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最後還是只有我陪在你身邊啊

第二天,回到天廬灣,秦菜去了一趟白河家裡。本來是星期天,白河卻不在。秦菜用鑰匙打開門,月莧正在收拾屋子。

見到秦菜,她的態度竟然格外冷漠:「是你?」

秦菜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敵意,心下微微一驚——難道自己偽裝她覺魂的事被發現了?

不可能啊,連師父都不知道的事,她怎麼會發現的?

她站在門口,月莧竟然並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你有什麼事嗎?」

秦菜有點尷尬:「呃,我來看看你們。」

月莧抬眼注視她,片刻之後漠然道:「白河不在,我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秦菜以為是白芨跟她說了什麼,但是按她的性格,怎麼著也應該找自己求證才對,為什麼會這樣?

她還沒有說話,月莧又接著道:「秦菜,雖然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是我想我已經還了。我們之間雖然不是敵人,但是我也做不到跟一個奪我愛人的女人做朋友。我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秦菜怔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月莧卻沒有等她回答,她話一說完,就關上了門。防盜門在眼前合上,聲響並不大,秦菜卻連心都被震顫了一下。她複製給月莧的情感,是自己情感的一部分。

可是原來在自己的情感中,一直就隱藏著對自己的鄙薄和不恥嗎?所以那部分情感引起了月莧對白河的親近依戀,也在無形之中影響了月莧對她的感覺。

突然就什麼也不想做了,秦菜呆在天廬灣的負一樓。點石成金的能量轉換,她終於能夠控制,然後她才覺得這項術法的可怕。每個人的體內都含有鐵元素,可是如果有一天,這些鐵元素突然變成了銅、金、銀、銻怎麼辦?變成了土又怎麼辦?

如果有一天一個人的胃突然變成了一塊石頭或者一堆泥又怎麼辦

秦菜沉迷其中,只有沉迷在這裡,才能暫時忘記煩惱。

她嘗試著把金屬性的元素轉化為水元素,然而即使在法陣護身的情況下,她身體裡的肺也受到影響,化成了水。嚇得她連忙去換身體,幸好用的不是常穿的身體。

這就是五行逆轉的代價,秦菜抱著犧牲一個身體的決心,再次強行轉化。但是還沒成功,她魂魄的能量類型就開始產生變化。幸好她對魂魄的敏感度很高,當下停止施法,然後用分-身對損壞的碎片進行修補,這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其實這也是天道對五行元素的保護與限制,如果只是一般的玄術師,不可能有多餘的身體來做這項實驗。而一般的玄術師對魂魄的構造不熟悉,也不可能修復損傷的魂魄。再者,即使足夠熟悉,如果沒有分-身這種逆天的東西,又從哪裡去尋找能夠完全契合自己的魂魄碎片呢?

可秦菜偏偏有這樣的機會,她可以適應絕大部□體,熟悉魂魄的每一個碎片構造,她有一直在自行汲取靈氣修煉的分-身魂魄。

她如今已經完全可以掌握把土轉化為固定金術的法咒了。於是錢……慢慢地開始不成問題了。點石成金……真正的點石成金了。

負一樓,當一堆泥土在眼前,以三分鐘的時間慢慢轉變成黃金的時候,談笑、桑骨泥人,乃至沙鷹都半天沒說話。

點石成金,從此不再是雞肋了。

但是因為元素轉化的消耗,秦菜不得不四處尋覓身體。元素轉化之中,土生金的消耗最小,在護體法陣不斷強化的情況之下,轉化一噸黃金或許只扣除一到兩年的壽命。

但是金生水由於在摸索中,其消耗時大時小。大的時候一具身體當場報廢,小的時候也需要損耗十幾年的壽命。

這裡的壽命,不是按生存年限算,而是按器官的使用年限算。比如你的心臟本來還可以再使用五十年,但是這個法術之後,可能只能再使用三十年。

好在現在她有足夠的錢,讓談笑四處收羅腦死亡的身體,來充盈負一樓的身體倉庫。談笑辦事自然是足夠效率,基本上保證了負一樓身體數量的穩定性。

而秩序對人間太子爺的布曙,終於也接近收尾階段了。時間定在九月初三。秦菜看著日曆,九月初三,如果成功了,秩序就可以順勢瓦解人間。那麼她也就功德圓滿了。

下午,二爺找到秦菜,白芨消失好幾天了,他知道秦菜和白芨的關係,命她找找。秦菜能怎麼找?這個白芨不會還在堵月莧吧?

想到月莧,秦菜心中微沉,但是很快又調整過來。她睡了一會兒,很快找到了白芨的去處。那裡秦菜有幾分熟悉——她在黃瓜給的視頻裡看到過,是當初白芨、白河和月莧三個人青梅竹馬的地方。她開了車過去,順著夢中的記憶,很快在一顆梧桐樹下找到了白芨。

他就坐在樹下的草坪上,或許也在追憶舊時光。

秦菜沒有走近,淡淡地道:「二爺讓我來請判官長,您可是曠工好多天了。」

白芨抬眼看她,這幾天他想必極為潦倒,下巴上滿是胡茬,眼睛裡隱隱可見血絲。

「秦菜,」他沙啞著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仇恨,也沒有半分親近之意,「我和她會怎麼樣?」

秦菜將手握拳置於唇邊,許久才說話:「月莧……穿著婚紗,站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師父。上面的日曆……我只看到九月,沒有見到日期。」

白芨死死咬緊唇,微微彎下腰去,彷彿強忍著心痛。見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攻擊性,秦菜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我說天道就是這樣記載的,你信不信?」

白芨突然狂躁起來:「天道?我半生努力都是為了改變這該死的天道!它憑什麼注定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愛著月莧,她也愛著我!我們半生糾葛,白河做了什麼?他憑什麼愛月莧,拿什麼和月莧在一起?」

他揪住秦菜的領口,一副將要擇人而噬的模樣。秦菜沒有回答,因為這些話根本也不是說給她聽的。

半晌,白芨放開了她:「我唯一做錯的事,就是不應該接近你。」他緩緩後退,「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能夠做回以前的自己,白芨還是當年她深愛的白芨。你不是天道,我的路也不需要這狗屁天道去注定。月莧會和我在一起,一定。」

他轉身大步走了,秦菜揚聲問他:「要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嗎?」

白芨只回了她一個字:「滾!!」

晚上,白芨回家的時候發現秦菜穿著白芨一號站在門口。他居然一聲沒吭,開門進去。屋子裡因為主人懶於打理,呈現一種沉悶的死氣。沒有了月莧,它就成了一所房子,不再是家了。

白芨隨手拿了啤酒,坐在沙發上,他沒開燈,房間裡一片黑暗。秦菜也不開燈,就坐在他對面,陪著他一起沉默,好像屋子裡根本沒人一樣。

白芨喝完一罐碑酒,秦菜就遞上另一罐,不知不覺,桌上地下一地的啤酒罐。最後秦菜不得不起身:「我再下去買。」

白芨沒說話,突然起身衝到衛生間,一通狂吐。秦菜施施然走到衛生間門口,雙手抱胸,倚門而立。白芨厲聲道:「你滾!」

秦菜聲音含笑:「我滾了你好躲起來哭嗎?」

白芨隨手抓起台上的沐浴露一把砸過去,秦菜側身躲過。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吐完了,然後他轉身靠在浴缸邊上,額頭枕著手臂,孤單得有些淒涼。

秦菜走上去,緩緩蹲在他背後,輕輕攬住了他:「你看,最後還是只有你最討厭的人陪在你身邊。」

白芨用力地推開她,秦菜笑了一聲,也不以為意,仍然上前,伸出手臂從身後圈住他。他也有些累了,空腹飲酒,本來就容易醉的。

最後終於沒再鬧騰,枕著她的手臂不再說話。秦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洗乾淨,弄到床上。突然他拉住她的手:「看見我這模樣,你很開心吧?」

秦菜笑了一下:「說實話,有一點。」

白芨卻沒有暴怒,他只是喃喃道:「她懷孕了……哈哈哈哈,她懷孕了!」

秦菜點頭:「我師父修的是正法,且又有異眼的陽氣。男子陽精本就靠陽氣催生而成,月莧能懷孕不奇怪。話說我終於找到了我師父的強項。」

白芨的聲音淒涼中透著絕望:「秦菜,我真的改變不了天道嗎?」

秦菜將臉貼在他額頭:「至少現在你沒能改變。」

白芨緩緩鬆開她的手,闔上了眼睛。秦菜曾想,如果她伸出手去,說不定就能觸到這位人間判官長的眼淚。但是她沒有,她終究還是心軟,這種時候,就給他留兩分尊嚴吧。

玄門三缺,貧、夭、孤,身犯孤煞,注定一生孤獨,費盡心機,留不住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