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覺得很奇怪。
她看見對面的女孩被雞骨頭卡住了,很嚴重,女孩哈得喉嚨都快出血了。她的父母家人包括旁邊的店主都很著急。而如果不是她身邊的這些人起哄的話,她甚至沒有想到幫助別人。
怎麼會這樣?
如果是在以往,她根本就不會用得著別人提醒。
治鯁水,在民間有很多稱呼,比如簽子水,比如化骨符水之類。是一種很普遍的咒語,可以不配合心法直接使用。古時候老廚師都會連同廚藝一同傳給自己的徒弟。
秦菜走上去,就著茶壺倒了小半碗水,二話不說唸咒化水。店主和孩子父母這會兒已經準備出門打車了。
小孩子,喉嚨一難受就不由自主往外哈氣,想將骨頭吐出來。但那只會讓情況更嚴重而已。
秦菜端了水上去,小女孩四五歲,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很可愛。秦菜心裡突然一陣溫暖,好久沒有接觸到正常人了,居然有點不習慣。
她柔聲道:「連喝三口,不要停。」
小女孩果然接連喝了三口水,秦菜溫言安撫她:「不要往外哈。」
女孩很聽話,這會兒還眼淚汪汪地點頭。
大約過了三分鐘,女孩的父母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商量著送醫。秦菜也沒阻攔,只是剛剛走出店門口不久,突然一陣喧嘩,幾個人又回來了——喉嚨間的骨頭沒了,吃到一半的飯菜還可以繼續吃。
女孩的父母自然有一番感謝,店主過來也是千恩萬謝,本來不收這一桌的菜錢,戶主人不幹了,最後兩下一商量,各請一半,這桌打五折。
一桌飯吃到一半,外面又是一陣嚷,有幾個二十幾歲的小青年走了過來,一副流里流氣的作派:「剛剛這裡誰會欠子水啊?」
沒有人說話,秦菜這一桌可不怕他們。只是店主人怕,他趕緊上前熱情招呼:「幾位大哥,要吃點啥?」
小年輕不領情,一把將他推到一邊,露出手上像是蠍子一樣的刺青:「老子問這裡誰媽逼會簽子水的,聾了?」
左力魁看不下去,剛要起身,秦菜已經說話了:「我,怎麼了?」
幾個小年輕走過來,這一桌起碼六個警察,只是沒著警服,個個穩坐如山。小年輕沒眼水,依然趾高氣揚:「我們三哥被魚刺卡住了,你給化個水。一定要效果最好的,不然緊著點你這身嫩皮!」
這桌怪叔叔哪裡能容忍這些宵小猖狂,立刻就要發威。
領頭的小年輕長滿青春痘,這時候他一撩衣服下擺,露出一把閃亮的刀鋒來:「幹啥幹啥?腦袋癢了,哥幾個給開個瓢哇」
秦菜攔著左力魁等人,一臉忠厚善良:「不就化個水嗎,小意思嘛對吧?何必動刀動槍地傷和氣呢?」
小年輕從鼻子裡哼了個氣兒:「這還差不多,趕緊的!」
左力魁哪肯讓秦菜在自己面前吃這樣的虧,立刻就怒道:「豈有此理,我看你這是貓兒面前晃乾魚!」
幾個小年輕還要再說,秦菜笑嘻嘻地從店主的廚房裡拿了個臉盆,洗洗乾淨盛了一盆水,不一會兒就化好了:「勞煩幾位給你們三哥抬回去,記住一口氣喝光,不要斷。」
青春痘志得意滿,令兩個手下抬著那盆水走了。秦菜回頭看缽缽雞的店主:「結帳時候把那個臉盆也算上吧。」
半晌,店裡一陣爆笑。
秦菜其實是很想知道那位偉大的三哥能不能喝完這盆水的,但是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她得回去。
左力魁自然是要送的——他有警車。秦菜也不能客氣——這時候打車,她還怕不安全呢。
幾個大老爺們這時候都對她恭敬得不行,戶主夫人名叫韋佳,硬要跟秦菜交換手機號碼。秦菜本身就不是個擺架子的人,當下交換了。
坐到車上,外面幾個人一起送,秦菜揮得手都酸了,左力魁總算是開車了:「你住哪?」
秦菜報了個地址:「天廬灣。」
左力魁頓時一怔——果然,看當時三畫技校的架式,秦菜就是個背景的,沒想到她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他只有淡笑:「果然是有錢人。」
秦菜一怔,這才紅了臉:「不是,我老闆住那兒,我也只好住那兒。」
左力魁頓時和些不自在:「和你們老闆住一起?」
秦菜倒是很純潔:「嗯。」
左力魁還想再問,但畢竟二人關係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住在這裡沒車的話,出入會很不方便。下次有事就打我電話,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接送。」
秦菜笑得憨憨的:「你平時也忙著為人民服務嘛,我哪敢麻煩您,呵呵。」
車只開到山下就停住了,秦菜不想讓通陽子他們看到左力魁。如沙鷹所說,兩方雖然沒有直接衝突,終究不尷不尬,不太好。
左力魁卻似乎懂了什麼,沒有堅持送上去。他回頭再看了一眼秦菜,目光中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好像是看著一隻漂亮的長毛貓禿成賴皮貓一樣,十分惋惜。
「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又……身懷絕技,我覺得沒必要……」他說話居然有些吞吞吐吐。
秦菜心中一跳——難道他發現什麼了?!
秦菜自然不解,左力魁卻也沒有再說下去。
秦菜只向他揮了揮手,自己往盤山公路上走。
回到家裡,時間還早。家政工人都還沒到,秦菜去廚房做早飯。她第一次進通爺這邊的廚房。裡面蔬菜水果樣樣都有。
冰箱下層還剁著肉餡,可見家政還是很盡職的。
秦菜也不知道他們要吃什麼早餐,只得煮了點粥——抱歉,粥煲不會用,天然氣灶比較簡單,她用鍋煮的。
然後炒了兩個菜,本來還挺有食慾的,結果拌肉沫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小片指甲,還染著紅顏色。
秦菜渾身一麻,頓時想成人肉包子!!她顫抖著拿起那片指甲細看。那確實是人的指甲,難道……通爺一般都吃……人肉?!
渾身冰涼,秦菜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的那盤酸豆角炒肉沫。一直沒有看見紅姐的屍體,會不會就是這一盤?
想得都要吐了,吃自然是吃不下了。瞬間胃口全無。
秦菜不過她不吃,還是得去叫通爺和談笑吃的。
二樓,秦菜站在談笑房間門口,只敲了一下門,門就開了,秦菜心裡還想著人肉酸豆角的事,心跳本來就快,這時候純潔地一伸頭,她差點腦溢血——只見房間裡,通爺和談笑躺在床上,蓋了一床被子正在睡覺!
尼瑪什麼情況!!!
三雙眼睛對上,秦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只好乾笑了兩聲:「呵呵,通爺早,談笑早,早餐在桌上,我上班去了,再見……呵呵。」
……
媽媽,不小心發現了老闆吃人肉的秘密,轉身又發現他和小秘的□,我會不會被滅口啊?!
盤山公路上,秦菜一邊走一邊糾結——這叫什麼事啊!他不會把我也剁成肉餡炒肉沫吧?!=口=
不行,要死也要有價值地死!
那一整天,談笑都沒派給秦菜什麼任務。談笑和秦菜在同一個辦公室,兩張辦公桌正好拼在一起,相對而坐。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好在他作為門房,有客人的時候還需要接待,作初步的病情、病因瞭解,也不經常在辦公室裡就是了。
中午的時候,阿紫把外賣送進來,談笑這才回辦公室吃飯,兩個人誰也沒看對方,默默吃了半天,談笑終於開口:「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早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戴著眼鏡,穿白襯衣,十指修長,像是彈鋼琴的,特別斯文。
秦菜倒是釋然了,不管會不會被剁成肉餡,她都要實現自己的價值:「我相信我相信,只要你把沙鷹調回來,並且發誓不許給他小鞋穿,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談笑就不解釋了:「沙鷹的事是他自己的問題,別人說不上話。」
秦菜哦了一聲:「其實談助理你放心吧,我這個人一向嘴巴緊,領導的事兒我從來不扒的。」談笑點頭,秦菜接著道,「我一般只是告訴掃地的鳳姐。」
談笑噗地一聲,米粒兒噴了一桌。
鳳姐是一個怎麼樣神奇的所在呢?
通陽館搬遷到新地址的第一天,她就能準確叫出一到九樓各樓層的內勤、保安、物業的名字。第二天,就知道十九樓的保安平均年齡,幾個未婚,想找什麼樣的對象……
「我告訴你啊,沙鷹的事,我真做不了主……要走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你能勸他回來我才懶得管。」飯是吃不下去了,談笑站起身。他極愛乾淨,平時身上都帶手絹。這會兒只是一個勁兒地收拾辦公桌,「不過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告訴通爺,你把家政工人給貓拌的肉沫給他做成酸豆角炒肉沫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