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0 章
卷七《敢叫日月換新天》戰前

  國教學院裡非常冷清,幽靜的彷彿像是一座墳墓。

  所有的教習與學生還有雜役都已經離開,蘇墨虞與唐三十六也最後走出了院門。

  蘇墨虞轉身看著被青藤遮掩的院牆,憂心說道:「他究竟準備怎麼打?」

  唐三十六的視線落在國教學院深處,沉默不語。

  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天書陵神道之前。

  無數道視線落在陳長生的身上。

  輕柔的腳步聲響起,徐有容走到陳長生身旁。

  她沒有站到更前的位置,也沒有刻意落後一步。

  剛好與他並肩。

  看到這幕畫面,沒有人覺得詫異,也不覺得驚奇,神情反而變得輕鬆了很多。

  從陳長生提出要與商行舟進行對戰的那一刻開始,很多人便已經提前預料到了這個畫面。

  無論是輩份還是境界實力,陳長生都遠遠不如商行舟,沒有任何正面挑戰的道理。

  那種生硬的公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哪怕是他的敵人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與徐有容聯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整個大陸知道,他們的雙劍合壁擁有難以想像的威力,甚至能夠突破神聖領域的限制。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看好他們能夠戰勝商行舟。

  他們的雙劍合壁曾經在聖女峰上擊退過無窮碧,在白帝城裡硬撼過來自異大陸的聖光天使。

  但今天他們的對手是商行舟,當今大陸毫無爭議的最強者。

  商行舟的境界實力遠遠勝過無窮碧,曾在天空裡生撕過一位聖光天使的翅膀。

  哪怕如徐有容推算的那樣,商行舟一直有隱傷,面對陳長生與她依然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陳長生說了一句非常出人意料的話。

  「這是我們師徒之間的事情,我希望我們能自己解決。」

  他是看著徐有容說的,也是對王破和離山劍宗還有國教裡的那些強者們說的。

  聽著這話,滿場嘩然,心想這怎麼打?

  徐有容也很意外,不解地看著他,神情有些微惘。

  相反,商行舟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然說道:「好。」

  王之策也隱約猜到了陳長生的安排,微微挑眉說道:「我無異議。」

  這時有京都裡的最新消息傳了過來,國教學院已經清場。

  聽到這個消息,人們以為想明白了什麼。

  國教學院確實是今天這場戰鬥最合適的地點。

  但下一刻人們才發現還是不知道陳長生準備怎麼打。

  ……

  ……

  去國教學院之前,商行舟去了皇宮。

  兩地相隔不遠,中間只有一堵斑駁而陳舊的宮牆。

  異常的天象正在逐漸消失,天空裡還有微雪飄落。

  商行舟站在廣場上,靜靜看著那座巍峨壯觀的大殿。

  雪花飄落在他的鬢間、衣上,沒有融化,而是就那樣黏著,彷彿變成了某種非真實的存在。

  十餘名太監宮女跪在廊下或是側門外的石階旁,低著頭不敢言語,渾身顫抖,恐懼到了極點。

  皇帝陛下在殿裡。

  商行舟靜靜看著那邊,看了很長時間,最終沒有進殿,轉身離開。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的神情有沒有什麼變化。

  聽完林老公公的低聲回報,餘人握著書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變得蒼白了幾分。

  當商行舟站在殿外的時候,他一直在看書。

  他看的非常專注,所以頭很低。

  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把書上的內容看進去。

  也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有沒有什麼變化。

  守殿的陣法早就已經關閉,微寒的風從窗戶縫裡吹進來,拂動書頁,發出嘩嘩的響聲。

  皇宮非常幽靜,就像是雲霧裡那座孤峰還沒醒來的時候。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殿裡有水聲響起。

  緊接著響起的是林老公公因為心疼而微顫的聲音。

  「陛下,用熱毛巾燙燙眼睛吧。」

  ……

  ……

  國教學院外都是人。

  以前這種情形出現過很多次。

  青藤宴後,滿京都的閒漢圍攻國教學院那次。

  司源道人與凌海之王強行通過諸院演武,無數強者不停挑戰國教學院。

  天書陵之變後,國教學院被朝廷騎兵圍困三天。

  但今天與前面幾次很不一樣,因為國教學院外面非常安靜。

  不要說吵鬧與喝罵聲,就連議論聲都聽不到。

  整座京都,現在也是這般安靜。

  從王公貴族到修道強者再到普通百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將到來的那場師徒對戰上。

  這場對戰還沒有開始,但已經被寫在了史書上。

  甚至可以說,這會是繼當年周獨夫與魔君之戰後,最重要的一場對戰。

  往年會吸引住整個大陸注意力的大朝試,早就已經沒有人在意。

  那些考生與教樞處的教士還在青葉世界裡,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異樣。

  那盆青葉被擱在國教學院外某座酒樓的某個房間裡。

  唐三十六看都沒有看一眼。

  他在看著酒樓外。

  皇宮四周的所有街道都已經戒嚴。

  百花巷裡有很多人。

  他看到了王破,看到了相王,看到了中山王,看到了不知何時重新出現的木柘家老太君,看到了從天道院趕過來的凌海之王,看到了從太平道趕過來的司源道人,卻沒有看到徐有容。

  ……

  ……

  徐有容去了橘園。

  婁陽王臉色蒼白,不停地在屋子裡踱著步,嘴裡還碎碎唸著:「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莫雨也很擔憂,看著他這副模樣,心情更是糟糕,問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徐有容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莫雨有些惱火說道:「那你就應該在那邊看著,來我這裡做什麼!」

  徐有容看著她說道:「我是來提醒你,按照我與陛下的約定,你應該做些什麼。」

  莫雨微微皺眉說道:「哪怕你明知道他極有可能會輸?」

  徐有容平靜說道:「如果他輸了,就直接動手。」

  莫雨怔住了,心想果然只有你才有資格做娘娘的傳人。

  ……

  ……

  小樓裡沒有春夏秋。

  房間裡的溫度非常低,就像是來到了嚴寒的隆冬。

  陳長生坐在窗前,閉著眼睛。

  桌上擱著一隻竹蜻蜓,還有神杖。

  小黑龍站在他身後,不停散發著龍息。

  地板上沒有結出冰霜,因為所有的寒意都精確無比地落在陳長生的身上。

  ——低溫可以修復最細微的傷勢,可以讓身軀保持強度,可以讓識海更加平靜。

  在離宮那間石室裡,他清心悟劍多日,已經做了非常多的準備。

  但他知道,想要戰勝師父這樣的人,再多的準備也不足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拿起神杖走出門外,去了一樓的某個房間。

  他把神袍收好,打開衣櫃取出那件單衣換上。

  那個房間是折袖的,這件衣服也是折袖的。

  這件衣服前襟很短,袖子更短,非常適合戰鬥,更適合拚命。

  做完這些事情,他走出小樓。

  商行舟已經站在湖畔。

  王之策在不遠的地方。

  陳長生伸手把一個東西扔了過去。

  王之策伸手接住,看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

  果然是那塊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