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乍現,陽光透過山中密集的樹葉縫隙,折射在晶瑩剔透鑲著露水的低矮草木上,似千絲萬縷的金線照在通透的鑽石上,炫目耀眼。
可惜,偏偏就有人注意不到眼前的美麗風景,而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這些植物的實用性上。
「找尋不到水源,可以通過植物提取,有很多植物的根莖可以直接食用,莖部儲藏著大量的汁液,足夠2至3個人短期內補給。如果是大部隊,這種方法也只是臨時解下燃眉之急。」莊薇用軍用匕首割下野芭蕉的莖葉,一邊做示範,一邊跟面前的正副班長們講解具體事項。
眾人聽得聚精會神,包括一向叛逆的湯驍在內,多日來的相處,讓他明白了莊薇手底下的真章,對於莊薇,湯驍說不上是佩服還是什麼,雖然心裡有了點變化,可死鴨子嘴硬的他仍舊保持剛入校時的風格,把青春期少年的叛逆詮釋的淋漓盡致。
莊薇也是由著湯驍,跟他幹耗著,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全當為枯燥的新生訓練找點『樂子』。
「那如果想噓噓呢?怎麼解決?」湯驍又開始沒事找抽了,明知道這些規矩,卻還是忍不住找茬。
「找個隱秘的樹根兒,注意不要暴露目標。」莊薇見招拆招,一臉理所當然道。
「那拉屎呢?裝備裡配備衛生紙?」
莊薇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那個會暴露目標,跟給敵人留下追蹤線索有什麼區別?直接用葉子,石頭也行。」
「……你說真的?」
「我的樣子像在晃點你?」
「……」
***
野外渡河,是個很有技術的技術活,因為如果掌握不好恰當的渡河方法,那麼面對無情的河水,等待你的將是非常嚴重的後果。
「渡河,其實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只有在潛入敵方以及非常迫切的需要避開敵人追蹤或是只有渡河一條路時,才會被迫選擇。遇到山區的河流,千萬不能冒然下水,而是觀察水流、地勢以及河岸的泥沙成分,做好充分的渡河準備,尤其是單兵作戰的時候,更應該小心再小心。」莊薇非常認真的講解,幾近傾囊相授。
「學姐,你是不是單兵作戰過?」某班班長扯開了話題,好奇的詢問道。
這個問題剛出爐,在場的所有人都把耳朵豎的長長的,眼睛睜得很大,盯著莊薇的嘴巴,一臉期待的模樣,希望能從她的嘴裡吐出什麼內幕來,因為在眾人的印象中,莊薇是幾近神化的『偉大』存在。
「是啊。」莊薇痛快的承認了。
眾男瞬間熱血了,兩眼放光的看著莊薇。
「新訓考核野外生存的時候,我中了大獎,抽籤抽到了單兵作戰。」
眾人表情呆滯的靜默了幾秒,突然口徑一致的驚呼道:
「野外生存還要考核?!」
「是啊,從我們這一屆開始的新規矩,否則我們吃飽了撐的,花這麼多時間帶你們到山上來,難道是為了郊遊?」
「……」
「是這樣的,首長說:野戰部隊和地方一直覺得咱們這些技術兵的體能太差,『手無縛雞之力』。有意識的提高野外生存訓練是件好事,要爭做全方面發展的人才,國家和人民就需要這樣的軍人。然後就定下這個規矩了。」莊薇的表情很愉悅,在傳達首長精神的時候,還刻意把首長的表情學得惟妙惟肖。
於是,繼前幾屆以後,眾新生們又再一次悲劇了!
***
野外生存的三天,基本上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痛並快樂著的!他們學到了很多知識,可剛剛接觸到野外生活,有些人多少有些不能適應,比如尋找食物的根莖或是蟲子吃,有不少人都無法接受用蟲子來當餐點的方法。
莊薇沒有硬逼著大家馬上接受和消化這些東西,因為她知道,人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境地,別說是蟲子,任何可以果腹的東西,都會毫不猶豫的用來填飽肚子,只為了能夠保存體力,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該完成的任務,沒有任何的遲疑。
野外生存的時間匆匆而過,正當二十人編製的正副班長小組在莊薇的示意下,分成兩個小組,進行為期一天的模擬野外生存實踐時,意外發生了。
野外生存第三天早上,兩個小組按照莊薇的指示,向A541進發,兩隊臨時委任的組長走在前面帶路,手裡拎著軍刀,披荊斬棘掃清障礙,卻在傍晚渡河的時候,發生了狀況。
第三天傍晚,橫跨在他們面前的河水約百米寬,第一小組率先到達了指定地點,等待第二小組和斷後的莊薇匯合,然後再集體渡河。
結果一向叛逆的湯驍躍躍欲試的想要向大家展示他高超的潛水技術,不顧眾人的攔阻,還沒摸清河水的『脾性』,就直接跳進了看似平靜的河水中。
莊薇尾隨著第二組學員到達指定地點的時候,就看到排成一排站在岸邊一組成員,「在看什麼?」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只見河水靠近另一邊的三分之一處,有一個浮在水面的迷彩頭顱。
「誰允許你們下水了?」莊薇將一組的人掃視一遍,發現少了湯驍一人,臉色瞬間變了,「檢查過河道麼?下水前做防護了麼?」說著,趕緊湊到河邊做河道的檢查和確認,幾分鐘後,莊薇發現了情況很嚴重,河水裡居然有暗流。
莊薇緊緊的盯著湯驍的位置,揭開背囊的袋子,從裡面抽出三根很粗的軍用繩,脫下外套,把繩子圍在腰身處圈好。
王海博明白了莊薇的意圖,走到她的跟前想要接過繩子,「我來。」他作為一小組的斷後人員,僅僅只是晚到一步,湯驍卻已經自發的下了水,如果他當時在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湯驍擅自渡河的。
莊薇搖頭,「你沒有實踐經驗。」把另一端扔到王海博他們的手裡,二話不說跳進了河水中。
***
幾乎是在莊薇下水的瞬間,本來還覺得她太過小題大做的學員們眼睜睜的看著就要勝利登岸的湯驍突然發生了狀況,本來游刃有餘非常平穩的他,突然在水面上掙扎了幾下,潛潛伏伏的瞬間沒了蹤跡。
眾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握住莊薇身上軍用繩的手死死的攥住,就怕稍微鬆開一點,希望就沒了。
說實話,河水很冰,比起驕陽似火的夏天,初秋傍晚的河水冰涼的讓莊薇剛一下水的時候,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卻又顧不得太多,只是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在辨別湯驍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莊薇壓根就沒有注意時間的問題,只是把湯驍最後露頭的地方當作了她此刻的目標,奮力的向他所在方向游去。
河水一點也不清澈,帶著渾黃的泥漿,接近湯驍的地方,甚至還有暗流在河水中涌動,莊薇深吸了一口氣,只能憑藉著剛才的記憶和運氣沒入河水中張臂來回探索她周圍的河域。
出來換氣再沒入,兩次後,莊薇先摸到了湯驍的背囊,咬著牙狠狠的用力往上一扯,連人帶包,把早已昏迷的湯驍從暗渦中拉了出來。
莊薇做完這些,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咬著牙,從身上三天軍用繩上拖出兩條活扣的結,在湯驍的腰帶上,連接背囊的卡口處繞了一圈,然後整個人從背後圈住湯驍的上圍,抬手向岸邊的眾人打了一個手勢。
岸上的學員們緊張的看著河水中,兩人起起伏伏的腦袋,在莊薇抬手做了一個拉伸的動作後,眾人趕緊拉緊了手裡的軍用繩很狠的往岸邊拖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眾人齊心協力的把兩人拖上岸邊後,趕緊向他們跑了過去,湯驍已經不省人事,就連莊薇也是嘴脣發紫的沒了聲息。
唯一還算鎮定的王海博看到兩人的情況,連聲吼道:
「還TM的等什麼,救人啊!」
有急救經驗的某個班長,二話不說向湯驍奔了過去,做緊急搶救。
而王海博則邊說邊向離他最近的莊薇撲去,伸手按上她的胸口,做緊急急救處理,按壓,然後人工呼吸,再按壓,再呼吸。
***
莊薇做了一個夢,夢到她進入秘密部隊後,被指派去執行一件非常危險的任務,周圍的環境很冷,可作為此次任務的狙擊手,她只能一動不動的臥在雪地裡等待最佳時機。
突然,萬籟俱寂的黑夜,響起了嘈雜的人聲,可莊薇聚精會神的聽了半天,都沒有聽清楚那些嘈雜人聲的位置和說話的內容。
聲音很飄渺,卻好像很近,莊薇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很沉,很悶,似乎有什麼重若千斤的東西壓在她的胸口處,讓她的呼吸困難,就在她幾乎快要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間。
莊薇的眼前突然一亮,她看到了傍晚的朝霞,映紅了整片藍天。
莊薇眯著眼,跟俯身準備做第N次人工呼吸的王海博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鐘,「能換個人麼?你的嘴脣都乾裂了,咯的我嘴皮疼。」
「……」王海博突然有了一個非常強烈的衝動,狠狠的掐著莊薇的腦門,按到他的肩膀上,他只是很想,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是不是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僵硬和冰涼。
於是,他真的付諸行動了,在湯驍和莊薇相繼被搶救過來,紛紛甦醒過來以後,王海博真的把莊薇的腦門狠狠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學姐,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