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爹瞎扯完,紗甜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幾個月,梁娥不能來就讓她代替過來,反正程暮然的父母都在國外……在心裡打算好,紗甜戴上圍裙就去廚房燒飯了。
六年級也不小了。
反正她會><
程暮然在房間裡聽到外邊的聲音,嘴唇微抿,腦子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冒出來:她也要走嗎?
他寫好了作業,把本子塞回書包,然後坐回位置上發呆,具體在想些什麼他也不知道。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敲門聲,他怔愣愣的看著,不過去開門也不回應她,外頭的人好像是知道一樣,等了一會兒就自己開門進來了,程暮然慌忙的低下頭,避開兩個人的對視。
「去吃飯吧?」她的手想落在他的肩膀上,她好,打了那些很壞的人,程暮然想讓她碰,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轉了個身,避開了。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很輕很輕,但是他還是聽到了。
程暮然很難過,嘴巴抿的更緊了。
好怕跟好小的時候一樣,在好大好大的地方,他就在那裡一個人哭,沒有人來理他,沒有人來碰他,甚至沒有人出現。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討厭…………會不會想走?會不會這房子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程暮然惶恐不安的想道。
他低著頭,放在兩邊的手攥的緊緊的。他想說話,但是他說不出來。
「你跟著我,我不碰你哦。」她蹲在他面前笑,把兩隻手舉高,跟他拉著有點遠的距離。
程暮然想點頭,但是他什麼行為都做不了,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就好像完全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一樣。
紗甜一點兒也沒有在意,她往前走了一步,他慢慢的也跟了一步。會跟就好會跟就好,只要能引導他慢慢走出來……
吃飯的過程當中程暮然一直在偷偷的從角落裡看她,她真的好厲害,把平時那個很凶很可怕會吃人的女人都給打死了!還有那些很壞很壞的人…………他以後是不是都不會見到他們了?
他有點高興,但是隨之湧上來的卻是無法安置的害怕。
這個女人走了,會不會他的爸爸媽媽又會重新再找一個新的壞人過來?!
一想到這,程暮然就控制不住的身體發抖。
紗甜雖然自己在吃飯,但是一直在旁邊關注著他,見他情不自禁的瑟瑟發抖忍不住低聲的開口道:「怎麼了?」
見他沒說話重新又回到了之前安靜的狀態,她才松了一口氣。
不回應是應當的,她也是魔怔了,竟然問他怎麼了。
程暮然突然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心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了,對,還有她呢!她會保護我的吧?她好厲害…………
可是,她會一直保護我嗎?
他很想開口說話,但是他感覺喉嚨好像被卡住一樣,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他低著頭,繼續吃著飯。
以前這個時候,那個女人總是扔給他水果讓他吃的。
他好久沒吃到飯了。
兩人飯吃完後,紗甜去廚房把碗給洗了。
晚上她肯定是要回家的,紗齊快氣到不行了,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小孩兒說。黑暗與孤獨是讓自閉症加劇的最根本的原因。
但是……也沒辦法。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孩留在這裡不回家是不行的,想來想去紗甜還是開了口,對他道:「晚上我要回家,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你好好休息,好好睡覺,明天我再過來找你一起去上學,知道了嗎?」
程暮然什麼也沒聽進去,在聽到她要回家的時候他就把她下面所有的話都給屏蔽了。
她也要走了…………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爸爸不在,媽媽不在,現在她也要不在了…………
程暮然原本還稍微變的澄澈一點的眼睛一下子又變成全黑了。他低著頭,紗甜也沒看見,她也不能強硬的把人家頭給掰起來看啊。
話說完之後,紗甜就站起身來打算離開了。
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但是紗齊的電話又打過來了。她不耐煩的按斷,重新再對他囑咐了一遍後口裡罵罵咧咧的往門外走去了。
「催催催,催什麼嘛!」
………………
「對了……記住了啊!」
「我走了啊,明天早上找你!」
伴隨著這最後一聲的話音,門咣噹一聲被她關上了。
程暮然呆呆的坐在地上,這麼大的屋子裡,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安靜的令人從心底裡感覺到可怕。
又要一個人了…………
不是都應該習慣了嗎……他心裡默默的想道,然後重新站起來,就跟之前的平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把手交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許久才眨了一下。
看著燈,他的眼前就是一片亮光。
*
在家裡跟紗齊大吵了一架,就差動點手了。
紗齊痛心疾首的跟自己老婆說:「當初真的沒看錯嗎!真的不是兒子嗎!」高鳳裳白了他一眼,看他額頭都皺成一個川字,又好氣又好笑:「甜甜是女的!這名字還是你娶的呢,不是說生個小公主出來你要好好的寵她嗎?怎麼,現在就變了啊?」
紗齊揮了揮手,還沉浸在剛剛的吵架當中,「我覺得生個兒子都比紗甜好!你看看她都干的什麼事兒,才六年級啊!六年級啊!!」
高鳳裳被這對父女逗笑,她安慰的道:「以後初中大點就懂事兒了,你不要老跟她犟啊,她現在還小。再說了,如果你看到甜甜被別人欺負了,生氣的還不是你啊!她現在是欺負別人,而且都是欺負那些愛欺負別人的小朋友,這不很好嘛?!你的女兒可是個樂於助人的好同學呢!」
紗齊生無可戀的翻身把老婆摟在懷裡,搖搖頭無奈的道:「我怕她以後吃虧啊!偏偏我們的話她還都不聽!你說能怎麼辦啊,我也憂心啊!」
高鳳裳拍拍憂思成疾的紗甜爸爸,還是那句話:「你放心,我覺得甜甜長大了肯定就懂事兒了,你就放寬心吧~」
「我才不信,什麼長大不長大的……從小看到老……唔……」紗齊滿不在乎的開口,被老婆摀住嘴巴後才不說了。
紗甜不知道自己的老爸老媽在討論自己的事情,她現在很憂心,在猶豫要不要去程暮然家看看他。
臨走的時候沒想到,現在想起來把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兒扔在那麼大的一個屋子裡,家裡還沒有人,更何況還……自閉,想想都覺得不靠譜啊!但是剛跟老爸吵完架,他不可能放她出去的,如果被發現了,肯定又要打架了…………
紗甜眼睛一轉,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二樓,不是很高,再說了,她有一個利器啊哈哈哈!小意思小意思,這種事情又不是沒幹過!
翻箱倒櫃找出之前五年級的時候偷偷從店裡買的很牢固的繩子,她熟門熟路的把繩子綁到腰上,然後把另一端掛在窗戶上,一邊熟門熟路的下去一邊在心裡暗暗保佑自己的體重沒有上漲,要不然待會窗戶那個地方斷了樂子就大了!
還好一直腳碰到了地面上都沒有任何的意外。紗甜把腰上的繩子解開,隨手一扔,她不擔心有人會沿著這繩子爬上去,這小區都是要實名登記的,除了這區裡面的人其他人都進不來。
踩到地面上後她立刻沿著之前回來的路線跑到程暮然的家,裡面的燈還是亮著的,她掏出鑰匙小心翼翼的開了門,過來只是確認下這個小孩兒有沒有睡著覺,但是如果被她開門聲音吵醒就不好了。
紗甜輕手輕腳的把門重新給關上,然後回頭的時候突然被嚇到:「臥槽,你還沒睡啊!」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程暮然。
大半夜的也是嚇死人了。
她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啊!」沒聽見他回答,紗甜也不鬱悶,在那裡自己啪啦啪啦的說,不停歇。
「你下次不要這麼突然出現在我後面啊,嚇死我了。」
「你可以去睡覺了啊。」
「明天我們還要去上課啊!」
「有沒有聽見啊程暮然?」
最後一句她純屬亂說的,這麼大屋子太安靜了,不說話瘆的慌啊!
「聽、聽見了…………」
一個小小的很沙啞的聲音從她後頭響起。
紗甜以為自己聽錯了,飛快的轉過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剛剛是說話了??!!他不是…………
程暮然之前一直躺在床上,房門也沒有關,他好像能從這裡看到門外一樣,燈看的眼睛刺痛,他就看客廳,好像能把下午那個人重新看回來一樣,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他好像完全沒有睡意一樣,眼睛睜的大大的,目光一動不動。
太安靜了,只有時鐘滴答的聲音,連外面知了的叫聲都沒了,在這時,門口突然傳出了一陣非常細微的鑰匙轉動的聲音。
他的注意力被轉移過去,看到門緩緩的被打開,然後一個很熟悉的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只是把校服換下了。
程暮然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然後看到對方回頭被自己嚇的身子一顫,他連忙往後急退了幾步,就怕她不高興又走了。
是的,他覺得剛剛她走了的原因就是不高興了。
是因為他不開口說話的原因嗎?
重新再看到她,他鼓足勇氣道:「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