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域沒說什麼話,穆颯坐在一邊悄悄觀察他的神色,得出一個結論,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氣。
當然她主動解釋過了照片上的具體情況,宋域一邊聽一邊緩緩地打著方向盤,視線平靜向前,過了好一會後微微點頭。
外面下起了小雨,車子開到便利店門口停下,宋域下去買了一盒煙,回來的時候,鬢角和睫毛上都是雨水,穆颯趕緊抽了紙巾幫他擦了擦,他說了句沒事,然後拿過她手裡的紙巾,自己隨意擦了擦額頭。
「你生氣了?」她問。
宋域抬眸,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反問:「我不該生氣嗎?」
「你該生氣,我理解,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穆颯想了想說,語氣頗為無奈。
「為什麼事後不告訴我?」宋域聲音鄭重,夾著外面雨絲的涼意,「颯颯,這不是小事。」
穆颯知道自己錯了,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討好一般:「那,那下次如果還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立刻告訴你。」
「你還想有下次?」語氣陡然不善。
穆颯立刻搖頭。
宋域將煙塞進抽屜裡,說:「我信你說的,也知道你不屑和其他男人搞曖昧,不過看到那些照片時,作為你的另一半,有生氣的權利。」
「那你要怎麼才能消氣?」
他伸出手,準備往她的腦門上重重彈一下,她本能地往後躲了躲,他一笑,嚴厲地說不許躲,隨即輕輕地在她額頭上扣了扣。
穆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問:「那到底是誰跟蹤我,拍了那些照片?」
宋域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這幾年無論在政界還是商界,我們宋家得罪的人不少,說誰都有可能。今天這個把戲太無聊了,沒什麼殺傷力,也許只是個惡作劇。」
「媽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我該怎麼辦啊?」穆颯無奈道。
「沒事,媽那邊我會去解決的。」他說,「老人家哄哄就沒事了。」
「那你呢?你真的不生氣了?」
「我?」宋域突然逼近她,眼眸似笑非笑,「我不是那麼好哄的。」
「那我要怎麼哄你?」
「你自己想想,我比較喜歡什麼,什麼能讓我開心起來。」他的尾音略微上揚,帶著一些意味深長。
穆颯心想,什麼才能令他開心呢?給他做一頓好吃的?幫他搓背,按摩?除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了。
事實證明,宋先生不是那麼好哄的。接下來幾天,穆颯表現特別積極,為他烹飪可口的大餐,幫他搓背吹頭髮刮鬍子,他看書的時候她主動斟茶倒水,他簽字的時候,她立刻遞上脫了筆帽的鋼筆,他去公司之前,她替他穿外套,打領帶,除了工作時間之外,她真的成了一個他的貼身丫鬟,裡裡外外地將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當然,包括床上,這幾晚的宋先生的表現可以用八個字形容,那就是激情四射,索求無度。
書上說男人的真實情緒會從那方面中流露果然沒錯,從昨夜,宋域將她壓在沙發上,到轉戰洗手間,到蔓延至飄窗檯,到最後的大戰場king size,穆颯充分領略了他的充沛精力和他對照片時間的不滿。
事後,穆颯汗淋淋地躺在他懷裡,輕輕摸著他的下巴:「原來你這麼小氣。」
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唇上啄了啄,眉眼間還是意猶未盡的慵懶,刻薄道:「所以當心點,別得罪我。」
下一秒,利落地翻身,將穆颯壓在身下,親吻她的白頸,兩指無恥地探進她的幽幽深潭,狠狠一動,搞得她神魂俱顫。
他略微沙啞的聲音響於她的耳畔:「別想輕易過關,我是那麼好糊弄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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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週末,宋域照例在公司忙碌,穆颯做好了愛心便當給她送去,恰逢虞燃公佈自己的喜訊。
尚銘在一邊唉聲嘆氣:「你真的要嫁人了?那我怎麼辦,之前不是說過如果明天是末日,或者發生生化危機,殭屍侵佔地球,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你會嫁給我,給我生孩子的嗎?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虞燃瞟了他一眼:「我沒說話不算數啊,在那種情況下我一定和你在一起,不過可惜,現在世界和平有愛,陽光燦爛,我們都可以活很久很久,所以你不在我選擇範圍之內。」
尚銘一臉「我失戀」了的悲催表情。
穆颯剛走過來,聽見他們的對話,笑著送上祝福。
虞燃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一聽,說了聲我就來,便轉身匆匆趕去酒店進行場地核實。
尚銘抓了抓頭髮,懊惱地嗷嗷叫了兩聲。
穆颯納悶,開玩笑地說了句:「虞經理要結婚了,你看上去很鬱悶嘛。」
「我對她的那點心思,眾所皆知,可悲的是她也知道,但從未當我是個男人。」尚銘嘆氣,突然逼近穆颯,一字字地說,「告訴你一個八卦,虞燃以前喜歡過你老公。」
穆颯一怔,似信非信地看著尚銘的娃娃臉。
「不過是陳年舊事了,反正她也要嫁人了,你不會介意的對吧?」尚銘的眼睛亮了亮,「有興趣聽嗎?」
穆颯決定給他一點面子,點了點頭,做出願聞其詳的姿態。
「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會宋域剛當CEO,虞燃是企業宣傳部的頭,兩人脾氣都很倔,為了工作上的問題沒少吵架,感情卻越吵越好,我指的感情是工作上的感情,partner的那種,不過女人嘛,很容易感情用事,那會虞燃年紀還小,宋域又有才華,長得帥,氣質出眾,誰不喜歡啊,她就陷下去了,宋域後來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找她談了一次,意思就是,他們還是當合作夥伴合適,私人感情方面呢,他對她不來電,絕沒可能,說得特別直接,虞燃挺沒面子的。」尚銘頓了頓後說,「她是很拿的起放得下的女人,被拒絕後就對他沒那份心了,安分工作,後來他出了事情,虞燃也去B市發展了,我立刻追過去了。」
穆颯聽得很認真,然後問:「你追了那麼多年都沒成功?為什麼不放棄啊?」
「因為她很早之前就說了,如果到五十歲還沒嫁出去就嫁給我的,為了這個遙遠的未來,我就一直等著,等著。」尚銘笑得沒心沒肺。
「五十歲?」穆颯笑了,「這你也行啊,五十歲就算她沒嫁人,你也早遇到其他喜歡的女人了。」
「我知道那是她敷衍我的,留給我的最後一點顏面,畢竟大家工作在一塊,不好拒絕得太徹底對吧。但我總想著,萬一呢,萬一她真的到五十歲還沒嫁人呢,那就跟我了,所以我得等著,再說虞燃工作那麼忙,沒時間認識其他男人,我整日在她身邊轉悠,機會最大。」尚銘說著一臉沮喪,「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幾個月就將她搞定了,我轉正的希望徹底沒了。」
「失戀萬歲。」穆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慰問,「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你解脫了,可以去酒吧認識更多美眉了,這不值得開心嗎?打起精神來。」
「那個,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說得直白點,你會喜歡我這樣的嗎?」尚銘突然問。
穆颯「呃」了一下。
「我沒別的意思,給我再大膽子都不敢撬宋域的牆角,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們女性眼裡,我差不多有幾分?你如果是單身,會喜歡我嗎?我只是假設。」尚銘戲謔中帶著一點認真。
「我不知道啊。」穆颯說,「這個必須在相處一段時間後才能得出答案,很多男女開始的時候也是不來電的,慢慢的會發現對方的優點,越來越欣賞,相處得也越來越融洽,所以你要我現在回答,我真沒辦法。」
「回答什麼呢?」宋域聲音朗朗,從後頭走上來,將手沉沉地擱在在穆颯的肩膀上,不動聲色地宣佈主權。
「沒什麼,隨便聊聊。」尚銘笑嘻嘻。
「要談心的話找別的單身女孩去,別對著我太太。」宋域微笑,用眼神以示警告。
尚銘立刻說還有點事,然後遁了。
「原來虞燃喜歡過你啊,你幹嘛不和我說啊。」穆颯打趣。
宋域無奈地搖頭:「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早煙消雲散了,有必要再提嗎?」
「那她大婚,你準備送什麼呢?」
「還沒想過,要不你替我想想?」
「那我幫你準備禮物好了。」穆颯說,「不會讓你失禮的,畢竟她也是你重要的partner嘛。」
宋域側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別吃沒意義的陳年醋。」
因為虞燃喜歡藝術品,穆颯托陸西瑤的一位專注藝術收藏的朋友關係,買到了鄭鵬雄大師的貴妃醉酒的白瓷,送給虞燃做結婚禮物。
白瓷質地堅密,象牙白的釉面滋潤似脂,虞燃十分喜歡,大方地收下,並邀請穆颯去喝咖啡。
「尚銘那個大嘴巴一定告訴你,我以前喜歡過宋域的事情了吧?」虞燃坐下後沒多久就問。
穆颯點點頭。
虞燃纖細的手握著勺子輕舀咖啡,笑意不減:「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像宋域那樣的天之驕子,喜歡他的女孩子肯定不會少的,我不過是其中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執著的那個。那會就是單純地喜歡他,沒什麼曖昧,他發現苗頭後就主動找我談了,說了超級不解風情的話,什麼他不談辦公室戀愛,會影響工作,什麼他缺點很多,脾氣也不好,沒什麼特別值得喜歡的地方,總是就是各種打擊,拒絕我,當時我覺得好沒面子,好丟臉,倒忘記被他拒絕要傷心的事情了。」
「其實我理解,剛入職場的時候,女孩子挺容易喜歡自己的上司的。」穆颯淺淺地笑了笑,「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就會發現那不過是單純的欣賞罷了,和學生時代大部分的女生都暗戀過她的男老師是一個道理,很正常。」
虞燃點頭:「是啊,我早就清楚了,我的性格和宋域不合,真要生活在一起絕對是遭罪。你放心,我現在對他半點想法都沒有。」
這點穆颯相信,真正成熟的女人是不會總讓自己沉浸在無望的單戀中。感情是需要對方回應,雙方經營的,那才是厚實,真摯,美滿的感情,成年後的女人都會明白,時光易逝,千萬別浪費在無意義的愛恨糾結中。
面對面坐著,她從虞燃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種利落,光明和坦蕩。
說話間,虞燃的目光突然被門口進來的一行人吸引,凝視了許久。
穆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張有些面熟的臉,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那個瘦高個的男人不正是那日和她還有宋域迎面撞上的,彼此寒暄過幾句的人嗎?
「丁澈,那個小人。」虞燃冷笑。
「啊?」穆颯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那個男人,穿藍色格子的,叫丁澈,人品很爛。」虞燃用勺子挖下一口抹茶蛋糕,反問,「宋域沒和你說過?」
穆颯搖頭。
「想想也是,他不太會說這些不開心的。」虞燃說,「那個丁澈,是宋域以前的鐵哥們,宋域為他兩肋插刀,他卻在背地裡捅刀子,搞了不要臉的事情出來,說起來就是一肚子的火。」
「他怎麼害宋域?」穆颯趕緊問。
虞燃聳了聳肩,她覺得這沒什麼可忌諱的,也就對穆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