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的坐標和標識至少三分之二是錯誤或者完全跟地形不匹配的,沒有準確的坐標地圖,完全靠晚上行軍的方案直接被莊薇她們兩票否決了。
只剩下一個可行性方案,而這個方案的成功幾率還不到30%,尤才華的情緒有點低落,因為渺茫的前路,似乎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更加火上澆油的是,直到下午兩點,她們仍沒有找到水源的位置。人可以一天不吃東西,但卻不能斷了水。
兩人原地隱蔽休息,尤才華無精打采的靠在樹上盯著某根草發呆,十分鐘後,她的余光不經意的瞄到莊薇正看著她的方向輕輕的微笑,露出嘴角處的兩個梨渦。
尤才華以為莊薇受的刺激太大,直接瘋了,「哎,妹子,你該不會受刺激太大,傻了吧?」真可惜,難為她長得那麼俊了。
「才華,你說在叢林中找不到明確的水源時,還能靠什麼方法獲取可直接飲用的淨水?」莊薇保持微笑不動,刻意壓低聲音。
「完了,你果然傻了,找尋不到溪流河水的話,可以直接從植物中提取啊!比如野芭蕉,野葛藤,野……」尤才華一臉可惜的搖頭感慨,甚至還伸出手指頭點數,點到一半,她突然愣住了。
一分鐘後,尤才華猛然轉身看向她剛才靠的地方,「野芭蕉?!」然後,一個後側撲,直接撲到了芭蕉樹上,抱著它猛親了兩口。
「……」她們兩人,被先前的『絕望』整的失去了判斷能力,先是擦著頭皮的槍林彈雨,再是沒命的逃亡,從『死裡逃生』的困境中走出來後,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假地圖的事情弄得完全沒了方向,這一系列的變故發生後,她們只是執著於尋找明顯的水源,卻連最起碼的常識都給完全忽略了。
尤才華利落的從野芭蕉的底部砍斷,隨手扔給莊薇。
莊薇伸手接住,把芭蕉的莖部對準嘴巴,乾淨的液體便順著莖滑入她的嘴中,等到不再有液體滴落時,莊薇直接剝了芭蕉的嫩芯當食物放在嘴裡咀嚼。
兩人在發現彼此都做了相同的事情後,先是一愣,再是輕笑,接著開始無聲的抱著肚子笑,尤才華更是誇張,直接抱著肚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我怎麼覺得,咱好像被一桿子支到了原始社會?」
「那,為了能被支回現代重新撐起半邊天,我們是不是該收集點晚餐?最起碼,得活蹦亂跳著回去才行。」莊薇一掃先前的陰霾,摒棄了一切負面情緒。
休息結束後,莊薇和尤才華邊行軍邊採集一些能夠果腹的野果和植物的根莖,因為不能明火,恐怕會暴露目標,所以那些蛇兔等野味沒有被她們列在食譜上,除非,她們想吃生肉。
由於地圖的不準確性,兩人除了行軍和採集食物外,還要重新繪製地圖,簡單的標記參照物作為目標點。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今天是個很好的晴天,沒有陰天下雨,更沒有烏雲密布,到了晚上夜幕降臨後,她們還能憑藉著星星的位置辨明方向,行軍到半夜時分,直到兩人準備休息的時候,才找了一顆粗壯的大樹,準備攀爬。
莊薇蹲在樹下,仰望著尤才華爬樹的姿勢,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才華,你屬猴的吧?」
「嘿嘿,從小爬樹爬習慣了,村裡所有樹上的鳥窩都被俺掏遍了。」尤才華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茂盛的樹葉間傳了下來。
「……」莊薇直接無語,她覺得,尤才華貌似投錯胎了。
兩人分別靠在斜岔開的粗壯樹枝上,背部靠著背囊,幾乎是側身靠在一起的姿勢,由於大樹的枝葉茂盛,再加上她們的迷彩裝,完全與樹葉融為了一體,從下面看根本無法發現她們的身影。
除了蚊蟲,一切都很完美。
雖然很疲憊,可是目前身處的環境,讓尤才華一時半會沒有什麼睡意,索性就咬著樹葉梗,透過斑駁的樹影縫隙仰視星空,順便聊天,「莊薇。」
「嗯?」
「你們軍校的管理,是不是也很嚴格?」
「差不多吧。」
「你們都是有文化的人,比我強多了。」尤才華停頓了片刻,接著道:
「本來,我要復原回家結婚的,家裡人都說,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找個能幹的男人結婚,然後相夫教子,可我……實在舍不得這身綠軍裝和那些並肩作戰的戰友們。」
莊薇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聽著尤才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一些她生活中的瑣事,直到尤才華的聲音慢慢變小,然後低喃到完全消失為止。莊薇才略微側過頭,就著斑駁的星月暗光,看著閉著眼睛淺眠的尤才華,除了小時候在軍區大院裡,這應該算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年輕的地方女兵,從來都沒有認為她們之間有什麼區別。今天,突然聽到尤才華這番樸實無華的深刻感觸,莊薇的心中突然有什麼東西鬆動了,或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情感共鳴?
「舍不得這身綠軍裝和並肩作戰的戰友?」莊薇低頭輕笑,她們果然是沒有區別呢。
***
野外生存第一天,莊薇和尤才華經歷了N個階段:驚險刺激、死裡逃生、完全釋懷再到重新燃起希望,最後過渡到淡定自若,這一系列的跨度,具有很重大的意義。
只是這種意義,在莊薇她們面臨著十米開外,橫跨在她們前路的近百米寬的河水時,就完全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我從小在河里長大的。」尤才華自告奮勇的道出當年的英勇事跡。
「真高級,你還是水陸兩棲的哺乳動物。」莊薇直接劈掉岸邊小樹的樹枝,用匕首把上面的毛刺刮乾淨後, 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從背囊裡掏出軍用繩,在繩子的最尾端系上一塊中等大小的石頭,站到最靠近河道中央的位置,把繩子連帶石頭往河中心一甩。
「目測水深約一米六左右。」莊薇拉回石頭,低頭認真的打量一遍後,做出最終的判斷,「有淤泥的可能性比較小,水質不算混濁,但不排除泥沙混合的可能。」
「……」尤才華目瞪口呆的看著莊薇動作純熟的做著下水前的準備工作,一時有點難以接受她的拿手絕活居然被莊薇複製粘貼了。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準備工作結束,莊薇脫得只剩下軍用背心和褲衩,一隻手拎著探路的樹枝,詢問仍舊處於震驚中的尤才華。
尤才華聽到莊薇的話後,瞬間回神,二話不說脫了衣服直接拎著樹枝撲通一聲跳進了河裡,一邊用樹枝探路,一邊緩慢的行進。
事實證明,老天還是非常眷顧她們的,河水雖然看起來比較湍急,卻勝在沒有暗流,兩人過河花的時間雖然有點長,好在沒有發生什麼危險變故,一切平安。
當莊薇頂著背囊上岸後,彎腰想從背囊中掏出衣服穿上時,卻被正對著她背部的尤才華一把抓住了肩膀,莊薇嚇了一跳,被偷襲慣了的她,條件反射的反身就把毫無準備的尤才華過肩就想扔出去,卻在聽到尤才華的疾呼聲時,順勢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近放到了地上。
「啊!!!」尤才華受到了驚嚇,只覺得天旋地轉以後,本能的要迎接身體砸向地面得痛楚時,下墜的感覺卻突然變緩了。
莊薇連忙低頭,將尤才華的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發現她除了受點驚嚇外,並沒有受傷。
「你在背後拉人之前,能不能先吱個聲。」莊薇頗為無奈。
「嚇死我了,我只是想告訴你大腿後面有一條水蛭。」尤才華一臉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翻了起來。
「……」莊薇遲鈍了幾秒,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大腿後側有微微的刺痛感。
驚魂小插曲過後,尤才華趕忙從背囊裡拿出鹽,一邊往水蛭的身上撒,一邊忍不住感慨,「嘖嘖,被吸了好多血。」
「嘶,我有點頭暈,是不是有400cc了?」莊薇捂著腦門晃悠了一下。
「噗,小樣!」尤才華一巴掌拍上莊薇的屁股,笑道:
「明明看起來冷冷酷酷的,怎麼這麼會耍寶?」
莊薇捂著屁股沒說話,等到水蛭從她大腿上自動脫落的時候,她也沒什麼興趣瞻仰它的體態。兩人互相做了一次身體檢查,除了那隻水蛭外,再也沒有發現其他生物後,才麻利的穿好衣服,背起行囊,迅速躥進了樹叢中。
兩人在樹叢中行進了十五分鐘左右,突然從她們的身後響起一陣密集的槍射聲,莊薇和尤才華本能的掏出手槍,並動作迅捷的各自找到藏身的隱蔽點,互相對視一眼,開始打軍種手勢。
(6點方向)
莊薇豎起大拇指,肯定了尤才華的判斷,槍聲是從她們剛才渡河的方向傳來的,不管是有其他的學員被發現了蹤跡還是其他什麼理由,跟敵人如此近的距離,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伸手指了指她們各自隱秘的大樹,尤才華一臉了然的點了點頭,動作迅速的爬上了大樹。
兩人在樹上找了相對隱蔽也方便她們用手勢交流的位置,蹲了近半個小時,莊薇先是聽到輕微的樹枝離開物體然後被彈回的響聲。
(觀察)莊薇以食指和中指分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尤才華點點頭,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五點和六點方向,當她能夠完全目測到來人的身影時,發現有兩個身穿作訓服,手裡端著95式自動步槍,小心翼翼的往她們所在方向推進的「敵人」。
(偷襲)尤才華比劃了一個六,示意她解決六點方向的人。
結果,尤才華的決定,被莊薇搖頭否決了,示意觀察和按兵不動。直到這次野外結束後,尤才華都心有餘悸的感慨著莊薇精準的判斷能力,如果她真的貿然偷襲了,那麼等待她們的,將是被近乎兩個班近二十個全副武裝的人『群毆』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