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出書版番外】之二

1.

婚後,雲朵和唐一白住進了他們的愛巢——距離訓練基地不遠的那棟別墅。本來,小夫妻兩人都希望唐家爸媽能夠住過來,這麼大的房子兩個人住太冷清了。不過唐爸爸和路女士都還沒退休,所以兩人也只是週末過來和兒子兒媳團聚一下。後來唐一白他們又雇了一對中年夫妻,妻子當保姆,丈夫當司機,家裡也就熱鬧起來。

在遇到唐一白之前,雲朵幻想過自己的婚姻是什麼樣。除了那些少女情懷,她也從現實出發產生過一點點憂慮。比如,婆媳問題什麼的……

結婚之後,雲朵發現,她似乎完全不用擔心婆媳問題。

因為,她的婆婆實在太特別了。她清醒而睿智,冷靜而強大,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在第一時間抓住關鍵並找到應對辦法,從來不會浪費無謂的情緒。類似生氣、吵架這種,在她看來很小兒科。

不要說和兒媳婦有矛盾,她和唐爸爸結婚這麼多年,也從來沒吵過架。

當然,其中也有唐爸爸的因素。如果路媽媽不滿意,只需要她冷冷一笑,他立刻兩腿發軟,根本不用吵架……

有這樣的婆婆,雲朵早早地就放棄抵抗,她非常明智地認為,她只要乖乖聽話就好。

不過這樣的婆婆也有任性的時候。

母親節的前兩天,唐一白晚上訓練完回家,恰好爸爸媽媽也在。他問媽媽,「媽,過節想要什麼?」

路女士看看唐一白又看看雲朵,然後說,「我想要個孫子。」她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雲朵眨著眼睛,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期盼。

天啦婆婆你怎麼開始賣萌了!好可怕!雲朵嚇得摀住胸口,婆婆你可是高冷女王,賣萌真的不適合你啊,你趕快變回來!

婆婆沒有變回來,倒是唐爸爸,也跟著湊熱鬧:「我也想要個孫子!孫女也行,我不挑的。」

人一到了年紀,對小孩就沒抵抗力,兩位長輩這是在變相地催他們要孩子了。

關於孩子,小兩口有自己的顧慮。雲朵覺得,自己事業才剛起步,現在工作做得風生水起,如果回家養孩子,那至少要停滯一兩年,她不希望這麼早面對孩子的問題。唐一白其實很期待他和雲朵之間愛情的結晶,但是吧……他還沒退役,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訓練上,陪伴家人的時間太少了,如果這個時候添一個小孩,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孩子,那樣愧為一個爸爸。

所以,不如晚幾年再要寶寶。

唐爸爸和路女士得知他們的堅持,雖然覺得遺憾,不過還是尊重小輩們的選擇。

唐一白和雲朵的婚後日常基本是這樣的:早上,她還沒睜眼,他已經離開;晚上如果有時間,兩人一起在訓練基地的食堂吃晚飯,雲朵會看著唐一白訓練,訓練完之後一起回家;如果沒時間,那麼他們要在睡前一個多小時才能見面。

他們像普通情侶那樣約會的機會很少很少,兩個人一起在食堂吃頓飯,就當是約會了。為此,唐一白對雲朵總感覺有點歉疚,他沒有時間陪她,哄她,和她恩愛,反而要她來遷就他。

而她毫無怨言。

唐一白引用了網友的話:我真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能娶到這樣的女人。

這句話他沒有講出來,只是放在了心裡面。他的歉疚和感慨,慢慢地就演變成溫柔體貼,變成對雲朵的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雲朵有點摸不著頭腦。據說男人在婚後都是會變的,她家唐一白也是變的,可他是反著變的啊……變的比婚前還聽話了……

雲朵不明所以,故意質問他,「唐一白,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唐一白反問道,「怎樣的事算對不起你?」

「你自己知道。」

他挑了一下眉,眼角飛起桃花,「哦,我昨天晚上確實對你——」

「不是那個!」雲朵紅著臉打斷他,「我問你,你為什麼變得這麼聽話了?」

他抿嘴淡淡一笑,「家風如此。」

這話真是……無法反駁。-_-#

2.

婚後不久,唐一白參加了當年的游泳冠軍賽。還有五個月就是奧運會,作為奧運會賽前最後一次大練兵的機會,本次冠軍賽吸引了各方目光,關注度很高。另外,唐一白那龐大的粉絲群體戰鬥力堪稱恐怖,在售票窗口排起長隊,早早地把門票一搶而空。

100自,唐一白毫無意外地奪冠,結果媒體對他的評價卻並不高。

他現在不止是中國的,而且是世界的。像祁睿峰一樣,國內的比賽他已經沒有對手,對他們這樣水平的運動員來說,這種級別的比賽只是一種檢驗,檢驗自身實力水準,成績進退。

唐一白的這次檢驗,不能讓人滿意。

48秒02,這是他的決賽成績,也是他今年的最好成績。甚至,這個數字也是他從上次世錦賽結束之後直到現在的,最好成績。

愛之深,責之切。媒體和公眾對唐一白寄予厚望,許多人都覺得,唐一白就該輕輕鬆鬆游進48秒。他是世界冠軍,他有這個實力,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倒退。

冠軍賽結束之後,劉主任讓雲朵寫一篇專題評論,關於今年奧運會游泳項目的展望預測。雲朵對唐一白有著強烈的信心,她在評論文章中預測唐一白能拿今年奧運會的冠軍。然後,採編部開討論會時,這篇稿子被全票斃掉。

劉主任語重心長地對雲朵說,「年輕人,期望是期望,現實是現實,你不能把這兩者混為一談。」

雲朵不服:「我覺得我很尊重現實。唐一白是去年世錦賽的冠軍。」

「但他從世錦賽之後一直狀態低迷,這也是現實。」

雲朵還想和劉主任理論,劉主任卻問她,「你問過他嗎?」

她怔了一下,「問什麼?」

「問他,為什麼現在成績不太好。」

雲朵搖搖頭,「沒有。」

劉主任笑得有些深意,「這樣看來,你也未見得有多相信他。」

雲朵沉默了。

3.

4月初,雲朵他們大學班長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在b市的同學除了兩個脫不開身的,都過去了。雲朵臨時有點事兒,去得晚了一些。

他們的包間在酒店二層,雲朵上樓後先去了趟洗手間。她在隔間裡待著,接到陳思琪的信息,問她怎麼還不來。

雲朵剛要解釋,猛聽到隔間外面有人交談,交談的內容裡還涉及到她的名字。

她很輕易分辨出外面交談的兩個女生是她們班的安美娜和鄭瀾瀾,畢竟同學四年,足夠熟悉。

安美娜:「雲朵怎麼還不來?」

鄭瀾瀾嘻嘻笑著,笑聲有些輕浮:「人姑娘現在是知名人物啦,必須端著架子嘛,一定要姍姍來遲。」

安美娜笑道:「大學四年,真沒想到她會是咱們裡面混的最好的。」

鄭瀾瀾嗤地一聲笑,說道,「如果沒有唐一白,她還不就是在那小報社熬資歷,能混多好?女人啊,一旦傍上個好男人,那就是脫胎換骨。」

「她能傍上唐一白,那也算本事。」

「呵呵,說的也是。你忘記她跟咱們校草的事兒啦?你說這些優質男都看上她哪兒啦?」

「不知道,漂亮吧。」

「漂亮嗎?我覺得還不如你漂亮呢。」

安美娜笑了,「別說笑了,我哪能跟她比。」

「其實你不知道,對男人來說,女人長得漂亮並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撒嬌,足夠風騷。」

鄭瀾瀾說完這話,倆人就嘿嘿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惡意。

雲朵在隔間裡聽得直皺眉頭。她好像也沒得罪過這倆人,現在她們怎麼這麼編排她呢。

外面倆人笑完,鄭瀾瀾又說:「其實那個唐一白,也未見得對雲朵有多喜歡。」

安美娜:「怎麼說?」

鄭瀾瀾:「你沒看他們微博嗎,雲朵成天秀恩愛,特別肉麻,但是唐一白幾乎不回應她。有種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感覺,特別尷尬。」

安美娜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可能唐一白覺得她主動貼上來太掉價吧。男人麼。」

「所以呀,他們倆長不了。」

雲朵聽得扶額,特別想告訴鄭瀾瀾,她眼中的「雲朵發微博秀恩愛」,實際是唐一白用雲朵的號在發……而雲朵用著唐一白的號,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當然不會亂秀恩愛,每天只中規中矩地發訓練和比賽,偶爾燉點心靈雞湯什麼的。

算了,如果把真相說出來,不知道又要惹什麼是非,就讓鄭瀾瀾在自己的猜想裡高興高興吧……

雲朵很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外面那倆人聊上癮了,唧唧歪歪地,似乎打算在這裡安家了。

安美娜問鄭瀾瀾:「你覺得唐一白今年奧運會能拿冠軍嗎?」

鄭瀾瀾輕輕地笑了,笑聲裡帶著些許的不屑,她答道,「不是我咒唐一白……你聽說過有亞洲人得奧運會短程自由泳冠軍嗎?」

「可是他去年世錦賽就拿冠軍了,也是創歷史。這個人還蠻厲害的。」

「不一定。去年他那很明顯是超常發揮,之後幾個月別人總說他狀態低迷,其實大家都誤會他了,因為那才是他真正的狀態。他的實力有限,超常發揮不可能出現第二次。所以我說,他去年世錦賽只是曇花一現。」

「真的嗎?」

「嗯。亞洲人和歐美人身體素質上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這也怪不了唐一白。今年奧運會他別說奪冠了,想進前三都難。我說實話,拿個世錦賽金牌又怎樣,瞧把咱班那位得瑟的,尾巴都翹上天了。」

接著又拿出許多佐證,試圖證明「唐一白水平就那樣,不可能在奧運會奪冠」。

雲朵有些氣,忍了好久,終於沒有衝出去和她們理論。

她們走後,她在衛生間裡平復了心情,這才出去。

大包間裡氣氛火熱,也才畢業不到三年,同學們一個個都學會了恭維和捧場,場面話說得那叫一個溜。雲朵走進去時,眾人的熱情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就連安美娜和鄭瀾瀾都熱情地她打招呼,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搞得雲朵差點以為剛才在衛生間裡的經歷是幻覺一場。

陳思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朝雲朵笑,「你給我趕緊坐過來。」

雲朵看到那空椅子的另一邊是鄭瀾瀾,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說,「陳思琪,咱倆換換位置。」

鄭瀾瀾的笑僵在臉上。

雲朵才不會去體貼地考慮她的感受,陳思琪雖然摸不著頭腦,也感覺出氣氛有點不對勁,於是很合作地換了位置。

同學聚會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然後問問彼此的情況,吹吹牛皮什麼的。雲朵心情有些低落,不太想參與。她安靜地吃東西,有人問她話她就簡單回答兩句,沒人和她說話她就發呆。

偏偏她今天成了明星,同學們都對她以及她那位著名運動員老公非常非常好奇,一個勁兒地問這問那。

唐一白結束了一天的訓練,第一時間給雲朵發信息:聚會怎麼樣?

雲朵:累。

唐一白挑了挑眉,不過是一起吃個飯,也會累到?他回道:我去找你。

雲朵:不用啊。

唐一白:我不放心。

雲朵:不放心什麼?

唐一白:你猜。

雲朵:……

她猜不出來,他也沒打算說出來。同學聚會是最容易滋生曖昧的,他家朵朵自然不會怎樣,但萬一那些沒老婆的男人硬往前湊呢?也是個麻煩。

唐一白在聚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到來。他的到來引爆了飯桌上新一輪的□□,雲朵的同學都以娘家人自居,此刻看到他來了,一群人起鬨,讓他喝酒,不喝酒不許把雲朵領回家。唐一白也不含糊,端起滿滿一杯啤酒想喝,雲朵卻攔住他。

雲朵:「不許喝。」

他笑了笑,「好。」說著放下酒杯。

有人哄笑,「哎喲,你們就秀恩愛吧!」

有人誇張地捂胸口,「不行了,單身汪受到致命一擊,請幫我撥打120。」

還有人不懷好意地將他:「這麼聽話,是不是爺們兒?」

唐一白不吃這一套,笑眯眯的:「我們家小事兒都是她說了算。」

幾個同學湊過來想和唐一白合影,鄭瀾瀾和安美娜衝到最前面。唐一白注意力在雲朵身上,看到她臉色不太好,他也沒心思和人挨個合影,於是建議道:「大家一起合一張吧?」

照了張集體照,安美娜她們還不想放過他,爭著要簽名。鄭瀾瀾在唐一白身旁笑道,「我們都是你的粉絲,就等著你今年奧運會奪冠呢!加油啊!」

唐一白禮貌地微笑:「謝謝。」

雲朵終於冷笑出聲。眼看著被團團圍著的他,她決定破壞氣氛了,抓起包往他懷裡一塞,「走了。」

唐一白擰眉看著她。到底是什麼事惹她不高興了?

鄭瀾瀾看看唐一白再看看雲朵,無辜地吐了吐舌頭,陰陽怪氣道,「雲朵你好霸道哦。」

雲朵沒搭理她,直接走出包廂。

唐一白趕緊跟上去。

4.

雲朵在前面走著,唐一白跟在她身後。由於腿長有差距,無論她走多快,他都能跟得不緊不慢。

他在她身後輕輕喚她,「朵朵?怎麼了朵朵?」

她低著頭不想說話。

唐一白突然站定,語氣加重:「朵朵。」

雲朵走出幾步後轉身看他,她看到他擰著眉,唇邊的肌肉繃著,看起來似乎在生氣。她有些難過,又有點不知所措,她輕輕地張開手臂,小聲說道,「唐一白,抱。」

那一瞬間唐一白心軟得一塌糊塗,三兩步衝過去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擁著。

她趴在他懷裡,悶聲說道,「唐一白,不要生氣。」

唐一白吻著她的髮頂,低聲道,「我沒生氣,我只是想知道,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唔,也沒什麼。剛才對你最熱情的那兩個傢伙,其實背後說我們的壞話。」

「豈有此理,她們說什麼了?」

雲朵嘆了口氣。其實,別人背地裡說三道四並不足以讓她動怒,哪怕這場面被她撞見。她之所以難過,可能恰恰因為鄭瀾瀾戳中了她小心翼翼地隱藏在心底的擔心。

她抬頭看著他,「唐一白,我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去年世錦賽之後成績一直低迷,為什麼?」

唐一白笑了笑,「終於願意問了?我還以為你能憋更久呢。」

「咳。」雲朵有些赧然地別開臉。

他依舊攬著她的腰,另一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答道:「本來去年世錦賽我的比賽狀態就不算正常,那場比賽透支了一些,之後一直在調整,直到現在。我在尋求狀態一點點地恢復。」

雲朵有些囧了,「這是你對媒體說的話。糊弄我?」

他有些無辜,「我對媒體說的是實話。」

然而沒什麼人信……

她猶豫著說,「可是有人說你那是超常發揮,曇花一現。」

唐一白笑了:「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唯心——有些事情,你相信是什麼,它就是什麼。」

雲朵望著他澄澈明亮的眼睛,她的精神一點點放鬆,最後說道,「這麼多人都懷疑你,不信任你,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

「對我來說,這世界上只要有一個人相信我,就足夠了。」

雲朵感動地扎進他懷裡,「嗚嗚嗚,唐一白我相信你,死心塌地的相信!」

兩人手牽手走在夜幕下的城市裡,唐一白又叫她:「朵朵。」

「嗯?」

「叫我一聲『老公』。」

雲朵低著頭假裝沒聽到,臉蛋卻開始紅了。兩人已經是合法的夫妻關係,可「老公」這個詞,她總是羞於出口。

唐一白又搖頭:「算了。」

誒?這麼快放棄?

他解釋道:「現在場合不對。」

她奇怪地歪頭看他。

他的唇角彎彎的,一臉壞笑:「等回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叫。」

「……」算了,還是假裝沒聽到吧。-_-#

看到她羞得耳垂都紅了,唐一白愉悅地笑,笑聲沉沉的,純淨如白沙灘上的月光,卻又是不懷好意的,讓人聽了更覺臉燥。

雲朵覺得自己真是腦子秀逗了才會為他感動……

5.

時間轉眼到了五月底,唐一白從高原回來沒幾天,六月份又要去澳洲外訓。伍總很真誠地建議唐一白:接下來的兩個月最好是禁慾,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訓練上,全力備戰奧運會。

唐一白不以為然。減少頻率他可以接受,讓他一連兩個月不能開葷……不能忍。

然而伍總托袁師太把這個建議轉告給了雲朵,雲朵舉雙手雙腳贊成。一切能幫助唐一白培養狀態提高成績的建議她都贊成。

唐一白哭都沒地兒哭了。

去澳洲的前一晚,唐一白抱著一種「接下來要很久不能吃了所以這次要多吃一點」的心態,和雲朵好一通纏綿。這一晚有點激烈,後來tt都不夠用了。-_-#

到澳洲之後,唐一白暫時性地消失在國內媒體的視線裡。當然,由於奧運會臨近,知名運動員們的討論熱度居高不下,尤其唐一白這種自帶一個龐大粉絲群體的,他不在國內,國內依舊流傳著他的傳說。

在澳洲,唐一白又遇到了他的老冤家貝亞特。他和貝亞特進行了兩次友誼賽,贏一場輸一場,兩次的成績都在48秒以內,這是私下進行的比賽,國內外並沒有媒體報導。雲朵沒有把這件事報導出去,一半是出於私心。她知道國人起鬨架秧子的能力,如果得知唐一白現在的狀態穩步回升,可以輕輕鬆鬆游進48秒,那麼肯定會轉而對唐一白寄予過多期望,期望越大壓力越大,這對運動員來說不是好事。

這段時間也不是沒有關於唐一白的新聞,基本都是通過官方渠道透露出來的,記者們沒有機會採訪到唐一白本人。

不過,有一個新聞很特別。這個新聞是個粉絲發的,其真實度無法證實。此粉絲自稱和閨蜜去澳洲旅遊,在海灘上偶遇唐一白。兩人和唐一白要合影要簽名,閨蜜挺著傲人的胸脯想讓唐一白把名字簽在她的泳裝上,結果唐一白回了一句:「我老婆會打斷我的腿。」

此新聞發出後網友評論一水的「哈哈哈哈哈」。自此網友給雲朵取了一個新的稱呼——朵爺。

之前她在他們眼中一直是「朵妹」的。

雲朵問唐一白是否確有其事,結果得到證實。

她回道:真是的,我有那麼暴力嗎。╮(╯_╰)╭

唐一白:沒有,我老婆最溫柔了!

雲朵:對嘛,打斷腿你就不能游泳了。

唐一白:老婆你真疼我。親親~

雲朵:我最多是切丁丁什麼的。

唐一白:…………………………

雲朵:放心,切了之後不影響游泳。

唐一白:老婆!我對你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

雲朵:我造。(*^__^*)

唐一白:如果切了我,最終受傷的是你。我拿什麼伺候你?

雲朵:-_-|||

唐一白:麼麼噠。

麼你個頭哦噠……

趁著休息時間和雲朵撩個閒,是唐一白枯燥的訓練中最大的樂趣。

6.

唐一白外訓回來時,雲朵去機場接他。唐一白看到她後,把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突然笑道:「我怎麼覺得,你變漂亮了?」

「油嘴滑舌。」

「是真的。」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接著又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一定是因為太長時間沒見,想你了。」

他這樣鄭重其事,把雲朵逗笑了,「走吧,我的大帥哥。」

伍總和雲朵都建議唐一白暫時住回基地裡,於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奧運會將至,雲朵也是成天忙忙忙,她和唐一白又變回了那種「因為相處的時間太少所以隨便在食堂吃頓飯都能算約會」的狀態。

有一次她去看望唐家爸媽,唐爸爸做了一大桌子菜,雲朵幹掉兩碗飯之後又意猶未盡地饒上半碗,公公婆婆都驚訝地看著她。

雲朵不好意思了,「那個……最近很忙,挺累的,就……就吃得有點多。」

唐爸爸點頭,「看出來了。來,吃,不要和爸媽見外。」

路女士說道,「雲朵,我感覺你胖了啊。」

「啊,是嗎?」雲朵放下碗筷,慌忙摸自己的臉。

路女士好笑道,「沒說你臉胖了。就是整體感覺你胖了點,你可以稱體重看看。」

路女士是愛美人士,家裡有電子秤。飯後,雲朵站在電子秤上一看,頓時傻眼,有些不敢相信:「我,我胖了十斤?」

「看,我說是吧。」

唐爸爸說道,「也不一定,你今晚吃的飯都有五斤吧?」

雲朵:「……」雖然知道這是安慰可為什麼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呢!/(tot)/~~

第二天雲朵特地去找唐一白一起吃晚飯,打飯的時候她狠了狠心,只打了最近食量的一半。

唐一白皺眉問道,「夠吃嗎?」

「……夠。」

吃飯時向陽陽他們也圍過來了,雲朵問道:「你們覺沒覺得我最近變胖了?」

眾人看著雲朵,齊刷刷地猛點頭。

……就知道很明顯!她有點沮喪,「怎麼沒提醒我呢?」放任我長這麼胖!

明天舉手:「報告,一白哥不讓說。」

雲朵看向唐一白,「為什麼?」

唐一白問道,「如果知道自己長胖了,你會怎樣做?」

「減肥。」

他聳了聳肩,這就是答案了。他不希望她減肥。老婆圓潤潤肉嘟嘟的,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他碰都沒碰一下呢,絕對不能就這樣瘦下去……

雲朵最後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不行,我還是要減肥。」

「你先別減,就當了卻我一個心願。」

「什麼心願?」

唐一白勾起嘴角,朝她眨眨眼睛,「吃完飯再說。」

飯後兩人獨處時,唐一白說了他的「心願」,把雲朵鬧了個大紅臉。

7.

不知不覺就迎來了奧運會。

本次奧運會在澳大利亞的墨爾本舉辦,游泳賽程從8月2號到8月9號。

男子100米自由泳永遠是游泳項目裡最受矚目的單人比賽。本次冠軍競爭的熱門人選除了去年世錦賽那幾位,還有一個今年才冒頭的新人——來自加拿大的18歲小將佩格魯斯。雖是個新人,卻在今年選拔賽中游出了世界排名第一的成績,遠遠好過唐一白的世界排名第六。(唐一白參與排名的成績取自他今年的冠軍賽)

雖然唐一白世界排名只是第六,不過考慮到這貨有過大逆轉的「前科」,所以今年□□公司裡買唐一白贏的人還真不少,僅次於桑格位列第二。世界排名第一的佩格魯斯反倒靠後了。

因此,國外有相當一部分人看好唐一白奪冠,反倒是國內媒體和公眾,普遍信心不足。賽前國內的一次針對100米自由泳的預測投票,認為唐一白能夠摘金的,只有15.3%。

預賽和半決賽下來,唐一白以總排名第三順利進入決賽。他的半決賽成績是47秒82,比之冠軍賽一下子前進0.2秒,讓國內那些唱衰他的人大跌眼鏡。不用等決賽,光是這個成績,已經足以打這幫人的臉了。

雲朵搖頭感嘆。嘖嘖嘖,去年不是已經被打過一次臉了嘛,人吶,怎麼就不長長記性呢。傻了吧?哈哈哈!~\(≧▽≦)/~

排在唐一白之前的分別是佩格魯斯和桑格。佩格魯斯的狀態真的很熱,半決賽47秒67第一,桑格中規中矩,47秒70,稍稍落後。唐一白和他們的差距則稍微有點大。

伍總瞭解唐一白實力,半決賽後他對唐一白說,「你現在狀態不錯的,發揮好了可以和桑格爭一爭。佩格魯斯的勢頭太猛了,你和桑格都不一定能幹不過他,盡力而為吧。不過也要提防貝亞特和埃爾普西。」

唐一白想了一下,說道,「我看過他所有的比賽視頻,這次的也看了。」

伍總沒鬧明白,「誰的?」

「佩格魯斯。」

「你……」

「伍總,你看了嗎?」

伍總翻了個白眼,「廢話。」

「那麼我說說我的看法。佩格魯斯這個選手的特點是前半程很猛,幾近無敵,他能迅速和對手拉開比較大的差距,在前半程建立巨大優勢。這樣在後半程,對手想要趕超他就會很吃力。同時,由於差距較大,對手感覺到趕超無望時,也會喪失鬥志。你看這次預賽半決賽和他同組的第二第三名,成績比自身以往成績稍差……因為他們半路上就沒有鬥志了。」

伍總目光幽幽地盯著他,「所以?」

「所以,如果想戰勝佩格魯斯,最好的辦法是前半程適當發力,把差距控制在一個合理範圍內,這樣後面還能有反超的機會。」

「你給我等等,你這意思是……你盯上佩格魯斯了?」

「伍總,我想拿冠軍。」

年輕人,有追求有鬥志,這是好事,可是伍總聽完他的分析,總感覺怕怕的。他問唐一白,「為了和佩格魯斯競爭,你要放棄自己最熟悉的模式?前半程發力?那後半程呢?你能保證後半程反超嗎?」

「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不過這個模式我也練過,磨合過。」

「我不怕你拿不了冠軍,我擔心的是你在比賽中根本沒用過這種方法,風險太大,到時候,搞不好獎牌都摸不到了。」

「伍總,」唐一白突然正色,「我要的是金牌。銀牌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你……」伍總指了指他,「看把你狂的!」

伍總把唐一白的意見和隊裡反饋了一下。其實,隊員想怎樣比賽,領導們是無法真正控制的,一般就是讓教練協調,然後充分尊重隊員的意願。伍總和隊裡說明情況,主要是打個預防針:這樣子搞有可能拿塊金牌,也有可能連銅牌都沒有……

不管怎樣,沒有人能改變唐一白的堅持,伍總早就領教過他的執著。

這次比賽,唐爸爸和路女士也來了,到現場觀看兒子最重要的一次比賽。路女士說自己剛好趕上休假,沒事幹只好來看比賽,實際唐一白知道,他媽媽特意調休的。

賽前,唐爸爸有點緊張。路女士也有點擔心,當然她不會把擔心寫在臉上。雲朵也緊張,因為太緊張了,只好拚命做事情分神。決賽當天,伍總找機會讓他們一家四口團聚了一下,唐一白看著如臨大敵的三個人,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

當地時間8月5號晚上七點半,奧運會男子100米自由泳拉開決戰大幕。從運動員入場開始,場館裡的掌聲歡呼聲尖叫聲就沒停。唐一白出來時,唐爸爸抖著手中的五星紅旗興奮地呼喊:「豆豆!加油!豆豆!加油!」

路女士囧囧地拽了他一下:「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小名是豆豆嗎?!」

「咳,也對……唐一白!加油!唐一白!加油!」

路女士看著場上英姿勃發的兒子,聽著周圍同胞的群情激揚,突然就燃起來了呢……

唐一白站在了出發台上。

雲朵捏著拳頭,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或者說,她緊張得忘記了呼吸。這一場比賽史無前例,它不止是唐一白一個人的夢想,它同時承載著幾代中國人的夢想,無數的渴望和期盼。哪怕是對他悲觀、不信任,也無改於國人心底那一層隱約的期待,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榮譽感。

更何況,此刻的他,有實力一戰!

雲朵緊張地屏住呼吸,錢旭東握著相機的手微微顫抖,孫老師狠狠咬著後槽牙,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新聞報導不能有偏向,但是媒體人有自己的國家。

take your mark——

go!

都是世界頂級運動員,入水動作迅捷而流暢,也就在眨眼間,如一群飛魚齊刷刷扎進水中。從電腦的技術統計來看,唐一白出發時間第二,入水後有了一點小小的優勢,不錯不錯。

排第一的竟然是貝亞特。

這倒也不奇怪,貝亞特的反應時間一直是他的特長。

不過他的領先地位短暫如流星墜逝,剛一呈現就已然被後來者追過。佩格魯斯,唐一白,桑格,埃爾普西……一瞬間,第一名變成了第五名!

關於貝亞特此次發揮不理想,賽後有媒體專門進行了分析。許多人認為,貝亞特成績落後的原因是戰術的失敗。在去年世錦賽,他前半程發力,後半程續航能力不足,導致無緣金牌,所以貝亞特這一年來調整了戰術,希望在本次比賽中前半程稍蓄力,留待後半程全面爆發。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誰能想到這一次,頂級運動員們從一開始就拼了!

其實桑格、埃爾普西、唐一白這三人大致屬於一個類型,那就是後半程反超能力很強大,然而今天,三人同時感受到佩格魯斯的威脅,竟然一齊改變了戰術,力求在前半程不要和這個橫空出世的新人拉出不可挽回的距離。

所以現在泳池中的情況是,佩格魯斯領游,後面桑格、唐一白、埃爾普西三人不相上下,稍稍落後。

雲朵看得心驚肉跳。

她太瞭解唐一白了,和那些運動員相比,唐一白的體力並非特別突出,他的殺手鐧是後半程的發力,可是現在,他一開始就游出了和桑格齊頭並進的成績,那麼後面怎麼辦?他還有沒有力氣爆發?

這樣想著,激動之餘,她難免有些擔憂。

前半程很快游完,佩格魯斯雖然一直領先,倒也沒能領先太多,轉身之後,唐一白不出意料地落後了一點。

雲朵的心都要揪起來。

這個時候,戰場出現了很明顯的變化。落後佩格魯斯的三人再次發力,水花飛濺中彷彿三頭勢不可擋的白鯊,向著最終目標發起總攻。而佩格魯斯感受到威脅,毫不猶豫地迎戰!

彷彿一場生死角逐,不顧一切,狹路相逢勇者勝!

雲朵的心臟再次提起來,下意識地自言自語著,「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奮進的過程中,埃爾普西首先被拉開距離,雖然當年輝煌,到底巔峰不再。

而唐一白和桑格依舊齊頭並進地追趕佩格魯斯。不過,雲朵也能感覺到,他們追趕的勢頭並不像以前比賽中那樣猛,畢竟,前半程消耗的體力是實實在在的,誰都不是超人。

儘管如此,他們和佩格魯斯之間的差距卻也真的在縮小。

——唐一白和桑格不是超人,佩格魯斯同樣不是!

在水中,桑格和唐一白分居在佩格魯斯左右兩旁的泳道。桑格和佩格魯斯用的都是右側呼吸法,唐一白用的是左側。也就是說,桑格在水下只能看到佩格魯斯,而佩格魯斯只能看到唐一白,唐一白也只能看到佩格魯斯。

賽後有人分析,這種選手之間的「看到」與「看不到」,對最終成績是有影響的。

此刻,桑格盯著佩格魯斯努力趕超,佩格魯斯盯著唐一白試圖甩開,而唐一白雖然能看到佩格魯斯,眼中卻沒有他。

有人說唐一白最大的優勢是後半程發力反超,其實不是。唐一白此人,最大的優勢,是純粹。在比賽中,他可以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與水的對抗中,不受任何外物影響。競爭對手就在眼前,他卻可以視而不見,不會有絲毫分心。

精力的絕對集中,才能成就身體潛能的絕對迸發。

很多時候,勝負真就是那一念之間的事兒。

唐一白衝刺時,三人齊頭並進,肉眼幾乎看不到差距。雲朵的心臟高高地拋起來,緊張得大腦缺氧了,她卻不敢呼吸也不敢眨眼睛,死死地盯著池中情況,直到他們三人幾乎同時觸壁。

然後趕緊去看大屏幕。

唐一白,47秒56。

桑格,47秒59。

佩格魯斯,47秒60。

冠軍,中國!

8.

唐一白上岸後,在池邊休息了一下,接著過來接受媒體採訪。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的妻子,看看她知道他得冠時激動不已的模樣。

通常情況下,不管有多少記者圍著,唐一白都能一眼從中找到雲朵的身影。

然而這一次,沒有。

他有些疑惑,看到錢旭東,便問道,「請問,雲朵呢?」

錢旭東面無表情地答:「她哭得不能自已,躲出去了。」

唐一白低頭笑了笑,笑容溫柔。

孫老師看著唐一白,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接收到錢旭東警告的眼神後,他只好作罷。

採訪完,唐一白出來找雲朵,東找西找也沒有找到,他奇怪她怎麼躲這麼遠,繼而又想一會兒該怎麼逗她。可是直到頒獎典禮,他依舊沒看到她。

一絲不安的情緒浮上心頭。朵朵愛他,一定很希望和他分享勝利,為什麼一直不露面?

他問了幾個中國記者,大家都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

唐一白急了,又找伍總:「伍總,你一定知道我老婆去哪裡了。」

「這個……」

「她到底怎麼了?!」

「先去新聞發佈會,開完發佈會我就告訴你。」

唐一白卻站著不動,「你先告訴我,然後我才去發佈會。」

伍總有點無奈了,他總是沒有辦法對付執拗起來的唐一白。於是他只好答道,「是這樣的,雲朵在比賽結束時突然暈倒了……」

唐一白只覺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到,身體輕輕晃了一下。伍總見他臉色一瞬間蒼白得可怕,連忙勸道:「不過你不要擔心,她已經被送往醫院了,你爸媽也跟著。」

唐一白哆嗦著朝他伸手,「伍總,手機借用一下。」

他的樣子有點可怕,伍總感覺自己如果不借他手機可能會當場被他劈死,於是乖乖奉上。

手機拿過來,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路女士:「喂,豆豆?」

「媽,朵朵呢?」

「我們已經在醫院了,你不要擔心。」

「她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醒,一會兒先做個全面的檢查。」

「你們在哪裡?」

「醫院。」

「哪家醫院?」

路女士頓了一下,隨即報上醫院地址。

唐一白抓著手機向外跑,伍總急地直追他,「喂喂喂,馬上就開發布會了!你給我回來!」

「我沒心情。」

「你……你個臭小子!反了天了你!」

唐一白到外面打了輛車。他坐在車上時,伍總又借了袁師太的手機罵他:「唐一白你太過分了,拿個奧運冠軍尾巴翹上天了是吧?知不知道缺席發佈會有什麼後果?主辦方分分鐘收回你的金牌你信不信?!」

「伍總,朵朵暈倒了。」

他的聲音微微發抖,伍總突然明白了。唐一白是在害怕,這個年輕人一向淡定沉穩,伍總一度以為他和恐懼這種情緒是絕緣的,可是現在,他在害怕。

伍總微微嘆了口氣,「好了,你去吧。發佈會這邊我幫你解釋……你不要急,她應該只是疲勞過度。」

「嗯。」唐一白淡淡應了一聲。

他卻是無法控制地焦急著。整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生怕聽到什麼壞消息,腦子裡還會出現一些電視劇裡的橋段,越想越害怕,整個人都亂了陣腳。

到了醫院,他奔向雲朵的病房,在病房外看到爸爸媽媽。

唐爸爸和路女士一臉沉重地看著他,唐一白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到、到底怎麼回事?」他臉色蒼白,聲音發飄。

路女士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讓雲朵和你說吧。」

唐一白嚇得兩眼直髮黑,腳步虛浮地走進病房。唐爸爸和路女士見兒子走進去了,兩人扒著病房窗戶向裡看。

雲朵靠在病床前,手上打著點滴。見到唐一白走進來,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唐一白慢慢走過去,他從沒發現,說一句話要鼓起全身的力氣:「朵朵,怎麼回事?」

雲朵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唐一白,我懷孕了。」

唰——唐一白的眼淚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