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兩隻眼睛唰唰的望向門口。
然後,喝得有點高的莫小北愣住了。
再然後,喝得有點高的莫小北被驚嚇的清醒了三分。
踩著那道明暗交替著的光線走進來的男人,刻意的緩緩靠近,漸漸的面貌清晰的出現在了莫小北那近在咫尺的眼前,翟墨雙眸犀利的,直勾勾的看著莫小北……直勾勾的帶著一抹晦澀不明。
「你好,莫小姐。」咬牙切齒的語氣,臉上卻是微微的笑。
富有愣住!
「你們竟然認識?莫小北,你認識這麼帥的男人竟然藏著掖著?」富有已喝就醉的人此刻顯然腦筋有些短路,如果是清醒的富有此刻肯定會大呼一聲,哇,你就是那小白臉!
然後再八卦一番。
莫小北喝的雖然腦子短路,此時也清醒了不少,完全沒料到喝的有點高的富有會忘了之前在公寓裡見過翟墨的這茬子事。
當時她這個閨蜜可是極力說這男人有錢,讓她拿下別浪費……後來又當紅娘撮合她和洛子廷。果然這閨蜜很多時候大條的不靠譜!
莫小北什麼都不敢說,只是一個人坐在那,看著靠近的翟墨,出神。
直到被搖搖晃晃的富有一撞,她才回過神。可不容拒絕反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笑不達眼底的男人走近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坐在了她的旁邊。
太近的距離,翟墨身上特有的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立刻刺激著小北敏銳的嗅覺,來人確實是如假包換的翟墨!
莫小北看了一眼在另一邊的富有,沒想到富有的注意力已經被隨後推門而入的另一個帥氣的年輕男人吸引了過去。莫小北這才湊過去,在翟墨耳邊咬牙切齒的小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翟墨依舊笑不達眼底的扯了扯嘴角,「還真是巧,我第一天坐台,就被你點了名。我還不知道這裡的遊戲規則,待會要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還希望莫小姐你多多擔待。」
小北暗暗地在心裡抹了一把汗,這才準備試著交往就被酒吧抓個現形,她有多難堪,多隱忍才沒有落荒而逃。
這次本打算捨命陪閨蜜,還真是好巧不巧的碰到了翟墨,她默默的在心裡哀嚎叫屈。
莫小北理虧,可是輸人不輸氣勢,再說她除了喝酒別的真是什麼都沒做。
她也沒料到富有去個洗手間的功夫還能點出個初戀套餐來。
小北只能貼近翟墨耳邊,再次警告翟墨,「我告訴你,你待會可別亂來。」
莫小北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眸光,富有已經湊了過來,上下打量著翟墨,在看看自己身旁的這個年輕男人,她雖然神智在酒精的麻痺作用下有些恍惚,但是審美卻沒受影響,莫小北就這樣看著富有慢吞吞的,帶著商量的語氣開口道:「親愛的,要不我們換一下?」
莫小北窘迫,但還是想也沒想便利索的答應了下來,「好啊!」答應的太利索,直接殺的翟墨一個措手不及。
正準備抓住小北的胳膊,可小北猶如泥鰍一般的躲過去坐在了富有的另一邊。
富有被莫小北強制著禁止再喝含有酒精的任何東西,此刻的她只能端著一杯果汁,一邊垂涎翟墨的美男男色。
「小帥哥,你叫什麼名字?」
翟墨恨恨的看了一眼僵坐在另一端的莫小北,連帶著那個年輕的牛郎都被他這刀子眼刺得,頓覺得春末的天也冷颼颼的凍死個人,這目光太犀利了!
「你可以叫我路勁。」兄弟是什麼,就是關鍵時刻拿來擋子彈,拿來賣的。
莫小北被他的這一舉動刺激的差點把嘴裡的一口酒都給吐了,這人連朋友都可以這麼義正言辭的拿出來出賣,果然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心思不是一般的腹黑。
富有一邊垂涎著男色,一邊說到:「路勁是個好名字,給人一種蒼勁有力的感覺。看你這樣子,難道是第一天坐台?」
「嗯。」翟墨點了點頭。
富有:「太巧了,我們也是第一次來蘇荷酒吧玩,還真是緣分吶。」
一番簡單的寒暄過後,富有便還是徹底的原形畢露,小北原本是陪她出來找樂子的,此刻富有說著說著就變了調,不受控制的開始數落自己那腹黑的老公。
一邊在心裡暗罵那詹大人,一邊默默的感嘆眼前這帥哥果然是個滿分的溫柔傾聽者。絲毫沒注意到翟墨那幽怨的目光一直凝視著莫小北。
莫小北對坐在自己一側的貨真價實牛郎恨不得隔上萬米距離,所以除了喝酒她完全找不到頭緒,哪怕是簡單的交流她都懶得應付。
大有一副話不多說,先乾為敬的姿態。
而一旁的富有簡直是越傾訴越是沉溺,她絲毫不懷疑自己這會算是找到了個藍顏知己,「一直都在聽我說,說說你吧。怎麼年紀輕輕的會想到幹這一行呢?」
翟墨忽然就眉頭緊鎖,擺出一副很受傷,非常有苦難言的表情。
「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我們這也算是交心了,你有什麼事就說唄,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出謀劃策幫你解決一二呢。」富有一邊說一邊用胳膊捅了捅翟墨。
莫小北忍不住為自己這個神經大條的閨蜜抹了一把汗。她只能無語的低下頭,替自己的閨蜜默哀。
「哎……」翟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樣子的翟墨讓人難免的心生疼惜,「我深愛的女人不愛我,還背著我跟別的男人鬼混。為此我一下子失去了對愛情的信仰,連帶著對這個世界都失望了。我沒辦法,總是不自控的就覺得頹敗,所以走上了這條路。」
富有聽著傷心不已,皺了皺眉,「哎,你這麼帥的男人竟然還遇人不淑,真是可憐。」
莫小北聽的都快要吐了。
強制自己壓下內心的那股惡寒,迫使自己聽下去,她倒是要聽聽這個男人怎麼往下編。
「我也不知道我哪裡做的不夠好,當時我真是賣命般的把她捧在手心裡,給她準備一日三餐、洗衣打掃、上廳堂入廚房,甚至連她工作都一手包辦的安排妥當,可還是敗了陣,我連為什麼敗了都不知道,就這樣被甩的不明不白……」
……富有聽得瞪大了迷迷瞪瞪的眸子,好狗血的故事,感性的她還是覺得心疼眼前這個帥的人神共憤的男人。
「怎麼會有這麼不識貨的女人,簡直就是女人中的敗類……」眼看著富有皺著眉,大有一副要開批鬥大會的陣勢,莫小北忍不住的拍案而起。
「小北,你……怎麼了?」富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小北可很少這個樣子的。
莫小北拍的手那叫一個疼啊,心裡忍不住的嗚嗚哭嚎,實在悔不當初,衝動是魔鬼啊,為什麼要用手拍呢,拿著酒杯磕一下效果也要好上不止一兩倍啊!
莫小北自認是見慣了這些聲色犬馬的場面,可面對這兩男兩女的狀況,莫小北還是忍不住又開始後悔答應陪富有開展這場人妻叛逆之旅,關鍵是這為人妻的富有來了就沒說什麼話,悶頭喝了兩杯之後就開始思維混沌、意識模糊,搖搖晃晃的去招了個什麼初戀套餐。
此刻她不得不試圖轉移話題,「有有,你是不是又和你老公吵架了?」
除此之外,莫小北暫時還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來解釋自己閨蜜這番失態的所作所為。
莫小北這句話絕對是說到了點子上,否則醉的有些意識不清的富有不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猶如被踩著尾巴炸毛的貓一般,蹭的就站了起來,一時腦充血缺氧,差點摔倒。
「憑什麼,他不讓我泡吧,我偏泡吧!他不允許我看帥哥,我就偏看帥哥!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但看,還要吃……」
莫小北臉冒黑線,果然一碰到詹惟仲,她這個閨蜜就被掐了死穴。眼看著富有搖搖欲墜的樣子,莫小北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讓她坐在沙發上。
「……有有,你這樣子難道不怕你老公突然空降,把牛郎和你親愛的閨蜜——我,殺掉之後再把你打包回家?」
富有不語。殺人到不至於,但是空降把她打包回家的概率還真是挺高。
「管得了那麼多麼,先享受了再說。放著這麼上好的小鮮肉不撈點真白瞎了。」
莫小北灰溜溜的坐回了原處,恨恨的想著何以解憂,唯有灌酒。於是她又點了這家酒吧的招牌調酒,名字還挺文藝——綻顏。
這麼文藝的名字,不嘗嘗那才是白瞎浪費她冒死陪閨蜜涉險。
富有顯然這時還沉浸在翟墨的悲情戀愛故事裡,「你可真是遇人不淑,我很同情你,真的!」
莫小北一邊喝著招牌調酒,一邊聽著旁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心裡很不是滋味。怎麼搞得好像她就是那種無良無心女一樣。
正在心裡為自己叫屈的時候,小北身旁那個看起來頂多就20來歲的小男生發動了攻勢,「來小妹妹,別一個人喝悶酒啊。一起走著!」
莫小北本來就是個陪客,如今這會又當著翟墨的面哪裡還敢搭理這兒正兒八經的牛郎,「我可不是小妹妹,我怎麼看可都是比你大的。」
果然是專業的,小男生模棱兩可的笑著,「怎麼可能,你看來頂多也就二十一二吧,我剛進來就一直在想,你們這是哪個大學的女生沒事跑這種地方來長見識呢。」
這種恭維的話任誰聽著都會覺得舒心,小北幾乎是羞澀的笑了起來。
小男生看著小北笑了起來,當即乘勝追擊的煽風點火,「你看你,笑起來更漂亮了。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莫小北正準備接過酒杯,卻忽然感受到外力的推搡,一個不小心,當即那一杯酒對著小男生的正臉灑了過去……
莫小北已經喝得七葷八素,此刻正欲尋找罪魁禍首,胳膊上卻被大力一扯,直直的被扯到了翟墨的懷裡!
富有喝得高卻也看出了事情不對頭,這麼曖昧,很有隱情……難道自己的這個小鮮肉看上了一直在一旁不言不語的閨蜜?
富有心有不甘,這樣出挑的小鮮肉當真是稀罕物,她喊來了領班,撅著嘴,示意領班看向化名路勁的翟墨,「有沒有比這個更帥的?」
領班萬分為難的看了一眼劍拔弩張的翟墨,這會他正緊握著莫小北的手,端坐在沙發上扮悠閒。莫小北臉皮薄的一陣紅一陣白。
翟墨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不等領班開口,他便蹭的站了起來,利索的從錢夾裡掏出一張卡,遞給了領班,「結賬。他這身衣服也算賬上。」
說著抬了抬下巴,幾個女人齊刷刷的看著滿臉酒的牛郎,滴滴答答的酒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白色襯衫上……萬分的狼狽。已經看不出原本稚嫩的,帥帥的模樣……
結賬?正玩在興頭上的富有不淡定了,這是什麼情況?牛郎還自己掏腰包買單?
領班看了看愣了好半天都沒回神的富有,忍不住淺笑提醒,「其實吧,這個人也是我們的客人。我們店裡畢竟只招待女客,這位先生說要進來體驗生活,所以……」
莫小北自然也願意離開這裡,看著富有心有不甘的樣子,她只能拉著富有就往外走。反正結賬這種事有男人在後面善後。
小北喝了也不少,沒想到這酒吧裡那文藝的招牌酒後勁大的出奇,這會她真是覺得頭漲的厲害。
兩個女人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往酒吧外走。
富有本就是要進行一場刻意而為的叛逆之旅,所以提前關了機。莫小北因為之前徐薇交代過,不允許她關機,她現在已經基本上都是全天二十四小時開機狀態。
深夜的街頭涼風陣陣,一出酒吧,小北就刻意的拉了拉帽簷,圍巾也順勢好好的整理了一下。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隔著衣服小北都能感覺到對方似乎很急切,之前沒辦法接,響過一輪之後沒想到對方又鍥而不捨的撥了過來。
莫小北一手攙扶著閨蜜,一隻手探到自己的口袋裡,摸索著拿出了手機,她已經醉醺醺的,來顯看也沒看就直接劃了屏幕接聽。
「喂……」口氣是難掩的醉醺醺模糊不清。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莫小北下意識的就以為是對方撥錯了電話,還沒來得及掛電話,對方冷冰冰的口氣帶著難掩的焦灼還有氣憤,「有有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莫小北被這駭人的冰冷語氣驚得清醒了三分。她立刻拍了拍自己臉頰的一側,試圖讓自己清醒。
「對,你是哪位?翟墨?我跟你說,我們不要體驗什麼初戀套餐了……不是你自己主動湊過來要結賬的嗎?」
對方又是一陣沉默。莫小北沾沾自喜以為自己佔了上風,正準備據理力爭,乘勝追擊,還沒等開口,喜悅的小情緒就被瞬間擊落的片甲不留。
「我是詹惟仲。你——們——在——哪?」後面的話都是一字一頓的擠出來的,饒是通過電話莫小北都能感受到對方此時有多咬牙切齒。
換來的確是莫小北的一陣沉默,她被嚇得又醒了三分,死定了,被詹大人抓個現行,還交代了她們點了初戀套餐……這後果不被分屍也要被加入黑名單吧。
莫小北心裡默默的替自己擦了一把冷汗,側臉看看昏昏欲睡的富有,她只能拿出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果斷把富有的行蹤透露了出去,以便爭取生還契機。
莫小北看著富有不住的圈緊自己身上的風衣,再看看衣著單薄的自己,只能不住的把脖子往圍巾裡縮。
「關鍵時候圍巾可比什麼都好。」莫小北一邊感慨一邊止不住的縮著脖子。
翟墨大步流星、十分氣憤的走出酒吧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個女人緊縮著靠在一起取暖的模樣,同是差不多身高的瘦高型美女,這畫面倒是十分的有愛。
翟墨就這樣看著,氣憤頓時減了幾分,心裡倒是覺得幸福又開始滋生。單是靠著讓自己心動的女子竟然都能讓他覺得無比的踏實。
不一樣場景,但卻是同樣的情節,一件男士西裝被輕輕的搭在了小北的肩頭,猶如高山大樹一般擋住了深夜的陣陣涼風。
淡淡的男士香水隨著風發散開來,依舊是熟稔的氣息。這氣息讓莫小北總是不時的錯覺,彷彿已熟識翟墨數年之久,無比的親暱又自然。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翟墨按下遙控車鑰匙,滴滴兩聲,不遠處的黑色路虎車便解了鎖。
莫小北卻杵在那裡沒有挪動的意思,她嬉笑著看了一眼翟墨,又指了指靠在她身上的閨蜜,「等等吧,她老公在趕過來的路上。」
翟墨被小北這突如其來的笑給驚得恍了神,這女人變臉也太快了吧。在酒吧裡還是一副處處防備的模樣,這會卻又變得淺笑繾綣……
「那去車上等吧,你也不怕到時候你們兩個人雙雙感冒。有車子不坐進去,非要跟傻帽一樣站在風口裡等?」
翟墨伸手意欲拉過富有,莫小北炸毛一般的立刻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舉動,「你別動她,她老公就在趕過來的路上,隨時空降。要是被他看到你攬著他的小嬌妻,到時候估計連帶著我都要被詹大人加入黑名單,成為他老婆永久不允許往來損友之一。」
翟墨聳了聳肩,終於破功笑了出來。
「就你們這樣的還出來混場子?」翟墨鄙夷的看了看兩個醉醺醺的女人,修長的手指上掛著鑰匙串,一邊悠閒的轉動,一邊往車子走去。
莫小北看的出來這會他的心情應該很好,那過會等富有被接走後,她是不是就不用接受翟墨的審問,畢竟出來混夜店還點牛郎這事著實是不對。
雖然不是她的主意,可她就被閨蜜拖下了水,成了從犯。
想到這裡,莫小北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她還自以為聰明的在心裡洋洋得意,未曾想那怕是那一閃而過的一抹笑也沒逃過翟墨的眼睛。
黑色的勞斯萊斯飛馳而來,詹大人西裝革履,神色卻是難掩的焦灼。他車都沒來的及落鎖就準備往酒吧裡走。
莫小北看到車子極速駛近的時候,就已經立刻打開了車門,看到詹大人一出車子她就喊出了聲。
看著詹惟仲那陰沉的臉色,莫小北果斷選擇沉默,她也喝的有點高,少說話就少出錯,沉默總歸不會錯。
詹惟仲掃了一眼路虎車內的擺設,還有端坐在駕駛座上的閒適愜意的翟墨,最終咬牙切齒的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將富有包裹住抱出了車子。
莫小北狗腿的拿起閨蜜的包包低了過去。
詹惟仲不言不語,只是點了點頭。他木然著一張臉,那樣子真是唬人。莫小北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詹大人的氣場真是比這深夜的冷風還要低八度。
嗚嗚嗚……太可怕了。這次真是被閨蜜害慘了!
黑色的勞斯萊斯馬力十足,轟的一聲就消失在紙醉燈謎的酒吧一條街。
翟墨這才好整以暇的用修長的手指翹著方向盤,看著莫小北耷拉著腦袋,以一種做錯事十分懊惱的姿態走了回來。
很自覺的,莫小北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車子裡暖氣開的很足,不一會莫小北坐在那裡額頭就開始冒著細密的汗,身體竟然燥熱的厲害,酒後的力道也逐漸加大,她甚至承受不住頭疼欲裂一般的嗚嚥著哼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