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雲朵這幾天幾乎天天往訓練基地跑。如果白天有採訪,她就儘快地完成任務趕過來,如果是在單位坐班,她就厚顏無恥地早退,由於她現在在單位也算是個「腕兒」了,連劉主任都不說她,別人更不會說。

她這樣做只是因為伍教練說了,唐一白在有她在的時候訓練狀態會很好。

所以她希望盡可能地多陪陪他,反正別的忙也幫不上了。

這段時間祁睿峰不在,唐一白經常會熱情地邀請她去他宿舍休息。但是雲朵覺得吧,如果她總是跑到他宿舍和他這樣那樣,結果會導致他勞累過度,影響白天的訓練。他訓練那麼累,需要消耗很多的體力,晚上的就要省一省了。

因此唐一白的邀請大部分時候是被拒絕的。

但是她拒絕的時候,唐一白晚上就會堅持把她送回家,他訓練已經夠累了,每晚加訓,還要來回跑一趟,雲朵又有點捨不得,最後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在訓練基地附近的酒店裡開了個房間。

這樣她短時間內就駐紮在這裡了,為了唐一白她也是蠻拼的。

唐一白晚上送她時,就從來回一個多小時的計程車程縮短為不到十分鐘的步行。基地大門外到酒店的那條柏油路很寬廣,路燈又高又亮,但是附近的居民並不多,車流也少,所以這條路就顯得很空曠。路口偶爾會看到推著三輪車賣水果的老人,唐一白總是順手就買一大堆水果給雲朵,美其名曰「吃水果就會越來越水靈」。

雲朵有些囧,掂一掂那一大袋子水果,「太多了啊,喂大象都沒有這麼喂的。」

唐一白卻依舊我行我素。他把她送到酒店門口時,會給她一個擁抱,他的胸膛寬闊,手臂很長,把她箍在懷裡,嚴嚴實實的,讓人特別有安定感。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問一句,「朵朵,我今晚能留下嗎?」

雲朵斷然拒絕他,「不行。你膽敢夜不歸宿,我就告訴伍教練。」

他就假裝很委屈的樣子,「真狠心。」

雲朵是個特別有原則的人。她跟唐一白約定了她每星期會去唐一白那裡住一次,然後剩下的六天就自己在酒店住,為了幫唐一白「節省體力」。這個理由讓唐一白哭笑不得,卻在她的堅持下不得不接受。而且這只是目前的計畫,按照雲朵的打算,等祁睿峰從澳洲回來時,距離世錦賽也只有一個月了,那時候她就堅決不和唐一白髮生*關係了,一定要堅持到世錦賽結束後再說。她可不想成為他的「紅顏禍水」。

唐一白無奈地對她說,「朵朵,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雲朵答:「我對你很有信心,所以你要好好訓練,加油!」

他搖頭笑,「不,我的意思是,你該對我的腎有信心。」

一句話把她說得臉紅,低著頭不理他。

唐一白卻得寸進尺,「你現在害羞什麼?不是昨天晚上了?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都說什麼了嗎?」

「唐一白,你閉嘴啊!」

唐一白果然閉了嘴,卻又不懷好意地笑,還故意笑出聲。見她的臉蛋紅紅的像秋天豔陽下熟透的蘋果,他忍不住戳一戳,捏一捏,然後趁她沒防備,飛快地親一下。

每天訓練累成狗,他也就剩下調戲女朋友這點放鬆身心的娛樂生活了,所以有事沒事就撩撥她一下,以至於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賤兮兮的,讓雲朵無力吐槽。

除了這點娛樂生活,他每天的日子幾乎沒有別的變化,像形狀規律的波譜,一次次地迴圈,單調得近乎枯燥。

由於時間有限,他已經基本放棄了50米自由泳的訓練,而專注于100米自,這個他最擅長、國際上競爭最激烈的項目。他不再在意細節上的雕刻,而更多的是通過大量的訓練來找回自己曾經的巔峰。

唐一白喜歡雲朵在現場觀看他訓練。他待在她的目光下,她的眼裡全部都是他。這樣的意識總能讓他心情好好的,精神棒棒的。這是一個不可控的變化,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處在最佳的狀態,但你通過理智的自我調控,未必能及得上情感的小小刺激。

雲朵也喜歡這樣安靜地看著他。看著她的美人魚在水中翻起朵朵浪花,看著他一點點地進步。日復一日的畫面,讓時光變得悠長而寂靜,像一條靜謐的小巷,看不到盡頭,然而你踩在那青石磚的地面上,一步步地走,總能夠走到終點。

白天的泳池是喧囂的,到了晚上,人漸漸散去,唐一白總是最後一個離開。偌大的場館裡只剩他們兩個,顯得特別空曠。雲朵坐在泳池邊,看著那麼大一片水域裡只有他一個人。那場景有些寂寥,他像個孤軍奮戰的勇士,當他身邊再無一人時,他依舊心無雜念地廝殺著。

雲朵覺得,這個時候的唐一白是最有魅力的。他在最孤獨的時刻依舊步伐從容,沉靜而專注。無論外物怎樣改變,他始終不改初衷。在所有人懷疑和詫異的目光中安安靜靜穩穩當當地前行。

唐一白,不管你多麼孤獨,我都願伴你左右,始終如一。

***

在距離世錦賽還有一個多月時,唐一白一直低調地訓練著,然而人民群眾卻不肯放過他,網上突然又流傳起關於他女朋友的緋聞。本來,唐一白的粉絲對於「唐一白女朋友」這幾個字基本是免疫的,每天都有人爆料唐一白的女朋友,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模特小明星搏出位,故意把自己跟唐一白放在一起炒作的,唐一白自己壓根不認識這些人。所以在大多數粉絲眼中,「唐一白的女朋友」就是「炒作」的代名詞。

但是這次不一樣。以往唐一白的桃色新聞都是從娛樂圈爆出來的,可這次的傳聞是從體育圈內部流傳出來的,有國家游泳隊的相關從業人員,還有一些體育媒體。經過多方佐證、不具名爆料,在沒有證據支援的情況下,許多人都信了,接著言之鑿鑿地去播散這個傳言。

雲朵一打開唐一白的微博,就會看到好多人在詢問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不僅如此,還有好事的八卦媒體打電話到伍勇那裡打聽此事,結果被脾氣暴躁的伍教練給罵回去了。

距世錦賽只有一個多月,這幫人不關心唐一白的狀態,不關心他的訓練,甚至也不關心他的手傷是否會復發,卻只是抓著一件八卦新聞不放,腦子秀逗了吧?

相比之□□育記者們就可愛多了,比如小雲朵。

雲朵也被這事兒給嚇到了,往後進進出出的還會偽裝一下,戴個帽子墨鏡什麼的,當然了,她要是不和唐一白站一起,也沒人認識她。

不過,在面對這麼多詢問聲時,雲朵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總是在躲避這件事的曝光,好聽點說是不願意被跟蹤,實際是因為不夠自信。她怕,怕自己和唐一白放在一起被人提及時,別人會說她配不上唐一白。

但其實,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與別人半點不相關。既然相愛,就該勇敢地和他並肩立于陽光之下。唐一白是那麼自信而強大的人,她才不能怕,怕了就是真的配不上他了。

於是她對唐一白說,「唐一白,我覺得你可以公開我們的關係了。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唐一白有些意外,不過很高興。然而他隨即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時候。」

「對哦,現在當然不是時候,我的意思是,等世錦賽結束之後再公佈。」

其實唐一白不是那個意思。

他,最近,在策劃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他希望在公佈兩人的關係時,雲朵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他的「老婆」。

沒錯,他在計畫求婚。

求婚的標配是鮮花和戒指,他每天忙得要死,根本沒時間挑戒指,於是拜託了自家老媽來幫忙。他媽媽的品味在她同事之間是出了名的好,這一點他信得過。

路女士聽說兒子要求婚時,有些奇怪,「你現在忙成這樣,為什麼不等世錦賽結束之後再求婚?」

「媽,您不瞭解。世錦賽如果我成功了,成功之後求婚更像是錦上添花,那樣會弱化我們婚姻契約的重要地位;而如果我失敗了,男人的自尊心告訴我,短時間內我可能不會向她求婚。所以我覺得現在求婚才是剛剛好。」

路女士沒想到她兒子七拐八拐地想這麼多,典型的腦細胞過剩,她問道,「你們運動員都這麼一肚子彎彎繞嗎?」

「不,我這是遺傳的您的基因,您可別想推卸責任。」

路女士有點鄙視兒子的心思多,當然了挑戒指這種事她還是義不容辭的。她兒子現在翅膀硬了,買戒指都不要爸爸媽媽掏錢,直接快遞給路女士一張卡,路女士查了一下卡內餘額,有點驚訝:「你現在挺有錢呀。」

「媽您是不是忘了,您兒子我現在是體育明星。」

「嘚瑟什麼?再厲害你也是我兒子……買個戒指花不了這麼多錢。」

「剩下的您自己換輛車吧,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不用心疼錢。對了,媽,您幫我看看房產吧,我想買個別墅,要帶獨立泳池的。」

「買別墅?」

「對,做婚房。」

路女士挺無語的,「你是不是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倒沒有。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你還真的想過孩子……」

簡直無力吐槽了。不過……好吧,她自己也想過,想豆豆和雲朵生的小孩會長什麼樣,像爸爸還是像媽媽,或者像爺爺奶奶?人一上了年紀,就特別喜歡孩子,還真的是想早點抱上孫子or孫女呢……

第二天,路女士跑到商場的名品專櫃,挑挑揀揀的,沒有急著買哪一個,而是把她覺得不錯的都拍下來發給唐一白,畢竟求婚的是他,她要充分尊重兒子的意見。

晚上唐一白才給她打過電話來。他說道,「媽,我突然不想買戒指了。」

路女士聽罷大怒,「你又不想求婚了?求婚這種事是兒戲嗎?由你朝秦暮楚?」

「媽您別生氣,我沒說不求婚。我的意思是,工廠量產的那些戒指無法匹配我和朵朵獨一無二的感情。所以我求婚的信物應該特殊一些,最好也是獨一無二的。」

「……」臭小子,小小年紀這麼會玩情調,天生的花花公子!路女士腹誹著,冷笑道,「你把腎割下來送給她,絕對獨一無二。」

唐一白聽得心驚肉跳的,「媽,我可是您親兒子。」

「好吧,那你到底想買什麼?」

「您覺得買塊玉怎麼樣?古代的情人之間都送玉佩,我覺得挺浪漫的。您幫我買塊玉,找人在上面刻上全世界僅此一份的花紋。您覺得怎麼樣?」

路女士簡直聽呆了,她捂住手機,對一旁的唐爸爸說道,「我發現豆豆他簡直就是個情聖。」

「是吧,我也奇怪。」

「不像你也不像我,到底誰教的他?」

唐爸爸歎道,「老婆,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對於兒子基因突變出一種情聖體質,路女士除了驚奇一下倒也沒有太大反應,不過她有點同情她以後的兒媳婦雲朵了……

然後路女士問唐一白,「那麼你想買什麼玉?」

「羊脂白玉吧,那個好看。我要最好的,不在乎錢。」

路女士掛斷電話之後,尋思了一下,發現臭小子做的這個決定不僅浪漫得要死,而且從經濟價值的角度來看也完全靠譜。鑽戒都是量產,買回來就貶值了,羊脂白玉不同,好的羊脂白玉加上名家雕刻,隨著時間的增長,只可能嗖嗖嗖地升值,絕不會貶值。

……真是生了一個妖怪。

玉石這行充斥著次品和贗品,真正的極品可遇不可求,路女士混這麼多年早混成了人精,絕不會被人騙了,她路子也廣,找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找到一塊特別合適的籽料,然後又聯繫雕刻師。路女士狠了狠心,找了個名氣特別大的雕刻師。但是大雕刻師的時間都排滿了,路女士只好拉下臉來請人家通融一下。她一輩子沒幹過這種低姿態的事,唐一白果然是她親兒子。

那位大師也是個性情中人,聽說是小年輕為了求婚托媽媽買的,所以就允許路女士加了個塞,還親自幫她設計圖案。

***

七月份,國家游泳隊為了備戰世錦賽,進入了全封閉訓練的模式。雲朵一聽是全封閉訓練,以為自己不能見唐一白了,誰知伍教練特地幫她通融了一下,反正她在的時候也不會打擾別人,就是往那一坐,正面作用是激勵唐一白的士氣,沒有負面作用。

所以隊裡就答應了。

唐一白也開始了和尚一般的生活,他的朵朵真是為他的體力操碎了心……

這一個月的訓練更加緊張和艱苦,當然,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他狀態的恢復情況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伍總甚至開始期待他能在世錦賽拿牌了。

以唐一白現在這個情況,想要幹掉桑格和埃爾蒲賽,希望不大。但是貝亞特的實力稍弱,他還是有希望爭一爭的,發揮好了能拿一枚銅牌。

可是貝亞特有一個很強大的優勢——這次世錦賽的舉辦地點是英國的利物浦,貝亞特主場作戰,很佔便宜的。

這麼一看又有點懸了……

伍勇歎了口氣。算了,孩子那麼努力,不管取得什麼樣的成績,都該為他喝彩。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掀過去。7月22號,是雲朵和唐一白暫時分別的日子。因為第二天她就要乘飛機先一步去利物浦了。本次世錦賽,從7月28日開始,到8月13日結束,全部賽程持續17天,雲朵一天都不會落下。因為這次報社派出去的記者不像亞運會那麼多,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工作量就變大了,她從跳水到花遊再到游泳,這些專案都要參與報導,所以要在賽前一天過去。而唐一白他們游泳專案的比賽8月6號才開始,不會太早去利物浦。

這天晚上,雲朵照舊坐在泳池邊等待著唐一白加訓結束。然後他領著她走出訓練館,在基地裡溜溜達達地散步。

雲朵說,「唐一白,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要好好訓練,不要太想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唐一白低頭沉吟,他突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她有些奇怪,「怎麼了?」

他撫了撫她的頭髮,笑道,「朵朵,有一件事我必須做,不做的話我不能安心比賽。」

雲朵氣道,「不行!比賽完才能做,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他一愣,緊接著扶著她的肩頭悶笑不止,在她一臉莫名中,他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流氓,想到哪裡去了?」

雲朵紅著臉偏頭,「我,我開玩笑的啊,你有沒有幽默細胞。」

他笑道,「雖然那件事我也很想做,但我現在要做的不是那個。」他說著,突然後退了一步,接著掏出一個盒子,半跪在地上,輕輕把盒子托起來。

雲朵張了張嘴,這動作她太眼熟了,電視裡經常演啊。她有些驚喜,更多的是感動,心幾乎要飛起來。她怔怔地看著他。

不過……那個盒子好大啊,真的是戒指盒嗎……

「朵朵,」他仰著臉,溫柔地看著她,然後在她面前打開那個盒子,「你能不能嫁給我?」

雲朵看到盒子裡的果然不是戒指,而是一大塊白色的玉佩,雕刻著龍鳳花紋,奇怪的是玉佩上串了兩根繩,難道是兩塊嗎?她小心地把那玉佩拿起來,稍稍一用力,玉佩便一分為二,變成一龍一鳳兩塊玉佩。

那玉佩雪白透亮如白雲出岫,觸手溫潤,凝脂一般。雕工線條細膩活潑,古意盎然。鳳騰祥雲,龍出大海,氣象開闊,又十分漂亮。雲朵從中看出了這兩個畫面的寓意,她眼眶發熱,「你這是從哪裡找來的?」太有心了啊。

「找是找不來,這是專門請人雕的……所以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的求婚?」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掉眼淚的衝動,「你說呢?」

唐一白輕聲說,「說你答應,你要嫁給我。」

「唐一白,我要嫁給你。」

唐一白心情飛揚,起身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著。他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就真正是我老婆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臉埋在他溫暖的胸前,她問道,「唐一白,這玉是真的嗎?」

唐一白哭笑不得,原話奉還給她,「你說呢?」假的就太沒誠意了吧。

「可是……這麼大塊的羊脂白玉,很貴的吧?」她還沒嫁給他,就開始操心幫他省錢了。

他柔聲說,「朵朵,這對玉佩是特別定做的,全世界只有這一對。就像我和你,全世界也只有這一對。」

雲朵摟著他的腰,悶聲說道,「你今天非要讓我哭出來嗎?」

唐一白緊緊抱著她,像是抱著這世界上最有價值的珍寶。

晚上,唐一白心情飛揚地回到宿舍。因為太高興了,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祁睿峰嚇尿了好麼,驚呆地看他,「唐一白你唱歌了?」

「嗯?沒有。」唐一白心想,你們單身狗是不會理解我的快樂的。他朝祁睿峰伸手,「峰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

雖然唐一白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伍總對他依舊管理嚴格,現在尤其怕他晚上和小女朋友聊天聊得沒有節制,因此還是在封閉訓練期間收走了他的手機。

所以他現在想用手機的話,只能找祁睿峰借了。

拿過祁睿峰的手機,唐一白登錄了自己的微博大號「唐一白」,他發了一條微博:

請大家不要再叫我老公,我是有老婆的人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