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季赭番外·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虞燃唸書的時候沒有零花錢,看見周圍的女同學戴的漂亮頭花,手上的亮晶晶的螢光手鐲,耳朵上的碎鑽,奶白色乾淨的球鞋……嘴上不說,心裡很羨慕。

  全班,全年級,全學校,她是最素淨的女學生,連面霜都是小超市裡十八元的那種透明瓶子的。

  直到季赭送了她一管D開頭的口紅,她驚喜得不行,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抽屜裡,趁著週末不上課的時間,小心翼翼地打開,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塗上。

  季赭就倚在門口,微笑地看她,評價:「你怎麼塗得和一個紅屁股猴子似的?」

  虞燃轉過頭來,抿了抿唇,似信非信:「真的和猴子屁股?」

  季赭走過來,抽出一張紙巾,沾了點水擦乾淨她的唇,再幫她重新塗了一層,輕輕柔柔的一層,不濃不淡,等好了,她轉頭照鏡子,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確塗得太紅了。

  「哥,我這樣好看嗎?」她「厚顏」地反問。

  季赭抬起她的下巴,很認真地看了看她,然後首肯:「很好看,你皮膚白,塗一點就夠了,看起來很自然。」

  虞燃開心極了,只要季赭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

  後來,季赭陸續給她淘來了睫毛膏,耳墜,項鏈,指甲油,亮晶晶的螢光手鐲……越來越多,虞燃塞滿了一個抽屜。

  於是,最開心,最令人期待的就是週五,因為每到週五,季赭都會給她淘來小寶貝。

  雖然是很便宜,質量也不好的東西,但足夠讓虞燃開心很久。

  等到週末的時候,虞燃就打開抽屜,用這些小玩意將自己裝飾好,坐在季赭自行車後座,讓他帶著出去玩。

  那會季赭為了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選擇了讀技術職業高中,課業比較輕鬆,有比較多的時間陪虞燃玩,而虞燃也喜歡黏著他,他們出去都是她做主的,她要去哪裡玩,吃雞肉米線還是火腿肉夾饃,跳舞還是唱歌,圖書館還是河邊……她一句話,他就騎車載著她去。

  「哥,你說在重點高中讀書,人會越念越傻,頭髮會越掉越多,最後變成禿子,不如讀職高瀟灑自在,這些都是心裡話?」坐在後頭的虞燃,一邊吹風,一邊晃著腿,問前頭的季赭。

  季赭的學習成績名列前茅,他腦袋好使,邏輯能力強,尤其是理科,解題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從沒有難得到他的,他選擇讀職高的時候,初中的班主任還特地到家裡找父母談了談,意思是,季赭這樣的成績,不考重點高中太可惜了,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放棄長遠的打算。

  話雖如此,但家裡負擔真的很重,出生沒多久的小弟弟,母親工廠的倒閉,虞燃的大學夢……真的供不起兩個孩子都念大學,因此季赭選擇了讀職高。

  季赭在前頭騎車,聞言後說:「對,我真的不喜歡唸書。」

  「但是你成績那麼好,那麼有成就感,怎麼句不喜歡呢?」

  「考試考得好就是成就感了?」他失笑,「小笨蛋,成就感不是這麼簡單的。」

  「那是什麼?」

  「是賺錢,可以買很多東西。」尤其是給你買很多東西。

  虞燃似懂非懂,思緒正空茫的時候,車子往下坡走,一個失重,她「啊」的一下,趕緊伸手抱住季赭,季赭大聲笑了,讓她坐穩一點。

  他們吃了雞肉米線,在河邊玩了很久,然後齊齊躺在乾燥的草坪上,對著暖烘烘的陽光,隨便說著什麼,虞燃說著說著就犯困,閉上眼睛,說「哥,我好睏,打個盹。」

  季赭拿下自己嘴巴裡的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那頭掃了掃虞燃的臉頰,虞燃笑著躲:「別捉弄我,我真的好困……睡一會先。」

  她睡著後,季赭就眼睛都不離開她臉頰半點地看她。

  然後貼過去,很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再寵溺地看她。

  聽著她輕微的鼾聲,看著她微微張開的唇,長長的睫毛窸窸窣窣地排在一起……他就躺在她邊上,想著,就這樣一輩子……是不是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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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會有個男生不依不饒地追求虞燃,還跟蹤她回家,虞燃怕的不行,結果是季赭出面趕走了那個男生,趕走後還特地叮囑虞燃不許在學校裡穿短裙,不許在學校裡偷偷戴耳墜,天氣再熱也不要脫到只剩下里頭的無袖T恤,不許對別人笑得甜,不能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異性……

  「怎麼這麼多規矩?」虞燃嘟囔。

  「因為你如果不小心翼翼,容易招惹爛桃花。」他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們這個年齡的男生很容易發情,要是盯上你了,在背地裡對你使壞,你該怎麼辦?」

  他總說這個年齡的男生這不好,那不好,居心叵測,用心不良,花心好色,沒責任感……

  「你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吧。」虞燃反詰。

  「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猴子怎麼和我比?」他說,「你聽我的沒錯,別一時頭昏腦熱地戀愛,你們周圍那些男生心態都不成熟,對你好也是有企圖的,玩過就算的那種,到時候你吃虧都沒地去說。」

  於是,他將她護得很緊,有空就來學校門口接她回家,還對她周圍出現的男生虎視眈眈。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虞燃有個皮膚很好,長相英俊,眉目卻充斥「凶神惡煞」四字,類似守門神功效的大哥。

  「吳小苑和周軍也在談戀愛,周軍對她可好了,才不是你口中說的那樣。」虞燃拿學校的一對情侶反駁季赭的「這個年齡的男生皆禽獸,愛情皆是耍流氓」的觀念。

  季赭只是輕笑,笑得風輕雲淡,沒說話。

  「看你高深莫測的樣子……好像你很懂情愛一樣,那你說,愛情是什麼?」

  「愛情就是,」他聲音頓了頓,敷衍道,「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她一臉困惑。

  「至少對方。」他伸手很溫柔地攏了攏她的頭髮,「得對你負責任,讓你過得很幸福。」

  「比哥哥你對我還要好?」她笑。

  「這個,差不多吧。」他有些含糊其辭。

  她撅了撅嘴巴,欲從草坪上起身,卻發現左腳小腿麻了,欲哭無淚。

  幸好有他背著她走到遠處的自行車邊,抱她坐在後座,再跳上車,風一樣地朝前。

  「哥,我們去傅叔叔的小店買金幣去!」她雀躍地喊。

  當時很流行那種銅製的金幣,圓圓的一塊,握在掌心有種溫厚,敦實的感覺,她很喜歡,買來放下枕頭下,無聊的時候拿出來放在嘴裡啃一啃,覺得「有錢的感覺真不賴」。

  他每次都會嘲笑她是小笨蛋。

  嘲笑歸嘲笑,他也跟著喜歡上了那種金幣,這種「粗鄙」的收藏,對「金錢」的渴望,成為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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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唸完職高,季赭就在汽車修理廠工作了,一週五天的工作時間,等到週末,他還去工地鏟沙,塗水泥,搬磚頭。

  每個月取了工資,都立刻帶著虞燃出去玩,玩到口袋裡只剩下沒幾張,兩人面面相覷,他無奈地笑:「好了,這些都存著,我們等下個月再出來玩。」

  她點了點頭。

  他寵溺地捏捏她的臉:「下個月很快就到了,哥哥下個月賺得比這個月還多,到時候可以吃更好,玩更好的。」

  她又笑得燦爛。

  他的手停留在她臉上,不經意地摩挲了一下,那細膩的觸覺讓他迷戀。

  「哥,你怎麼了?」虞燃反問。

  最近,季赭總是盯著她看,一看就是好久,眼神怪異,還喜歡用她的毛巾洗臉,吃她吃了一半的餅乾,也不怕她的口水髒。

  「沒什麼。」他淡淡道,「自己的妹妹,看看不行麼?」

  虞燃有些小尷尬,她正在發育的時候,生理和心理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對待季赭一些「親密」的眼神和接觸,總覺得不太自在,她暗示過,季赭沒理會。

  她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有一天的傍晚,兩人面對面坐在圓桌前,一個寫作業,一個看工具書。

  夏天,房子裡蚊子很多,虞燃的腿被咬了好多個包,季赭拿來風油精幫她擦。

  他拉起她的腿擱在自己的大腿上,指腹抹了涼涼的液體,擦她腿上的蚊塊,一塊又一塊,直到她大腿內側的一塊,她有些排斥,伸手擋住他,他笑了笑,非要繼續效勞,她趕緊撤回自己的腿,卻被他狠狠扣住,他一手拉住她的腳踝,一手往她大腿內側探……眼神陌生,熾熱地令她害怕。

  電光火石間,她意識到這是什麼眼神,喝斥了一聲,伸手推開他,他猝不及防,被她推得掉下椅子。

  「哥……」她見他被推倒,立刻去扶他。

  手碰到他的手時,被他迅疾,有力地一拉,她「啊」的一下,整個人落在他寬厚,熱乎乎的懷裡,貼得他非常近,他的眼眸驟然變得黝黑,深刻。

  隨即,他瘋狂地在她脖頸,肩膀上連親了好幾下,她叫出來,掙扎不停,他抱住她,耐心地哄:「燃燃,別動,讓我親一下,就親一下好不好?我保證,就一下,輕輕的。」

  「不好!你放開我!」她劈頭蓋臉打他,他捨不得還手,怕傷著她,結果鼻樑處被她劃了一道口子。

  她拿藥箱,幫他止血的時候還氣呼呼地掉眼淚:「你以後再發瘋,我還動手打你!」

  「沒下次了,我保證。」他信誓旦旦,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嘆氣,「我就是逗你玩玩,沒別的意思。好了,原諒哥,哥以後不嚇你了。」

  信誓旦旦,卻屢教不改。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N次後,虞燃對他徹底地排斥和抗拒了。

  他近身不得,又不得要領,每次討好都碰一鼻子的灰,見她的態度一日比一日冷漠,不知所措之餘,心裡的火一點點冒出來。

  又一次領工資回來,他給她買了一堆的零食,還有漂亮的髮夾,唇膏和面膜,急著拿去一樣樣地討好她,她卻眼神帶著警惕,小心翼翼接過,放在一邊,輕聲說了句謝謝。

  他說帶她出去玩,她拒絕,說下午要複習功課,他說好,那你看書,我幫你去買栗子酥。

  等買來熱騰騰的栗子酥,見她不在家,等了好一會,看見窗外,她和一男兩女正開心地聊天,顯然是剛才一起去哪裡玩,現在回來了。

  他突然就火了,原來她就是躲著他,他已經被她列入了黑名單,她不允許他接近。

  她再也不和小時候一樣纏著他,黏著他,撒嬌地喊哥哥,帶我去兜風,他就和個英雄似的,載著她飛馳在河道邊。

  這個事實讓他覺得不爽之外,還有些恐懼。

  待她回屋,他起身,站在門口,原本英挺的眉眼處浮現一層戾氣,隨即彎了彎嘴角,笑容有些嘲諷:「你躲著我是麼?」

  她本能地搖頭。

  他上前一步:「你怕我?」

  她後退,還是搖頭。

  「過來。」他怒喝,「不許再退後!」

  她一愣,轉身就逃,他人高馬大,長臂長腿,幾步就追上去,拉住她,利落地扛上肩膀,帶回屋內。

  她恐懼地喊,喊聲令他心煩意亂,匆匆丟她在床上,正想著說什麼,她已經一腳踢過來踹在他小腹,他悶痛,本能地俯身,她趁機要逃,他眼眸浮現薄怒,伸手扯住她的衣服,把她拽回來,整個人撲上去,按壓住她,凶狠地逼視她:「你竟然躲我,沒良心的小混蛋!我對你的好都忘記了?!對別人都笑嘻嘻的,憑什麼只對我擺臉色?!我是你的誰,你都忘記了?!」他說著低頭,重重的吞沒了她的唇,和她激烈到抵死地吻了起來。

  ……

  血氣方剛的年齡,不懂情愛的年齡,自尊心驕傲得一塌糊塗的年齡,季赭的愛情體現在「不可抑制的佔有慾」上,一次一次的「錯誤表達」,一次次的「傷害」,讓兩人漸行漸遠。

  他覺得算了,該放棄了,既然她那麼討厭他。

  他徹底融入了那個不好的圈子,和一些不好的人稱兄道弟,汽車修理廠的工作也不去了,不務正業,開始另闢蹊徑地找錢途。

  他剃了光頭,在頭皮和胸膛上紋身,牽了一條惡犬,在村裡耀武揚威,成為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對象,他看見他們那麼怕他,莫名有了滿足感,笑得猖狂。

  直到她看他的眼神徹底變成冷漠,他收斂了笑容,背過身,牽著狗走了,連家也不回了。

  不久後,他去了N市,憑藉自己的本事和手段成了N市東區的老大,掌管兩個地下錢莊,金錢源源不斷滾來,他看著自己賬戶的零越來越多,沉默了許久,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托哥們的女友在N市最大的shopping mall買了一堆女人喜歡的名品,他連夜開車回H市,差點和迎面的貨車相撞,險些喪命,這麼玩命一樣的趕回去,只為了將這些好東西送給她。

  他記得她以前很喜歡看明星雜誌,研究女明星的穿著打扮,包包鞋子,他知道她嘴上不說,心裡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他加快車速,用最快的時間趕回H市,到她的大學城,打電話喊她下來,然後她下來了,看到滿車的禮物,不為所動,只是冰冷地問,你哪裡來的錢。

  一句話戳中了他的痛處。

  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拿起一個袋子,隨手拆開包裝,將裡面的黑白相間的小包遞給她,笑著說:「這個比你給我看的那本雜誌上的包漂亮吧?」

  她接過,然後朝他扔過去,紅著眼睛說:「我不要你這樣的禮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已經變壞了,你賺的錢都是黑錢!」

  「好,以後我不見你,你也不見我,我不會管你了。」他丟下這句話後上了車,飛馳回去。

  既然已經不是個好人,就徹底變成壞人,他是這麼想的。

  卻始終做不到。

  那麼多年,他一直是季老大,卻沒有碰過毒也沒有碰過色,他有很多機會可以擁有很多類型的女人,妖艷,性感,清純,可愛……他都沒有碰過。

  誰都不是她,誰都不能給他那個衝動,他對她們沒有感覺。

  脾氣越來越壞,人越來越孤獨,養了兩條狗,三隻貓,沒事的時候喜歡待在自己的屋子裡喝啤酒,哼歌,偶爾出去看看月亮。

  終於還是忍不住,在她生日那天,又一次趕回去,買了她愛吃的熱騰騰的栗子酥。

  打電話給她,她不肯接,發短信給她,她沒有回。

  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等了一個晚上,天亮了,他將栗子酥丟進不遠處的垃圾筒,轉身上了車,慢慢開車走了。

  她不要他了,她長大了,不是以前跟在他屁股後頭的小虞燃了,那會的小虞燃整日黏著他,對他撒嬌,說哥哥,我們去吃栗子酥好不好?

  怪只能怪他當年對她的「傷害」。

  八年,他活得很難受,直到聽到她結婚的消息,心裡竟然有些釋然了,她終於要嫁人,成家了。

  他抽了一個晚上的煙,抱著狗睡在沙發上,直到天亮都睡不著,耳邊聽著那首很傻很俗的歌。

  「還有私心,仍能令你為我牽掛餘生,偉大到自卑也是人。」

  腦子裡竟然反覆浮現荒謬的念頭:為什麼嫁的人不是他?他哪裡比不上別人,他可以對她比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好,他甚至捨得不她受一點委屈,連生病時餵她喝的藥湯都怕她嫌苦,喝完後都貼心地餵她一顆甜甜的糖,他很早就在她身邊了,他本有那麼多機會。

  如果當初多一點耐心,不選擇這條道路,堂堂正正做一個清白,正直的人,結果會不會不一樣?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連她哥哥都做不成了。

  他摸了摸懷裡的狗,輕輕笑了出來。

  回H市後,他接管了這裡的地下錢莊,依舊老本行。

  卻不似以前那般順風順水,無意間得罪了陳局長的侄子,陳局長一封匿名信,中紀委,證監會有了行動,一夜變天,他面臨牢獄之災。

  他不想進監獄,選擇跑路,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將是非,正義看得多麼重要的人,以他這些年積累的人脈,財富,完全可以讓他順利逃到東南亞,隱居在那裡過度餘生。

  餘生,就那樣過也不錯。

  臨走前還是選擇見她一面,坦承自己當年做錯了。

  她會不會來,他不知道,她也許會帶警察一起來,畢竟逃犯的妹妹和莊非予的太太,這兩個身份,哪個重要,傻子都清楚。

  他堵了一把,心想如果輸了,他就認輸,隨她處置。

  但是她哭了,這是他沒想到的,她沒有義正言辭地教訓他,指責他的錯誤,勸導他重新做人,她沒有刻意站在光明處,和陰暗裡的他成為對立面。

  她安靜和他告別,他上了車,最後看了她一眼。

  車子掉了頭,開往私人碼頭,他心裡很平靜,意識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那還有什麼意義?

  這八年已經是個深刻的教訓了,他擁有財富,權利,兄弟的追隨,女性的愛慕,什麼他都有了,但是他還是過得不開心。

  最開心的還是和她一起的歲月,熱熱鬧鬧的,相依為命的,一起圍著圓桌子寫作業,載著她騎車去兜風,一起吃雞肉米線,給她買栗子酥,那熱騰騰的栗子酥,他買五個,都捨不得吃一個……那麼美好的時光,每一秒都快活到骨子裡去。

  也許,這輩子,他還會有唯一一次機會,回到她的身邊,代價很大,自尊,自由,甚至是死亡的威脅。

  他拿出一根菸,再掏出打火機的時候,連帶口袋裡的小東西掉在了沙發上。

  他本能地扣下打火機,一簇藍色的火焰升騰,照亮了狹小的車內環境,一道光折過他黝黑眼眸,那枚金幣躺在沙發的角落裡,一動不動。

  錢是髒的,帶著異味的,但這枚金幣乾乾淨淨,沒有半點污漬。

  是屬於他和她的金幣,在傅叔叔的小店買的。

  他還記得她拿金幣塞進嘴裡,啃著的情景。

  他拿過金幣,摸了摸,觸感依舊溫厚,敦實。

  反手扣在額頭,竟然就這麼笑出來,笑了很久,才緩緩收斂,安靜地凝視這枚金幣,輕聲道:

  「燃燃,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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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季赭自首,後因非法集資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