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回到家裡的時候,兩個大男人還沒睡,正站在沙發旁邊研究燕小飛呢。燕小飛睡了一天,可算是清醒了,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面前兩個男人虎視眈眈,他還以為被送到秩序總部了呢。
見陣式不對,秦菜趕忙吼了一聲鎮場子:「你們倆幹嘛呢?!」
談笑和沙鷹回頭瞥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這多出來的一坨到底是啥?
秦菜先是看了看燕小飛的傷勢,他高燒沒退,臉頰還帶著紅暈,這時候盯住秦菜,目光卻很警覺:「是你?」
秦菜摸了摸他的額頭,也有些不解:「怎麼還發燒呢?你們倆照顧一下,等他傷好了就趕出去。」
兩個人不動,秦菜瞪眼:「怎麼著,還不聽話了?」
談笑站起來,才不管燕小飛呢,先給秦菜切了一盤水果:「他到底是誰?」
秦菜用牙籤插了一塊香瓜:「是燕重歡的徒弟,等他傷好了我們可以跟燕重歡換一大筆錢的。」
她含含糊糊地哄,談笑可也不傻:「你把他弄到這裡來,如果再放回去,秩序查到這裡怎麼辦?」
秦菜吞吞吐吐:「嗯,他不會跟秩序說的。」
談笑就又用先前那種目光看她,那意思很明白——還說你和他沒貓膩?!
秦菜扯扯他:「真沒什麼,他有把柄在我手上。快去找點藥,我費了功夫才弄回來的,別真死了。」
談笑只得找了醫藥箱,把退燒消炎的藥找出來,碾成末沖水給燕小飛服下。燕小飛望著秦菜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沙鷹倒是有點相信秦菜的話了——看這眼神,兩個人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喂完藥,談笑就不管燕小飛了,把他往沙發上一扔,自顧自和秦菜說話。
秦菜在跟沙鷹講白天接的案子,燕小飛覺得這三個人十分詭異。秦菜窩在沙發上,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她手裡拿著個雀巢的冰淇淋,兩個男人各拿了一個小勺,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舀杯子裡的冰淇淋。
等秦菜把案子講完,手裡也只就只剩一下空杯子了。她嗔了一聲討厭,又拿了一個。而這時候左邊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開始分析哪裡還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不,不是不到位的地方,是哪裡還能再多坑點錢的地方。
右邊那個稍微安靜些,秦菜整個人都差點窩進他懷裡。他居然很自然地把她攬住,牙籤上紮了一塊香瓜,秦菜咬了一個角,他很自然地就吃了剩下的那半塊。
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沙鷹播了一段視頻,是幾個經典的玄術師處理案子的案例。人間的教材視頻,他一邊播放一邊講解,讓秦菜在哪些地方節省時間,在哪些地方用什麼小法咒就可以帶過去。
秦菜邊聽邊點頭,客廳裡學術氛圍濃厚。燕小飛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了。
他不由地怒喝了一聲:「秦……」菜字還沒喊出來,又被牽動了傷口,頓時疼得呲牙咧嘴。秦菜這才注意到他,遂揮揮手:「他傷得不輕,你們把他弄到這裡來幹什麼?弄房間裡去。」
沙鷹起身,隨手把燕小飛往肩膀上一扛,在燕小飛殺豬一樣的慘叫聲中,把他扛回了房間。秦菜搖搖頭:「喂……我還打算讓燕重歡用一千萬來贖的,你就不能溫柔點……弄死了就不值錢了!」
燕小飛確實傷得不輕,看來這幾天是不得不留在天廬灣了。秦菜倒是真不怕他洩密,也沒防著他什麼。倒是第二天,白芨把秦菜正式帶給了二爺,二爺問了一些有關秩序先知的事,秦菜對答如流。
開玩笑吧,她是真的在秩序作了半年的先知,對於這個真的是輕車熟路。二爺雖然沒明說,但看得出來十分滿意。再加上秦菜的表現一直很老實,不像是個很有野心的人。雖然在人間呆的時日不短了,但是身上始終還有一種淳樸之氣,這是十分難得的。
所以經與白芨商量,二爺很快下定決心:「明天上午八點……逍遙閣等我。」
秦菜很興奮,看來明天她肯定能見到人間的首腦了。這個傢伙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樣三頭六臂的人物。她本來是想要聯絡白河的,不料晚上被白芨召喚了過去。這次兩個人的約會地點是白芨的書房,他明顯是有正事要告訴秦菜。
月莧見到秦菜倒是很開心,還調皮地沖秦菜擠了擠眼睛。秦菜衝她微微一笑,白芨自然看見了兩個人的小動作,也沒多說什麼。他倒是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果……兩個人能夠好好相處……也不錯吧?
白芨的書房一如以往的整潔溫馨,月莧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房間裡都是她自己做的小飾品、擺件。每一件東西彷彿都是她的標誌,在告訴所有人這個房間的女主人是誰。
白芨沒關書房的門,看得出在月莧面前,他實在不願意讓她有半點被冷落的感覺。月莧給兩個人都泡了咖啡,那種純手磨的跟速融的差別真的太大。
整個房間裡都是咖啡濃郁的香氣。秦菜端著咖啡杯,月莧又探頭進來,悄悄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剛學會了一道新菜。」
秦菜還沒開口,白芨已經替她答了:「不用,你先去睡吧。」
秦菜這才笑道:「真不用,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月莧也不再打擾兩個人,轉身去了房間。可能是看書去了。秦菜啜了一口咖啡,有一陣不說話,再次看向白芨,她突然說了一句:「其實看著她的眼睛,我實在是……有幾分慚愧啊。」
白芨眉頭微皺,雖然聲音不似以前的冷淡,態度卻也好不到哪去:「別胡言亂語。」
「太子爺,平時大家都稱他為老爺子。誰也不知道他的師承來歷,更不知道他的歲數出身。他的地位,就類似於秩序的尊主。秩序的尊主你總該見過吧?」他一嚴肅起來,秦菜也不敢馬虎:「見過,但是他已經玉化了,就跟雕塑一樣。平時簡直完全沒有存在感。」
秦菜答得很老實,至於先前懷疑尊主的事她可沒跟白芨說。畢竟她是白河派到人間的臥底,又不是白芨派去秩序的臥底。
白芨略略點頭:「秩序的尊主不理事確實已經許多年了。現在就連秩序自己也拿不出自己尊主還在世的證據。」他喝了一口咖啡,輕聲道,「這也是秩序和人間一直互相試探,卻很少正面衝突的原因。秩序有不少散人,現在不理事,但如果真到了存亡關頭,肯定還是會出面。而人間的太子爺尚在,這些年雖不輕易露面,卻一直主持著人間的事務。故而秩序也不敢輕易來犯。」
他望向秦菜,似乎想起來什麼:「上次秩序派洪昊大力打壓人間,其實真實目的,也在於試探人間深淺。只可惜他們派出的那點蝦兵小將,還不夠老爺子出面。」
秦菜暗道恐怕我才是師父派出來試探人間實力的正招呢,哼。這樣想著,她神色還是很淡然:「秩序的尊主,傳說中可是已經成仙的人物。老爺子也有這麼厲害?」
白芨瞪了他一眼:「這個留著你自己有空試一下吧。我要跟你說的是,老爺子座下兩位弟子,大弟子岑古楊本深得他信任,但是他的女兒卻看上了他的二弟子陸少淮。你懂了嗎?」
秦菜恍然大悟:「二爺的夫人就是老爺子的女兒?難怪……」那麼盛氣凌人。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白芨卻也明白,他點頭道:「身入玄門,因為洩漏天機或者逆天行事,很難有子嗣。太子爺雖然有個女兒,卻從小多病多災。雖然勉強延下壽數和福祿,但是始終無法恢復正常人的健康。換在她身上的器官很快就會衰竭。老爺子試過了許多方法,一直無法令她康復。哪怕是換過身體之後,也很快就會枯萎。老爺子一直認為是自己多行不義的緣故,所以對她,也就更是寵*。」
秦菜倒是懂:「難怪二爺那麼縱容她。」
白芨點頭:「有她在,二爺要承繼老爺子的衣缽大有可能。而你要以先知的身份出現,就必須博得這位公主的好感。你明白嗎?」
秦菜一臉無奈:「可是師叔,我討厭她。」
這話不同於往日,是帶了點撒嬌的成份的。所以白芨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你以為二爺喜歡她?」
秦菜這才怔住,白芨拍拍她的肩:「待會她的傭人會過來,你細細瞭解一下她的喜好。以後的一段日子……會好過一些。」
秦菜這才明白他是在給自己開小灶。她倒也爭氣:「我會盡力的。」
白芨拍拍她的肩膀,過了很久才開口:「等二爺功成之後,就好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秦菜覺出他對自己的一絲安慰和關心。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白芨喉頭微咽,礙著月莧,終究是不動如山:「以後在她面前,千萬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