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沒有硝煙的戰爭(3)

酒過三巡,本來挺好的氣氛,卻因為虎牙的一句話給完全破壞掉了。

虎牙說:「畢業後各奔東西,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為分離後的再次重逢幹一杯!」

酒桌上的氣氛突然凝結了。

王曉琪已經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舌頭有一點大,卻不影響她的大腦運作,慢半拍的消化掉虎牙的話後,捧著酒瓶的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虎牙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拿著手絹給王曉琪擦眼淚鼻涕,卻被她嫌棄笨手笨腳,然後一把扯了過去,狠狠的把鼻涕擤乾後,隨手扔還給了虎牙,王曉琪頓時清醒了不少,「第一次小組越野,沒配發信號彈,最後一天,眼看著勝利在望,我卻掉鏈子了,高燒不退,連意識都不太清醒,小薇扛著我,小蘇背著三個人的背囊,走完剩下的路。」王曉琪說著,眼圈又泛紅了,看向莊薇和蘇怡,笑了起來,「你們在商量固定我的時候,我的意識其實是清醒的,可就是沒辦法睜眼說話……怕堅持不下去,所以不敢休息是麼?怕軍用繩勒疼我,把所有能墊的東西都墊在我身上,自己卻勒出瘀血……被汗水一浸……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別憋在我心裡很久很久了,小薇,你都不知道疼麼?」從來沒有提過這些事的王曉琪,突然一臉認真的闡述著過去的那些故事,眼淚嘩嘩的往外流著,幾乎要泣不成聲。

這是王曉琪第一次這麼激動,印象中這近四年的軍校生活,莊薇和蘇怡基本上沒見王曉琪哭過,卻沒想到,憋了這麼久的情緒,等到爆發的時候居然會一發不可收拾。

虎牙徹底傻眼了,楊天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莊薇,想到了她因為救戰友,在懸崖上支撐了幾個小時後,面目全非的手指。

而莊薇和蘇怡則淡定了許多。

蘇怡說:「我覺得是回光返照了。」

莊薇點點頭,「最多一分鐘。」

「兩分鐘,賭冰淇淋。」

兩人的話音剛落,王曉琪打了酒嗝,直挺挺的歪倒在虎牙的身上。

「……」

「四十九秒。」莊薇按住秒表,通報道。

莊薇起身,從虎牙手中接過王曉琪,展眉一笑,「還是交給我吧,免得接觸到了不該接觸的……,被安上耍流氓的罪名就不好了。」

楊天微微一愣,看向莊薇的眸中盈滿了笑意。

莊薇和蘇怡拎著王曉琪回了招待所,把她安頓好後,莊薇和蘇怡坐在另一張床上,看著王曉琪咕噥著翻身然後熟睡的樣子。

「畢業後各奔東西,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莊薇輕笑,轉頭看著蘇怡,「幹什麼這麼傷感?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了,可有些東西卻永遠不會變的。」

「唔,說的也是。」

氣氛很好,可惜好景不長,正當莊薇和蘇怡想要追憶軍校崢嶸歲月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莊薇起身去開門,是一身軍裝的楊天。

「本來想送你回去,臨時接到通知,我要連夜趕回基地。」莊薇剛把門打開,楊天就把她扯出了房間,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

「哦。」莊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楊天不說話了,仔仔細細的將莊薇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莊薇靜靜的看著楊天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他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莊薇還是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蘇怡聽不到動靜了,開門出來想要看下情況,卻看到莊薇望夫狀的樣子,忍不住嘲道:

「明明就喜歡,直接撲倒就得了,找什麼不自在啊。」

「別廢話,曉琪挺屍了,咱們繼續?我去拎點酒和小菜回來。」莊薇擺擺手,抬腿就往外走。

蘇怡看著莊薇匆匆奔走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嘆息,「小樣,果然有JQ,臉都紅了……嘶,難道?已經撲倒過了?誰主動?小薇同志?嘖嘖,真想不到。」

***

如果說新生的新訓是地獄第一層,那麼大四生實習前最後幾個月簡直就是水深火熱的地獄第十八層,分^身乏術不說,還像趕場一樣參加軍部團部組織的各項軍演實戰,各種技能的考核和實踐報告,再加上一月份研究生考試,就連一向游刃有餘的莊薇也不得不繃緊了身上的各處神經,認真對待每一項考核。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G大大四的期末考試和考研的時間是交錯開的,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後,莊薇差點虛脫。

「過完年,咱們就直接去師部報到實習啊,額有點後悔了,應該跟小薇一樣考研的,還能多混幾年寒暑假。」王曉琪剛考完期末考試的最後一門課程,從教官那裡領了任職書和相關的資料後,幫莊薇打了一份飯,放到宿舍的桌子上,看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莊薇,忍不住感嘆道。

「早晚的事兒,比起那個,我倒是更希望以後咱們都能分到一個單位工作。」蘇怡打包行李,準備吃完午飯就離校回家。

「明年報考也來得及。」莊薇下了床,簡單洗漱完畢後,端著王曉琪打回來的飯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蘇怡把打好的行李放到門邊,瞥了莊薇一眼,詢問道:

「你什麼時候離校?」

「跟你們一起。」莊薇難得奢侈一把,直接買了回Y市的飛機票,想要盡快回家。

「成績三月份出來?你是不是可以在家待倆月?」王曉琪對此非常羡慕。

「我倒是想,十五之前要趕回來的,二月底有一次三軍聯合演習,教官讓我帶著大三生跟她一起去。」

「得,剩下的時間,你就在學校當奶媽吧。」

三人邊聊天邊吃飯,收拾好東西,下午兩點準時辦了離校手續,王曉琪的男友陳峰同志開著車來接她,順路把莊薇送到了機場,臨分開前,王曉琪依依不捨的拉著莊薇,叮囑道:

「電話不方便打,咱就寫信,等我跟小蘇安定好後,就給你寫信啊!最起碼要一周一封信,你必須要回的。」

「好,至少一周一封信。」莊薇點頭答應。

結果,王曉琪這一叮囑,就嘮叨了近半個小時。一直磨蹭到最後,她開始耍賴了,整個人掛在莊薇身上不肯下來,讓機場出發口周圍的人看了一場熱鬧,要不是陳峰適時的把王曉琪拎走,莊薇肯定會誤點趕不上回家的飛機,甚至連軍裝也沒來得及換下來,卡著點登機了。最後一個進入機艙時,一身軍綠大衣的她,瞬間成了飛機上旅客們矚目的焦點。

莊薇目不斜視的跟著空中小姐走到她的座位處,打開行李架,把背囊放了進去,又脫下軍裝大衣,疊好放在背囊上,關了行李架的門,莊薇端端正正的坐回位置上,系好安全帶,開始閉目養神。

飛行的時間很快,一個半小時,莊薇就從C市回到了Y市,下了飛機,她直接坐上機場大巴,回到家時,莊爸和莊媽已經下班回家,晚飯剛吃了一半,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兩個人還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莊薇已經筆直的站在他們的面前,輕笑道:

「幹嘛,連女兒都不認識了啊?」

「中國人就是怕念叨,我剛還在跟你爸爸說你野在外面都不知道回家了,還沒過十分鐘你就回來了。」莊媽笑罵道,趕緊接過莊薇手裡的背囊和軍裝大衣,「死丫頭,怎麼又不提前說,我也好多準備幾個菜。」

「我是女兒,又不是客人,那麼講究幹什麼?」莊薇說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套運動裝,洗了把臉後,渾身放鬆的坐在座位上開始吃飯。

「你跟你爸爸先吃著,我再下點餃子去,順便蒸兩隻螃蟹給你吃。」莊媽說著,風風火火起身去了廚房。

「暑假不回來,你媽已經念叨了大半年了,說我當初不該同意你去上軍校,不該讓你去當兵的。」莊爸嚴肅的臉上掛著淡淡的愉悅,說這句話的時候,隱隱有一種自豪感由內而生。

莊薇笑而不語,安靜的吃菜,莊爸則坐在座位上把莊薇看了個仔細,突然壓低聲音,小聲道:

「是不是實戰過很多次了?」

「咦?老爸咋知道的?」

「聞到你身上的火藥味了。」莊爸回道。

莊薇一愣,抬手聞了聞,「火藥味?」

「畢業有什麼打算?」莊爸看著女兒的傻樣,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了。

「……」莊薇猛拍了一下腦門,她居然忘了跟莊爸莊媽談考研的事情了,「我剛參加完研究生考試,本來暑假的時候想回來跟你們商量的,接過半路被教官劫走,我就忘了這茬了。」

莊爸想了想,點頭贊同道:

「也好,讀完出來應該是正連上尉?軍部可能統一分配工作,你大概要在C軍區服務幾年或者轉回地方部隊來。」

「嗯,不出意外,應該是副營上尉,立過幾次功,大學畢業就已經是中尉正連了。」莊薇回答道,把演習立的那幾次功說的輕描淡寫。

莊爸卻沉默了,當過兵的他,怎麼會不明白所謂的立功究竟是什麼意思,想到曾經莊薇曾經在『戰場上』流血流汗,鐵漢般的莊爸眼圈有些泛紅了,「薇薇,爸爸為你感到驕傲,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