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三個月大時,還是一團粉雕玉琢的嬰兒,純黑的大眼、長長的睫毛,嫣紅的小嘴。慈愛的顧夫人將他抱在懷中,滿心歡喜的逗弄半天,有些沮喪的抬頭看著丈夫。
「老公,不是說三笑六坐嗎?寶寶這麼聰明,三個月了,怎麼還不會笑呢?」
顧帥暗想,難道是基因改良出了問題?不可能啊,生科院全體專家拿身家性命擔保一定成功的。想到這裡,他淡淡看著夫人:「寶寶不是都能坐了嗎?不會有問題。」
顧夫人想想也是,寶寶各項檢查結果都超人的優秀,應該沒問題。
於是……
四個月,不會笑;
五個月,不會笑;
六個月,不會笑……
等到第七個月,小顧澈已經會講話了。當時正被爸爸抱著參觀兵器庫,寶寶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黑葡萄似的雙眼盯著挺拔的衝鋒槍,悶悶說了句「好。」
或許是因為父親大人經常因為這些武器而擊掌叫好,小顧澈也耳濡目染。只是一個月過去了,寶寶掌握的詞彙突飛猛進,顧夫人卻依然有個小心結難解,某一天,她抱著寶寶,瞪著他,愛憐道:「寶寶,你為什麼不會笑啊!」 寶寶依然不笑。
當天夜裡,顧夫人夜起,忽然母愛大發,悄悄走到小顧澈房間。卻看到寶寶並未沉睡。小小一團坐在床上,肉肉的下巴,仰得很高很高。白嫩嫩的望著窗外的月亮,炯炯有神。
她心中一軟,正要進去抱抱親親,卻聽小寶寶似乎自言自語奶聲奶氣:「為什麼要笑?」
顧夫人瞬間石化,忽然覺得這小小人的性格,好孤僻好辛酸啊!都怪丈夫遺傳基因不好!
不知道長大之後,會不會好一點。
然而等真的長大後,顧夫人又對兒子疼愛有加,至於不太笑的問題……默然接受了。
自顧澈記事起,就被父親按照元帥接班人培養。一開始顧夫人還很糾結——哪家寶寶四五歲就開始練習射擊啊!還拿著衝鋒槍!
可事實證明英明神武的夫君永遠是對的,兒子第一次拿衝鋒槍,在被教授要領後,還沒等夫君給他帶好防護設備,小人兒已是冷面提槍「砰砰砰砰——」十個十環!
顧帥龍顏大悅,顧夫人忽然覺得,兒子好陌生……
接下來,教育專家軍事專家擬定每天的學習課程,小顧澈從四歲起,每一天都過得比常人充實數倍。甚至還在發育中的身體,都開始有了傷痕。有的時候,顧夫人強勢把他搶過來,抱到花園裡玩,看著侍官或者僕人的同齡孩子,每天在草地上玩泥巴曬太陽;自家的天之驕子,卻眉頭緊蹙連笑也不會不知道在想什麼,顧夫人忍不住嚶嚶哭了。
她對懷中寶寶說:「寶寶,每天累不累?如果受不了,媽媽就帶你回娘家。」
小顧澈看著脆弱的媽媽,掙扎了兩下,蹙眉:「不累,不回娘家。另外,不要抱,熱。」
顧夫人又石化了——被嫌棄了被嫌棄了被嫌棄了!
八歲時,顧厲被帶到顧澈身邊。父親已提前將他的身份告訴顧澈,私下漠不關心的道:「一個沒用的替身。如果不喜歡,可以丟掉。」
彼時,顧厲看著顧澈,為相同容貌卻男子漢氣概十足的哥哥震驚了。美眸望著哥哥,傻傻道:「哥哥哥哥,你好威武!」
而顧澈看著「小美人」歡歡喜喜抱著自己的大腿,嫌惡的蹙眉,出口卻是淡淡的道:「留下吧。」
於是顧澈身邊,從此多了個小跟班。
父親大人當顧厲不存在,母親卻同樣疼愛比正版兒子看起來更像正常人的小厲。
八歲的顧澈,已經完全明白克隆人的定義和主要製造流程。但母親大人卻抱著小厲,歡歡喜喜對他宣稱:「小澈,小厲是你弟弟,你要照顧他,不許任何人欺負他。答應媽媽。」
顧澈有些不耐煩母親的囉嗦。但同樣年紀卻弱小無數倍的顧厲,樂呵呵的抬頭看著他:「哥!你真好!」顧澈便沒有說話。
只是在多年後,已經習慣保護小弟的哥哥,終於永遠失去了最後的親人。顧澈望著母親的遺像,一字一句的說:「媽,是我不孝,沒完成你的囑託。」於是任何人不可以在顧澈面前提起顧厲。他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間,一身潔淨、永存天堂。
十二歲時,父親麾下,已無人的身手可與顧澈匹敵。那時大陸還很不安定,父親剛剛佔據大陸半壁江山,人類各支力量蠢蠢欲動。於是顧澈隨父親南征北戰,平定各地軍閥。很快,絕色少年的威名響徹大江南北。甚至有人斷言,少年將來的成就,必定超過其父。
盛名之下,暗殺不斷。那時起,顧厲開始屢屢被當成顧澈,多次重傷,他本就不算成功的克隆身體,變得更加接近普通人;而顧澈亦在府中多名侍官為保護自己而傷亡時,終於不耐煩的對父親道:「不需要保護,也不需要替身。如果現在我還不能保護自己,不配做您的兒子。」
顧夫人大驚失色,顧帥贊許的拍了拍兒子肩膀。
從此,多次暗殺再沒在顧府引起風波,暗殺者大多死無全屍,顧府魚池水草因此格外肥沃。只是此時把狩獵刺殺者當做遊戲的顧澈,沒有想到多年後,自己會差點死在一場暗殺裡。而他,卻愛上了那個謀殺犯。
十六歲時,父親的身體已經不太好。而擁有天下的父親,能將顧氏體質改良得百毒不侵的父親,卻救不回身患絕症的母親。母親死那天,不世梟雄父親仿佛一夜老去。顧厲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埋頭痛哭。
而顧澈在這一晚,站在母親停屍的靈堂,望著母親幸福微笑的遺像,對身旁侍官道:「我以為他們的愛情永遠幸福,卻原來失去時會這麼痛苦。」
第一侍官垂眸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侍官難得的深情安慰,卻換來顧澈冷靜的斷言:「幸好,我不需要這種無用的東西。」
十七歲時的某日,父親大人將顧澈招到面前,指著空中懸浮三維女人圖像:「這些是醫官為你精心挑選的女人。你已經成年,需要正常的生理釋放。」
那時他已經比父親還要高大,卻擁有與母親一樣皎潔出色的容顏。但他也已是大陸令人聞風喪膽的顧小元帥。他不傻,他知道男人需要女人,而得不到紓解的正常**,會影響他的戰力提升。
但他望著那些赤身裸/體、容顏出眾的女人,卻絲毫提不起興趣。他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她是頑固的保守派,她說:「小澈,雖然將來你會擁有很多,但是記住。身體和心,都要留給那個唯一的女人。這樣遇到她時,你才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放縱。你會發現一切都值得。」
他那時蹙眉:「我不需要。」
母親大人那時已經患病,看著他冷漠的容顏,輕輕歎了氣,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肯定:
「一定會遇到的。我的兒子,一定會幸福的。」
想到這裡,他抬手,關掉面前的候選女人圖像,對父親道:「不用。」
父親看他一眼:「那你如何解決。」
他靜默片刻,語氣沉穩面不改色:「用手。」
父子倆相對無言,片刻後,父親輕輕歎息一聲,讓他離開。從此再不提送女人給他的事。
顧澈從來嚴謹。從此他便按一月兩次的頻率,定期排解,身心健康,無欲無求。大陸還很不安定,雖然外界對他評價已經頂峰,可他覺得已經二十三歲,還沒平定大陸,他的時間不夠。所以,他更加沒有時間,想其他任何事。
就在這時,一個叫許暮朝的女人,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情報裡。
獨一無二的全人形半獸,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將她圈禁研究。然而獲得她卻頗費周折。也是這個女人,從關維淩手中打劫了人形喪屍王。當然,如果顧澈知道有一天喪屍王會奪取她初貞,那麼當日在戰爭俘獲時,他寧願勝之不武的命人槍殺毫無戰鬥力的喪屍王。
然而在那個時候,也是這個女人,救出了顧厲,並且,被顧厲視若珍寶。顧厲為了她,還要留在深惡痛絕、記錄他恥辱的獸族領地。而以為這一次終於能重見弟弟的顧澈,震怒之餘,卻是疑惑。
那個半獸,那個擅長敲竹槓的軍中女人,得到了弟弟的心?
他拿著許暮朝的畫像,清秀容顏,明亮眼神,並不傾國傾城,也不鋒利淩厲。
顧厲看上她哪一點?
終於,他見到了她,雖然只是視頻。
不同,與靜止的畫像完全不同。淩厲的軍裝,烏黑的長髮。還是那張清秀的臉,卻好像有淡淡的光芒籠罩。顧澈推斷,可能是因為那雙眼,整個人才顯得特別精神。
比他見過任何人的眼睛還要明亮,自信滿滿的樣子。
他忽然覺得愉悅。因為他馬上會粉碎她的自信。
這世上敢和顧元帥談條件的人,已經很少。而她居然如此鎮定,並且一開始就做好歸順人類的打算——很識時務,那份對獸族的忠誠,看起來也有幾分虛假。
可這一晚,顧澈卻奇異的想起了這個女人,在一種很特殊的情況下。
離下一次釋放明明還有三天,他卻忽然很有衝動來一次。
於是來了。
黑暗的房間,孤獨的元帥。
當元帥大人脫掉軍褲,慣於握槍的白皙修長的手,握住自己強勢的**。
當男性的需要,于堅定有力的掌中來回反復,得到淋漓釋放。
一雙靈動的眼,一臉得意的笑,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腦海。
顧澈忽然覺得,原來靠雙手的例行公事,其實也有點無聊。
只是為什麼想到她?她是阿厲喜歡的女人。
他啞然失笑。或許是太久沒接觸女人,所以才想到她。
然而有些事的發展,慢慢脫離無所不能的元帥的控制。
阿厲慘死。她來到了帝都,她把他當成阿厲親近,她走入他的生命。
她越來越多影響著他的生活。
她無所不在。
然後,每一次,在他需要的時候,在他面對一室黑暗獨自沉淪的時候。想起的,居然都是她。
每一次,都是她
這是超出他人生規劃的危險信號,他知道。
可由於軍務繁忙,對於這種無關戰局的小事,元帥做出的唯一調整,是把每個月兩次,默默調成三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