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漸漸的暖了起來,雪一融了,冰也跟著化了。那掩在雪下面的靜安等人的屍骨也露了出來,直把發現了屍骨的樵夫嚇的回去病了兩天。
待告了官府知道,那些官差一看那兩具女屍是尼姑的打扮,估計著是哪兒家的尼姑耐不住清苦,從庵中逃出來後,碰上了土匪歹徒,就被害死在這裡。也就因從中撈不到什麼油水,只略微敷衍的查了查,不再去管這事。
雖太后病薨,但劉國公府上還是趕在這個節口上,派了兩個婆子過來看了何媛。何媛因過來看自己的只是那劉家的下人,就於那兩個婆子走了之後,小鬧了一場。待聽得那邊定了下來,只等過了一段時日,待太后大喪之後,就來下聘。
王氏自是十分欣喜,何媛卻因覺得受了輕賤,不快了幾日。
何媗上一世是知道劉國公府與何二老爺有些關聯的,卻沒想到竟有這樣深的牽扯。前不久何媗還以為朝堂之事與自己關聯不深,如今何媗才知道終究自己是短視了,不得不想再辦法如何壞了劉國公府於何二老爺之間的關系。只是劉家的嫡子庶子眾多,何媗一時也不知何媛究竟許的是哪一個,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待燕自南邊歸來。
何府中眾人也一除了皮裘棉襖,換上了較輕薄的衣裳。
春燕從何老夫人那處回來,就看杏兒著了一身杏黃色的衣裳,望著屋簷下發愣。她身邊的白芷也跟著杏兒一道發呆。白芷沒來之前,杏兒是何媗院子裡年紀最小的丫頭。如今來了白芷,杏兒也不欺生,只看了白芷一副木呆呆的樣子十分有趣,時常帶著她一道做事。白芷長了一副任誰都能拐走的模樣,杏兒願意領著她,她也就跟著杏兒樂呵呵的做點兒雜事兒。
最近進來這個白芷雖是因為年紀小,性子又呆是個不爭不搶的,只那個白術雖有些像春燕的性情,但卻沒春燕那般隱忍沉穩知進退。她原本來了何媗身邊,本也是立志做了何媗的心腹。但於院子裡呆了幾日,心智比不過春燕,也比不得芸兒得何媗信賴。又看何媗院子的丫頭雖多,但真正做事的只春燕與芸兒兩個。而何媗又不是個喜歡身邊的丫頭爭寵的,對身邊的丫頭又沒個太被薄待的,再漸漸的消了些爭搶的心思,只心裡難免會有些不得志的想法。
何媗覺出了白術的心思,怕她這樣好勝的性子,一時因出不得頭被壓住,日子久了難免生出旁的心思。千防萬防人心難防,這些丫頭都是常人,就是連芸兒那般老實的,也有自己的心思。何媗若要自己的院子裡生不出是非,且這些丫頭心擰到一起。除了威嚇利誘,也要猜著這些丫頭們的心思,讓這些人於心裡承她給的情,為她做事。
現如今何媗的院子的丫頭這般,能如芸兒春燕能進一步貼在何媗身邊的,都是些能做事的。如小九,雖做不得什麼正經事,卻也不與這些事上相爭的。杏兒雖潑辣,但因著年紀小,旁人有都顧著她,她也每個什麼想頭,只盡力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
獨出了這一個,倒亂了何媗這裡的局面。
而白術的家裡人,何媗又要用著,萬不能因為她一個失了一群人。所以,何媗就尋了個機會,將白術送到何老夫人那裡。何老夫人那邊自沒了香蓮,也沒什麼得用的丫頭。白術自然樂得去,一邊能在能在何老夫人那裡的丫頭拔尖兒,一邊又能暗地裡為何媗做些事,兩處得利。自此,白術才過了舒心了些,心中覺得何媗著實是個為人著想的。倒於這時真正才沒了哀怨不平的心思,只盡心為何媗做事。何老夫人又是個手松的,每每白術將東西拿了回家,她家裡的一些人,除了感念何老夫人的寬和,少不得要更多的說一些沒跟錯了何媗的話。
此事也不過是一件小事,只說,春燕看著杏兒與白芷正在發呆,就悄悄的拿了帕子於杏兒眼前晃了一下,問道:「你們看什麼呢,這副呆樣子?」
杏兒被春燕嚇了一跳,撇了春燕一眼,伸手指了那簷下一對嬉鬧的燕子,壞笑道:「我看那不做正事,亂玩鬧的春燕發呆呢。」
春燕聽杏兒拿了自己的名字取笑,忙捏了杏兒的臉,笑著罵道:「好個杏兒,如今把你那個伶牙俐齒的勁兒用在我身上了,看我怎麼對付了你。」
本就是笑鬧,春燕捏的也不重,杏兒卻做出疼的厲害的模樣,苦著一張小臉求饒:「好姐姐,我錯了。你開開恩典,饒了我這一遭吧。」
春燕哪裡肯就這樣的放過了杏兒,又去抓了她的癢處。
隨後杏兒看白芷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杏兒與春燕玩鬧。杏兒馬上求救:「你這個小呆子,還不來救我。」
白芷才走過去,先是慌的不知道該如何做。最後只拉著春燕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說:「春燕姐姐,別欺負杏兒姐姐了。」
春燕回頭看到白芷這模樣,直忍不住笑,指了杏兒笑了罵道:「好個杏兒,竟拉攏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幫手。只一句話,就軟了我的心,下不得手了。」
杏兒趁了春燕放手,就連忙又去抓了春燕的癢處。
這一處的笑鬧惹的何媗也開了個窗子於屋內笑著看了。
春燕一邊求饒一邊退了,沒防備撞了一個人。春燕與杏兒停下了,一看,卻是小九跌倒在地上,臉上帶著委屈。春燕輕拍了杏兒,說道:「就你胡鬧。」
隨後,伸手扶了小九起來,問道:「跌壞了沒有?」
小九皺著眉頭,揉著屁股站了起來,說道:「方才才有人冒冒失失的撞了我一下,如今你們玩鬧又扯上我。我明兒該多拜拜土地公,求他把這府上的地變得軟和些,也讓我好跌一些。」
「哪兒個又撞了你了?」杏兒問道。
「還不是大姑娘房裡的翠綹,就是香蓮那個妹子。慌裡慌張的也不知道干個什麼?還灑了一包香粉,弄得我裙子上也沾了一些。」
小九扯了裙子的一角,果然沾了一許多白粉。
隨後小九說道:「她說是香粉,我聞著也不香,也不知道個什麼。」
接著,芸兒也與外面回來,沒顧得上春燕這邊的熱鬧,只奔著去尋了何媗,與何媗耳邊說了些事。何媗想了想,皺了眉,走出門去,而後笑了走到小九面前:「你快去把裙子換了下來,把這條裙子給了我,讓我去看看是什麼香粉。」
起初小九不解其意,春燕就推了小九一把,說道:「你且去換了吧。」
小九雖不是個能做事的,但好在她不是個多嘴好奇的。既想不通,也不去想,只按著何媗說的話去做了。於是,小九就愣愣的回了房間,把裙子換了下來。
何媗收了些粉末,而後讓芸兒尋了一塊鐵板放在火盆上。將那粉末放了鐵板上,不一會兒就發出了一股子蒜臭味兒。
這是郭旻叫給她的法子,用來辨別砒霜。
翠綹要做什麼呢?
何媗也是於最近得的消息多了,才知道香蓮的事原是有王氏參合在裡面。與翠綹相關的,也只有這件事了。難不成翠綹也是知道了其中的事,難不成翠綹隱忍至今只為了查出這事,為香蓮報仇?
何媗瞇了瞇眼睛,心想,翠綹現在何媛身邊還算得用。王氏那裡,她不容易接近。她若要用這個東西,就只能用在何媛身上了。
因知道劉國公與何安謙的關聯,何媗倒不如以往那般只想著除了王氏與何媛。王氏何媛即便是除了,但何安謙與劉國公府的關聯還在。如翠綹能於何媛身邊破壞了這樁聯姻,使得何安謙與劉國公府結怨。到時候,做什麼事都便利起來。
何媗會如此想,並不像以往那般只為除了仇人。也是與一旁看了褚時序如何挑撥了楊劉兩家最後得益,從他身上學來的。若要對付了敵人,不見得非要一直用明刀,用那暗招牽扯來更加厲害的人來對付了他,卻也是個省力的法子。
於是,何媗連忙讓芸兒找了個借口去尋了翠綹過來。芸兒聽了何媗的話,就連忙去尋了翠綹。
那何媛的院子,芸兒本不常去。但因何媛的院子裡有幾個丫頭早有隨了何媗的心,聽得是芸兒來,連忙一邊瞞著何媛,一邊悄悄的叫了翠綹出來。
翠綹的臉煞白的,看了芸兒,只說道:「我與芸兒姐姐並沒什麼話說,你快些回去吧,我還有別的事忙。」
芸兒一把抓住了翠綹的手,低聲說道:「若是為了你姐姐香蓮的事呢?你那裡還有正要忙的事?還是事已經忙完了。」
翠綹一愣,面上又白了幾分,說道:「雖有些事要忙,倒也不急在這一刻。也罷,我隨姐姐走一趟吧,不然,不知道下次該是在哪裡說話了。」
芸兒此番來找翠綹,只是按著何媗的話,借著香蓮說事,並未知道內情。如今聽得翠綹咬緊了嘴唇,淚光閃動,只覺得這翠綹仿佛心中有隱著天大的恨意一般。