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5月08日A章

天漸漸亮了,沱江的水卻依然冰冷。

桑骨泥人在聽到秦菜出事之後,先是鼓了一陣掌:「活該,讓她說話從來不算數!」

談笑這時候沒空理它,也要出去找人。

桑骨泥人命令旁邊的一根長籐把談笑捆起來,然後給黃瓜打電話。那根黃瓜不知道何方神聖,三分鐘之後給了桑骨泥人一個經緯度坐標。==

桑骨泥人把談笑放開的時候,談笑幾欲落淚。桑骨泥人拍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感動,植物聯盟,就是這麼牛逼!」

談笑摸摸一臉一身的血珠子:「你剛才捆我的時候用的荊棘籐……」

……

經緯度一直在變——秦菜在江裡,隨波漂流。

沙鷹剛剛找到江中那個被怨氣圍毆的影子的時候,頭皮都炸了。那江中黑壓壓、陰沉沉如灰色的霧般裹了一大團——全是江中水鬼陰魂。

誰敢去救人?

他脫下外套,挽起襯衣的袖口,左腕上纏著層層紅線。這時候他用線頭刺破肌膚,那紅線汲血,隨後如同蛇一樣朝江水中游去。

秦菜發現了!

但這時候,她是群鬼等待已久的盛宴。誰敢搭救?

那根紅線游過來的時候,蛇形繩的結界力量突然加強了。那群啃咬的水鬼也不是笨蛋,眼看成功在即,突然有人破壞,它們立刻發現了這根紅線。秦菜用力扯住那根紅線,將它掐斷。

沙鷹本想借力將她拉過來,這下子卻落了空。秦菜的手掐斷紅線的時候被水鬼啃得血肉模糊。只是也不覺得痛,她隨手拎住一個水鬼,也許是結界脆弱的緣故,竟然拖了進來。她張嘴咬了一口——總不能就你們咬我吧?

老子咬一隻夠本!!

一個水鬼要對付她還是不可能,這時候被抓住這只正在拚命扭動。秦菜發現自己的嘴已經張開了,但身體上好像又沒有張開。

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小時候早上不想起床,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明明起床了,已經在洗臉刷牙了——結果醒來時自己還在床上的錯覺。

但是那只水鬼確實是被她咬缺了一塊。

秦菜三下五除二把它啃蘿蔔一樣啃了,然後又伸手抓了一隻。就這麼抱著多啃一隻賺一隻的想法一直啃下去。

沙鷹還在想辦法,談笑和桑骨泥人趕了過來。不多時,白芨也趕了過來。

岸上幾個人望著江中心那團灰色的霧氣,俱都吃驚不已。桑骨泥人更是一蹦三尺高:「我擦!!這水裡死過多少東西啊,天吶,裡面還有牛羊!!」

白芨在岸上看了一陣,突然出聲:「她活著的可能性很小了。」

霧氣越來越濃,沒有人能看見中心的秦菜。旁邊有只渡輪經過,無浪自沉。像是遇到食人魚,渡輪上的人片刻之後就沒了聲響。

那群水鬼已經瘋了,只有那個冤孽還執著於仇恨,一心想著秦菜。

秦菜已經不知道啃了多少隻鬼了,肚子越來越餓,那些東西不知道去了哪裡。江岸上,沙鷹在看白芨:「要放棄嗎?」

談笑頓時色變:「沙鷹!」

沙鷹一眼也不看他:「白先生神通驚世都救不了的人,我們能怎麼辦?」

白芨冷哂:「什麼時候對我也敢用激將法了?」

沙鷹沒再說話,白芨卻將桑骨泥人拎了出來。桑骨泥人不是他的對手,當下亂跳:「幹什麼幹什麼?不要亂摸,小心緋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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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臉色發黑:「當初一動不動快遞公司給過藍愁兩張快遞抵用券,對不對?」

桑骨泥人倒也還記得這事:「幹嘛?」

白芨目光如針:「你馬上聯繫黃瓜,告訴他第一張抵用券——把江中心的人快遞回天廬灣別墅區行天雅閣負一樓。」

行天雅閣正是通陽子那棟別墅。

好辦法!!桑骨泥人跳將起來:「你還真是陰險哎,連條黃瓜都要算計!!」

白芨毫不理會:「速度!」

桑骨泥人開始打電話;「我不知道這招行不行啊,先看看。」

電話接通了,桑骨泥人把事情的原尾告訴了黃瓜,那邊似乎思考了很久。桑骨泥人捂著手機跟白芨說話——它也看得出來這兒誰主事:「黃老弟說他盡量想辦法。」

白芨也在望著江心:「我會引開這群水鬼,但是時間不可能太久,務必要快。」

電話那頭,黃瓜似乎聽見了:「我盡量。」

然後白芨轉身折了一根蘆葦桿,隨手丟進江裡。他踏足其上,先借桃木之力催動體內真陽,然後念動金光護體神咒,頓時陽氣大盛。

那些水鬼很快發現了他。如果是以往,它們肯定躲都躲不及,這時候啃紅了眼,卻煞氣大熾!

白芨在它們周圍繞了一圈,那桿蘆葦如有靈識,破水前行。水鬼們只過來幾隻,而且不敢靠近。白芨劃破手腕,血珠滴在江水裡。

這下子很快把所有的水鬼都吸引了過來。江風獵獵吹起他黑色的薄衣,他胸前銀色鑲鑽的盤蛇鏈墜似乎感覺到強烈的邪氣,躍躍欲試。他很快進入灰色濃霧中,淡淡的光暈繚繞,如同天闕來客。

談笑在看那根蘆葦:「他的修為簡直深不可測。」

沙鷹在看那根蘆葦:「人間的判官長,豈是兒戲?」

桑骨泥人也在看那根蘆葦:「往水裡亂丟垃圾,太不道德了吧!!」

……==

白芨圍著秦菜繞了一圈,眉頭都皺到了一起——秦菜的狀況,真的不容樂觀。秦菜正啃得起勁呢,突然發現身邊就只有那個冤孽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冤孽已經咬上了她的胳膊。秦菜的血肉刺激了它,它在陰氣中現出了本相。

為了讓冤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秦菜是用的動物的生魂。動物思想純淨,懼怕也少,其主魂非常適合用來製作冤孽。只是冤孽這東西一般玄術師都不會考慮。

一則不能控制,它每傷一個人,力量就會增強一分,早晚會有一天無法控制。二是每一個冤孽,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主人。這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

秦菜正要跟它拼了,突然水底一陣翻滾——一團水草纏上了她。越繞越緊。最後這團水草將她拖入深深江底,裹成了一個草球。

那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草球,連秦菜的一根頭髮都看不出來。

然後秦菜就覺得自己正在以雷霆萬鈞之勢借水而行,完全無法形容那種速度,估計也就是從一數到十,她突然被一段根須拖進了土裡。這尼瑪的!!她被包裹得十分嚴實,這時候也看不見外面。

耳邊連風聲都沒有,許久之後,不知道換了多少條根須,她幾條樹根拱出了地面,眼前什麼也看不見——水草裹得太嚴。

江面上,白芨一個人引著一片灰色的霧,那團霧漸漸將他包圍在中間。沙鷹目不轉睛地看他——這時候如果他無飛天遁地之能,必死。

泱泱沱江,裡面沉浮著多少陰靈,那是不可想像的。但見江水之中,一聲鏘然清嘯,白芨身邊騰起一道蛟影!

沙鷹目光凝結:「是……他的法寶?」

談笑目瞪口呆——尼瑪,這玩意兒還真有啊!!

桑骨泥人倒還有些見識:「這法寶都快修成器靈了。」

但凡兵器都是死物居多,但古往今來寶物皆有靈性,內中不乏有能隨主人修煉成精的。白芨法寶一出,水中亡靈俱驚。

白芨就是等待這一刻,迅速騰身而起,以蛟龍之氣盪開眾水鬼,以一葦破水,回到江岸。

就在這時候,桑骨泥人接到電話:「黃老弟說,貨物到了,誰簽收?」

怕驚動秩序的人,江岸邊不可久留。白芨只是佈陣將那團冤孽困在江心,無數的水鬼湧過去,洩恨似地撕咬它。一時之間只聞陰風慘慘,群鬼呼號。

場面雖然百年難得一見,但是連談笑都沒心思看。

幾個人匆匆趕回天廬灣別墅,秦菜的房間裡隱隱透出燈光。談笑先一步衝上去敲門,才敲了一下,裡面秦菜的聲音就沙啞地傳了出來:「談笑嗎?」

談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白芨聲音冰冷:「開門。」

談笑去拿了鑰匙,不一會兒門開了。

秦菜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醫藥箱就放在床上。她正坐在床邊纏右手,身上零星傷口不計其數。

抬頭望著門口幾個人,她笑容蒼白:「謝謝救命之恩,改天請你們吃飯。」

談笑還是不大放心,畢竟剛才那種情形太恐怖:「你沒事吧?」

秦菜低頭把手上的傷口也包好,白芨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就探她的脈博,然後他轉頭道:「都出去,順手關門。」

沙鷹和談笑退出房間,把門帶上。白芨低頭解開秦菜胸口的紗巾,胸口凹下去一大塊,心臟都成煎餅了。

秦菜把心臟已經清理出來,這時候傷口更加猙獰。

白芨蹲在她面前,兩個人相對無話。又過了許久,白芨突然開口:「你想不想活?」

秦菜直視他:「我還能活?」

白芨把紗布重新給她纏好:「能,有個東西能夠代替心臟,並且滋養你的身體。」

說真的,秦菜不大相信,所以她只是苦笑:「那一定不便宜,希望我買得起。」

白芨神色鄭重:「據我對他的瞭解,他想必不會吝嗇。」

秦菜這才略微感興趣:「什麼東西?」

白芨將紗布替她纏回去:「玄門中人術法有所成的時候,能夠修成異眼。異眼能觀萬物,是窺探仙途的第一步。玄術師人人求之若渴的至寶。」

秦菜更無奈的,她的肌膚這個時候白得透明,整個人顯得水晶般易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芨望定她,神色嚴肅:「有一個人身上恰好有這東西,若他肯給你,你就能不死。」

「誰?」

「你師父,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