢,睡著跟睡醒都疲憊,透支的感覺讓她更加焦躁,把房間的被褥枕頭換了一套又一套,還是沒能讓她滿意。

  今晚她給商逸抱在懷裡,倒是有了幾分睡意。更何況商逸技術一向非常不錯,她很快被伺候得軟成一灘水,推了兩下沒推動以後,也就隨著他去。

  商逸在浴室做了一場,抱著景致回到床上。景致半睜開眼皮看到枕頭,想也不想就踢開商逸,使勁撲了上去。商逸哭笑不得,又把她連人帶枕頭地拖回來,手指在下面懲罰性質地一挖,讓她不得不又半睜開眼。他撈著她的腰把她提起來,擺出後腰拱起的姿勢,景致非常不喜歡這個體位,小腿一抬又踹了一腳,商逸一個沒抓住,她已經滾到了床深處去。

  商逸輕笑一聲,伸出手:「回來。」

  景致拿被子遮住自己,歪著頭瞪他:「才不回去。」

  然而雖然沒回去,商逸卻輕捷地撲了過來。沒有再費那些技巧,又貫入進去。

  景致嗚咽一聲,沒來得及往後退,已經被他掐住腰肢一陣推導。等到她好不容易跟上他的節奏,他又開始玩九淺一深的把戲,一面還俯下身,在她耳邊時不時說幾句煽情到無恥的言語。

  景致想躲躲不開,被他兩面刺激折騰得要發瘋。惱怒地乾脆一口咬住枕頭,堅持一聲不哼。商逸逗她許久都沒回應,玩得有點無趣,正想著把枕頭從她嘴裡拽出來扔到地上,忽然聽到景致的手袋裡響起來電鈴聲。

  商逸順手拎過來,拿到眼前看了看,嘴角勾起一點笑容,俯身下去,把屏幕給景致看,輕聲說:「蔣家二公子來電,景小姐,要不要接?」

  景致微微一怔,抬起頭去看,下面立刻遭到一記衝撞,讓她的呻吟終於洩了一聲出來。接著那只捏著電話的手往她面前抬了抬,聲音聽起來十分正經:「這個點兒打來電話,一定是急事,你說呢?」

  「……」

  商逸一面說,景致一面分明感受到他另一隻手游移到她大腿內側,正在極其不懷好意的逡巡撫摸。景致再抬起頭,商逸一臉溫柔笑意,跟他正在進行的動作完全不成正比。

  電話鈴聲還在不停地震,上面蔣晟兩個字眼閃閃而動,景致皺著眉盯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軟著胳膊把手機奪過來,正要關機,又被商逸搶回去,在她的眼前按下了接聽鍵。

  景致倒吸了一口氣,下面一緊,商逸差點就沒把持住。景致卻全然顧不上這些,無視電話那頭傳來的一聲「喂」,直接關機扔回了包裡。

  商逸分外可惜地嘖了一聲,把她調成摟在懷裡的姿勢,不再惡意地玩遊戲,直接一陣痛快的撞擊。

  兩人一直折騰到凌晨三四點,景致求饒了許多遍才終於作罷。隱約中她似乎被商逸抱著去洗了個澡,然而實在太睏,具體情節完全沒記得,景致唯一的認知便是這一覺睡得相當黑甜,酣暢無夢,只覺得周圍溫暖得恰到好處,抱住的東西也非常舒適,再醒來才發現商逸居然沒有離開,正坐在床頭一手翻著文件,另一隻手則被她雙手緊緊摟在懷裡。

  景致一僵,立刻面無表情撒手。商逸倒是不以為意,頭也不抬地開口:「醒了就去洗漱。浴室裡牙具只有一套,你要想刷牙就去問管家要。」

  景致稍稍一愣,轉頭才發現這間主臥已經和以前有大不相同。她昨天晚上被他抱回來以後暈暈乎乎,如今環顧四周,才察覺連臥室的風格都變了,室內線條橫平豎直,起承轉合處也不見圓潤,黑白灰是主體,透著冷厲,之前擺得滿滿實實的梳妝台如今更是空空如也。

  景致呆了片刻,仍舊覺得哪裡不對,低頭一看,自己昨天的衣服早就被扯到地上,身上裹著的卻也不是她往日那些真絲睡衣,而是商逸的一件黑色襯衫。

  襯衫底下身無寸縷,景致稍稍一動,鬆著三顆扣子的領口就斜斜地歪了下去,毫不客氣地露出大半截鎖骨,以及胸口一片雪白晃眼的春色。

  景致對這些變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不可置信。她猛地回過頭,商逸一身黑絲睡袍,手裡拿著一根筆在文件上勾勾畫畫,對她的吃驚恍若未聞。景致差點就要把確認的話問出口,到了嘴邊又忍住,在床上發怔了幾秒鐘,大力掀開被子跳下床,背對著商逸把襯衫上的扣子從第二個到最後一個都仔細系滿,頭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結果今天僅僅一個洗漱就把景致弄到火冒三丈。

  先是想要下樓去問管家要牙刷,景致渾身上下穿著一件黑襯衫,甚至連雙足都是赤裸的,這樣衣冠不整自然不肯下樓,昨晚的衣服又皺皺巴巴且被商逸扯壞了胸前的扣子,景致只皺眉瞥了一眼就不肯再穿,只好踢著商逸去要牙刷。要完牙刷又沒有洗面奶,好歹洗完臉又沒有護膚品,甚至連條多餘的毛巾都沒有,就算這些都可以將就,但最讓景致惱火的是,她發現自己到頭來仍然需要一套新衣服。

  「我的衣服呢?!」

  「如果你指昨天晚上的,那麼在這裡。」商逸指了指地上,面色淡然地開口,「如果你指以前你住在這裡的那些,那麼我最後看到它們是在一個多月前門口的垃圾桶裡。」

  「……」景致木著一張臉,半晌終於把問題問出了口,「你真的把東西全都扔了?!」

  「倒也不是。有些有收藏價值的諸如拍賣得來的珠寶首飾,都被我收進了保險櫃,還有一部分被我送人了,另外一些覺得不雅於是給燒掉了,最多的當然就是扔了。你當時非常瀟灑地一走了之,我看你的意思無疑就是在說那些東西沒用了,統統都可以扔了。你說呢?」商逸坐在床頭,姿勢悠閒態度溫和,眼梢全是理所當然,「如果你覺得當時落下了什麼東西,那我大概是沒辦法幫你再找回來了。對此我表示非常遺憾。」

  景致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這世上最大的敗類就是你,你怎麼沒把自己給扔了?!」

  最後還是打電話叫人送來了一套衣服。商逸坐在床頭,手裡捏著一份文件,毫不避諱地看著她背對著他解開襯衫,顯出窈窕有致的線條,再一件件套上,期間手指微微抬起來好幾次,最終還是放下。

  「景小姐,你這又是發的什麼理由的脾氣?」商逸若無其事地開口,「那些東西怎麼看都沒用了,東西沒用就要扔,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麼?」

  「請你搞清楚,我生氣的純粹是你招待不周人品差勁唇舌惡毒,跟你扔沒扔東西完全沒關係。」景致繫好最後一粒紐扣,把頭髮從衣服裡捋出來,轉過身,還要再刺他兩句,忽然覺得他手裡那份文件排版熟悉得很,低眼一瞧,赫然是她昨天才夥同一圈高層擬出的招標書。

  景致臉色一變,將那份文件迅速抽到手裡:「你又想搞什麼把戲?」

  商逸膝蓋上還放著幾份A4文件,景致大致一掃,居然發現這些全都是合該她來處理的東西。景致一瞬間臉色冰得像雪,把那幾份文件全部撈過來,匆匆看了兩眼,抬起頭來怒目而視:「商逸!你想幹什麼!」

  「現在覺得這種行為非常討厭了?你當初摸到我書房裡偷文件時怎麼沒想過呢?」商逸單手撐著下巴,神色非常坦然,「曾郁剛才來這兒給你送批改,你沒醒,我順便看了兩眼,順便給你提了幾條有用建議,你現在其實應該感謝我才對。」

  景致冷著臉無動於衷:「我記得當時你想辦法拆了景家的時候,也曾經這麼給我提過『有用』的建議。」

  商逸的尷尬神色只有一瞬間,下一刻就微微一笑,光明正大轉移話題:「昨天晚上的王文生跟冷成都不算什麼好人,不過只要跟道上沾點邊的,都沒什麼好東西。」

  「你的意思是也包含你自己嗎?」

  商逸再次選擇把她的話跳過去:「你要是想在A城道上混下去,就得知道昨晚那件事簡直算是輕描淡寫,連挫折倆字都算不上,明不明白?」

  景致長久地看著他,慢慢地說:「然後呢?你是不是要跟我說,未來的路艱難險阻,我一介女流,混點兒白道還勉強夠,黑道太難,我最好放聰明點兒,乖乖放棄,早日嫁給你當家庭主婦?」

  「你要想嫁給我,也得先看我肯不肯娶。」商逸淡淡一笑,柔聲開口,「阿致,現在我還不想娶你呢。」

  「……」

  「不過你如果不介意,」商逸接著說,「我想我可以跟你做筆交易。」

  景致居高臨下地瞅著他嘴角那點兒可惡的笑容,半晌,開口:「……我介意。我現在不想跟你做任何交易。」

  「那好吧。」商逸一挑眉,但很快又一笑,指了指她手上的文書,「但你要看好,我剛才是好心好意幫你把招標書裡不妥的地方潤色了一遍,跟你腦袋裡那些想法完全無關。至於你要不要採納我的建議,你自己拿主意。」

  景致狐疑地看他一眼,商逸的笑容更加無辜:「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說著站起來,低眼攏了攏浴袍,再抬頭的時候,微微一笑:「阿致,我這次可是真心實意要跟你做交易,你這麼拒絕我,我其實很傷心。」

  他繞過她要離開,景致臉色一冷,突然拽住他浴袍的襟邊,攔住他的去路。

  商逸沒反抗地給她推到一邊櫃子上,脖頸被拽得隱隱發疼,抬起眼來唇角一勾:「怎麼,打算強上我嗎?」

  「你這種貨色,我沒興致。」景致突然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拍拍他的臉,輕聲說,「商逸,結不結婚放一邊,其實你到現在都還挺喜歡我呢,是吧?」

  商逸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又從她眼底尋找訊息,半晌,唇角抿出一個好看的微弧:「是吧。」

  「喜歡到什麼程度呢?」

  商逸倒在櫃子上,突然一把把她拽到懷裡,兩人自腰際以下緊緊相貼:「多年前的話還用我再說一遍嗎?」

  景致笑了笑:「那天你見到我跟蔣晟,你是吃醋了嗎?」

  他勾了勾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你說呢?」

  「商少爺,商逸,商老闆,商老爺。我實話跟你說一次,就這一次,你聽好了。」景致對他探入衣襟的手恍若不聞,口氣輕淡,如同在說天氣一般稀鬆平常,「我心眼小大家都知道,得罪了我,就算理智上能原諒,情感上永遠不能。蔣晟雖然處處比不上你,但他至少試著理解我。你之前但凡從我的角度出發尊重我一點,體貼過我真正的感受一點,咱倆也不至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你昨晚幫我,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我很感謝。不過死心就是一瞬間的事。我以前指望你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再出現,也沒什麼用了。」景致輕飄飄推開他的手,渾然無所謂胸前剛才商逸造成的凌亂,「你拆了景家以後對我的作為,比你拆了景家這個行為更讓人厭惡。你永遠不給我我真正想要的,想要給我的我又必須兜著,我一旦反抗,你又在心裡嘲笑我不識抬舉,覺得我早就應該感激涕零,俯首稱臣。你這種性格最好娶個蔣美鸞那樣的女人,我跟你不合適。交易我是不會再跟你做的,你權焰滔天,我以後肯定還會再來求你幫忙,不過你愛幫不幫,我不強求。我如今沒有太多經驗,又不想拿你當靠山,還是個女人,確實會在道上舉步維艱,不過就算我會再次落魄,我也認了。」

  自從景致說了那番話,商逸就沒了蹤影。景致擔心他會有朝一日秋後算帳,即便商逸沒吩咐,她也還是老老實實在祖宅待滿了兩天,一直到第二天最後一分鐘才在大半夜的時候打車離開。

  她這兩天收到了蔣晟數通電話,但一直到真正離開商家後,景致才把電話撥了回去。蔣晟被她無意間晾了幾天,仍然一副好脾氣,態度慇勤得恰到好處,又不至於讓她反感。把那晚的情況略略問了幾句,又聊了些別的,最後突然一本正經開口:「以後如果你肯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會非常樂意幫你的。」

  這句話景致從不少男人的嘴巴裡聽過不少次。尤其是在飯局上,她一刻意裝溫柔,這話就立刻跟不要錢的一樣從男人嘴巴裡往外淌。蔣美鸞也說過,凡是個漂亮點兒的女人,總會在美好的年華裡碰到幾個看似仗義的男人。甚至連商逸都會在訂婚之初跟她如此開口過,那時候他笑意湛然,眼神沉穩,舉手投足間渾然是長她七歲的氣度與包容,不似酒桌上那些眼角渾濁的男人們別有用意的客套。

  不過事實證明,商逸即便說得再漂亮,在她真正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告知她的卻全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