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范濤居然主動承擔了洗碗的工作,莊薇在一邊切水果,兩個人錯身站在狹小的廚房中,等到莊薇把水果切完裝盤了,側頭一看,發現范濤連半隻碗碟都沒洗好,站在水槽前,任由自來水嘩啦啦的流,卻不見動作,好像是拿著一隻碗在愣神。
「喂,大爺,浪費很可恥的。」莊薇戳了戳范濤的背,提醒道。
范濤胡亂的應了一聲,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三兩下就把碗筷刷好,兩人這才轉移陣地,去了莊薇的房間。
范濤坐在電腦桌前,一邊吃水果,一邊心不在焉的幫電腦殺毒,莊薇抱著果盆盤腿坐在電腦桌旁的小床上,哼著小曲兒手裡翻著莊爸的藏書。
一切都很和諧而美好,只是……
『嗷』的一聲,莊薇很不幸的居然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抱著下巴一臉痛苦狀,眼淚不受控制嘩嘩的往下流。
范濤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跳起來湊到莊薇的跟前,發現她的窘迫後,搖頭嘆息:
「你真是蠢到一定境界了,張嘴我看看。」
「嗚嗚……」莊薇很疼,眼淚也是因為舌頭猛然受到刺激不聽使喚的往下流,聽到范濤的吩咐,聽話的張嘴伸出舌頭讓他查看。
莊薇長得挺漂亮,這個認知在范濤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了結論,只是這種漂亮跟她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看著你的時候完全是兩種概念,更何況,這個漂亮的女生還沒有半點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引人犯罪的覺悟性,粉色小巧的舌頭就這麼吐出來的樣子,實在是讓正常的異性都有些招架不住,衝動的想要撲上去咬一口。
然後,范濤將這種衝動付諸行動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的,莊薇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欲滴的淚水,一臉痴呆的看著近在咫尺范濤的臉,只覺得嘴裡舌頭一陣酥麻,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替代了上一刻的痛覺,正當莊薇瞪的吃力快要變成鬥雞眼時,范濤突然停下親吻的動作,抱著莊薇輕輕笑了起來。
「不疼了?我的唾液有治愈功能。」范濤痞笑,完全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實則他的手心此刻都是緊張的汗水。
「……」而莊薇,則被他的『唾液』描述噁心到了。
***
開竅,有的時候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剛好有了那個契合點,剛好有那麼一個人,你覺得他的存在很理所當然,然後就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莊薇早戀了,只是與范濤的相處模式沒有太大的改變,除了那次意外的口水交換,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少男少女那樣戀的火熱,恨不得整天長在一起,說些小情話,做些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該做的事情。
范濤依然是那個痞氣少年,打架鬥毆如家常便飯,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身材的高大而很少掛彩了。至少,需要莊薇陪同他去醫院縫針包紮的次數已經變得屈指可數。
兩人會經常在晚自習後去那家韓國料理店吃一鍋熱熱的牛腸火鍋,然後各自回家。
或是長假的時候抽一天去海邊燒烤看海,在此過程中,還讓莊薇發現了很多范濤『不為人知』的一面。
高一暑假,莊薇帶著醃制好的肉串菜串,跟開著車的范濤會合了,兩個人直到傍晚太陽將要失去熱力的時候才出門,開了近四十分鐘的車來到他們經常去的燒烤沙灘,毯子一鋪,燒烤架一搭,莊薇剛摸出一瓶礦泉水準備趴在沙灘上一邊感慨一邊欣賞落日海景。
誰知,身邊的范濤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簫,吹起了長相思?!
「……」莊薇目光呆滯的看著認真吹簫的范濤,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真的在吹簫,一口氣吹了至少三首曲子,有兩首是莊薇叫不出名字的曲子。
范濤把玩著手中的簫,微微側目,看到莊薇的呆樣,輕輕笑了起來,抬手一巴掌拍在莊薇的腦門上。
「我是不是很帥?」
莊薇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范濤的臉部輪廓很深,以前沒莊薇長得高時還沒覺得什麼,這兩年他像打了激素一樣,不但噌噌噌的長的比莊薇高出了一個頭,身材也漸漸脫離了稚嫩少年的青澀,變得高大魁梧起來,最起碼,他一隻手就能把莊薇整個人拎起來搖晃。不知不覺中,范濤就成了非典型黑馬王子的規範標準。
想到某次不經意發現了范濤書包裡裝著的,以打來計算的少女們寫來的情書,莊薇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兩下。
「那就對了。」范濤突然兩隻手捧著莊薇的臉,狠命的揉搓了兩下。
莊薇還沒來得及展開報復行動,就被范濤出口的一句話打斷了。
「薇薇,如果我們三十歲的時候,彼此都還是單身的話,咱結婚吧?」
「嗯?」莊薇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覺得那是非常遙遠的事情,根本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嗯,從第一次看著你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做飯的時候,我就想……如果能永遠跟你在一起就好了。」范濤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感性,看著莊薇的漆黑眸中閃爍著一種憧憬的光芒,好半天,似幡然醒悟般,看進莊薇的眼中,繼續道:
「薇薇,我要離開了 。」
***
范濤去英國,臨走的那天,Y市下著很大的暴雨,為范濤送行的,只有莊薇一個人,而陪著范濤辦理登記手續的,只是一個據說是范濤父親的世交好友。
范濤的行李不多,甚至只是一個小小的旅行袋,拎在手裡就可以直接登機了,似乎是為了給他們創造獨處的空間,那個范濤父親的世交好友從辦好登記手續以後就消失了,說是晚點在安檢的門口等范濤。
兩人坐在機場大廳,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莊薇只是皺著眉頭,一時也摸不清心裡的滋味究竟如何。
而范濤似乎也恢復了以往的性格,不再像那天沙灘那樣完全顛覆了他的秉性。
「有想過考什麼大學麼?」范濤首先打破了充斥在兩人間的沉寂。
「理工類,可能……軍校。」
「你?軍校?」范濤果然恢復了往日的脾性,聽到莊薇的答案,先是將瘦胳膊瘦腿的莊薇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才搖著頭嘆息道:
「就你這小身板,還想跑去保家衛國?」
「喂,你這是歧視,保衛國家不是光靠四肢發達就可以了,而是靠這裡,這裡,懂麼?」莊薇眯眼看了看范濤發達的四肢,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反駁回去。
兩人在機場的大廳就這樣脣槍舌戰的辯論起來,一直到廣播中提醒航班安檢登機的通知,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來,對視片刻,范濤突然把莊薇攬到跟前,低頭在她的額頭上深深的烙下了一吻,什麼話也沒說,提著行李起身就走了。
莊薇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一直到范濤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才覺得一種難以言喻的悵然若失緊緊的包裹著她的心。
莊薇不知道范濤算不算是她的初戀,因為他們雖然牽過幾次手,擁抱過兩次,甚至還親過一次嘴,但是兩個人從來都沒有向對方說過哪怕一句『我喜歡你』。
只是有一點,莊薇不能也不會否認,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略帶點痞氣的少年,曾經認真的對她說:
……如果能永遠跟你在一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