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異常順利,荒廢的煉鐵廠中,雙方人馬對峙。離尉的背影在周揚的眼中漸漸縮小,走向洛辛。
「你看,不是又回來了嗎?」歸去的途中,洛辛在車後座摟著他的腰,並沒幫他解開被反綁的雙臂:「若水那小子,哼,白沒了一條命。」
離尉猛烈地動彈一下,看向洛辛無情的眼眸。
「我說得沒錯吧,在周揚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被刀刺進心臟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疼。離尉轉過頭,看著窗外飛快後掠的風景。
「洛辛,你想抱我嗎?」他忽然低聲說:「我們作個交易。」
洛辛扳過他的臉,有趣地打量他:「抱你,用不著你同意。你憑什麼和我做交易?」
「受方主動點不更爽嗎?和周揚練了一陣,我的床上功夫大有進步。你不是想看離尉屈服下賤的樣子嗎?我可以有多賤就多賤。」離尉麻木地開口。
洛辛動心了,挑起眉:「你想要什麼?」
他淡淡地回答:「我的過去,所有關於我的過去的資料。」
協議達成後的每一天,都成為了他的地獄。
「讓我滿意一次,就告訴你一點東西。」
洛辛對離尉的執著來源於永遠不能滿足的嫉妒和佔有慾,因此對離尉,他更喜歡慢慢的折磨,即使離尉毫不反抗,也逃不過他的折磨。
前奏可怕而漫長,每次玩弄到離尉筋疲力盡,幾欲暈死過去,洛辛才會斯條慢理地正式享用他的美食。
「把腿分開點。」強硬打開因為傷口被扯動而痛得渾身發抖的離尉的身體,洛辛微笑著命令:「主動點,求我進去。」
「求你……」
「不要把臉別到一邊,睜大眼睛,讓我可以好好欣賞你的眼神。很好,現在,求我吧。」
離尉漂亮的眼睛睜得老大,顫動著優美的唇:「求你進來。」
被撕裂的感覺令人痛不欲生,他必須熬過眼前一陣一陣似波浪般撲捲不休的黑暗。
不能暈過去。
他要知道自己的從前,他住在哪,在哪裡長大,曾愛上過誰,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是怎樣一個模樣?
假如他不是離尉,那麼他必須做回自己。
不能暈倒,他需要洛辛的答案。
通徹心扉也不可以放棄,他溫順得像一個失去自我意識的玩具,除了偶爾渾身顫抖地表示痛楚,不會再有任何違逆洛辛的行為。
「你的名字,叫陳明。」
「你母親早逝,父親一直單身,供養你讀書。」
「童年時,你曾離開父親在家鄉住過一陣,那時候陪伴你的是你母親的妹妹,你的親姨很疼愛你,聽若水說,她是個很美的女人。」
一次長時間的折磨,只可以換來一個模糊的訊息。洛辛連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越來越顛簸的逃往旅程讓離尉知道周揚不會放過洛辛。跟隨在洛辛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洛辛的虐待日益殘暴。
不間斷的折磨只有一個好處,令周揚的臉孔不再縈繞心頭。
離尉痛苦地明白,周揚瞭解洛辛,有那位被活活打死的前例在先,周揚不可能不知道他被送給洛辛後會遭受什麼。
這一點讓離尉絕望。每當對周揚殘留的愛意在心裡泛起,他就狠狠地踐踏它使之熄滅。
永遠,永遠與周揚是陌路人。
「我從前的具體住址?我以前在哪裡工作?我的家人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我父母的名字,籍貫?」
追問多次,只換來洛辛更多的折磨花樣。
「這麼重要的訊息,你要付出再多一點才能得到。」
「嗚……啊!」
「等你都知道了,一定想法設法逃跑吧?」
「疼……」離尉蜷縮起來。
洛辛打開他的身體:「你說過會很下賤的。好好求我把你弄得更疼一點。」
「好疼……」
「離尉有一個妹妹,你也有一個妹妹。」洛辛邪惡地附耳問:「你想看看自己親妹妹的照片嗎?就在我的電腦裡面。」
離尉失神的眸子裡多了一點神采。
「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讓我更疼一點。」
他終於拖著滿身的傷痕看見了屬於自己的妹妹,電腦中的照片並不清晰,年代久遠,照片中一個揉著眼睛的小女孩,胖嘟嘟地抱著皮球站在中央。
「這是我的妹妹,她叫什麼名字?」
「今天給你的東西夠多了。」洛辛關上電腦:「這是她小時候的照片,我還有她長大後的照片。你妹妹長得不錯,你被抓來的時候,她好像快結婚了吧。」
明知道洛辛不過是惡意地引起自己的憧憬,離尉還是無法自禁地踏入圈套。
在地獄裡越陷越深,他比任何一個絕望的人更渴望重見光明。很快,離尉把目標轉向洛辛逃忘時總隨身攜帶的便攜式電腦。
那裡面,有一個名為陳明的檔案文件。
所有的答案都在裡面。
離尉時時刻刻注視著洛辛手中的電腦,那裡面是他全部的從前,全部的未來。他快受不了無日無夜的折磨,他需要的只是資料,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家,真正和他血脈相連的人們的下落。
終於在一天晚上,他找到了機會靠近洛辛的電腦。
「這麼大的膽子,你這一點倒真的很像周揚的那位。」啟動電腦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洛辛的冷笑。
懲罰在所難免,洛辛不願損傷他漂亮的臉。他也沒用鞭子,而是用堅硬的皮鞋頭狠狠踢向倒在地上的離尉。
離尉滿口血腥地暈去,滿口血腥地醒來。斷了兩條肋骨的身體再經過洛辛獸慾的洗禮,終於昏死過去。
在夢裡,死心的離尉不再愛著周揚。
他的生命裡不再有周揚。
周揚的追擊來得很忽然,那夜離尉躺在床上,洛辛剛剛提著電腦進門。
一次難熬的折磨還沒有開始,槍聲響了。
從一開始就是連發的槍聲,玻璃很快全部震碎了。洛辛變了臉色,他拿著手槍在窗前看了看,順手用槍背砸在離尉後腦,看著離尉倒下,隨即衝出房門。
也許遇到劇變的洛辛力道失準,也許是離尉要保持清醒的決心太大,那一砸雖然使離尉眼前一陣搖晃,卻沒有真正昏厥。
他很快從床上爬起來,抓緊這千鈞一髮的機會撲向洛辛遺留的電腦。他知道,洛辛很快就會去而反返。
緊張地啟動電腦,離尉對周圍的槍聲和慘叫充耳不聞,他全部心神祇集中在慢慢顯現的操作系統桌面上。
該死的,再快一點!
有人在身後說些什麼,離尉不顧上理會,就算洛辛回來他也要看到資料。
握著鼠標的手,卻猛然被人扯了起來。一股大力湧來,離尉不由自主被迫轉身。
糟!洛辛回來了。他失望又倔強的抬頭,愕然愣住,跳入眼簾的是周揚震驚的臉。
周揚確實非常震驚,上下打量著離尉,居然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你和洛辛對著幹嗎?你瘋了,你以為自己真的是離尉?你就不能卑躬屈膝忍幾天嗎?看你這叫什麼樣子?」他閉上嘴,更吃驚地盯著離尉胸膛的傷痕。
周揚經驗豐富,一眼就看了出來。
「他打斷了你的肋骨?」他沉聲說,伸出指頭撫摸上面的傷口。
離尉猛然轉身,繼續跪在電腦前。
周揚按住他握鼠標的手。
「放手!」離尉吼。
「你需要醫生。」
「放手!」離尉揮拳,直接打在沒有防備的周揚臉上。
檔案,屬於他的人生的檔案才是最重要的。
周揚猛然後退,臉上的痛讓他惱火起來,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多少天不休不眠地追逐洛辛。
他走過去,霍然伸出雙臂,抱起桌上的電腦。
「不!不要砸!」離尉尖叫起來,終於把視線停在周揚身上。
顯然,離尉誤會了周揚的動作。周揚立即反應過來,扯著唇角冷笑:「你命令我?」
離尉緊張地看著周揚手中的電腦:「不,我求求你。」他忽然雙膝跪下,仰頭乞求地看著周揚:「你要什麼都行,只要把裡面的一個文件給我。我的要求不高,看在我幫你換回離尉錄像帶的份上,求你把文件給我。」
看見離尉忽然跪倒,周揚心裡也吃了一驚,表情反而緩和下來:「裡面有不少是洛辛重金買來的關於我們總部的機密文件。你要的是哪一個?」
「不是你們的機密文件,我要的只是一個普通檔案,不會損害你們任何利益。」離尉乞求地看著周揚,連聲保證:「這個文件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裡面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檔案。檔案名字叫陳明。」
「這是……你的原名?」
離尉不答話,緊張地看著周揚。
「明白了。」周揚放下電腦,離尉連忙走近,周揚說:「我來搜索,裡面有很多你不該看的東西,你走遠一點。」
電腦在周揚手中,離尉不敢輕舉妄動,退到一邊,盯著周揚操作。
槍聲已經漸弱,追剿已是尾聲。
陳躍帶著幾個手下風風火火走來,看見離尉憔悴的模樣,都愣了愣,走到周揚身邊,壓低聲音不安地說:「周先生,洛辛被我們趕到地下室,吞槍自殺了,沒能活抓。」
「沒用。」周揚沉下臉。
「對不起。」
電腦發出滴滴的提示聲,搜索窗口出現一個文件夾,名字為陳明。
離尉低呼起來:「就是那個。」他趕前兩步,期待地看著電腦屏幕。「打開它,立刻。」
周揚頭也不回地下令:「你們幾個,按著他。」
「是,周先生。」
離尉被幾個人按住,抬起頭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我已經向你保證,裡面不會牽涉你們任何人或事。」
「你打算就這樣瀟瀟灑灑回歸自己的從前?」周揚終於回頭,讓離尉看清他眼中跳躍的危險光芒:「陳躍,按緊點。」
「是,周先生。」幾條大漢一起用力,把離尉按得無法動彈絲毫。
離尉看著周揚迅速在電腦上操作,濃濃的不祥感籠罩過來。
「不,住手!」看見周揚把鼠標停在刪除提示上,離尉終於明白他打算幹什麼:「周揚,不要這麼做!你不可以這麼做!」他掙紮著,用盡力氣吼叫。
「我可以。」周揚回頭,冷冷瞅著他:「你以為我會讓你像他一樣離開我?別做夢了,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一輩子只能是我的離尉。」
輕輕按下鼠標,滴,電腦閃爍一下,執行刪除操作。
「不不不不!求求你,停止,停下來!」離尉瞪著逐漸消失的文件,叫聲象來自地獄一樣淒厲,狂亂地哭喊著:「我給你下跪,我向你求饒,我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停下來……」
文件刪除迅速從百分之一升至百分之一百,跳出窗口刪除完成。
離尉驟然停下哭喊,失神地看著屏幕。
他的過去,將來,他的世界,通通都消失了,消失在一個簡單的指令下面。
受了那麼多的折磨,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被洛辛侮辱踐踏,疼得渾身發抖的分分秒秒。。
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樣。
有人跨進房門,恭敬地說:「周先生,地下室內有個暗格,裡面有些東西,可能要請你親自過去看看。」
「給他帶上手銬,送到我的車上。」周揚站起來,深深凝視離尉一會,轉身走出去。
暗格中藏著大量古董和財寶,還有一批需要密碼才能翻譯出來的文件。看來這是洛辛最後一個巢穴。
周揚雖然勝利圍剿了一個大對頭,心情卻一點也不輕鬆,沉著臉吩咐手下處理善後,緩緩走出地下室。
離尉,一定恨透了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周揚冷笑著咬牙,如果放走他,就算用盡一輩子也找不回這樣一雙眼睛。
不放,寧死也不放。
他,本來就是自己的。
「周先生……」陳躍匆匆迎頭趕來,老成穩重的臉上竟隱隱藏著驚惶,站定在周揚面前,猶豫了一會才低頭說:「他不見了。」
「什麼?」連周揚也變了臉色:「說清楚點。」
「我留下一個手下在車上看著他,再過去查看的時候,發現那手下已經被他用手銬砸暈了,車上留下這個,」陳躍遞給周揚一對手銬,手銬上血跡斑斑,陳躍看著周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不安地說:「是強行脫開的,他的手一定受了很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