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6 章
卷七《敢叫日月換新天》好一對

  徐有容靜靜地看著神道,看了很長時間。

  風雪時驟時疏,沒有人出現。

  小黑龍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隻水晶牛肘正在啃著,含糊不清說道:「不到最後,誰敢來殺你?」

  徐有容微微一笑,轉身向天書陵外走去。

  小黑龍把手伸進風雪裡,染著的油污頓時被極低的溫度凍成粉末,然後被吹散,變得十分乾淨。

  她朝著徐有容的背影說道:「你到底要王破來做什麼?」

  徐有容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小黑龍忽然想到某種可能,豎瞳微縮。

  她朝著徐有容追了過去,連聲喊了起來。

  「你要讓他闖神道?」

  「商行舟肯定會親自出手攔他!」

  「那會出大事的!」

  ……

  ……

  茅秋雨破境入神聖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座大陸,同時也震動了整座大陸。

  離宮在最短的時間裡為他請了尊號。

  按照舊時規矩,接下來便要安排他的府地。

  當年的八方風雨都有自己的府地,比如別樣紅與無窮碧是西陵萬壽閣,觀星客則是南海的碎星礁。曹雲平的府地則是當初天海聖後送給天機老人的琅琊山,只不過沒有多少人知道,天機老人付出的代價,只是親自來京都看了陳長生一眼。

  茅秋雨自己選擇的府地,有些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選擇了寒山。

  寒山遠在大陸北方,離京都極遠,離魔族統治的雪原卻很近。

  更重要的是,那裡曾經是天機閣的所在地。

  天機閣已經歸大周朝廷所有,但寒山天池四周的建築,以及天機老人留下的那些痕跡還在。

  茅秋雨用這種選擇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也是繼松山軍府之後離宮再一次表現出強勢。

  大周朝廷沒有反應,對此保持著沉默,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商行舟還在洛陽長春觀,皇帝陛下依然深居宮中,很少出殿,更少見人。

  那夜徐有容走進皇宮,不知引發了多少聯想、猜測與不安,但現在看來,風雲暫時還至。

  世人暗自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生出很多不解,無數視線投向了京都某處幽靜的庭院,落在那些橘紅色的燈籠上。

  婁陽王與莫雨的婚禮即將舉行,陳長生會去親自主婚,徐有容作為新娘唯一的朋友自然也要到場。

  ……

  ……

  這場萬人矚目的婚禮並沒有在王府裡舉行,而是在橘園。

  從清晨開始,園子裡便變得極為熱鬧,來客們恭賀與打趣的聲音從來沒有停過。

  與前院相比,後宅要顯得清靜很多。

  凌海之王帶著數十名主教,站在雪林四周,把這裡與前院完全隔絕開來。

  陳長生站在雪亭裡,聽著前面的動靜,搖頭說道:「沒想到他們婚後居然會住在這裡,我還以為她會搬去太平道。」

  徐有容收回觀看臘梅的視線,說道:「她不願意與那些王爺做鄰居,而且太平道給她留下的印象不好。」

  京都與洛陽今年都很寒冷,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冬天還是快要結束。

  亭外那幾株臘梅,散發著奪目妖豔的紅色,或者再過些天便看不到了。

  陳長生望向那幾株臘梅,想著三年前莫雨與折袖在太平道上凌遲周通的畫面,忍不住嘆了口氣。

  梅枝上的冰雪簌簌落下,那是因為後園裡迎來了一陣風。

  伴著風雪,莫雨出現了。

  她今天的妝容很濃,但全無俗氣,只是豔麗奪目,就像這血一般的梅花般。

  陳長生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恭喜,便有香風襲人而至。

  莫雨把他抱在了懷裡。

  陳長生嚇了一跳,想要把她推開,看著她眉眼間濃妝都無法掩住的那抹倦意,又有些不忍。

  莫雨湊在他的頸間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真是舒服呀,可惜以後再也聞不到了。」

  徐有容微微挑眉,轉過身去。

  莫雨看著她嘲弄說道:「眼不見,心亦不淨,你如果真不生氣,為何要轉過去?」

  「有容沒事,有容不生氣。」

  徐有容看著眼前的臘梅,在心裡對自己說。

  然後她轉過身來,望向莫雨嫣然一笑說道:「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莫雨看著她嘲笑說道:「你就裝吧。」

  沒有誰比她更瞭解徐有容。

  她知道徐有容的性情是多麼的古怪,和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徐有容瞪了陳長生一眼,向園外走去。

  陳長生的雙臂一直張開著,避免接觸到莫雨的身體,顯得特別無辜。

  看見徐有容走了,莫雨才鬆開了雙手。

  這時候的雪亭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氣氛有些曖昧,自然也有些尷尬,尤其是對陳長生來說。

  ——不管是莫雨故意要把徐有容氣走,還是徐有容特意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哄鬧的聲音,陳長生趕緊說道:「王爺的人緣似乎很不錯。」

  「人緣這種事情,主要在於會不會對他人構成威脅,所以我的人緣向來都不好。」

  莫雨說道:「他的那些兄弟甚至侄子就沒有誰瞧得起他,不過……像中山王和廬陵王幾個對他還算喜歡,畢竟陳家就出了他這麼一個另類,對權勢榮華真的不感興趣,沒有一點野心,膽子小的可憐。」

  婁陽王的窩囊性格非常出名,陳長生卻不好多說什麼。

  莫雨忽然看著他正色說道:「你知道陳留王在長春觀裡是怎麼說的嗎?」

  聽到這句話,陳長生終於確認,剛才她是故意要把徐有容氣走。

  「陳留王說她在發瘋。」

  莫雨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相信他的判斷。」

  陳留王怔了怔,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從她很小的時候,我與陳留王還有平國就認識她,只有我們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不是信徒想像中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女,也不是冰清玉潔的雪人兒,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對這個世界無比冷漠,而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些話你已經對我說過,我不認為她與聖後娘娘是一類人。」

  「她最近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還不能讓你更警醒一些?」

  「因為我沒有感受過她的冷漠。」

  莫雨想了想,不得不承認說道:「她對你確實與眾不同。」

  陳長生認真說道:「那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莫雨微惱說道:「今天是我成親的大喜日子,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炫耀?」

  陳長生微怔問道:「我們炫耀什麼了?」

  「唐三十六說的沒錯。」

  莫雨恨恨說道:「你們真是好一對……」

  陳長生說道:「金童玉女?」

  莫雨冷笑說道:「自己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